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慎道：“末将遵命。”
一条条命令发下去，黑暗中京城暗流涌动。
慈宁宫内，岐王急得不得了：“母后昏迷不醒，你们到底会不会治。”
几个太医都纷纷摇头。
岐王道：“你们倒是说话呀。”
石太医资格最老，他低声：“若是太后能醒来，也是认不得人了。”
“这么说，最轻也是失忆。”岐王坐下道，“你们好好治，不然我就没母后了呀。”
说着，他失声痛哭。
玉壶轻轻抱住他。
许久，岐王才平静下来。
如棠进来，轻声道：“王爷，我已经八百里加急，将太后病危、贵妃和首辅被刺客所杀、皇后情急下流产的事禀告了皇上。”
如棠的模样已经是皇后的样子。
岐王道：“你已经决定替代皇后了？”
“是的。”如棠道，“没有比这个时候更适合的了，知情人全没了，可以完美替代皇后。”
玉壶道：“那么楠竹呢？”
“姜大人会带她出现。”如棠道，“我总算将这身份还给她了。”
岐王道：“太后最轻也是失忆，她不会想起从前了，你替代正得其所。”
袁太后躺在床上，石太医在一旁，岐王、玉壶、郭迁都是知情的，如棠深深向她们鞠躬：“我能有今日，都是因为你们的帮助。”
众人回礼：“只要天下太平，我们做什么都值得。”
如棠歉意对郭迁道：“宫里发生这么多事，皇上南巡估计要中断，找翁明也得等等了。”
郭迁道：“娘娘先忙，我不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往事
元泓匆忙回京了，短短的十日，居然首辅、贵妃没了，太后病重，皇后流产，这种大事让他提前结束了南巡。
元泓回宫的时候，先问如棠的下落：“楠竹呢？”
姜慎已经将真的楠竹带回京，见皇上问，连忙让楠竹出来请安。
“奴婢见过皇上。”
“京城可好？你自己没事吧？”元泓关切问道，“你将京城的事情细细说来。”
楠竹跪着，头上的蓝色绢花花蕊颤动：“奴婢不知，皇上问姜将军或是皇后吧。”
元泓愣了愣：“你……”
刚离开十天多，为何楠竹的气质都不对了？这不像是楠竹呀。楠竹怎么会回答不知道？
可是仔细看，这又是楠竹。
元泓道：“你们为何会在一起？姜慎你不是在冀州吗？”
“岐王说宫里生了变化，恐怕京城动荡，让末将回来。”姜慎解释，“至于楠竹，是太后亲自赐的。”
元泓一阵气闷：“太后呢？”
岐王匆匆进来拜见元泓道：“可算等到了皇上，请皇上去看看母后，母后一直昏迷着。”
看了一眼楠竹，见她并无任何表示，元泓起身道：“朕去看看，回头找你说话。”
楠竹还是不动。
元泓走后，姜慎扶起楠竹道：“按娘娘的吩咐，你的任务已经完成。”
楠竹带了忧虑道：“不知皇后娘娘自己，能不能顺利过关。”
姜慎道：“应当是能的。”
慈宁宫内，袁太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有呼吸平稳说明她还活着。
元泓低声叫她：“母后，儿子回来了。”
“太后听不见的。”石太医道，“能维持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元泓急道：“母后离开济州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会昏厥？”
“母后是在凤仪宫昏厥的。”岐王道，“皇上若想知道真相，得去凤仪宫。”
元泓连连问道：“贵妃和首辅怎么会突然死？皇后呢？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皇后在凤仪宫等皇上，首辅和贵妃的尸体也在凤仪宫。”岐王道，“皇后不敢挪动，等皇上过去决断。”
元泓火急火燎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偏殿内，三个棺材整齐摆放，四周是冰块。
主殿内，如棠身着月白色衣裳，她跪下请安道：“臣妾见过皇上。”
这回用的当然是自己的本来样子。
元泓叹气道：“皇后没了孩子，身子还虚，不必多礼。”
“你们都下去吧。”如棠道，“只留岐王和本宫。”
汪德海知道事情重大，带所有人下去，自己亲自守门。
“朕接到密报，是首辅为了贵妃的地位，想给皇后下毒，结果贵妃误服死了，首辅被侍卫杀了，皇后见了大惊之下没了孩子。”元泓道，“可是朕一个字都不信，朕要听真话。”
如棠道：“因为这些一个字都不是真的，所以皇上不信也是对的。”
