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春光——倦舞【完结】
时间:2024-02-20 17:32:09

  之后又屏退下人,低声问起许老将/军受伤的真实原因。
  “这事也不知怎么,皇帝命人锁着消息,外头还未传开,知道的人极少。”
  “故而我们才来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眉当然知道皇帝为何锁着消息不让人知,这事分明就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若是被更多的人知道,追究出里头的缘由,皇帝什么脸面也都要被丢光了。
  只静一元君这里,她若告知真相其实也无妨,可护国大长公主……与皇室的牵绊更深,不说陈丹娘的夫君赵珑在宫中当差。
  其他的公主府男丁在朝堂上也是各个衙门里当着差事。
  见到顾眉脸上的迟疑,护国大长公主意识到她的想法,直接道:“你直说无妨,其实不说我也知道一些。这事也是与我们有关的。”
  护国大长公主之所以封号上有“护国”两个字,是因着她会护卫皇朝的正统和安稳。
  当今陛下登基时,她是做出过选择的。那时贺兰宴年纪并不大,心性也不稳定。
  受过重大打击的贺兰宴和有生活阅历看起来沉稳的陛下来说,谁会被牺牲可想而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当今陛下一旦登基后整个人就变了。
  当初的沉稳不过是伪装罢了。
  护国大长公主并不怨怼皇帝,但是她没想到的是,皇帝如今是越来越刻薄,铲除异己。
  尤其是最近,好多臣子稍有不慎,就会被劈头盖脸地骂一顿。
  顾眉也是第一次得知朝堂上竟发生了这许多的事。
  “外祖父是被人趁乱打伤的。那凶手趁乱跑了,虽说人没找到,可枝枝蔓蔓已经查清。”
  “他会进京郊大营,和宫中有关联。”
  至于宫中什么人有关联,顾眉无需再具体的说,能明白的自然明白。
  宫中为什么这么做顾眉更加无需过多解释。
  护国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难为许老将、军了。到这个年纪还要受这样的罪。”
  顾眉垂眸,红了眼眶。
  静一元君与当今陛下的渊源本就浅,更别说她根本不用看皇帝的脸色过活。
  这会是义愤填膺地,“当初与你说过他不能信,你偏要全力支持。如今自家受到伤害了,才来反省。”
  护国大长公主被说的脸上挂不住,心头悻悻。
  陪着两位公主说了半天的话,顾眉将人送走才有空想起贺兰宴,转回到院子时,听下头的人说太子已经走了。
  并且留下十个侍卫,护送顾眉回顾家老宅。
  顾眉也没含糊,让许家的人守好正房里的许老将、军,又安排好人手照顾府中的事务,这才带着人马出发。
  路程并不远,有是离京都不远城镇,所经之地那都是街市繁华的城镇。
  顾眉头日歇的驿站侍奉极为周到,不可谓不精致,倒是让顾眉有些开眼了。
  头一日,她只以为一切都是贺兰宴派人打点过的。
  只驿丞太过殷勤,引起旁人的侧目。
  顾眉叫了贺兰宴给的侍卫过来,让他低调些,有时太过招摇并不是好事。
  谁知那侍卫也是摸不着头脑,说是贺兰宴根本就不曾让人打点过。
  顾眉只以为是驿丞的侍奉周到不过是服务的心态,服务好了,到时就会有更多贵人下榻此间。
  他们能拿到的油水也就更多。
  而且,路上只有两个晚上,顾眉也不想太过追究。
  可到了第二个晚上,她就觉着有些异样了。
第166章 老宅
  顾眉发现异样乃是第二日在新的驿站落脚时,因连着赶路,她的胃口不是很好。
  原想着不用饭,早早的歇息,只等明日到了顾家老宅再说。
  不想,她才刚刚沐浴换衫,驿丞就带着人送来一碗汤。
  巧的是,那碗汤是她曾经在靖安侯府喜欢的汤。
  只是她已经许久未用,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驿站?
