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乱吃佳人【完结】
时间:2023-12-22 14:39:10

  但听“嗖”响破空划过,四股劲气激撞在一起,爆出怪异的闷响,那两截断簪落在不远处,上面竟各自穿着一条青白色的三头蛊虫。
  炼姬轻噫了一声,眼中略现惊色,眼见他身子虚影一晃,轻飘飘地又落回萧曼身旁,负手而立,昂然凛凛,毫无惧色,不免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六根不全的阉竖。
  “瞧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倒好像比瑧郎都强着些,杀了你还真有点可惜了。”她颌间轻点着,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不如本尊便网开一面,收你入门怎麽样?滇西之地,天高皇帝远,到那里自在快活,总比在宫中当条任人使唤的狗强多了吧?实话告诉你,若论医术,本尊可比这黄毛丫头强出百倍,说不定能叫你起死回生做个真男人呢。”
  她说着说着,语声有意无意便媚意撩人起来。
  秦恪眼中的冷意不觉又沉了几分,唇角却也勾起笑来。
  “尊驾还是顾忌些好,这话若让晋王殿下听了,不知会作何想。”
  “嗯,这倒也是,若你也去了,瑧郎日日瞧着定会不喜。所以,算你没福,还是安心死了吧。”
  炼姬“咯咯”娇笑,袍袖陡然乍起,鼓胀如帆,内中各色幽光森然跃动。
  秦恪知道这下是杀招,要想接住必然不会像刚才那般容易了,正寻思如何抵挡,猛然就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闷响从对面传来。
  他不由一怔,果然见炼姬神色大变,鼓胀的袍袖蓦地落下来,双手紧捂着心口,那张明艳绝伦的脸上肌肉痉挛,竟透着几分狰狞可怖。
  这下猝然而起,事先没半分征兆。
  很快就见她慢慢软倒,跪伏在地上,口鼻都渗出青黑的淤血来,本来光洁的肌肤忽然变得松弛褶皱,满头垂瀑般的青丝也慢慢褪去了颜色,变得苍白起来。
第126章 情深意重
  这景象任谁瞧着都会觉得诡幻无比,难以置信,偏生又近在眼前,真真切切。
  秦恪听出她中气大衰,内息紊乱,显然是内伤极重,损及根本的缘故。
  若说原先自身便有隐疾,似乎不大可能。
  莫非是什麽外因所致麽?
  他心念微动,一转眸,瞟向躺在旁边的萧曼。
  “死妮子……血……血里居然有……毒……”
  炼姬半伏在地上,已无力撑起身来,那双眼却目眦欲裂,泛着血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果然不出所料,因由便出在这丫头身上。
  想借着别人来续命,到头来却把祸惹到了自己身上,想想也是玩味。
  本来还没想到该怎麽应付好,谁知一转眼形势便来了个逆转,倒是省去了一番功夫。
  秦恪不由一笑,暗地里仍旧小心戒备着,移身挡在萧曼前面,缓步向前走到石阶上。
  只在这片刻之间,炼姬那一头长发已全变作银丝,淩乱地垂散在地上,像干枯倒伏的蒿草。
  那张脸也早被数不清的褶皱爬满,千沟万壑,在加上口鼻中不住渗出的血渍,更是鬼魅般狰狞可怖,哪还能觅到一丝美娇娘的影子。
  他半真半假的唏嘘,叹声摇头:“川南鲜家百年前从龙起事,随本朝高祖征战天下,鼎定乾坤,也算是名门望族,如今虽然势微,没什麽人知晓了,可再怎麽着也不会坐视传人无依无仗,只懂瞧病,身上一点防备都没有。尊驾说起来也是出身鲜家,却连这心思都摸不透,现下落到这步田地,也怨不得旁人。”
  炼姬吃力地仰头望着他,目光中满是怨毒,随即又变得游散起来,松弛丑陋的面皮因愤怒不停抽扯,挤弄得那些皱纹也愈发显得深如刀刻。
  “嗬,不错,是我笨了……鲜瑶!你这贱人……居然死了也要害我!”
