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殿下,靖安侯世子来了,说有事求见。”
宫婢低声禀报。
顾眉脚步顿了顿,迷茫地望着他。
谢文怎会过来?
第36章 当着他的面
顾眉听到谢文来了,因为三日醉而起的热意消失掉大半。
刚刚那些羞于启齿的话,也消失在唇齿间。
本端坐在椅子上的贺兰宴变得十分冷淡。
摸着手腕上冰冷坚硬的檀木珠串,贺兰宴不知想到了何种主意。
他伸出手去,拉过停滞的顾眉,微微一用力,将她抱到他膝上。
瞧不出任何喜怒的道:“你的夫婿来了,此时应当在过来的路上,你可要见他一见。”
又一次坐到他的膝上,令顾眉不由自主地想到山洞那日。
蓦然间听到贺兰宴要不要见谢文,顾眉不禁逃避道:“不见。”
见谢文做什么。要如何解释她出现在东宫府邸。告诉他自己的妻子和当朝太子有私情吗?
无论如何,顾眉都不会在此时此刻见谢文。
可偏偏贺兰宴还要作弄地问她要不要见,可恶。
本因他两日不见的气又涌上心间,脸颊瞬间染上红意。
贺兰宴回来前,顾眉意兴阑珊,只里间留了灯,但贺兰宴回来时要用膳,屋内又点起一盏烛灯。
光线昏黄,不够亮,却足够贺兰宴慢条斯理地欣赏眼前人晕红的脸颊。
他摁住她的手,将她五指分开扣住。
“可你不想知道他为何而来吗?若是他真心为你着急,岂不是错过了?”
好似真心实意为她着想,然而越是这样,顾眉越生气。
顾眉强忍着怒意,认真地说道:“既殿下想让臣妇见夫婿,那见也无妨,只是能否请殿下与我一同去见他?”
她能说出这番话,证明她不是那种真正柔弱之人。
只可惜,她涌起的这股反抗的勇气对向的是贺兰宴。
这样一个在京都风云诡异的势力下,冲破重重关卡登上太子宝座的人。
顾眉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孤不过好心问一句,不想见就不见吧。”
他嘴角微扬,挂了一丝兴味的笑,指腹缓缓碾过她的唇,又向上五指穿过她的发,抚着她的头。
“孤可不想你这副模样被旁的男人见着。”
贺兰宴的眼神撩逗在她娇丽的容颜上梭巡,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提,将她抱起。
骤然腾空,顾眉轻轻地“啊”了一声,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你放我下来。”
她浑身汗涔涔,双颊发热,挣扎着要下地。
尽管屋内无人,但若是贺兰宴不管不顾地将她抱到门前,被谢文看到怎么办?
“孤抱着你,又不用夫人下地走,不好吗?”
贺兰宴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还是叫顾眉心惊胆战。
这个人,看着在佛寺呆了几年,收敛性子,外皮看着温润如谪仙。
可内里,则相反,什么事干不出来。
她挣扎,贺兰宴就抱得越紧,走得越快,眼看就走到半掩的门边。
“贺兰宴。你为何总是要欺负戏耍我。”顾眉整个人都染上了躁意。
贺兰宴眼神又黑又热落在她身上。“你如今在孤的庇护下,欺负你又如何。孤还觉着欺负的不够狠,还需再用力些才成呢。”
端肃清嘉的脸上带着戏谑之意。
“孤不仅要欺负你,还要狠狠地打,狠狠地骂你。”
若是刚才顾眉还不懂他说的欺负究竟是何意,这会却分明是懂得他话中的意思。
他不再是个高高在上,不吃人间烟火的佛子,而是像足了一个雅匪,轻狂不已。
顾眉实在是怕了这样的贺兰宴。
他不是什么人人追捧的佛子,分明就是个妖僧。
仿佛欣赏够了顾眉的焦急和神伤,贺兰宴大发慈悲地松了手,将人放在半掩的门后。
“自始至终,孤可都是在帮你。你就站在这里,听听你的夫婿,到底为何而来。”
相比将顾眉抱出去,放置人前,这会不过是站在门后,见不着人。顾眉轻易就接受了。
门外,谢文已经被东宫的人引到中庭内站着。
那日他在护国大长公主府水阁被叫走拜见自己的上官。不想再回前头去问,就感觉不对。
顾眉根本就不曾再回宴席,母亲也不知她的去向。
谢文以为是素心的关系,误以为她将顾眉带走。
等到他找到当时留下的随从,得知素心确实在他走后想要为难顾眉。
谢文脸色微变,听到太子到来后,面色更加难看。
贺兰宴和顾眉从前的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当年人人可望不可及的京都明珠,落入他的掌心,听从他的调遣,受他的瞒骗。
所以,看到太子死,他谦恭之下掩藏着的是一种作为男人的得意。
尤其是那日,他觉着不该听从素心的无理要求,多年都不碰顾眉,多么的可惜。
故而,他想着应该立刻同顾眉圆房,不是更有趣吗。
可顾眉忽然不见了。
护国大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说公主留她在公主府小住,却又不让他见顾眉的面。
谢文有点不信了。
想到那日太子出现,电光火石之间,谢文心里多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所以连夜来东宫府邸求见。
谢文站在庭内,望着那一丛微弱烛火的屋子,双膝跪下,“殿下。靖安侯府谢文清求见。”
门内,贺兰宴将顾眉放置在门后,捂着她的耳朵,压着她的肩,低头吻她。
顾眉慌乱着,努力去阻止:“贺兰宴。你快走吧。”
她身体里的燥热,升起的更高。
可是,还没说完,唇就被咬了一口。疼。
尖尖的牙齿咬着唇上软软的肉,顾眉疼得叫了一声。
门外,谢文心里突地一跳。
他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屋内不只太子,还有女人。
是谁?
