鬼小姐恼羞成怒：“没有！”
凌清清将信物攥于手心，在她面前晃了晃。
鬼小姐伸手去抢，可速度哪比得上凌清清一介剑修。
“你……”
她回头朝苏霖那看了一眼，本意想从他身上寻找突破点。
看少年神情似乎对凌清清的举动也十分诧异，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顺着凌清清的意思乖巧地将手中的东西揣了回来，完全一副信任她的模样。
鬼小姐一时有些纳闷。
明明两人之中，好像是那小郎君一直咋咋呼呼、胡搅蛮缠，而眼前少言寡语的姑娘一直在迁就，可如今再看，似乎这位姑娘才是两人中的主心骨。
见从苏霖那哄骗回信物的概率几乎等于无，鬼小姐气不过：“走就走！”
凌清清微微一笑，侧身颔首道：“知容姑娘，那就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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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怨的目光让鬼小姐此时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可怖。
小凤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移开视线，凑在凌清清耳边，惊恐地压低声问：“她不会被你逼成厉鬼吧？”
凌清清神情自若：“想成厉鬼恐怕没那么容易。”
小凤凰想不明白凌清清为何一定要鬼小姐带路。
凌清清回头看了身后的鬼小姐，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贴了一道传音符。
小凤凰惊讶抬头，见少女神情未动，耳侧却传来了她的声音。
“别回头，继续走。”
小凤凰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袖口的符纸，十分新奇。
“她既说是将我们从黑水河岸边拖回，可我查看过，地上无拖拽痕迹，而且河岸边到处都是湿润的黏土，无论是她的衣物还是鞋面都干干净净。”
苏霖惊讶：“你的意思是她说的那些都是在骗我们？”
“不，关于鬼界的虚实我们一去便知，没必要撒谎，但她的回答太过刻意，似乎故意为之。”
小凤凰偷偷觑了身后四处张望的鬼小姐一眼：“那她究竟想做什么？”
凌清清坦言：“不知。”
至少她如今的模样足以证明她心虚了。
第73章 狗贼
两人一鬼不知在无方界走了多久, 鬼小姐一会喊牙掉了，一会喊脚骨断了，显然是在拖延时间。
凌清清既然能忍得了苏霖, 对于她的那些小伎俩自然不放在眼里。
她气定神闲地双臂抱剑，耐心地看着鬼小姐在那大呼小叫。
鬼小姐似乎也发现这招对凌清清并不管用, 只能尴尬地闭上了嘴。
不知又走了多少距离，鬼小姐忽然“哎呀”一声。
“我小拇指掉了半截，要不我们回头去找找？”说罢，鬼小姐猫着腰便想往回走。
“等下。”
凌清清不知何时闪身挡在她生前, 递出一只手。
“我见姑娘方才似乎扔了什么东西, 顺便捡回来了。”
鬼小姐：“……”
她不是走在前面, 是怎么看到的。
凌清清此刻也不再与她周旋, 直截了当问道：“你究竟瞒我们什么？”
“这……”鬼小姐支支吾吾, 说不出个所以然。
凌清清也不强求：“走吧, 只要你带我们到鬼界入口, 我就将信物给你。”
眼看就要到那处，鬼小姐硬着头皮走了两步, 终于绷不住了：“行了行了，我就实话实说。”
鬼小姐深吸一口气, 又抚平因气管漏气而吹鼓起的衣角：“鬼界入口不远处其实有个老头的生魂守着，凶得很，每次来生人就要盘问好久……”
“盘问？”
“对。”鬼小姐道,
“他生前应当是个剑修, 一直都在那等人，不肯离开。”
“等什么人？”
“看他那副模样, 八成是仇人。”
见两人存疑的目光。
鬼小姐连忙道：“那老头怨气可重了，近些日子, 不少在界外逗留的小鬼都被他捏碎了魂，他一直在寻找机会离开无方界重返人间。”
小凤凰算是听出了她心中打的小算盘：“所以你那么着急想要拿到信物就是怕那人抢先一步？”
