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锐随口问：“那排名的第二是什么口味？”
第二是芝士馅的。但她不爱吃芝士，就没买。
“唔，第二那个口味要等，我就买了第一和第三。”许一诺低头.敷衍过去。
赵嘉锐看穿她小心思，撇脸笑了。
鸡汁汤包和鸭血粉丝汤上来，赵嘉锐问店家多要了一份餐具，给许一诺匀料。
许一诺推让说：“粉丝少一点，我怕你吃不饱。我就喝个汤，尝个味儿就行。”
赵嘉锐看她眼睛直勾勾盯着鸭肠，说了句“我不吃鸭肠”，将鸭肠都拨她碗里。
许一诺得逞地抿嘴一笑。
其实食物并不能算多美味，但因为陌生的环境、热情的游客、热闹的氛围和雀跃的心情，许一诺尝哪个都新鲜。
她喝了一小碗鸭血粉丝汤，吃了三只汤包，一个豆沙馅梅花糕。糖芋苗只尝了一口，嫌甜，没好意思推给赵嘉锐。因为就这碗没分餐，让他吃她剩下的，怪怪的。
但赵嘉锐主动把碗推到面前说：“我吃吧，我喜欢吃糖芋苗。”
许一诺“哦”了一声，脸慢慢地红了。
第37章 没话找话
青砖黛瓦马头墙，百年街巷仍犹在。
饭后，他们沿着青石板街散步消食。许一诺还记着要克制收敛，没有如往常般跟赵嘉锐斗嘴嬉闹。
街巷内大多为清末明初民居建筑，单层木结构，小青瓦、坡屋面、古牌坊、石板路、旧花窗，无不再现昔日的市井风貌。
夹在内秦淮河与明城墙之间的一段街巷尤其狭长，若是再遇上淅沥小雨，就真如那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走过的那条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了。
许一诺喜欢这条巷子，想让赵嘉锐帮她拍照，又开不了口，就趁赵嘉锐不注意，快速举着手机自拍了几张。因为总担心被他瞧见自己做作的表情，导致她姿态放不开，照片没拍好。
就挺没劲儿的。
两人默默走着。途经一棵爬藤型植株扒墙而上，赵嘉锐问许一诺：“这是什么树？”
树没开花，就是光秃秃的杆儿上鼓着花生米大小的花苞。不知是被人牵引过，还是天生如此，底头大概三四株褐色枝干纠缠扭曲形成类似乔木一般粗壮的主干，上头的精瘦分枝则向四处伸展蜿蜒开来，像精神矍铄的白发武林高手臂上的强劲脉络。
许一诺瞧了半天，也分辨不出来，老实说：“没开花，我看不出来。”
没走几步，遇见几株开了花的树，赵嘉锐又问：“这是什么花？”
花色紫红，只见花不见叶，属矮生灌木，她先前没见过，还真不认识。
作为着手打造花园农场的总策划，接连两种花都不认识，有点丢人，但胡诌也不是她性格，只好撇撇嘴、悻悻说：“没见过，我也不知道。”
继续走着，快走出这条街巷时，在某户店家门口见着几盆零星开花的月季，赵嘉锐还要问，许一诺堵他：“别再问我啦，我也不是什么花都认识。特别是木本花。”
赵嘉锐张嘴想要解释。
许一诺又抢先说：“还有，这是月季，但具体哪个品种，我也不知道。”
被她这么一噎，赵嘉锐只好暂停引她说话的念头。
一路无话，两人转着转着转去了星巴克。听说这是南京第一家特色星巴克门店，采用了木质结构、雕花窗棂、马头墙、长条案桌等元素，如明清时期古建筑一般古色古香，每当夜晚降临，傍着秦淮河波光粼粼的水面，更具金陵韵味。
许一诺很快忘记上一茬不痛快，举着手机尽情拍照。
她还记着上次在服务区给赵嘉锐点了一杯光听名字就很有意思的罗勒橘光风情冰震浓缩，当时赵嘉锐评价说还不错，她就很心动。碍于俩人不亲，也不能让人给她尝一口，就巴巴儿地惦念着。这次总算能得偿所愿。
赵嘉锐看她点单，没吱声，在她问他要点哪杯尝尝鲜时，秉笑说榛果风味拿铁就好。
稍等片刻，咖啡到手，许一诺满怀期待吸了一大口。舌头甫一浸触到咖啡液，顿时整个人都缩起来。就像吃红烧肉时，不小心嗦了口汤里的八角茴香，那股奇异的香料味吓得她舌上的每颗味蕾都眉头一紧、张嘴想哕。
她含着咖啡，转向赵嘉锐，苦脸无声控诉他，这哪里是还不错，这分明是想她死！
赵嘉锐撇过脸去偷笑，接而脸上笑意越来越阔。
许一诺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是在整她，用力咽下口中咖啡，抬手就要打他。
赵嘉锐转身就跑，许一诺气得在后头追。
只是又要顾及别撞上道上游客，又要顾及别洒着手中咖啡，还不能喊叫扰人，许一诺憋足了劲儿闷头追，直到追他到一个僻静角落才出声：“你好坏！”
赵嘉锐一手端着咖啡，一手被她反拧着，笑问：“我哪里坏了？”