  她咬牙切齿,干哑着嗓子叫得声嘶力竭,像要将人囫囵吞下去似的。
  秦恪微斜着眼看她,目光中毫无悲悯。
  “谋人者自误,害人者自戕,这也是造化轮回,天公地道,别管有什麽深仇大恨,败了就是败了,空发这狠劲有什麽用。”
  他说着鼻中又是一哂,淡着眼睨她:“要想留条性命,本督自信还敢跟你打这个包票,说吧,那丫头该怎麽个治法?”
  此言一出,炼姬先微怔了下,随即像恢复了两分力气,神色间也沉定了些。
  “救她?哼,本尊不是早前就说了麽……那死妮子做了本尊蛊王的血食,已经是个废人……嗬,想用血里的毒害我,自己也得跟着陪葬!”
  她眇眼看着秦恪,喷着血一笑:“怎麽,你该不会是瞧上这死妮子了吧?本尊听说你们这些在宫里做狗的人没处泄劲儿,就……就找些宫女当对食干磨蹭,嘁……怎麽着,这法儿也玩腻了,养个假奴婢在身边慢慢侍弄着?”
  秦恪眸中的杀意渐渐浓烈,只是还未十足,目光低垂在她脸上,忽然觉得之前那貌似娇丽美艳的模样也没半点可看之处,真不知澜建瑧究竟瞧上她什麽,该不会单单只是被药迷了情吧?
  别管怎麽着,有实情便是有实情,再如何拚命洗刷推脱,也扯不清那层关系。
  他已没多少兴致在这里废话,抿了下唇道:“不说也无妨,反正那丫头於本督也就是个用具罢了,死了就死了,没什麽可惜,反正她家传的那些医书药典还留着,随便找个人学学,开头或许不顺手,时候一长,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话音刚落,炼姬便突然仰面大笑起来,许是力气虚弱,几乎没什麽声音,只发出些“嗬嗬”的喘息。
  “你当鲜家要紧的医术会真记在几张纸上,任什麽猫儿狗儿一瞧就学得会麽?笑话……真是笑话,哈哈哈……”
  她像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兀自止不住,全然不管对面的人正如地府阎君一样瞧着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平顺下来,又哼声道:“实话告诉你,想医好她……自然也有法子,可本尊干嘛要顺你的意?本尊就是要让她陪葬……连她那死鬼老娘欠我的债,一并都还了!”
  她说的得意,脸上却已没了笑容,仿佛已经豁出了一切,毫无顾忌。
  “那好,既然如此,本督便只好斗胆替晋王殿下拿这个主意了。”
  这说话间,秦恪内劲已凝在掌心,正要动手将对方毙了,只听炼姬忽然又道:“这麽眷着那死妮子,居然还有工夫跟我说这些,也不瞧瞧她怎样了。”
  秦恪心头一凛,随即察觉失策,暗叫了声“不好”,脚下一弹,身子已腾在半空里,调集内劲布满周身要穴。
  垂眼回望,就看几条青色的怪虫已爬上了萧曼宽大的袍衫,那丫头却仍闭目安详,浑然不觉。
  依着他心细如发的性子,行事原不该如此大意,竟真以为对方伤及根本,无力还击了,哪曾想这麽轻易便被瞒过了。
  他此刻手上没有暗器,又隔得稍远,不及细想,只能扭断腕上的流珠,顺势掷出几颗木珠,将那几只虫打落。
  “嗬嗬嗬,先头还嘴硬,现下怎麽样?”炼姬望他狞笑,“你功夫再好,打得了这几只,也防不住成千上万,早晚也是死在这里,跟她做一对同命鸳鸯。”
  她话音未落,便听院中四下里窸窸窣窣的响起,果然像有数不清的虫子正朝这里围拢过来。
  秦恪目光朝四处逡巡着,暗忖这话倒是不错,这会子不是刚才在陵寝外,又有这丫头在,不能毫无顾忌,倘若蛊虫多了,一同扑上来,怕还真不易抵挡。
  “那尊驾想如何?”