“那老头那么凶，几十年的生人信物都压不住他身上的凶气，若是叫他先行一步，无方界定会察觉到他，加强防备，到时候怕是连我这种无害的小鬼都出不去了。”
鬼小姐哼哼道，“现在你们知道原因了，总该把信物给我了吧！”
“那么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我们能真的进入鬼界？”凌清清扫了她一眼。
“我……”鬼小姐自知理亏，默默扭过头去。
“有绕过他的办法吗？”
“没有。”
“那你怎么出来的？”凌清清反问。
鬼小姐眼神飘忽：“就……趁他不注意。”
“我凌清清言出必行，说过到鬼界入□□予信物，那便是会说到做到，所以这次还劳烦知容姑娘再趁他不注意将我们带过去吧。”
鬼小姐：“……”
-
果真如鬼小姐说的那般，他们走出不远后便能看见那位老者。
那人蓬头垢面，双眼紧闭，正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他身侧似乎立着一根短柱，直到二人走近，凌清清才发现竟是一把长剑。
长剑竖插地面，大抵是年代太过久远的缘故，剑身上已布满青苔。
鬼小姐小声嘀咕：“事到如今，只能祈祷他千万别睁开眼。”
谁知她刚说完。
老者似乎察觉到凌清清苏霖二人的到来，突然睁开一只眼。
“剑修？”
锐利的眸光如同冷箭一般刺在凌清清身上，瞬间让人感觉到沉重的威压。
“活人。”
忽然，老者像是发现了什么。
不等凌清清反应过来，腰间的令牌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凌清清呼吸一滞。
……究竟是什么时候？
老者死死攥着凌清清的令牌，仔细观摩，生怕看错了什么。
他蓦然抬头，惊道：“你是云行宗弟子？”
凌清清压下心头的惊诧：“正是。”
“果然、果然，天不薄我！哈哈哈哈。”老者放声狂笑，诡谲的笑声在死寂沉闷的空气中盘旋回荡，“终于叫我等到这一天！”
小凤凰搓了搓胳膊，激起一身疙瘩。
鬼小姐见老头今天似乎没有想杀人的模样，不由松了口气。
风影残留，一晃眼，老者已至凌清清身前，他拽着她的衣袖，颤声道：“好孩子，我乃云行宗第七代宗主之徒张云静。你、你……师承哪位峰主？”
张云静？
凌清清的眼瞳紧缩。
传闻云行宗老宗主一生只收了四个徒弟，分别是千手鬼宋茗、天下剑句容、无面客周不瑾、武书生张云静。
四人天赋异禀，又各有所长，年纪轻轻便在修真界名声大噪，尤其是二徒句容仅差一步便能夺下剑道魁首之名。
她记得师父曾半开玩笑说这“剑圣”之名不过是他侥幸得来的，原本句容是要赢的，只可惜最后一场比试他并未到场，被自己捡了便宜。
传闻那是云行宗开山以来，最负盛名、最辉煌的时代。
只可惜一场变故后，三名弟子下落不明，而唯一留下的周不瑾也不再活跃于众人视线，去了后山禁地做了守山长老。
谁也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宗门上下知情者都对此事闭口不谈，久而久之便不再有弟子敢提及。
可四人年少时时常结伴游历天下，在民间留下了不少传闻，久而久之他们的事迹便被撰写成不同版本的奇闻逸事，流传市井。
若按传闻中的时间推算，武书生张云静前辈此时应当处于不惑之年，可眼前之人形容枯槁，更似古稀。
若是同门前辈，兴许还有入鬼界的可能。
凌清清颔首：“小辈师尊号云颐。”
“云颐……”张云静喃喃道，“历代夺剑圣名衔者赐号‘云颐’，从前句容那狗贼仅差一步，那如今是……”
他猛然扣住凌清清手腕，急切问，“你可知你师父姓名？！”
凌清清摇头。
师父从未与她提过此事。
张云静的神情忽显凝重，可转而又明朗起来。
“无碍无碍，当年我与几位师兄去各峰偷师学艺，让我试试你的身手便知你师父到底是何许人。”
话音方落，张云静大笑着，一掌便朝凌清清眉心挥来。
凌清清似乎也没想到张云静竟会突然出手，察觉到掌风将至，她的身体本能避转，堪堪躲过。
他的动作令在场所有人措手不及，小凤凰见状骂骂咧咧：“你这臭老头怎么那么不要脸还偷袭小辈？”
凌清清急转而退，掠至半丈外与他保持距离。
