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乱吃佳人【完结】
时间:2023-12-22 14:39:10

  “老祖宗好不好?”秦恪又问。
  那事儿连提都不提,果然是半点都没在意。
  童纲愈发放下心来,斜靠在椅上俯前低声道:“我今儿先去的吉壤,底下那帮奴婢倒还尽心,只是老祖宗不叫人伺候,瞧着又显老了,腿脚也还是那样子,唉……”
  他说到这里,抿着唇也叹气。
  “伺候不伺候倒在其次,最要紧的是老祖宗称心顺意。”秦恪拿过一支笔蘸了朱砂,在奏本的票拟上批注,“等过几日手头理顺了,我亲自去瞧瞧。”
  童纲一笑:“督主这里支应着这麽大摊子事儿,就别操心了,还是我去,有什麽话再带回来就是了。”
  “还去?宫里头好几千的女人都不够你挑拣,还要上外头拾掇去?”
  不是不问的麽,怎麽又提起来了?
  童纲一愣,怔在了那里,却见他仍是埋头笔走龙蛇,嘴上却又续道:“我没记错的话,这几年你也捞了十来个回家了吧,怎麽就没一个存得住呢?”
  “这……这……嘿嘿,那些个,都跟细胎薄瓷似的,经不住折腾,这不就……”
  “所以,就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火的来?”
  秦恪忽然把笔一丢,那双沉冷的眸终於挑望了过去。
  童纲吓了一跳,针刺似的从椅上窜起来,脸上泛着寒噤,粗壮的身子也弓塌了下去,期艾道:“这个……我起先也没在意,可那小娘们越是强,就越是惹气……我这不知不觉就杠上了。”
  秦恪也嗬了一声,眼中的冷色丝毫没有转淡:“较劲?你可真有闲情,也不挑挑地方,西河沿儿那里单只有咱们麽?内阁那帮人可都在头里盯着呢。”
  “嗨,张阁老又不在,剩下那几个软蛋,怕他个球?”童纲赔着笑脸。
  “你不怕,本督可还有个忌讳,这次天幸是被陛下瞧见,又有人帮你收拾了,没出什麽大岔子,下次要再有这种事,干脆就赏你头强驴,领回家慢慢享受。”
第210章 青梅如豆
  弄头驴回去,既够强劲儿,又皮实耐折腾。
  从他嘴里说出来,当真算是两全其美。
  这话够损人,也够噎人,可又让你挑不出错来。
  何况若论起强,又有谁能硬得过他去?
  童纲抽了抽鼻子,认怂点头:“成,成,我记下了,那小娘们咱就只当没见过,往後宫里的人我也不惦记了,要再犯这毛病,督主便只管治罪就是了。”
  秦恪面色稍和,唇间挑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撇颌示意,合上手头的奏本,丢在旁边那一摞上,另取了一本摊开。
  “查勘皇庄的事儿也该齐了吧?”
  童纲才重新坐下,那股被噎住的气儿还没顺溜,便听他忽然问起这个,愣了下才答:“差不多了,连着那些罪员的,还有奸民投献的,清点下来多出不少,总共得有三万七八千顷吧。”
  两年前先帝在时也查了一回,算上所有的宗室田产,满打满算也不足两万顷,这一下竟多出了近一倍,朝堂上那帮禄蠹兼并土地的本事当真了得。
  秦恪只觉那笔的毛锋有些开叉,停手又蘸了朱砂,在砚沿上撇匀。
  “吩咐下去,先帝原有的那些不动,新增出来的预留几处,其余的包括京畿八府,连同故太子那五处庄田全部裁撤,清丈後招抚百姓流民耕种,回头有明旨,暂定三年免税吧。”
  好好的肥肉都吃进嘴里了,居然还要往外吐?