谢文很有野心,他娶了顾眉,就是想用从前顾家的力量,入内阁封丞。
对于太子,他了解的自认为很清楚。
太子身边没有女人。
可现在,他的屋内,出现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还那样熟悉。
隔着什么也看不到的门墙,也不知道太子此时在做什么,是什么模样,光凭刚刚那女子的声音,就足够让人遐想。
门后,顾眉不断地朝贺兰宴摇头,推他出去见人。
她无声地道:“不要。会被发现的。”
贺兰宴根本就不听她的话,戏弄着她。
顾眉趴在他的肩头,咬住他肩头的衣裳,生怕发出一点异样引起门外谢文的警觉。
她甚至能透过门的缝隙,看到谢文跪在门外的身影。
这让她好似有一种当着谢文的“面”在与贺兰宴厮混。
第37章 你的妻子,与孤何干
贺兰宴带着恶劣的情绪,捏着顾眉的下巴,逼她仰着脸,方便他亲吻。
顾眉推拒的手,被她攥紧举过头顶。
如此,她挣扎不得,只能任由他采撷。
从他特意留出来的门缝里,看到谢文跪在地上,看似纹丝不动,实则正紧盯着屋内。
尤其是听到屋内顾眉的惊叫声后,忍不住膝行向前,想要听清的模样,让贺兰宴越发地想要更恶劣些。
就让谢文亲眼看看他和顾眉的关系,让谢文知道,他才是顾眉真正的男人。
门外的谢文,想要听清里头那听着尖细,实际上带着媚意的声音,努力回想在哪里听过。
他好似感觉那昏黄的屋内,好似有人在盯着他。
于是他抬起头左右都观察了片刻,然后在顾眉差点再次被贺兰宴弄得出声时,盯着那半掩的门缝位置。
引他过来的人,早就退了下去,此刻明亮的中庭,只有他独自跪着。
就算他想找个人通传也没办,在他不愿再耽误下去,想主动离开时,那半掩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全部打开。
他也终于看到贺兰宴这个太子。
他像是刚梳洗沐浴过,头发微湿,身上穿着一袭素色的僧衣,走动间,衣裳簌簌,站在离他不远处,仿佛游离在尘世外。
却偏偏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靖安侯府谢文清拜见殿下。”
谢文再次叩头。
贺兰宴面无表情地看着谢文,眼里渗出一抹戏谑的兴味。
“你来见孤是有何事?”
谢文看向面前一派云淡风轻做派的贺兰宴,试图从他脸上查找出一丝他想的那样。
他压低声音问,“殿下见到臣的妻子吗?”
贺兰宴耐心地转动着手上的檀木珠串。“你的妻子?与孤何干,你来问孤作甚?”
刚刚他的本意是想教训一下顾眉,让她知道谁是她的男人。
可最后却勾起自己的火。
究竟是谁在教训谁。
又是谁在折磨谁。
贺兰宴喉结上下滑动,握着檀木珠串的手臂青筋微微隆起。
谢文双手攥了攥,没有放弃。
“殿下真的没有见着臣的妻子,可护国大长公主府那边……”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是想要试探一下看看,能否套出一些东西来。
若是顾眉真的在东宫,他只是不明白,太子从素心手里救下顾眉,为何不送她回侯府,还瞒着他。
是为了养伤,还是别的什么?
