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郗恒的死状也十分蹊跷,他被发现死在客栈中,明明已经被武功高强之人一剑封喉,不见一滴血,却又被人连刺了好几刀,血肉模糊,淌出的血满地都是,惊动了楼下的客人,才被发现尸体。
故而萧瑜分析,杀死郗恒的人有两位,一个是要灭口,另一个,则是心有仇恨,以至于对着尸体泄愤。
“我现在只是担心宋大人一家上下,郗恒之死,显然是有些人见到失态失控,为了做平衡的。”
冬儿想起离开京城时,梅音提起过二殿下萧琳曾在王府中见过朝中几位大臣,也好几次都是探讨幽州之事。
“他们心狠手辣,还有武艺高强之人伴身,知道了宋大人不是那贪污受贿之辈,便以此暂做□□,只怕是日后,宋大人一家的日子不好过了。”
冬儿拉着萧瑜的手,笑着说道:“没事的,殿下还在,冬儿也陪着殿下呢。”
第69章 野渡无人过
吃过饭后,萧瑜被宋济民请到书房去商议示意,宋蓉和蘅姐儿两个孩子就又交付给了冬儿带着。
两人在小屋里哄睡了蘅姐儿,宋蓉就十分神秘地拉冬儿上了床,架起一个小桌子,点了灯后从枕头下面取出了一个香柚子模样的小瓷件,精致小巧,看着十分可爱。
宋蓉十分紧张,听着门外风吹草动,示意冬儿小声说话。
“这是什么?”担心这是人家的什么传家宝物,冬儿也不敢触碰。
“孟姐姐,你和卫兰公子已经成亲了吗?那你们是不是已经同房了呢?同房是什么滋味呢,你现在有了小孩子了吗?”
冬儿的脸霎时间红透了,这样直白的话,梅音都不曾问过,宋蓉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小丫头怎么这样敢说敢言的。
“啊?这,谁说同房一定会有小孩子的,小蓉,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可是你毕竟还是没有出嫁的姑娘啊。”
冬儿的确是不知道,一来是她和萧瑜不能有子嗣,她早就想好了,不后悔,二来是,她也不知道的,每次不过是依着萧瑜,只知道很舒服,身上有些酸累罢了。
宋蓉抱紧冬儿撒着娇说道:“我也知道的……可是我就是好奇嘛……再过几个月我就要行及笄礼了,爹爹给我订了娃娃亲的,我还没有见过我今后的相公呢,我已经开始做自己的嫁衣了,可是我还不想做娘子夫人,也不想早早生养小孩子。”
“你许了人家?你可认识这个男孩?”
知道自己所说言语有失,冬儿又说道:“不过啊,宋大人清明豁达,为人正直,一定会为你选一个好夫婿的。”
“小时候见过一次,那时候我们都是胖藕一样的小娃娃,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哥哥不让我见,只有娘亲和嫂嫂说他很好。”
宋蓉委屈地说:“我也想和孟姐姐一样,找到卫兰哥哥这样好的小郎君。”
冬儿一时语塞,心里有几分自豪,又有点慌乱,她还不知道萧瑜这样让人惦记呢。
“我,我们二人也是偶然相识,姻缘这样的事,也不好说准……这家男子叫什么,在易原县吗?”
宋蓉回答:“名叫林敬瀚,如今嘛……应当在我们老家那里的。”
为了安慰她,冬儿答应为宋蓉打探一下这位男子,让她放心自己父母的眼光。
“所以说,孟姐姐和卫兰哥哥成亲之前就认识了,怪不得你会安心嫁他,我就没有这样的服气了。”
宋蕙和宋济民都是儒生气的男子,也不知道为何宋蓉为何这样豪放的性子,冬儿连忙岔开话题,问这个小柚子是做什么的。
“这个,这是我们搬家时,我娘有一箱旧嫁妆,糟了雨水,半路上要丢掉,我闲着没事做,去里面翻了翻,找到这个小盒子的,不是贵重的东西。”
冬儿拿起看了看,果然是个小巧可爱的盒子,十分喜欢。
“多可爱啊,你就好好收着吧,可以用来放胭脂什么的,再不然就摆在床头,好好看着。”
宋蓉忸怩摇头,继续说:“后来,我娘说那箱子里有些贵重的东西不能扔,又让黄妈妈去找了回来,结果说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若是被家里女儿捡到了,可就让我爹和哥哥蒙羞了。”
冬儿尴尬地放下那小柚子,用手帕擦了擦,不就是一个小瓷器吗,模样不寻常罢了,怎么还这么严重。