  童纲抽了下脸,眼中分明写着不情愿。
  “怎麽,心疼?”还没等开口,秦恪又寒浸浸地问了一声,随即瞥过眼来,“要心疼也是替陛下心疼,光是这些也比原先多了三四成的地,且都是良田,还不够你捞麽?眼皮子别太浅,陛下这江山坐得稳,咱们也安生,以後还愁见不着好处。”
  这话已是点透了说。
  但凡帝王初临大位,要干的莫过於杀人立威,施恩彰德两件事,千百年来成了亘古不变,放之四海皆准之理。
  立威自不必说,东厂时时刻刻也没松过劲儿,如今把这些地撒出去分了,叫耕者有田,又解了水後灾情,还有谁不感恩戴德,诚心拥护?
  况且那些地本也不在手中,慷他人之慨,又赚了声誉民心,这番计较当真叫人佩服。
  童纲既然坐着御马监的头把交椅,自然也不是莽夫蠢材,这道理一琢磨便豁然通解,也不禁连连颔首。
  这种事那皇帝小儿不懂,自然得有心细的人替想着,就像眼前这位爷,明明当着伺候人的差,操的却是皇帝老子的心。
  他撇嘴嘬了嘬牙花子:“好嘞,这事我明儿就去张罗着,等有了明旨便立刻经办。”
  话到了这里也就没什麽了。
  童纲打了个躬,起身出门,到外头刚长出了口气,就看通廊对面走来一人,纤体细腰,行步间还略带些盈盈之态,手中还捧着托盘,俨然有那麽点佳人传宴的风致。
  这模样连猜也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怨不得敢不守规矩,敢情是人家眼里就没当奴婢看待,再这麽下去,只怕以後连那位爷的家都当了。
  他心里不顺气,可也知道不能造次,索性便站在那里等着。
  萧曼也早看到了对方,虽然面生,但看形貌做派,这时候又从那隔间里出来,心里也有了数,脚下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到近处略躬了下身。
  “秦祯见过童掌印。”
  这个礼见得直截了当,语气间更是没觉出几分恭敬来。
  “别介,咱家虽说跟督主算是师兄弟来着,可也不敢装这个大,白日里又全赖小秦公公周全,要是瞧得起,只管叫个童兄,老童都成,掌印两字可千万莫提。”
  童纲凛狭着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几圈,似乎对那浑养天成的精致也有些惊讶,眸色蓦然一低,垂向托盘上那碗热气徐徐的粥,凑近抽吸着鼻子。
  “哟,里头加了什麽,这般燥气?”
  他声音本就透着市井无赖似的油滑,这话说出来更带着股说不出的亵猥。
  萧曼垂眸咬了下唇,心中愈发厌恶了。
  去了势的人本就阳衰体虚,又时常通宵达旦的操劳,稍加些药材补气也是食疗之理,只有生性下作的人才会拿那般不堪的心思猜度人。
  本以为秦恪就算顾全大局,不明面上处置这人,私底下也该小以惩戒,杀杀他的气焰,现下瞧他这仍旧趾高气扬的模样,显然是连句责备话也没听到,满面春风得意,往後那些龌蹉事自然还是照干不误,乐此不疲。
  她暗哼了一声,却抬眼淡笑道:“童掌印该也知道督主有头疼的老症,近两日又重了,这是祛风定神用的,要是燥气,岂不更牵连得厉害?”
  原以为揶揄两句,就算不气急败坏,也得变个脸色,没曾想竟还能做出笑脸应人,倒也真不是个只供使唤的奴婢。
  童纲微诧了下,也不敢再拿话去呛,於是点了下头:“小秦公公深通医理,自然说得是,督主的事儿误不得,咱家也还得去向陛下请罪,这就告辞了。”
  他说着,壮硕的身躯已从旁绕过,裹挟着一股风径自去了。
  萧曼微侧着身,垂首站在原地,看他由一名内侍引着往西头寝阁走,才回转过去,抿着唇叹了一声。
  原本就不怎麽开怀,这时心绪更差,垂盯着那碗粥,只想扭头走了。
  想了一会儿,还是硬不起心来,带着些忿忿地向前走了几步,转进那隔间。
  里面的案头上依旧是堆积如山,只能从一摞摞奏本的缝隙间看到小半张侧脸,稍稍离近些,便能看出那眼眶下倦意累积的淡青。
  不知怎麽的,一见之下,先前那股怒气便消散了大半,只剩些许不知来由的怨。
  糟蹋人的又不是他,干嘛却要置这气?
