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灯光组便调好了光影效果,陶醉完成任务,正准备下台,结果,一转身又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主持人话筒试音。
这次演唱会一共有十位主持人,在他们到来之前,需要工作人员提前走位元和试音。
试个音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陶醉就没下台,二话不说接过了话筒。
低头一看,是5号。
做现场直播,工作流程一向很快,这不,他们刚在舞台上站好,导播台上便立刻传来了指令:“1号话筒,试音。”
“喂,喂喂。”
“2号。”
“喂,喂喂。”
“3号。”
“喂,喂喂。”
“4号。”
“喂,喂喂。”
“5号。”
“喂,喂……”
“等一下,5号话筒的平衡有点问题。”导播及时切断了5号话筒,调了下手中机器的平衡值,又重新指示道,“5号话筒,试音的人多说几句话,随便说什么都行,我们调一下。”
时间紧迫,陶醉拿起话筒,没怎么思考,便驾轻就熟道:
“现场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美丽的海滨城市南栖,我们正在位于川崎港口旁边的市体育馆为大家做现场直播。”
“今夜群星熠熠,我们将在这里,用歌声与陪伴,和大家共同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她清亮动听的嗓音,就这样,伴着温馨得体的主持词,字正腔圆地流淌了出来。
在这微凉又疲惫的冬夜,瞬间氤氲出一片无边无际的暖意。
现场观众:“!!!!!!”
他妈的专业之间真的有壁啊!
这降维打击也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有人问这两人什么时候在一起,朝朝的答案一向是该在一起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并且在一起之前依然可以很甜的对不对!然后,再多说一句哈,目前为止出现的所有人物和情节都是有用的,大家看到最后才会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市场上关于暗恋的小说有很多,如果这是一个你们看了开头就能猜到后续的暗恋故事,我就真的没必要写了,因为时间成本对我来说真的太高。】
【最后,主持人大赛的神仙打架情节会出现,文案只是我误删了而已,主要是怕涉及剧透,但有宝贝问我就给大家解释一下,后面会有大赛环节(没想到真有人是为了这个来看这篇文的,那朝朝尽力不让大家失望吼!)】
第14章 14 、海棠未眠
导播室里,话筒的平衡值早已调好,导播周哲却一直没有喊卡。
面对这种反常的情况,陶醉没提出任何异议,手里拿着话筒,就这么一路说下去了,毕竟,这样的开场,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是我们台新签的主持人?”周哲看着荧幕中央那个台风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女人,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问旁边的助理,“哪个频道的,怎么没见过?”
“不是我们台的主持人,好像是彻哥的朋友,今天过来打杂的。”
“你可拉倒吧,”周哲说着,朝身边人斜过去一阵眼风,“这台风、这气场、这腔调、这身段,你跟我说她是过来打杂的?”
旁边的助理表示很委屈:“不是我说的,是刚才我去找彻哥,听到她亲口跟彻哥说的。”
周哲听了,唇角一勾,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张彻这小子,还挺会藏人啊……”话说一半,他目光倏地一顿,身体坐直,目光仔细盯着荧幕中央的那张脸,越看越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不过,从业多年,他这双眼睛摄入过太多人太多事,让他从浩瀚的时间轴里,瞬间找出一个或许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他找不出。
“你等会儿下去找一下张彻,问他要一下这姑娘的联系方式,”周哲对助理吩咐道,吩咐完,又忍不住吐槽了几句,“要我说张彻也是个拎不清的,这样的人才不招进来绝对是我们台的损失!还帮忙打杂,我看帮忙打他还差不多!”
“嘿嘿嘿,打谁呢你。”说曹操曹操到,周哲话音刚落,张彻的声音就从后面响了起来。
周哲扭头往后瞧了一眼,看到来人,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问:“我说这姑娘是何方神圣啊,这妥妥一老天爷赏饭吃啊,而且赏的还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快快快,请到我们台来当主持人,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月,火遍大江南北。”
张彻轻哼一声:“你请不起。”
“我请不起我让台长去请!”
“行了行了,你赶紧先喊卡吧你,”张彻极为嫌弃地睨他一眼,“聊起天来就忘了正事,能不能有点职业操守?你怠工就怠工,但别累着我师妹了ok?”