  “服软了麽?”
  炼姬又是一阵抽噎的笑,圆瞪着眼喘息道:“真男人也好,狗奴婢也罢……这世上负心薄幸的,本尊见得多了,像你这般……肯不管不顾回护人的,还真是少有。”
  她顿了下,伸手从话里摸出一只赤红的小瓷瓶,顺手丢过去:“本尊也不想如何,你若真是个情深意重的,把这东西吃了,我便告诉你救她的法子。”
第127章 当局者迷
  连激带讽的话伴着锵脆的磕碰声戳入耳中。
  那赤红色的小瓷瓶已跌跌撞撞到了跟前,滚势将近时,正好撞在皂色的靴尖上。
  秦恪垂眸看了下,那瓷瓶红艳艳的刺眼。
  不甚规矩的葫芦形显得有些怪异,光瞧着就叫人满心膈应。
  他不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麽,也没兴致去猜,只觉得可笑。
  情深意重?
  他秦恪是何等样人?
  无论在朝堂还是在宫外,从来都只有他生杀予夺,随心所欲的份儿,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划下这种道来。
  他从来不喜欢被人挟制,想叫他委屈就范更是痴人说梦。
  若是搁在平常,这时不过就是嗤之一笑,然後整治得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这回却有点不尽相同。
  对面那条“老鬼”毕竟不是白活了几十年,除了硬气之外,还油滑得很,眼下虽然伤重,却也不太好拿捏,倘若硬要动手,只怕会得不偿失,不如趁她现在无力追赶先走了,谅来凭自己的本领全身而退,当也不是什麽难事。
  等到了外头,再沉下心来思虑,召集齐了人手,便是困也生生地困死她了。
  本来这该是上策,可才刚一过脑,便开始犹豫了。
  目光斜过之际,瞥着那张安恬中略带凄楚的小脸,心头竟不禁忽有所感,总觉得只要自己一转身,她便会忽然醒来似的,没办法就这麽毅然决然。
  这感觉很怪,明明算作事不关己,可又舍不下手。
  若说是焦芳,确是想也不用想,可对着这丫头,心里也这麽不干不净的,算是怎麽回事?
  他自然不会往什麽“真情意”上想,兴许就是第一回便看着顺眼,使唤起来也算顺手,又在身边久了,只当是自家院里的猫儿狗儿,总也有些眷念,不是说舍就舍了的。
  这不叫“情意”,顶多算个“念旧”吧。
  如此一想,心下倒坦然了几分,暗自打消了要走的心思,可瞧着脚下那只瓷瓶,也没有半点要接的念头。
  “嗬,怎麽了,没想好?一到见真章的时候便露了馅吧?”炼姬撇着血殷殷的唇嗤声笑着,“我就说麽,这世上便没一个肯真心待人的男子,无论皇子,还是平头百姓都是一样,谁也不比谁强到哪里去。”
  她满眼都是鄙夷,脸上似又带着说不尽的愁苦,浓浓的都藏在那些深如沟壑的皱纹中,隐着不叫人知道,不经意间却又都发泄了出来。
  秦恪看着她,没有回言,眼中也少了几分冷意,反而变得淡漠起来,仿佛面前已空若无物,略吸了口气,忽然朗声道:“晋王殿下,方才仙尊那几句话,殿下可听清了麽?臣这里无言以对,还是请殿下亲自来回复吧。”
  他蓦然提起澜建瑧来,炼姬在对面听得浑身一震,随即明白他只是在瞎咋呼,指望乱了自己心神,暗地里想什麽诡计逃走。
  “别白费力气了,你道本尊会上这种当麽……真是笑话!好,现下便送你和这死妮子上西天去,本尊要好好瞧着你是如何舍她不顾,自己一个人逃命的。”
  她话音未落,四周的窸窣声便促然大作,几乎就像在耳边鸣响。
  数不清的虫子随即从树木草丛,屋瓦石缝间窜出,大半如洪水般朝场间涌聚而来,其余的在半空里结成数丈宽的一片,黑云般沉压到头顶上方数尺的地方。
  炼姬张口大笑,催促着虫群进击,双目几乎突出眼眶,扬起的手抖颤着,长长的指甲犹如钩镰,虚空抓挠着,仿佛要亲手将对方撕碎。
  秦恪却好像没看见铺天盖地的虫群,又像胸有成竹,仍旧昂然立在那里,漠着脸淡笑,全然不为所动。