  萧曼轻叹了一声,走到近前,搁下托盘,把那碗粥轻轻搁在他手边:“晚膳也没吃多少,你先用些,我来分拣吧。”
  秦恪“嗯”了一声,又略看了几眼,才将那奏本丢开,端起那碗粥,拿调羹轻搅着,眉间不由轻蹙:“今儿加了什麽,怎麽像是鹿茸?”
第211章 美人恩浓
  本来就是个以药佐食,再平常不过的调理法子。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姓童的一番龌龊言语所扰,现下听他这话,也忍不住耳热心跳起来。
  好好一件正大光明的事儿,她自己也是襟怀磊落,怎麽莫名其妙却像存心不堪,别有所图似的。
  果然,与奸猥之人在一处,即便不同流合污,潜移默化的也会为其所染。
  萧曼暗地里有些恼。
  先前可以处之泰然,这时候在他面前却说什麽也忍不下了。
  “哪里来的鹿茸,只不过稍加了半钱麋角粉而已。”她立在案头翻眼一瞪,“色味上虽然差不多,但一阳一阴,阴为体,阳为用,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什麽鹿茸麋角,阴的阳的,用在人身上还不就是那麽回事?
  要是心里没“鬼”的话,至於为这麽句话就急赤白脸地发脾气麽?
  秦恪瞥着她微微鼓胀起来的双颊,那上面红晕浸染,眼见着越来越浓了,烛火烘映下看,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那樱唇蹙蹙抿动着,像是也已醒觉失态着了行迹,未免有些尴尬,不经意间半露的贝齿,更是珠玉般润洁可爱。
  他看得想笑,但不形於外,仍旧故意枯着眉摇了摇头。
  “熬了十几年了,还在乎这几日,犯得着大惊小怪麽?再说,我这身子不受补,吃了反而不顺气,拿下去吧。”
  说着,就真的搁了调羹,把碗往边上一推。
  费了那麽大一番心思,他居然还不领情,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萧曼只觉一口气顶上来,双颊登时胀得更烫,却又不甘心。
  “怎麽不受补,前两日才给你探过脉,阴虚不牢,体脉寒凉,时不时的筋酸头痛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春夏补阳,秋冬养阴,总该听说过吧,眼下离入冬也不算远了,这会子不补,回头有的是难受的时候。好歹我懂些医理,该如何调养,难道还不及你清楚麽?”
  笑话,清楚个什麽?
  这副身子暗底下究竟什麽样,是你这小丫头能闹明白的?
  秦恪暗地里不以为然,却又不便当真往明处指引她,垂眼搓捏着手指想了想,便清着嗓子,狭起那双凛中含笑的眸。
  “理儿说的都是,可也得知道花有千般异,人有百样别,不能一概而论,要是这玩意儿用在我身上不合宜,再生出什麽岔子来,到时候你怎麽处?”