  她让映芳拿了银钱打赏驿丞,等人走后,却并未用那碗汤,而是叫来侍卫,让他去查看四处的环境。
  又让映芳去小厨房,找厨娘熬一碗粥,实则试探着问问那碗汤是出自何人之手。
  谁知,无论侍卫还是映芳,回来都说没有异样。
  侍卫说驿站里头除去他们还有另外两拨人,他都细细地问过,一个是回京述职的外放官员,还有一个是江南的皇商,刚送了贡品入京,准备回府。
  至于映芳那里,做那碗汤的是一个帮工,是附近人家过来做短工的,如今已经家去。
  各方面听起来,一点异常都没有。
  顾眉心中哪怕有再多的疑惑,此刻也不好再怀疑下去。
  不过,她并未完全放下,而是吩咐侍卫排好班,夜里守卫不要空了。
  这一夜,顾眉睡得很是不安稳,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匆匆地从那驿站离去。
  好在许是她多疑了,一直到回到顾家老宅,路上都没发生任何事故。
  顾眉心中存着事也就不再抓着那点事不放,也许那碗汤只是巧合。
  毕竟天下会厨艺的人那样多,与她有相同想法不足为奇。
  顾家老宅,是父亲为官后重新修缮的。
  这么多年,也就五年前她扶棺安葬父亲回来过一次。
  那一次,她这个孤女,备受顾家族人的冷待。
  因为父亲,顾家原本在乡里作威作福的日子一下就没了。
  虽说还有些钱财,到底要看那些官老爷的脸色。
  后来,她去了京都,与顾家老宅的人也就没了联络。
  重游旧地,顾眉一时想起很多不及回想的旧事。
  父亲临去前单独叫了她进去,就曾嘱咐她一定要送回顾家祖坟安葬。
  让她不要与族人们争执,尽管舍了老宅给族人。
  如今再看曾经的顾家老宅,已是物是人非,片刻的伤感过后,顾眉想到那样东西。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到顾家老宅前,她说要进去,却被阻拦。
  “这里虽是顾家的老宅,却是不容许你们这一支进去的。你父亲害得我们还不够吗?还想要再来祸害我们?”
  虽说顾眉对此处没有多少乡土之情,但父母皆落葬于此,在她心中,顾家老宅也是她的家。
  如今,她站在家门前,却被告知不能入内。
  她面带笑容对望,问那出来对话的中年男子:“不知我父亲如何害你们了?顾家本就是一个乡绅之家,因为我父亲享了那么多年的荣华。”
  “不过是一遭跌落,让你们回到原来的乡绅之家,怎么是祸害呢?”
  她笑了出来。“这顾家老宅能够如此的豪气阔大,是怎么修出来的?又是谁修缮的?”
  “河水不忘挖井人。”
  “如今,我并不与你们争夺顾家的这些,不过是想要去看看父亲曾经住过的地方,想必就是县官老爷来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顾家的主事人却是鼻孔朝天,让顾眉尽管去报官,让老爷们来评理。
  没想到还没等报官,倒是有一辆马车到了顾家宅门前,上头下来的人迈着方步过来。
  那顾家的主事一看,还以为是自家人偷偷报官,县官老爷是来给顾家主持公道的。
  于是,他忙不迭地迎过去,指着顾眉一行人道:“大人。您来得正好,这是罪臣之后,竟妄图到顾家来闹事。”
  当主事指着顾眉的时候,站在她身侧的映芳却瞪着他,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鞭子,在地上甩得啪啪响。
  这一幕更是吓得那主事惊叫得捂着嘴巴。
  “大人,你看你看,这是连你也要收拾啊。”
  谁知那县官大人也不知今日抽什么风,一反常态,冷冷地说道:“什么罪臣之后。这是京中来得贵人。”
  至于多贵县官大人却是闭口不谈。
  “她不也是顾家的人吗?当初顾太师在的时候,捐给你们族里多少银钱,如今人走茶凉,你们也太无耻了吧。”
  啊?顾家主事听傻了眼。县官这是要干什么?拉偏架吗?
  是嫌弃顾家喂的银子还不够多吗?
  刚想让一旁的人去拿银子来塞县官的嘴,没想到那平日里拿惯了的县官大人突然变得义正言辞。
  “这是顾太师嫡亲的女儿,想要进顾家,你们胆敢阻拦。不要命了?”