  眼见那一站一卧的两个人就要被“洪水”和“黑云”淹没,虫群却像中了定身法似的,疾奔之势忽然一止,堪堪就停在距他们几尺远的地方。
  炼姬也是一愣,随即连连呼喝,虫群却丝毫不为所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只在原地兜着圈子,不肯再往前近一步。
  她惊骇不已,还待要再催逼,刚张开口便顿在了那里,双眸直直地望着远处的祾恩门。
  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虫群忽然向旁退开,仿佛见了什麽可怕的天敌,没命似的奔逃,恍如潮涨潮退,只是一瞬,便全都隐入角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迟不早,来得还真在裉节上。
  秦恪不由挑开了唇,也不去看炼姬的脸色如何难看,拂身一转,面向祾恩门抱拳躬身:“臣秦恪,恭迎晋王殿下。”
  站在门口的正是澜建瑧,此刻正含胸捂着心口,面色也有些苍白,那双眸子却依然像平常那样,透着鹰隼般的锐利。
  他没开口说话,甚至连唇也没动一下,慢慢走过来,一步接着一步,虽然瞧着有些蹒跚,却十分坚实,瞧着还是那麽英气勃勃。
  秦恪也没再出声,等他走近,便自动向後退开两步,让出路来。
  澜建瑧走上石阶,稍缓了下气,放下抚在胸口的手,腰身也挺直了些,略显吃力地走向月台中央。
  炼姬的眼中已没了惊诧,也看不到该有的怨忿,只剩下怔愣,还带着几分惊艳的迷离。
  这一眼和那时一样,才刚注目便再也挪移不开,生怕错失了他眉眼间细微的一动。
  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变,就像天上的日月,永远都是光彩夺目。
  变的,只是自己。
  她促然回神,慌不迭地蜷起身子,枯枝般的双手紧捂在脸上,仿佛要抠进皮肉里,怎麽也不肯放开。
  “樱时,我来了。”
  他的声音在头顶近处响起,清朗如晨间的风,温暖和煦。
  她身子又是一颤,蜷缩得更紧,把头深埋着,闷得几乎气窒,张大了口不停喘息着。
  掌间渐渐盛载不住那片温湿,顺着指缝滑落,滴在身下冰冷的条石上。
  “你……你走……”
  她终於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如朽木折裂般干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若走了,便真就是无情无义了。”
第128章 赤金相系
  无情无义?
  他对她当真曾有过情义麽?
  从重岭绝地间的初见,到深山幽谷中的日日相对,再到分别,天各一方,自始至终,似乎都只有她在一厢情愿。
  念着盼着,思恋成狂,连那点微薄的义也成了奢望,所谓的情便更是句笑话。
  如今他就在面前。
  她以为她一上来便会难以克制心中的怨恨,甚至毫不留情地暴施成狂,就像过往对那些蝼蚁般丧命在手里的人。
  然而,一切全都不是所想的那样。
  当看到他眉目身姿的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的只有无尽的欢喜,继而想到自己此刻媸陋如鬼的模样,慌不迭地遮掩,像寻常女子那样不愿叫心上人瞧见。
  人有时候就是这麽简单,一喜一悲,随兴所至,全凭那一瞬的意愿,心里反而畅然得多。
  只不过这难得的率真也只是一瞬,很快又被潜藏的虚妄和不甘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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