元泓一惊，盯着如棠道：“你继续说下去。”
岐王跪下道：“请皇上让臣弟先说。”
元泓点头：“你说。”
“说起来臣弟也不能自称臣弟。”岐王凄楚笑道，“微臣是母后和首辅生的。”
元泓站起来，大惊失色：“你……”
如棠安静替他斟茶，元泓的手都在颤抖，这怎么可能？
先帝和诰命夫人私通也罢了，母后怎么会和首辅，还生了岐王？
元泓坐下，安静了一会道：“你继续说下去。”
岐王继续道：“高首辅野心勃勃，想让微臣登基，他好当摄政王。我朝天运，微臣从小不喜欢他，和他不亲近，再加上命格不好，他渐渐断绝了这心思。”
元泓道：“然后呢？”
“后来微臣无意发现，高首辅还不死心，想要造反，于是故意和他接近，想套他的话。”岐王道，“高首辅一边和微臣接近，一边打他自己的算盘。”
元泓追问道：“他的算盘是什么？”
“他和皇后私通，让皇后怀孕，再次想重复微臣的故事。”岐王道，“他还让儿子生孙子，以防止皇后流产或是生不出儿子。”
元泓腾的站起来：“什么？”
这太匪夷所思，皇后的儿子不是自己的，是高首辅的？
元泓转向如棠，震怒道：“岐王说的是真的吗？你流掉的孩子，是高首辅的？你一直骗朕？这么说那日朕没有在你宫里留宿，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当了皇后还不足吗？你到底要干什么？”
元泓一口气说出，气息都不稳了。
如棠道：“皇后觉得自己地位不稳，想要另谋出路。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另谋出路了。”
元泓再次一愣：“你不就是皇后吗？”
如棠也跪下：“昨日臣妾的名字是楠竹，从前的名字是柳如棠，再从前的名字……臣妾自己也记不清了。”
在妓院，都丫头丫头的叫她。
“你是楠竹？”元泓又是一惊，“那么外头的楠竹呢？那是谁？”
如棠道：“那是真正的楠竹。”
虽然对楠竹的身份，元泓一直就有猜测，但这还是出乎意料，他蹙眉不解：“什么意思？你细细说来。”
“这是一群野心人在一起的故事。”如棠道，“如同养蛊。”
午后的日光照在窗上，微微的竹纹映照，元泓受了这许多刺激，反倒平静下来。
如棠缓缓道：“先后两位柳夫人都和先帝有染，生下了两个女儿柳如棠和柳如滟，两个女儿虽然差了几岁，但长得一样。后面的柳夫人想让亲生女儿富贵，起了替换的心思，可是女儿实在太小，只好找了一个烧火丫鬟替代。”
元泓道：“这个烧火丫鬟就是你？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前年有一日皇上来探望，臣妾在啃鸡腿，那日是臣妾第一天进宫。”如棠道，“当天皇上还赐了七彩辣椒。”
元泓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性情大变，原来是换了人。后来呢？你怎么又变成了楠竹？”
“柳夫人等不及了，借口柳如滟快死了，哄臣妾出宫换了柳如滟，好在臣妾逃出生天。”如棠道，“臣妾只能用楠竹的样子，才能留在宫里。”
元泓再次道：“怪不得那次你回宫后，性情再次大变化。”
如棠道：“真皇后没死，又杀了柳如滟换回来，同时还想谋夺皇位。”
第三百二十八章 梦中人
足足一个时辰，如棠才说完皇后的谋算，元泓听起章继林、邓缪显，听完王美人的死，又听了秦常宜的事，再听了高首辅狸猫换太子、太后被气昏、贵妃自尽等事后，元泓陷入沉默。
如棠跪下：“方才臣妾说，这是一群野心人在养蛊。在他人眼里，臣妾才是那个最大最毒的蛊虫，请皇上惩罚。”
岐王也跪下：“臣弟多年来深受皇上宠爱，没想到却是奸臣的后人，请皇上处死臣弟。”
“怪不得你一心想出家，原来是这个。”元泓声音低沉，“可是朕不想处死你，也不想让你出家。”
岐王伏地不起：“若皇上顾及名声，臣可自尽。……母后她昏迷不醒，请皇上多照看。”
如棠落泪：“皇上，岐王明明讨厌首辅，却认贼作父，是为了皇上和朝廷。岐王明知太后有病，但为了太后识破高首辅，还是将太后请回宫坐阵，以至于太后昏迷，也是为了皇上和朝廷。岐王喜欢花花世界，喜欢热闹，可是为了他的身份，一切都不要了，也是为了皇上和朝廷。若岐王是奸臣，那么整个朝廷没有忠臣了。”
“你们都误解朕的意思了，朕不想让岐王死，也不想让他出家。”元泓对岐王道，“因为你是朕的弟弟，朕要看着你成亲生子，朕要看着你出相入将，辅佐朕治理天下。”
岐王一时愣住。