武书生张云静在老宗主四位亲传弟子中年纪最小。传闻张云静容貌俊秀文气，常常被误认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实则剑气丝毫不输于一方宗师。
眼前之人疯疯癫癫，举止怪异，无论怎么看都与传闻中那位名贯天下的天才少年攀不上半点关系。
见凌清清躲过自己的掌风，张云静喜不自胜：“好好好！”
说着，他纵身一跃，如同鬼魅般闪身出现在凌清清身后，手刀劈落！
“铮——”
白光闪动！
还不等小凤凰看清两人的动作，衔云剑便张云静的护体真气相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下一秒，凌清清便被这道真气撞飞了出去！
少女咬牙，剑尖抵在地面，勉强稳住身形，目光从始至终未离开张云静。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再来！”
张云静似有意为之，故意不给她半点喘息的时间，转瞬袭来！
面对他的追死纠缠，凌清清显然有些招架不住，她仓促道：
“前辈可否就此点到为止。”
“不够，不够。”张云静摇头，“我还没看出你的门路。”
话音刚落，张云静单手凝气，当空而下，寒光唰然映亮了两人眉眼！
凌清清眼神骤变，一剑挑开为首的寒芒，侧身疾退。
左手被震得发麻，她几乎无法握住剑柄，眼看另一道气即将追上。
凌清清心下一横！
“玉清·亢金龙！”
少女身侧的剑气随着金光陡然暴涨！她骤然旋身，一剑朝对方挥去！
张云静的气如蛛网般碎裂。
凌清清好不容易争取到喘息的机会，连忙道：“前辈，承让。”
本以为这场试探便到此为止。
只是不知为何，张云静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这剑法是谁教你的？”
难不成他认识师父？凌清清不解：“小辈只是从师父那学了皮毛……”
“狗贼。”张云静低声呢喃一声，骤然拔高声，怒骂道，“狗贼！狗贼！！！”
还不等凌清清几人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张云静身上摧山搅海的恐怖压威顷刻爆发！疯狂朝她涌去！
凌清清护体剑气几乎在一瞬间化为齑粉，气血在胸腔内翻滚涌动，她喉间腥甜，浑身骨骼如同被碾碎一般疼痛难忍。
虽然剑气是向凌清清一人而去，但被波及到的苏霖与鬼小姐，此时也境况不妙。
小凤凰气急败坏，抹了把嘴角血丝爬起身：“老头你发什么疯？！”
张云静眦目欲裂，神情癫狂：“你是那狗贼的徒弟！！！”
“前……”还不等凌清清开口辩解。
张云静大喝：“剑来！”
寂静了数百年的古剑发出战栗的嗡鸣，碎石骤然迸裂，凶蛮的剑气如同疾风骤雨般朝凌清清冲撞而来！
那是凌清清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恐惧感。
小凤凰瞳孔倏地放大，失声：“凌清清！！！”
见少女无力反抗，垂死挣扎，张云静脸上露出一个癫狂的笑意，可笑着笑着他双目却淌下了热泪。
他忽然抱头，神情有些惊恐，口中含糊不清：“狗贼！狗贼……贼、师兄……不是的不是的！”
“停下！”
剑气蓦然悬于半空。
苏霖见状，立刻上前扶起凌清清。
此时，张云静背对着二人喃喃自语不知究竟在说些什么。
就在小凤凰架起凌清清准备趁机离开时！
“不准走！”
张云静暴喝，而后双肩抖动着大笑起来。
悬空而滞的剑气再次滚动起来。
凌清清苍白着脸色，推开苏霖。
“他的目标是我。”
小凤凰却扣着她的手腕不放，只是摇头。
眼看那道恐怖的剑气划破虚空即将落下。
半空中一道金色剑芒由远而近，一剑击碎了张云静催山倒海的恐怖剑气！
张云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他神情错愕，似乎根本没想到有人能接下他潜心百年修炼出剑意。
他发疯般四处寻找那人身影：“谁？！究竟是谁！”
“云静师弟。”
忽然一道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张云静僵硬地转过头去，浑浊的瞳孔中倒映出剑修年轻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