“怎么办啊孟姐姐,这到底是什么,我不敢打开看,要是告诉我娘和嫂嫂,我肯定要被哥哥和爹爹骂了。”
看她伤心落泪又害怕,冬儿让宋蓉捂着眼睛,自己打开了看。
果然是暗藏玄机。
揭开盖子,底座上刻了两个小人,一男一女,穿着单薄,半遮半掩搂靠在一起,若不是在做什么有辱斯文的事,那就是在,同房了。
这好像是,出嫁时的嫁妆画……
冬儿啪得一下合住了盖子,真是的,她居然下意识想到了萧瑜,太不应该了,连忙劝宋蓉偷偷把这个小东西放回去。
宋蓉更是怕得厉害,求冬儿想办法,除了梅音和萧瑜,她没和人亲密相处过,拿宋蓉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把这东西带出去,也免得宋蓉挨打。
大不了,路上扔了就好。
回家后,两人换了寝衣,洗漱后还是如平常那样练字,如今冬儿已经不需要再由萧瑜握着手来练习写字,自己笔下已然可生游龙。
萧瑜却依旧陪着她身边,有时看书,有时也抢她墨水画画,画的都是冬儿的小像,她坐在窗前梳头的模样,还有她念书时瞌睡打盹的模样,冬儿不许萧瑜偷偷画自己,要等她好好穿了好看衣裳,抹上胭脂水粉才能画。
冬儿练着字,萧瑜告诉她明日便要换上医馆的新招牌了,问她要穿哪件衣服。
“既然是讨个好彩头,那就穿杏黄色绣穿花蝶的那身薄衫好了,那件很好看。”
萧瑜打开衣柜,手指扫过前几日为冬儿做的新衣裳,她还不曾穿过。
“那这件呢?冬儿当时不是很喜欢这件衣裳吗?”
那日去做新衣裳,店家有匹雪灰色绣水仙花的料子,冬儿本来一眼相中了,却来了一家富商家的小姐来抢,那是冬儿头一回开口说喜欢一样东西,头一回想要和别人争一争。
萧瑜自然是高兴极了,当下就把那匹料子多付了三倍钱买下来,让店家当天做了衣裳,送到家里来。
“唔,就是因为喜欢才怕弄脏了,雪灰色好看,也不太艳丽,冬儿想等清明时再穿。”
“嗯,不过你不必节省,衣服而已,穿坏了再做就好。”萧瑜也不强要求,为她把那件衣裳小心叠放好,又将她换下的衣服放在柜中。
“诶,这是什么?”
萧瑜从她袖中取出了一个手帕包着的圆滚滚的东西,拿到桌前借着烛光看,冬儿只顾着写字,没有听到他小声说话,直等到萧瑜把那小柚子模样的“箱底画”放在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她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宋蓉给的点心太好吃了,她出县府门时就忘了还有这小东西,路上一直和萧瑜挽着手说话,想梅音和二殿下,她又忘了要扔掉。
更糟糕的是,冬儿慌张放下笔,转过身本想拦住萧瑜,却眼睁睁看着萧瑜把那小柚子的盖子揭开了,此时她坐在椅子上半抱着萧瑜的身子。
两人的姿势,就和那里面的男女小人一模一样。
萧瑜愣了半秒,“啪”地合上了盖子。
虽然皇宫中皇子们学习技艺,他也听过辟雍之礼,毕竟是没有正经好好成过亲的,他大约也猜到了这是姑娘家出嫁前后用的。
可是,这未免也太直白了些吧。
他想起来当日在冬儿外祖母家时她说的话,难道冬儿为了他……
萧瑜彻底不敢想了,轻轻将那手帕叠回去,为冬儿指出了走笔上的一些不精之处,默默拿了书上床看。
冬儿真是后悔死了,也不管练字了,解了头发,缩进被中去找萧瑜,红着脸和他讲了宋蓉的事。
萧瑜这才放心,但又有些失落,打趣地说:“看来不应该让你和小蓉妹妹一起玩,都把我的冬儿教坏了。”
“啊,殿下不是说不再提这件事了嘛……”
冬儿嘟哝着抱紧萧瑜,缩在他的怀里。
“宋蓉她是个有趣的姑娘,虽然有些任性,却也很明事理,还是很好的。”
萧瑜侧头在她唇角的弯窝处亲了一口道:“我知道的,其实我也是担心梅音不在身边,你一个人有些寂寞,之前答应了你不论做什么事都要一起的,又怕幽州形势不明,让人瞧见了你,反而害你趟了浑水。”
“嗯。”
冬儿小声回应着,感受着萧瑜温热的吐息,感受着与他隔着单薄寝衣接触的肌肤,感受到他略带着薄茧的手轻抚着她的背脊。
她又想起当时见到那“箱底画”时的心情。
冬儿不懂什么是情爱欢好,但是那刹那间的留恋和思念,她很清楚。
“殿下。”
她轻唤了萧瑜一声,亲了亲他的喉结,随后埋下身,隔着寝衣,舌尖顺着萧瑜的顺着小腹肌肉的中线一路下滑。
