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心痒,似手狠狠地挠在心间蜜意上。
他狠狠地捏着腕中的檀木珠串。
“你放心回去,不会被人发现的。虽说这两日谢文派了人在孤的府邸周围盯梢,但孤都已经安排好。”
“回去后,就算他心里有想法,都不过是猜疑。他暂时不会得知你我之间的事,除非是他从你口中套出话来,或是你自己告诉他。”
顾眉垂眸,捏着车帘,知道贺兰宴说这话的意思。
既让她知道他背后默默做的事,也在警告她,若是不想旁人知道,就要紧紧地闭上嘴。
顾眉怎么可能会让谢文知道她与贺兰宴的事。
只是,谢文若是真的来她这里试探,她不会告诉他真相,可也不会让他好过。
只有让他处于扑朔迷离中,才能叫他抓心挠肝日思夜想。
没法立刻和离,选择这种卑鄙的方式来报复,又何妨呢?
顾眉扬起若无其事的微笑,附和道:“是。臣妇与殿下除去肌肤之亲,的确也没有别的事情。”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贺兰宴难得地愣了下,随后眼神微变,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蕴着一丝怒意。
“孤与你,除去肌肤之亲,的确也没旁的关系。”
“顾姩姩,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顾眉温声道:“臣妇这是听从殿下的教导,莫要多情自扰。”
贺兰宴盯着车窗后那纤弱不堪的脖颈,俊脸沉淡疏远,声音淡淡地。“你去吧。”
车夫扬鞭,马车徐徐向前行驶。
顾眉蹙着眉,不明白忽然间贺兰宴为何又生气了。
她已经感谢他,顺便也答应了之前他那无耻的要求,和他有私情。
他还有何好气的?
放下帘子,顾眉并着脚尖,别扭地靠在车厢壁上。
那个服侍她几日的宫婢,离开前,贺兰宴把人给了她,说是为了向侯府证明,她这几日的确是在护国大长公主府小住。
顾眉不置可否。
贺兰宴放人到身边,打的什么主意她还是知道的。
反正她如今也的确缺人,收下也无妨。
至于贺兰宴想监视她,那就监视好了。
顾眉浑身疲累,也不知为何贺兰宴明明表面上看着淡泊寡欲,高不可攀,实际上却那般重欲,逼迫得紧。
仿佛山中的虎狼一般,要活活把她吞吃入腹。
昨夜到了后来,顾眉全然忘了思考。
偏偏贺兰宴还要笑话她无用,最后逼得狠了,凶狠地在他虎口出咬出齿痕,也不管是不是有出血。
望着马车渐远,贺兰宴收回视线,转身往府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摸着虎口的淡淡咬痕。
低低地笑了一声。
顾眉以为自己咬得狠,不过是浅浅的一道痕迹罢了。
这力道,看来昨夜的确是弄狠了她。
若是用在别处,他会更欢喜。
也不知她那张嘴,什么时候能说点好听的。
若是能同另一张一样听话就好了。
贺兰宴喉间轻微一滑,挠着虎口的咬痕,意味不明地低笑,定不定吩咐身旁的人:“听说最近户部有空缺,就让谢文顶上吧。”
一旁跟着的侍卫从小就跟着贺兰宴,听到这话,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是做什么。靖安侯世子夫人背叛殿下,让他很恼怒。这个时候难道不该落井下石,怎么还要给她的丈夫好差事。
“殿下为何要把那个肥差给谢文?”
贺兰宴温煦轻笑。“有舍才有得,正因为肥,才更让人容易受诱惑。”
顾眉不是想要和离吗?那就帮她一帮好了。
谢文这么多年将他和素心的事瞒得死死的,她期待什么?轻易地就能和谢文和离?
傻子。
从前不是灵慧无比吗。怎如今这么笨。
顾眉坐着贺兰宴安排的马车,很快就回到了谢家。
谢文正巧在府中,这几日因为顾眉杳无音信的事焦头烂额。
得知顾眉回府的消息后,绷了几日的心也算是松懈了下来。
回来固然重要,可他的猜想同样需要去证实。
他急匆匆地从书房往晓月轩而去。
顾眉刚换好衣裳。
“眉眉,这几日在那边住得如何,没有给大长公主添什么麻烦吧。”
他带着几分审视,看着顾眉娇艳的脸。
从前他就知道顾眉漂亮,否则也不会被叫京都明珠。
可他从没在顾眉脸上看到如此宛若一汪春水的风情。
这分明就是被滋润的脸,他在素心身上看到过,那是他狠狠疼爱过后的慵懒……
护国大长公主有什么让顾眉变成这副模样?
