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妃道：“本宫不怕她。”
皇后坐在凤椅上，这是一把新凤椅，上回的凤椅被郭迁劈了。
皇后的脸色并不好，有些青白，看得出来她涂抹了厚厚的脂粉。
这些日子，连着的烧火丫鬟出现、梧桐刺杀失败、杀手杀楠竹失败、秦常宜进宫、德妃父亲失手，让她备受折磨。
凤仪宫炭火很足，皇后的肚子也足足八个月了，与她瘦弱的身子有些违和。
如棠暗想，方才皇后让贵妃等着，想必是在化妆。
高贵妃进宫后，福了福。
玉壶跪下行礼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不理玉壶，只淡淡道：“贵妃不是南巡吗？怎么回来了？”
“听说进皇后娘娘宫里，需要洗脸？”高贵妃冷笑道，“皇后娘娘越发讲规矩了。”
皇后的规矩，高贵妃也听了一句。
皇后扫过花间、玉壶、如棠等人：“贵妃若无事，就退下吧。”
高贵妃见皇后连杯水都不给，更加怒了。
“皇后娘娘一个人在宫里养着，怎么养成这个样子？”高贵妃道，“后宫你最大，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皇后冷笑道：“本宫再怎么不顺心，也有孩子相伴，不比贵妃宫里冷冷清清。”
讥笑贵妃无子。
高贵妃冷笑道：“本宫有父亲，你呢？”
如棠：两人吵架总是围绕这些，没有一点新意。
“本宫娘家也是侯府。”皇后脸色更白了道，“从前是比首辅差，但如今首辅的人也基本被杀干净了，谁也不比谁高贵些。”
高贵妃气得深呼吸了几下。
平静了些，高贵妃扔出一封信冷笑道：“比起高贵干净，谁比得过皇后娘娘的生母，分明是不要脸的娼妇，却要扮成无辜的模样。”
皇后拿起信，看了几行，神色大变：“你从哪里得来的？”
“什么冰清玉洁，真是可笑。”高贵妃得意看着皇后苍白的脸道，“你母亲沽名钓誉，骗了太后几十年，你说本宫若给太后看，你会是什么下场？”
皇后镇定下来道：“这是伪造的。”
“本宫既然能拿出来，自然有人证。”高贵妃坐下笑道，“皇后娘娘的孩子恐怕也救不得你。”
皇后浑身颤抖起来，她抱着肚子道：“好疼……”
文蕙吓得过来道：“娘娘……”
皇后连道：“本宫肚子下坠，速速请太医来。”
文蕙忙去了。
高贵妃起身道：“你别讹本宫，本宫压根没碰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皇后痛苦的表情回答了一切。
当石太医赶到的时候，皇后已经流血了，石太医道：“保不住了。”
皇后拉着石太医，哀求道：“求求你，一定保住孩子。”
石太医道：“皇后娘娘，已经没了胎动了。”
高贵妃失神道：“怎么会？本宫进凤仪宫才一柱香时间。”
皇后道：“你们滚出去。”
玉壶将地上的信拿起来，轻声道：“娘娘先回，咱们都可以作证娘娘没碰皇后。”
高贵妃失魂落魄离开。
玉壶送她回宫，不放心道：“娘娘别怕，嫔妾去请岐王，晚杏你留下伺候。”
如棠忙应了。
高贵妃慌忙道：“花间，你去请父亲进宫商议。”
此刻娘家才是后盾。
岐王迟迟没有来，高首辅来了，他进宫后坐都不曾坐，急忙道：“怎么回事？刚回来皇后怎么就被你弄小产了？”
如棠上了茶水，他火急火燎一口喝了。
高贵妃哭道：“女儿也不是故意的，她一开始为难女儿，故意让女儿等在宫门口，女儿气不过，和她吵了几句，后来女儿拿了她的把柄，她急了，突然说肚子疼……”
高首辅道：“什么把柄？”
“是皇后生母私通先帝的把柄。”高贵妃说着眼睛一亮道，“是了，她本就有罪，即使她小产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高首辅道：“胡闹，她肚子里毕竟是龙嗣，她毕竟是皇后。孩子是从你手里没的，就是给大臣们一个交待，也要将你拿出来问罪。”
高贵妃害怕哭道：“父亲救我。”
“孩子的事情你装作不知道，我会稳住皇后，然后放风出来说皇后没有小产。”高首辅要茶水，看来一路走得急忙。
如棠又倒了一满杯。
高首辅喝了后道：“先过几日，再让皇后小产，那么此事就和你无关了。”
高贵妃疑道：“皇后和女儿早水火不容了，她必定咬女儿不松，父亲能说动她？”
“孩子是大事，若没有把柄，我自然说不动皇后。”高首辅道，“但是你手里有皇后的把柄，你把证据给我，我去威胁皇后。皇后顾忌凤位，必定会松口。”
高贵妃喜道：“到底是父亲办法多。”
皇后虽然心疼儿子，但是自己的地位是第一位的。
就如同，虽然证据能让自己当皇后，但是间接杀胎儿的罪名更大。