周哲听了,毫不客气地回睨他一眼,轻嗤一句:“德行。”
说完,精气神一变,瞬间切换成工作状态。
-
耳边 “6号”的指令音,在三分多钟后,终于姗姗来迟的响起。
在这三分多的时间里,陶醉拿着话筒,在没有台本、没有排练、亦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卡壳地完成了这个临时开场,专业程度让从业多年的工作人员都拍手叫绝。
后面的试音都很顺利,试过音完成之后,陶醉便和另外几名工作人员一同走下了舞台。
只不过,走到延伸台的尽头,正要往右转下台的时候,陶醉忽然顿了下脚步。
她转过身,看着自己刚刚站立的舞台中央,以及她刚刚面对的、空旷整齐的观众席。
这座偌大的体育场,在几天之后,将会被灯光、歌声和人群彻底盈满。
那时候,站在舞台中央的人,才是真的万众瞩目。
但那样的舞台,早已与她,相距甚远。
不过,今天能过这样一个瘾,她也很满足了。
可她殊不知,刚才过瘾的三分钟里,落在她身上没有挪开目光的人,何止是在场的工作人员,还有站在舞台边的他。
她不会知道,那天早上,当枕风眠从睡梦中苏醒,听到她不惧寒冷,在冬夜清晨的练声和练习,心底除却骄傲和心疼,还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绪:憋屈。
——那个狭窄又逼仄的阳台,实在配不上她的光芒与努力。
她天生就该被掌声青睐,被聚光灯呵护,踏平荆棘摘玫瑰,永不服输。
万幸万幸,她终于重新站在光里了。
举手投足,万众瞩目。
她手执话筒的三分钟里,枕风眠看着站在舞台中央的她,感觉自己悬了这么多天的心,终于终于,落到实地。
这种大型节目的彩排节奏一向很快,在两个人各自凝眸的十来秒里,舞台上已经彩排起了新的节目,是一首抒情歌。为符合歌曲空灵的调性,舞台右侧还放起了干冰。
陶醉就是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毫无预兆地,撞进一个熟悉的视线。
他就那样身姿笔挺地站在舞台下,抬眸看着舞台上的她。
两个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干冰的舞台效果已经起来,他身处其中,双眸似被浸染了一层薄雾,朦胧却厚重。
陶醉看着他的眼睛,忽觉心底有了千钧定力,风雨不惧。
她敛眉笑了下,然后,双手撑起裙摆,想要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他身边。
看她穿着高跟鞋,枕风眠自然是不放心,大步走上前去,走到台阶前,对着她长臂一伸,掌心朝上,食指还微微虚拢了下,示意她把手递给他。
不过,陶醉没给,因为她的视线早已转移落在了另一个身上。
枕风眠朝她走的两步,让她得以看到刚才站在视线死角的一个人,许知意。
几年未见,她眉目如初,但气质比那时更耀眼。
看到她,陶醉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枕风眠的要求,然后,头一歪,笑眼盈盈地跟许知意撒起了娇:“我才不要你牵,我要让师姐牵!”
许知意听了,笑着走上前,对她抬高手,望过来的眼睛里写满欣赏与宠溺:“来,师姐牵。”
很快,两个女人的手心便柔柔软软地叠在了一起,然后,陶醉便在许知意的牵引下,稳稳当当地下了台阶。
三个人终于站在了同一个水平面,结果,连个招呼还没来得及打,许知意就听到外面有人叫了声:“许老师!到你了!”
“好,我马上过去!”许知意抬高手臂应了声,转身对两人说了句“那我先去忙了”便急匆匆地跑开了。
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陶醉和枕风眠才抬脚往外走。
想起刚才“被抛弃”的那一幕,枕风眠越琢磨越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于是,没忍住叫了她一声:“陶醉。”
陶醉听到,顿住脚步,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嗯?”
她转身时,枕风眠正好倾身,两个人的气息瞬间拉近。
安全距离就这样被打破,两个人低沉紊乱的呼吸声均近在彼此耳畔。
偏偏他们所站的地方光线还昏暗,偏偏正在彩排的歌曲还正好唱到了高潮。
光线、音乐、佳人,都自带浪漫符号。
三者堆叠在一起,丝丝缕缕的暧昧气氛瞬间就发酵了起来。
陶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忽然有些紧张地拽了拽裙摆,低头的刹那,脸颊自然染上一层绯红。
看她脸红,枕风眠也不说话,就兴致极好地看着,看了好久,才在她耳边,不知是生气,还是拿她没办法的,沉沉笑了声:
“真是白疼你了。”
作者有话说:
阿醉宝贝:哼!那你别疼呀!