他轻吟一声,意识到冬儿在做什么后,本想要阻止,冬儿却半跨坐在他小腹上,只是不坐实,理了理他的头发后,顺着他的修长的脖颈继续亲吻。
“殿下,冬儿也想这样爱你,不管殿下是什么样的,冬儿都像和你一样,用心去爱你。”
因为燥热和羞怯,她面颊上泛起了一点粉色,萧瑜眼睛有些湿润了,握着她的手,说他很感谢娘子的怜爱。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论他的身体完整与否,都太需要这句话了。
冬儿轻笑一声,趴在萧瑜胸前,开心地说:“殿下,以后可不可以一直这样子,不能只有你疼爱冬儿,冬儿也想疼爱你,虽然为你做不了太多事。”
“嗯。”
没到这个时候,他的话就格外的少,并非是不知道说什么,也绝非是不想言说。
他只是害怕,再说多了话,哽咽的声音会露馅。
“那就说好了,不然冬儿总觉得心里不安稳,我们是和平常夫妻一样的,旁人羡慕我们,我们要比他们羡慕的样子还要开心。”
“好,我已经很开心了,已经好久没有难过了,如果没有冬儿一直安慰着我,把我当平常人一样看待,我不会像现在这样每日轻松快活。”
冬儿很开心,除了这些,她已经再无所求了。
第70章 渔家有酒行
虽说幽州不比京城富庶,却也不乏能工巧匠,杏济堂的招牌做得十分好看,冬儿和萧瑜一同剪了彩,放了些爆竹,至午后还布了道场,为穷人施粥,宋蕙也以县令之名前来恭贺,告知乡邻,以表嘉奖。
萧瑜看出,今日宋蕙前来一定是有事相求,寒暄过后便将施粥之交与旁人,带冬儿和他一起到后院说话。
果然,宋蕙带来了一个令人十分惊讶的消息。
幽州太守王谱,也是那郗恒夫人的嫡长兄,被人发现死在了幽州城外不到五里处的一辆马车里。
幽州太守,官在四品,乃是朝廷大员,如今被人刺杀,整个幽州都为之震惊。
宋济民与幽州刺史何传持已经上表朝廷,相信不久之后萧竞权就会得知就会委派大员前来协助查案。
宋蕙带着萧瑜和冬儿前往发现王谱的尸体之处,那是易原县城外的一条河道旁,密林之中,幽深偏僻,若不是今晨有商队途径此处,令马队休整饮水,只怕一时间难以发现。
王谱是死在马车里的,他身穿一件黑色斗篷,内里青色锦袍,身旁无一位仆从跟随,可是萧瑜发现那马车里有两套茶具,显然有一个人逃离了马车,并且很有可能此人就是杀害王谱的凶手。
“宋兄,我记得通宝客栈的店家是见过那位与郗恒会面之人的,也是说穿一身黑色斗篷,看不清楚面目,还劳烦宋兄派人传那店家到此,辨认尸身。”
昨日没见到郗恒惨死的模样,冬儿今日却见了王谱的死状。
除却嘴角渗出一点血迹,外表看着却并无伤痕,真是蹊跷至极,伍作命人将他尸体抬出马车,只碰了一下他的头,王谱口中就突出一口深红色的血块,随后,他一整条舌头掉出了嘴巴,滚落在草地上。
冬儿吓得不轻,却也十分懂事的没有叫喊,紧紧抓住了萧瑜的手腕。
“没事的。”萧瑜轻声安慰,因为有旁人在场,顾及冬儿的名誉,他也不好做出太过亲密的举动安慰,只有隔着宽大的衣袖将冬儿抱紧。
待冬儿镇定下来后,萧瑜耐心又温柔地向她解释了王谱的死因,他是在张开口说话时被人用软剑插入了咽喉之中,在口中一剑封喉,因此不见外伤,面部因为窒息露出酱紫色。
除此之外,萧瑜还注意到王谱留在右手的长指甲,食指处存续的长甲断掉了,其余的指甲缝隙里还有一些泥土,包括车内也是,都沾满了泥土,另外王谱身上的衣物一片汗湿,还没完全干透。
“凶手离开时还合上了他的嘴巴……”萧瑜轻哼一声。
“有意思,郗恒也是被快剑一剑封喉的,虽然杀人的手法不同,但是这般精湛的剑术,不会出自第二人之手。”
冬儿已经不害怕了,问道:“兰哥哥,为什么这个杀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每日更新手杀人不是用同一种手法呢?既然你能看出来这是同一个人做的,刚才伍作大哥也是这样说,那他何必用两种手法来隐瞒呢?”
宋蕙已经命人叫来了通宝客栈的掌柜,经过确认,王谱的确是当日郗恒前去会见的客人,如此说来,当日杀死郗恒时,王谱必然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