高贵妃顾不得许多，将信函给了高首辅。
高首辅叮嘱女儿道：“此事闷在心里，再也不许提起。”
高贵妃忙道：“女儿明白。”
又喝了一杯茶，高首辅才匆匆出门。
高贵妃道：“有娘家还是不一样，你看父亲着急的模样。”
再看看岐王，到底是外人，这半天还没进宫。
花间忙笑道：“首辅只有娘娘一个女儿，不疼娘娘疼谁？”
高贵妃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机会，被本宫浪费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狸猫换太子
岐王进宫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高贵妃正睡着，花间轻声道：“娘娘，岐王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求见。”
高贵妃睡眼惺忪道：“这么晚了，他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罢。”
花间道：“岐王说带娘娘去看热闹。”
“好端端的看什么热闹？”高贵妃不耐烦道，“让他自己去吧。”
如棠笑道：“太后也在看热闹，娘娘确定不去？”
“太后回来了？”高贵妃起身道，“这是怎么说的？”
不是说要在温泉修养吗？
“岐王接太后回宫了。”如棠轻声道，“岐王请娘娘也过去，只一点，要轻声才好。”
高贵妃疑惑道：“岐王又调皮了。”
如棠和花间伺候高贵妃来了凤仪宫，高贵妃惊讶道：“来这里做什么？”
岐王嘘了一声道：“看大戏。”
高贵妃见袁太后也在，忙行礼道：“太后回宫了？”
“这孩子说要给哀家看戏，一定拉哀家过来。”袁太后的语气带了疲惫，强撑道，“哀家不得不过来。”
高贵妃环顾道：“这是凤仪宫的茶室？”
“这间房子有两块青砖是松的，打开便能看到隔壁的情形，听到隔壁说话。诸位不要说话。”岐王再三提醒。
一块是如棠当时挖的。
一块是后来挖的。
玉壶将花间、瑞香姑姑等带下去，自己也下去了。
袁太后转向如棠道：“为何独独她留着？”
“让晚杏留下端茶倒水。”岐王道，“她干活麻利，守口如瓶，和玉壶一样是本王的女人。”
对于岐王的占便宜，如棠非但没觉得冒犯，反而觉得亲切。
袁太后也笑了道：“这话还差不多。”
儿子不出家，女子随意挑选。
“都安静下来。”岐王嘘了一声，打开青砖。
那青砖正好在书架中间，被书掩盖着，轻易不会被发现，
寝宫看得清清楚楚。
皇后虚弱躺着，问道：“本宫孩子没了，这消息没告诉别人吧？”
“娘娘吩咐，不让外人知道。”文蕙道，“奴婢不敢轻易说，只有石太医知道。外人都只道娘娘受了大刺激，极其危险。”
皇后点点头：“那就好。”
高贵妃眼中有疑惑，皇后不让人说落胎的事？她难道不打算咬着自己不放？
袁太后默不作声，此刻的她聚精会神，她也知道，儿子既然让过来，必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片刻后，只见外头有人过来，那人急匆匆的，侧着闪进凤仪宫，手里还拿着一个筐子。
皇后坐起来：“文蕙，你下去吧，不许让人进来。”
这人是谁？
袁太后和高贵妃都很奇怪，那人脱下黑色帽子，露出面容道：“我来了。”
袁太后浑身一震，脸色严峻起来。
皇后为何会和高首辅一起？
她们是什么关系？
高贵妃心虚看了一眼袁太后，父亲必定是来劝说皇后的，看来自己让皇后流产的事情保不住了。
也不知太后会不会怪罪父亲？
凤仪宫内，皇后咬牙道：“孩子没了，你女儿是罪魁祸首，本宫恨死她了。”
“如今不是计算责任的时候。”高首辅急匆匆道，“你赶紧准备，我即刻会处死文蕙和石太医，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高贵妃愣了。
父亲什么意思?怎么丝毫不提江氏的事？而且似乎和皇后很熟。
什么时间不多了？
皇后也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孩子没了的事情，只有文蕙和石太医知道。”高首辅语速很快道，“我让人对外说你只是受了刺激，胎儿不稳。”
皇后道：“我也是这么吩咐的。”
“果然是我看中的人，机灵乖巧，遇事不慌。”高首辅赞许中带了轻佻，“你处理得很好。”
袁太后和高贵妃的眉心同时一动。
岐王摇头轻声叹息。
凤仪宫内，皇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