他蓦然想起在东宫府邸那晚,听到那模糊熟悉的叫声。
顾眉早知回来后会面对谢文的盘问,唇边淡淡地笑着。
“自然是添了麻烦的。那日妾被素心公主摁在水里半天,当晚就病了。幸好公主府有府医,否则明年夫君就可娶新妇了。”
提及素心公主,谢文面色顷刻就变了。
他从贴身随从的口中早就知道这事,这也是他怕顾眉不管不顾将他与素心有私的事说出去的原因。
毕竟,兔子逼急了都要咬人。
更何况从前心高气傲的顾眉。
“眉眉……我这今年,待你可好?”
谢文带着顾眉坐到榻上,沉声地问到。
顾眉心中一颤,差点没忍住就让“不好”两个字脱口而出。
将她拉入泥地,忍受翟氏一次次的羞辱,还有素心公主的仇恨,还依然以恩人的身份,不断欺骗她。
这样的对待,如何能称得上好。
她一面避开他的问题,一面问:“妾不过无依无靠的孤女,多谢夫君的援手。”
谢文顿了顿,“往后我必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这次,你就忍了吧。”
“我的心里,是以你为妻的。”
第39章 拇指大的青痕
顾眉听着谢文的话,心头冷嗤。
她垂着头,闭了闭眼,调整好心绪,侧过身,背对着他,低头道:“夫君。我明白的。若是公主要我让出谢家少夫人的位置,我也是愿意的。”
谢文听到这话,顿时带着掩盖不去的薄怒。
“你有情绪,我能够理解。可我已经说过,妻子的身份只会是你的。别再拿什么和离这种话来胡闹,你过界了。”
谢文这番话带着责备,令顾眉哑然片刻,觉得有些荒唐。
一个女人的夫婿,为了自己的情人,责备她不该拿和离的话胡闹。
可她根本不是开玩笑。
原本,对于和贺兰宴的事,让她感到羞耻。
她的教养和认知,告诉她不该这样。
可这一刻,看着谢文虚伪的脸,她甚至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
顾眉低着头,“可是公主那里……”
既然谢文喜欢演戏,那就看看谁更会演。
谢文听了这话,脸色好了些,一个孤女,心气再高,碰上帝女,退让也是本能。
但此时并不能给她好脸色,于是依旧淡淡地:“妒忌是女子之大恶。你一向贤惠,连母亲安排的妾室都能容得下,肯定也能容得下素心公主的。”
“更何况,素心看不上谢家少夫人的位置。你放心吧。
顾眉听了心头冷笑。
素心公主看不上谢家少夫人的位置?谢文做什么梦呢。
不过,她不会告诉谢文,素心公主那日在公主府对她说的话,就让谢文再做一些日子的美梦吧。
“真的吗?”她抬眼看向谢文。
谢文心里很得意,顾眉这样一个孤女,除去依附他,还能怎么样。果然刚刚说要和离的话就是拿乔。
既然她识趣,那也就不妨给她一些安抚,让她也欢喜欢喜。
“是真的。那天我说要圆房的事,既然你回来了,那不若就今晚吧。”
谢文愿意和顾眉圆房,还有个原因。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查看顾眉什么身上有没有可疑之处。
顾眉脑袋里嗡的一声响,
她只以为谢文那日是为了安抚她不闹腾,这才用圆房来镇她的心。
没想到他竟是真的打了和她圆房的念头。
结合谢文那夜跑到东宫去寻人的事,她此刻不能表现出任何推拒的意思。
用来了葵水推拒?可谢文从前为了更好的欺瞒她,做得很体贴,对她来葵水的日子了如指掌。
顾眉攥紧了拳头,忽然想到翟氏。
不管如何,她都没法打消谢文与她圆房的念头,眼下能阻止谢文的人只有翟氏。
于是,她垂着头,一咬牙,声若蚊蝇地“嗯”了一声。
谢文观察着顾眉的表情,见她低着头,唇角动了动,知道她是同意了。
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若是顾眉身上没有别的痕迹,圆房也没什么,就当是安她的心。
若是……他自有法子收拾她。
不过,与其这样乱猜想,不如等到晚间来验证。
“夫君,这是我们圆房之日,是个大日子,妾想不惊动旁人的情形下,做些布置可好?”
再如何不惊动旁人,布置都要花时间,开库房取物什,这院子里就有翟氏的人,不可能不禀报过去。
谢文知道圆房的日子对女子来说,极为重要。
顾眉想做些准备无可厚非。
当下宠溺地笑道:“你顾自去准备即可,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去前院梳洗后过来,可好?”