元泓扶起岐王道：“忘记什么高府首辅的，今后还是叫朕皇兄。”
岐王哭道：“臣弟何德何能。”
“出家自尽什么的，今后不许再说。”元泓道，“若是母后知道，即使昏迷也心疼。”
岐王道：“臣弟遵旨。”
如棠用帕子擦泪，跪着笑。
太好了，岐王无罪，也没了出家的念头，总算是完美解决了一切。
岐王见如棠仍跪着，求情道：“如棠是被胁迫进宫的，请皇上宽恕她。”
“还有人能胁迫她吗？”元泓淡淡道，“起来吧，带我们去看看尸体。”
既没说宽恕如棠，态度也淡淡的。
如棠起来，跪得久了一个踉跄，元泓忍住没有扶她。
如棠眼里有淡淡失望。
棺材在偏殿，高贵妃的用紫檀木装了，高首辅和皇后的是薄柳木，周围用冰镇着。
元泓看了看高贵妃的额头，叹息道：“可怜的女子，被自己父亲当成棋子，将她以皇贵妃的礼葬了，对外就说是心疾去世的。”
岐王应了。
元泓来到高进的棺材前，高进的面容狰狞，希望的骤然灭绝让他死不瞑目。
岐王低头，毕竟高进是他生父。
元泓想了想道：“高进是两朝元老，若传出他叛乱的消息恐怕于大局不利，也对高贵妃和岐王的名声不利，将他烧了，就说失火死的。至于高府的人，让他们守陵吧。”
毕竟是岐王的亲人，不能做太绝。
高府其他人都不成器，党羽也尽数死了，也不担心会出事。
岐王声音低沉道：“谢皇上隆恩。”
元泓心情复杂来到皇后的棺材前，仔细打量皇后的容颜道：“果然很像。”
岐王道：“虽然很像，但是皇后阴险，如棠善良，不可同日而语。”
元泓道：“朕太好骗了。”
如棠不说话，眼中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让人秘密烧了。”元泓吩咐，“你亲自办，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岐王应了后问道：“那么如棠……”
“先在凤仪宫养着吧，哪里也不要去，毕竟失去了孩子。”元泓淡淡吩咐，“等朕腾出手来再说。”
如棠眼睛一暗，觉得鼻子酸楚，他要软禁自己。
岐王忙问道：“凤仪宫的大宫女死的死，散的散，谁来伺候如棠？”
“朕会派人伺候的。”元泓道，“朕得先去处理高进的余党。”
元泓离开了。
岐王见如棠面色不好，安慰道：“皇上只是心情不好，过几天就放出你来了。”
如棠笑笑：“你无事就好。”
“我这几日要处理宫里的事，恐怕不能及时看你，你自己多保重。”岐王道，“皇上那里，我会劝说的。”
如棠道：“你忙吧，我没事。”
回到凤仪宫，小鹏子被派了过来伺候，对于皇后，小鹏子没有好感，一切都冷漠例行公事。
如棠愣愣看着窗外，眼中含泪。
果然，元泓不能接受自己。
也是呀，一个烧火丫鬟身份低下，凭什么当皇后呢？
再说如今大局已经稳定，元泓几乎是乾纲独断，还要自己做什么？
他想要什么美女就有什么美女，自己算什么。
不让宫女伺候，自己派小鹏子伺候，这不是监视自己又是什么。
自己从前还以为，皇上也有感情，看来自己太天真了。
小鹏子送饭进来。
如棠道：“拿走吧，我不饿。”
小鹏子翻了个白眼，皇后坐了一个时辰了，这样子给谁看呢？难不成还想皇上过来安慰她？皇上有那功夫，还不去楠竹那儿？皇后若不是亥叔认识的，自己才不耐烦伺候呢。
不吃拉倒。
如棠一直坐到傍晚。
郭迁看不下去，乘人不备进宫道：“你难道想饿死吗？”
如棠淡然一笑道：“如今我比饿死还难受。”
郭迁道：“从前我认识的如棠可不是这样子的，那个如棠拿得起放得下，只有别人求她的，她从不摇尾祈求别人的怜悯。她说过，自己立得起来比什么都强。”
如棠缓缓道：“道理我都知道，可是心里还是很难过。”
郭迁和如棠一问一答。
“你放不下皇后的位置吗？”
“不，富贵于我如浮云。”
“那么你是放不下和皇帝的感情吗？”
如棠沉默了片刻，方道：“他没把我放在心上，我又何必放不下他？”
郭迁道：“那你是放不下社稷江山吗？”
“社稷江山和我有什么关系？”
郭迁笑道：“那么你有什么好留恋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如棠笑起来，将皇后的金簪拔下来：“你说得是，他都不留恋我，我还留恋什么。”
郭迁道：“我等你的决定。有我在，你想去哪里都去得。”
如棠笑了道：“好，我先准备一番，明日找你。”
第三百二十九章 他好绝情
如棠想明白了，又看了一会宫中云卷云舒，叫小鹏子过来伺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