“明明就不好喝，你还骗我说不错，还眼睁睁看我点单不提醒我。你就是故意整我，看我出洋相！这还不坏？”
赵嘉锐还在装：“我是真觉得不错，以为你也会喜欢。”
“真的吗？”许一诺将信将疑。
“真的。”赵嘉锐认真点头，转脸就笑开了。
许一诺气得四处挠他痒痒。
赵嘉锐边躲边笑，笑得肆无忌惮。
他上身只穿一件黑T，躲闪间不妨被许一诺碰到腰间肉，顿时不敢动了，连连求饶：“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错哪儿啦？”许一诺不依不饶。
“不该骗你说还不错。”
“还有呢？”
“不该没提醒你别买。”
“这次是真心认错了？”
“真错了真错了。就饶了我吧，好诺……”
“好吧，这次先饶过你。”许一诺大度地挥挥手放过他，看看手上的咖啡，又皱了脸。
赵嘉锐直身站好，把手上的咖啡递给她：“你喝我这杯吧。”看许一诺迟疑，又补一句：“我没喝过。”
“那我这杯？”
“我喝吧。”
“哦。”许一诺接过他手中的拿铁，把自己那杯送到他面前，“要不，换个吸管吧。”
两人换了咖啡，各自低头喝了好几口，同时抬头说：“我们回去吧。”
本来俩人打算直奔花园农场，许一诺临时说要回去换衣服。去花园嘛，免不了拍照。她想换套穿搭。
赵嘉锐要跟她一同上楼，许一诺推说让他就在车上等她。
三月末的南京，气候宜人、温度适中，衣服穿搭空间大。
许一诺先是挑了件黑底碎花裹身长裙，外头罩了件米白色圆领针织开衫，在玄关穿衣镜前转悠两圈，觉得有点刻意了，又换了一身中性穿搭，上头圆领白T叠搭藏青色V领针织马甲，下头米白色百慕大短裤配黑色乐福鞋，怕颜色太沉闷，最终还是换成白T配浅蓝牛仔长裤，再搭一件浅粉色圆领套头薄毛衣，冷时穿上保暖，热时披肩上造型。
在买手公司工作的四年，虽然一度让她虚荣膨胀追求奢侈品和某些虚无的高大上，但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教她找到了自己的穿衣风格。她本来就挺臭美的，学会穿搭也不是坏事。
整理好头发，许一诺搭电梯下楼。
走向赵嘉锐的车时，突然觉得有点紧张。她强装镇定地打开车门，目不斜视地坐下，系好安全带，假装随意地说：“走吧。”
赵嘉锐从许一诺走向车子时就目不转睛地看她。看她忽然矜持，也有点不自在，等她坐好后，低声说了句“很好看”，然后发动车子。
许一诺心里一点欣喜一点无措，说了声“谢谢”后撑着额头看窗外。
车子平稳地开着。
赵嘉锐瞥了好几眼她的侧脸，心道她真好看，侧脸尤其耐看，眉弓挺秀，下颌线清晰，尤其鼻子又翘又挺，鼻头小巧如水滴。最绝的是她的一双眼，眼型圆润、眼神清亮，这让她哪怕是撒娇耍赖都透着一股天真与娇憨。
不光好看，气质也很迷人，松弛随性，哪怕简简单单的白T和牛仔裤都穿得浑然天成。加上她皮肤白，围在肩上的毛衣的浅粉色更衬得她的脸如一块白玉。
不由想起她捧着红玫瑰的模样。红玫瑰艳丽，却也与她相得益彰。感觉她穿红裙应该也很好看。不过她好像更喜欢简单舒服的装束？衣服多是黑白灰卡其等大地色系，鞋子也是帆布鞋、乐福鞋为主。他从她公司的官方微博和公众号上学了一点时尚知识，明白她的服饰单品多是基础款，而将基础款穿得时髦是需要相当的搭配功力的。她就很会穿。
还有配饰，也很讲究。她的配饰多是小体量的金色系。看她常戴的是一条硬币项链，链条纤细、硬币小巧，点睛却不抢眼。耳饰也是如此，点到为止的精细。还有她好像很喜欢戴戒指？有次看她手上叠戴了好几只戒指，有些不像他常规认知中那样套到指根，而是卡在关节处。他还特意上网搜索了这种戒指，这才了解到原来那叫关节戒指或者叫指环。
不管叫什么，戴在她手上都好看。
到花园农场还有段距离，开车大概一个小时。
许一诺像是走神，还在看着窗外。
赵嘉锐努力找话：“.你都喜欢什么花？”
许一诺回头想了想说：“太多了，花毛茛、月季、郁金香、芍药、大丽花、绣球、百合、蓝雪……这些我都养过。”
“你的花都在哪儿买的？”
“大部分从淘宝买，也有去附近花市买的。”
“淘宝买花，长途运输不会坏吗？”
“成熟靠谱的园艺商家都有专业包装的，花草状况也好，闷个三四天不成问题。”
“花市买花跟淘宝买有什么区别？”
“花市种类没淘宝多，关键我不会还价，淘宝买就挺省事的。”
他问她答，没有冷场，但又分明跟以往不同。
“养花难吗？”赵嘉锐硬着头皮继续。
许一诺实诚说：“还挺难的。”
实在问不下去了。