说完,还好笑地摇摇头,转身离去。
顾眉忍着心头翻滚的恶心,将谢文送走。
转身,沉声吩咐映月,“你去开库房,开箱笼,备好喜庆之物,院子里哪些是翟氏的人,你知道的。带他们去搬。”
前院,谢文洗漱好,换了身红色的衣裳,这才慢悠悠地往晓月轩走去。
既顾眉想要做些准备,那他不妨成全她,给她做足面子
到了晓月轩,谢文推门进去。内室只点了一盏小灯,红色的帐幔后隐约可见娇美的侧脸。
“世子,少夫人说她有些不习惯……”守在一旁的映月连忙上前解释为何屋内如此昏暗。
谢文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样暗的灯,到时再有帐幔阻隔,好些东西都看不清楚了。
顾眉真的是害羞吗?
谢文冷着脸,攥了攥拳,“嗯”了一声,朝卧榻走去。
既帐幔阻隔光线看不清楚,那他就在帐幔落下前看。
他朝映月挥挥手,让她退下去。
顾眉躺在卧榻上,浑身紧绷,映月是看着翟氏的人悄悄往主院那边而去了。
也不知翟氏什么时候会使人来唤。
她赌翟氏根本不想让她轻易地怀上孩子。
那不利于她拿捏自己。
她听到谢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停留在卧榻边。
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身上的薄被。
她也不想躺在卧榻上,这与新婚夜不同,作为成婚五年后初次圆房的人,总是害羞与期盼的。
帐子外,谢文没敢惊动顾眉,只小心翼翼地拉开帐子,光线照在帐内,顾眉脸朝里躺着,好似睡着了。
这样更好,方便他行事。
若是等会发现是他瞎想冤枉她了,大不了往后对她更好些,尽量早些让她怀上子嗣,以免母亲总是磋磨她。
他微微弯下腰,看到顾眉露在外头的脖子上干干净净的,没什么特别。
“眉眉……”他压低声音,柔情蜜意地喊了一声。
顾眉只是支支吾吾地应了声。那声音一听就是害羞了。
谢文无声地笑了笑,依然柔情地说道:“莫怕。不会伤到你的。圆房的事很快活。你莫要怕。”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将半边帐子挂了起来。
如此,光线也更亮。
若是顾眉说太亮,他只说这个时候的她最美,他想看一看。
他相信顾眉只要是无辜的,就不会不同意的。
毕竟和他圆房的事,可是她盼了五年的大事。
他坐在卧榻边沿,手探在薄被上,拉了拉,一根指尖,恰好拉到顾眉的衣领,连着薄被一同往下拉到肩上。
如此表现出他的迫不及待。
忽然间,谢文的眼睛微微眯起,呼吸一滞,心头涌上一股怒意。
顾眉的右肩上,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有一块拇指大的青痕。
第40章 也不知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谢文望着那醒目的青痕,嗡的一声,血往头顶涌,想叫,叫不出声,只死死地盯着那青痕。
怎么可能?
她怎么敢!
这么多年,他对她还不够好吗?竟敢背叛他。
谢文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摁在那块青痕上,想要抹去似的。
顾眉感受到帐子被掀开很大,外边的床铺微微陷落。
尽管她看不见,仍是能感受到有一道审视的目光,正打在她身上。
谢文说那些话时,她眉头紧蹙,藏在薄被里的手几乎快把被褥抓烂,如此才能控制自己甩谢文一个大嘴巴。
肩头上的衣裳被扯落,顾眉紧张极了,不明白翟氏怎么还没让人过来传谢文过去。
时候已经不早了,若是今晚翟氏不过来……
当谢文的指头贴上她肩头的那一刻,顾眉倏然转过身去。
对上谢文有些扭曲的脸。
“夫君……”顾眉迟疑着轻轻地叫了一声。“我怎么睡着了……夫君,什么时辰了。”
谢文回神,眸光轻闪,收回扯着薄被的手,仿佛并未看到那青痕一般。
“不早了,睡吧。”
他站起身,开始解腰带。
看到自己红色的衣裳,顿觉讽刺。
谢文指尖发凉,还是不敢相信顾眉这个受过大家闺秀教导的贵女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
他咳了一声,声音越发温和。
“你在大长公主府过得如何?可有碰到什么不快之事。”
顾眉揪着要滑落的衣襟,心底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刚刚谢文是想检查她的清白。
她实在没想到谢文竟和一个后宅妇人一样,做到这一步。
可这会她也是心口猛跳,谢文发现什么了吗?
贺兰宴那混蛋,总是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好说歹说才没在肩头以上留痕。
不对。若是谢文真的发现了,绝不会如此平静。
她摸了摸肩头。刚刚衣裳好像被他拉到肩头,顾眉心头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