贺兰宴拆穿他:“孤本有要事在身,看在你父的面上见你,你放聪明点,休要将那些手段用在孤身上。”
谢文被他说得面色铁青。
从前靖安侯府和顾家也算是世交,他的父亲算是站在顾太师一边的。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从前也算和太子算是相识,关系比京中其他的儿郎要好些。
只是顾眉不见这事太过古怪。
谢文压下心头的戒备,“殿下。实在是臣的妻子不见了,这才心下惶惶,大长公主那边说是说臣妻在他们的府邸小住,可又不让臣见她。”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臣想着臣妻从前也算是和殿下算同门的关系,这才想让殿下帮帮臣。”
将谢文警惕的神色纳入眼底,贺兰宴装作一无所知道:“那日孤看素心在为难她,所以出手相帮,之后孤就走了。”
“看来那日还是孤多事了啊。”
他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谢文僵硬的脸,露出一抹难看的笑意。“哪里,应该多些殿下的出手相助,来日文清定当重谢。”
没有找到顾眉的消息,还欠下一份谢礼。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文眼皮乱跳两下,现在他不想再问贺兰宴有没有见到顾眉了。
他有些担心的是该去哪里把人找回来。
若是真的就那样消失了,也就算了。
只怕顾眉一气之下将他与素心的私情说出去,引来更大的麻烦。
本想再说些虚伪的寒暄,贺兰宴:“孤还有要事,你自便吧。”
留下谢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形色莫测。
屋内,顾眉坐在罗汉榻上,赤着足,早就换了一套中衣。
听着贺兰宴和谢文的对话,只觉得度日如年。
刚刚被压在门后,到了后来,她的唇被牢牢堵住,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到了最后,贺兰宴把她抱到了罗汉榻上,还假惺惺地帮她擦身换衣,丝毫不管外头跪着的谢文。
贺兰晏回来时,就看到顾眉在罗汉榻上坐着,桌边放着一盏烛台,身影娴静。
这一幕,让他似曾相识,叫他想起多年前他刚开府时,有时他在宫中为父亲办差归家晚了。她也是这样坐在榻边,晃着双腿等他。
过去很久的事,然而此刻他想起,仿佛过去不久,又有恍若隔世之感。
有一瞬间,他的心上涌上一丝怜惜。
但这点怜意,很快就被冲散。他忘不了那一场腥风血雨,都源于顾太师。
“谢文走了。”顾眉问。
贺兰宴醒神。背着手,慢慢地走过去。
“怎么?不舍得吗?还是遗憾刚刚没有去见他,与他一同归家。”
顾眉额角一跳,忍了又忍,再次感受到一种打从心底涌出来的无奈。
贺兰宴做到她的身旁,扯着她一缕头发,缠绕在指尖。
顾眉推推他,“你还没有用膳。”
她实在是怕贺兰宴会又起睡下去的念头。
“孤可以换种吃的。”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顾眉身上。
顾眉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道,“我累了。”
贺兰宴眼角起了笑意。“孤正好可以抚慰你。”
一只手抚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脊背缓缓往上爬。
她连忙抓住他的手,眨着眼睛,脸颊微红。
“我还疼着。”
说完,她以为贺兰宴会不依不饶,想着该如何推开他。
却不想贺兰宴放开她,起身了。
顾眉松了口气,连忙叫外面的人把热过的吃食送进来。
贺兰宴笑了笑,“原来你喜欢被人看着吗?”
顾眉有些不懂他的话,就见跟前的男人随手将她推倒,撩起她的衣摆将手撑在榻边。
“给你上药。”
顾眉不明所以,就见他低下头去……
“贺兰宴……”
顾眉惊叫。
“你快走开。”
门外的宫婢听到里头顾眉的传唤声,连忙要将吃食送进去。
只还没推门,就又听到顾眉的变了调的音。
有些讪讪地退了出去。
她还是让小厨房把吃食再温着吧。
第38章 你就忍了吧
三月初八,上吉,是为黄道吉日。
也是顾眉在东宫府邸呆的第四日。傍晚用过饭食后,顾眉被贺兰宴送出东宫府邸。
马车前。
贺兰宴依然是那身素色的僧衣,双手负在身后,无声默默地看着扶着宫婢上车的顾眉。
临走前,顾眉掀开帘幕,“多谢殿下。”
不论如何,那日贺兰宴的确是将她从素心公主的手下救回。
如果那日贺兰宴没出现,她也的确能脱身,但结果如何,就无法定论。
贺兰宴看着穿着秀丽端庄衣裙的顾眉,整个人,在夕阳云霞的照射下,好似覆了一层柔和神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