第15章 15 、海棠未眠
能把人一下子拉进回忆的,何止是歌曲,还有如出一辙的场景。
上次,在电台,陶醉一边听着耳机里的《爱就一个字》,一边隔着玻璃窗看他。
她在那首歌的旋律里,自然而然想起,他送的那枚卡林巴。
可他在她青春期留下的美好回忆,何止是一枚卡林巴就能代表的。
他送给她最盛大的赠礼,是让她找到了自己。
还好,她是真的争气,用一顶一的好成绩,回馈了他的用心。
那时候,两个人时隔好几个月,终于在她考上的大学见面。
枕风眠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带着调侃笑意的这句:“真是白疼你了。”
说话时,也是这样微微的倾身,也是这样温柔的眼神。
陶醉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九月的一个黄昏,她刚上完课,跟同学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因为一心跟同学说话,以至于根本没留意到站在视线死角的那个身影,直到吃完出来,她才注意到食堂门口站着一个人。
长身直立,白衣黑裤,清清爽爽,高高大大。
这次,属于他们的心电感应虽迟但到。
看清楚的那一瞬,陶醉目光有明显的失神,脚步也因为震惊重若千钧。
看她愣在那儿,连动弹都不会了,枕风眠无奈笑了下,然后,一手插袋,大步朝她走来。
温柔的晚风恪尽职守地追随着他朝她走来的这一路,轻轻吹着他额前的碎发,将他的五官衬得更俊朗清晰。
陶醉就这样,看着他像梦一样,一步步地走到了自己面前。
两个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陶醉心想怎么着也得先寒暄一下,结果没想到这人一开口就是质问:
“考上大学就是为了和男同学一起吃饭?”
“我在这里站多久了都没看见。”
“真是白疼你了。”
他说这话,倒也不是吃醋,他纯粹就是想逗逗她。
结果,没想到这姑娘还真把他的吐槽当回事了,仰着脸,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那是我师哥,摄影专业的,我过几天想去拍外景,所以想找他帮忙。”
说完,拽上他的胳膊,特别热情地招呼道:“你吃晚饭了吗?如果没吃,我请你吃晚饭啊,吃完饭我再带你逛一下校园好不好?逛完校园我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不过今天太晚了,周末吧,周末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不知道是小姑娘考上大学太高兴,还是看到他太高兴,以至于都忘了,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在这里土生土长,去哪儿都比她要熟悉。
可他还是说:“好。”
那晚,她带着他,吃了学校有名的小吃,逛了各具特色的教学楼和青春洋溢的操场。
最后,在快要说再见之际,枕风眠站在那条东西向的林荫路上,跟她道喜:
“恭喜陶醉姑娘,终于从漫漫黄土,走到了青青白杨。”
话音落,一阵风恰好拂过,吹得他们头顶的白杨树沙沙作响。
陶醉站在那里,听他说完这番话,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忽然间直冲眼底。
这确实是她用了一整个青春才终于走到的青青白杨。
是她千辛万苦走过高考的独木桥才终于抵达的目的地。
可她此刻的眼热,丝毫不是为自己日日夜夜的埋头苦读,而是为眼前人一路的指引与呵护。
她成长在中原省最普通的一个小山村,那里环境闭塞,经济贫困。
那里的学子,这样形容自己的家乡:“一望无际的平原,最高的是分数线。”
那里的高考,是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但即使你千辛万苦过了这座独木桥,你会发现前面还有无数座桥在等着你。
但这些桥,对那些出身优渥的孩子来说,是早已玩累了的轻松游戏。
都说寒门再难出贵子,但城乡孩子之间最难以跨越的鸿沟,从来不是令人咂舌的奢侈品,不是提前环游世界的权利,不是马术、高尔夫这样的贵族运动。
而是认知。
说的再具体一点,是开始找寻自我的时间。
做自己,才是最顶级的奢侈品。
你不得不承认,出生在大城市的孩子,家境就是极大可能的优渥,他们在这样的庇佑下,得以提前观世界,看大千,有资本用无数次的尝试去找到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所在;进入社会时,有后背撑腰,亦有前人引导。
而出身底层的孩子,即使走出乡村,也大多会走得跌跌撞撞,可能要用无数次碰壁,才能换来一次艰难的成长。
对于他们来说,心态稳定已实属不易,又谈何做自己。
高考就是一道残酷的分水岭。
你千军万马过着的独木桥,对别人来说,只是一条可供选择的跑道。
甚至有同学考了高分,但因为身边人不懂得志愿报考最后遗憾滑档。这样的例子每年都有,这就是认知带来的资讯差。
如果不是枕风眠,陶醉在高考时,也可能会随着大流,跟风选择一个看起来热门实则并不适合她的专业,然后按部就班地度过这一生。
也不说这样的人生不好,但总归是有缺憾的。
可能,在很多年之后,她蓦然回首,才会发现,原来,我是有梦想要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