赵嘉锐终于说出口：“许一诺，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吧。”
许一诺低了头、不说话。
赵嘉锐看不清她表情，斟酌说：“你不要、不要顾忌什么。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好不好？有些事，我没跟你讲，是想过了就算了，不想你有心理负担，还有些事，我好像计较，是想、是想……”
怎么也说不好，索性跳过不讲：“反正，你说什么都行，我都喜欢听。”
许一诺抬头看他：“我说什么都行？”
“嗯，说什么都行。”
“胡说八道也可以？”
“你没有胡说八道。”赵嘉锐强调，看许一诺表情戏谑，又笑了，“胡说八道也可以。”
“那我可就说了啊。”
“你说。”
“你刚刚是不是在没话找话？”
赵嘉锐先是一愣，而后无奈笑着点头。
许一诺嘴角一翘，得意地笑了。
第38章 都听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面上就算过了。
赵嘉锐问她：“罗勒味道怪吗？”
许一诺一听到这词儿就皱了脸：“跟八角茴香有点像，味道是真难为我。奇怪，都是香料，香菜就我爱死了，肉桂、罗勒就不行。”
赵嘉锐附和：“我也吃不来肉桂、罗勒。”
“香菜你也不吃。”许一诺补充。
赵嘉锐笑笑说：“是我嘴巴太刁了。”
这话耳熟。是在她家吃饭那次，她嘲讽他的话。
“倒也不是吧，网上说吃不吃香菜是由基因决定的。”
“是么？”
“网上说的嘛，真假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爱吃香菜，从小就爱吃。你知道香菜怎样最好吃吗？”
“怎样吃？”
“红烧鲫鱼吃过吧？临出锅前放一把香菜，不用切，就长长段放进去。浸了红烧鱼汤汁的香菜，拿来拌饭吃，哇，那味道简直绝了。光这样我就能吃两碗米饭！”
赵嘉锐微笑看她：“就这么好吃吗？”
许一诺笑盈盈地点头：“对呀，可好吃了！我不爱吃蔬菜，但特别爱吃葱姜蒜。就放了蒜泥、葱花、香菜、小米辣，再加了菌菇酱的火锅调料我都能拿来拌饭吃。可好吃了！”
又抚掌想起来：“大葱拌饭也好吃。我爸做油焖大虾会放好多好多葱丝。吸满了虾油的葱丝，盖在白米饭上也是一绝。”
看她一副小馋样儿，赵嘉锐失笑：“你很爱吃白米饭？”
“嗯，我这两年是真没好好吃过白米饭。辞职后就跟解禁了似的，可馋死了！”
“为什么没好好吃过白米饭？”赵嘉锐觉得这事挺严肃的。
“就跟风减肥嘛。”许一诺不好意思道，“你不知道我们店里好些衣服尺码是真的小，勉强套上都不算，还得有那种跟挂在衣架上一样的纤薄、空荡感才行。为能穿出这种衣架感，大家都在减肥，拼命减肥，连胸都不……”
顿了一下，不自在嘀咕道：“反正搞到后来，我怎么看自己身材都不顺眼，总觉得还不够瘦。”
话锋一转，又锵锵总结：“当然这都是错误的、片面的、畸形的，还是要爱惜身体、爱惜自己。只是那段时间，我确实盲目追求这些。”
赵嘉锐说：“我有段时间沉迷打游戏，白天黑夜地打，觉也不睡，课也不上，差点挂了一门。”
许一诺上下扫他，惊奇道：“是吗？看不出来。那你怎么考上研究生的？”还是TOP。
“就，认真了一段时间……”没说完，住了嘴。听上去像是炫耀。
许一诺没在意：“那你现在还打游戏吗？”
“闲暇会打，当作放松，但没瘾。”
许一诺捏捏自己脸上的肉说：“我也比以前胖了些，但心情好多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盲目减肥，也不要沉迷游戏。”
“嗯。你说得对。”许一诺点头应和，眼睛不自主瞟向赵嘉锐腹部，脱口说，“我看你身材挺好的，不胖不瘦看着也结实。你有腹肌和人鱼线吗？”
看赵嘉锐红了脸，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转头托腮看窗外。
“今天天气不错。”这次换她没话找话。
“是挺好的。”赵嘉锐轻声应。
“我看南京道两边也种满了梧桐树，上海也是。衡山路的梧桐树就特别美。”
“南京的梧桐树也很出名。只是现在还没到月份，等天再暖和些，颐和路街区的梧桐树就绿了。”
“颐和路？你来过南京？”
“上大学时来过。有个高中同学在南京读书，来找他玩过几回。”
“哦。那他现在还在南京？”
“没有，去英国了。”
“……快到了吧？”
“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