  食补而已,用的也是寻常方子,配药时也是仔细挑拣斟酌过的,能出什麽岔子?左不过也就是效验大小快慢之分罢了。
  萧曼全然没听出他话里头暗藏玄机,只道还是往常那样揶揄人,於是也赌气地一横眼:“那咱们就瞧着来,若真出了岔子,随你怎麽处置就是了。”
  答得还真爽利,这就成,既然敢应承,以後就由不得她反悔不认。
  “那好,就听你的,本督索性也来个秋冬进补,健体养身。”
  秦恪终於忍不住似的“嗬”出一声笑来,欣欣然将那只碗揽回来,端在手里,用调羹又伴了几下,便一匙接一匙地吃了起来。
  他倒是悠闲得紧,没事找事拿人寻开心也能自得其乐。
  萧曼暗着扯了扯唇,实在没料到为了一碗药粥,居然费了这麽多口舌,回想起来,好像又什麽也没说,白耽误了一会子工夫,却把对白日里那事的怨气忘得差不多了。
  八成他还是为那姓童的开脱,存心用闲话把人家的心思搅散了,记不起前头那些事儿来,怎麽瞧都像是故意的。
  不过仔细想想,御马监执掌皇城内外守御和禁卫兵权,连同京畿各处皇庄、皇店的经营之责,无论哪一项都是紧要之极。
  那姓童的品行就算再卑劣无耻,也不是易与之辈,若当真将他处置了,宫里这些人中,一时间也找不出哪个更稳便的来统领龙骧四卫,一旦上下不和,指挥不灵,这兵权不但抵不上用,反而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世上的事,原本就没有哪件能十全十美的,往往都得权衡利害,保重舍轻,哪能什麽都由着好恶来?
  如此一想倒是渐渐坦然了,眼见他已将那碗粥吃了小半,心下又宽适了些,於是自己搬了把椅子过来,在案头坐下,顺手拿起一份奏本。
  “这些都放下,不用瞧了,你听着,我有话说。”
  他又吃了几口,似是没什麽食欲,随手搁下,拿帕子抹了抹嘴,脸上已隐去了笑,转为正色:“眼看着快要入冬了,宫里所有的事儿都得齐备,转过年来更忙,改元立新,千头万绪,一开春又赶上春闱会试,到时候更没个歇气的工夫,我不在的时候,司礼监那边曹成福当着,宫里的事儿就由你来全权安排。”
  萧曼刚把那份奏本往回搁,听了这话不由手上一颤。
  服侍小皇帝她早已习惯,他外出办差时,对身旁的奴婢发号施令也不觉有什麽不妥,可偌大的宫里所有的事都叫她来支应,跟养心殿巴掌大的这块地方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她心下怦然,怕自己应付不来倒在其次,更闹不清的是他肚里的念头。
  这麽安排究竟是什麽意思?难不成宫里便找不出一个能照管全局的人,还是他对自己的信任已经到了可以全盘交托的地步?
  秦恪没看她,从笔洗里舀了些清水添在砚盂里:“我估摸着往後好几个月是歇不得了,趁现下还腾得出空来,等把手头这点事儿处置了,瞧着哪一天,随我一起去吉壤那边瞧瞧干爹吧。”
  萧曼回过神,赶忙起身到近处,从他手里接过那葫芦形的白瓷小瓢放在一旁,拿了朱砂墨在砚盂中研磨。
  “是,我也正想着这事儿,干爹离宫好些日子了,没人按时灸治,不知腿寒的症怎样了。”
  “操劳了一辈子,就算身子松快了,心却松不下来,好也好不到哪去。”
  秦恪轻叹了一声,目光微抬,转向西边敞开的窗子,幽幽望着:“咱们两个以後会怎麽着,说不定还得依仗着干爹……”
第212章 南风起兮
  十月未几,便一天冷似一天。
  日渐光秃的枝头和遍地厚积的落叶,似乎也无法尽释早临的寒意。
  傍晚时西风乍起,那雪竟漫空不经意地落了下来,纷纷扬扬,直到四更时分才停。
  晨起时天刚刚放亮,传报祥瑞的号子就迫不及待似的响了起来,一声声飘扬荡溯,回声悠长。
  养心殿院内是一片映目皑皑的白,远远望去倒像是蓦然又罩上了重重遮蔽的素绫。
  两名内侍抬着青铜鎏金的熏笼从东首配殿的庑房走出来。
  细碎的步子拖着两行串结相连的足迹踏过积雪,到刚清理干净的月台上便快了些,在外头抹净了靴底才入殿。
  一路到西首寝阁,绕过座屏,直入内间,将那架熏笼小心翼翼地搁手放下。
  毕竟是百十来斤的东西,纵然刻意轻手轻脚了,在金砖上一磕,仍免不得是“锵”的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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