“你看我带了什么进宫？”高首辅将身边的筐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个熟睡的孩子，看模样似乎刚出生。
皇后惊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奶娃娃？”
“这是你的儿子。”高首辅断然道，“你受了刺激，夜里突然早产了一个孩子，而且是个男孩，索性这孩子还健康。”
高贵妃眼神震惊，将帕子咬住才没叫出声。
袁太后眼神冷了又冷。
皇后不屑道：“这不是我的儿子，我养了做什么？”
“是不是你亲生的有什么要紧？”高首辅笑道，“有了这个孩子，你的皇后位置才能坐稳，将来你才能当太后。”
高贵妃浑身颤了颤。
为什么？
皇后抱起这个孩子，逗了一下道：“这是你的孙儿？”
“这是临时从民间买的。”高首辅道，“我的孙儿还得有一个月才能生。你先养这孩子，等我的孙儿出生了再换过来。一个月的奶娃娃长得都一样，没人看得出来。”
高首辅想狸猫换太子。
“怪不得你让儿子娶这么多妾？原来为了今日，真是好主意。”皇后笑笑道：“他们对首辅来说，是亲孙儿，对我来说不是自己的儿子，我担心首辅大人过河拆桥呀。”
“我怎会对你不利？毕竟你名正言顺，没有你这母后，孩子在宫里也立足不了。”高首辅笑道，“再说了，我也舍不得你。”
两人居然打情骂俏起来。
袁太后的眼神要杀人一般。
“这话你多年前就和太后说过吧。”皇后笑道，“你本以为你儿子岐王能当皇帝，谁知道太后为了什么命格，心疼岐王，不让岐王当。”
高贵妃看着岐王。
这么说岐王是父亲的儿子？
“什么灭门太后。”高首辅冷笑，“看起来厉害，实际上一点决断也没有，被我三言两语就哄了生儿子，被道士哄着不册立岐王为帝，她就是徒有虚名。”
袁太后捂着胸口，似乎很难受。
岐王上前扶她，她摆摆手，让继续听下去。
皇后笑道：“听说你当年和她青梅竹马，怎么对她如此不屑？难道你一点不顾及当年情分？”
“什么青梅竹马，只不过因为她父亲权力大，我又不是没法子，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上位。”高首辅道，“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第三百二十四章 当年旧事
听到自己在高进嘴里如此不堪，袁太后的脸颤抖了一下，拳头也握紧了。
皇后笑道：“那么我呢？我比太后如何？”
“你比她强太多。你是一代女中枭雄，能忍气吞声，能舍得父亲弟弟，能装病两年，还能买通太医、侍卫。”高首辅捏了捏皇后的脸道，“还能和我勾搭怀了孩子，实在是人才。”
果然，皇后的孩子不是秦常宜的，是高首辅的。
如棠怜悯看了一眼高贵妃。
高贵妃眼神有些散乱。
袁太后反倒放松了拳头，忍着滔天怒意，继续听下去。
皇后笑道：“所以你不用你的贵妃女儿，反而用我？”
“璇玑脑子笨，只会争风吃醋，又生不出儿子。换儿子这等大事，她没这本事，也圆不了这谎。用她来遮掩我们的关系，最好不过。”
皇后笑道：“也是，有你女儿三天两头和我斗，谁会怀疑咱们之间的关系呢。你看连太后都没看出来，还以为你对她念念不忘。”
高首辅道：“可惜，咱们的儿子没活下来，不然让他继承皇位是最合适的。”
“不是儿子继承皇位就是孙子继承。”皇后笑道，“首辅真是运筹帷幄。”
高首辅笑道：“将来你是皇太后，太皇太后，天下也是咱们共同的天下。”
如棠心道：未必，这两人各自鬼胎。
高首辅的孙子上位后，说不定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皇后。
皇后位置稳当后，说不定第一个要杀的是高首辅。
若不是元泓，真想看他们斗。
“高璇玑你打算怎么处置？她可杀了咱们的儿子？而且我母亲的把柄也捏在她手里。”皇后杀气腾腾道，“你可别顾及她是你女儿，若我母亲和先帝的事情传到太后耳朵里，我恐怕会被废后。我被废了，你儿孙想当皇帝，也成了梦幻泡影。”
皇后捏着高首辅的命脉。
高首辅拿出信：“我从璇玑手里要过来的，从此没人会知道你母亲和先帝私通。”
袁太后颤抖不已。
江氏居然和先帝私通？那个文弱的女子，被先帝胁迫后要自尽的女子，也是假面孔？
亏自己对她赞不绝口。
这么说，皇后也是先帝的女儿？自己这些年灭门就是个笑话？
袁太后觉得心口被重重打了一拳，眼前一片金星。
皇后并不松口：“你女儿，你是要保下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