  “放他们进去。”
  “他们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再敢赶人,小心本官拿你们示问。”
  说完,他朝顾眉笑了笑,“顾女郎。若是顾家住不下,本官的宅子虽小了些,也可以提供几个屋子给你。”
  啊。这顾家主事的更加看不懂了。
  县官大人懒得跟顾家人废话,亲自带着顾眉进顾家老宅。
  最后出来时,鄙夷地看着顾家众人,“你们当心些,这可是京中贵人中的贵人。”
  叮嘱顾家人不许去干扰顾眉一行人。
  顾家上下有些傻眼。怎么顾眉这个罪臣之后竟是翻身的咸鱼,攀上高枝了?
  因为县官的那一出,顾眉此后的几日里,每日都会有很多女眷来拜见。
  可顾眉来此是要找东西,顺便修缮父亲母亲的陵墓,顺便将即将与贺兰宴成亲的事告知,其实根本没有多余时间去应酬。
  “女郎。那些人从县官处打听到,当日他见到跟在姑娘身旁的侍卫威武不凡,这才认定女郎是京都贵人。”
  映芳站在阁楼前与顾眉禀报。
  当日县官来得太快,她并没有让侍卫去报案,更不曾自爆身份,可县官一来就认定她是贵人。
  帮她化解顾家的事。过于古怪,这才让人去查。
  顾眉点燃挂在壁上的油灯,查看父亲当初住在顾家时的遗物。
  顾家人在父亲落葬后就将那处院子清空了,有些东西已经被扔,小件的都堆在此处。
  阁楼凌乱地堆放着。顾眉来此处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她细细地翻检着这些在顾家人眼中的废弃之物,
  终于在一个布满蜘蛛网的角落,看到一个小小的匣子。
第167章 遭遇
  五年来。阁楼上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那些看着值钱的想必已经被顾家其他人拿走了。
  留下的这些杂物,看着都不太起眼值钱。
  顾眉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会不会已经被人拿走。
  当看到角落里的那个不起眼的匣子,她脑中有声音告诉她,就是这个。
  她小心翼翼地搬开其他的杂物,将那匣子抱在怀中,用帕子擦去上头厚厚的灰尘。
  “映芳。你在门前守着。”顾眉吩咐道。
  这里是女眷们住的后院,侍卫们一路跟来,却是不能进后院的。
  所以这里只有指望映芳了。
  待听到映芳在下头轻轻地关拢门扉后,顾眉不顾地上厚厚的尘埃,席地而坐,打开那个小小的匣子。
  匣子并不重,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串书稿。
  顾眉心头既失落又欢喜。
  失落的是,不是她最想要的那样东西。
  欢喜的是,里头的书稿都是父亲所书,望着那熟悉的笔迹,顾眉眼眶不禁红起来。
  她没有再翻动其他的东西,而是将那些手稿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书稿记录的是父亲最后几年在朝堂上当值的日志。
  不知何时到了老宅这边。
  顾眉看了下最后的记录,竟然是他出事前没多久……
  这份书稿到底是怎么到了这边的,顾眉不得而知。
  她捧着书稿,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父亲生前最后一段时日写下的手札。
  里头有关于与同僚的驳论,也有与家人相处的趣事。
  顾眉的眼泪慢慢地滚落,她用袖子不断地擦拭,生怕弄湿手札。
  她曾经埋怨过父亲,为何不能为家人折腰,景升太子已经逝去,缘何不能效忠新皇呢?
  那份怨怪在此刻消失殆尽。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道,父亲不过是遵循了自己的那条道。
  手札一页一页翻过,忽地,顾眉目光一顿。
  “陛下临终前曾蒙单独秘诏,言景升太子一案,乃为人所构陷诬蔑,景升太子无任何谋反之心。”
  “东宫一系独留太孙贺兰宴一人,考量再三,欲传位于太孙贺兰宴。”
  顾眉目光落在那“传位”二字上。
  原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先帝的确是要传位给贺兰宴,而非当今陛下。
  那么,另外一个传言也是真的。
  当初父亲没有支持贺兰宴登基,而是默认当今陛下登基。
  为何?
  顾眉眼眶已是泛红,她用湿淋淋的袖子擦拭朦胧的双眸。
  顿了顿,这才继续往下看。
  “陛下恐朝臣及几位亲王反对太孙上位,故而希望吾亲宣遗旨,助力太孙登基,继承大宝。”
  “然当时情形混乱,瑞王乃皇次子,已经成家立业,陛下越长立幼恐会造成朝堂不稳。”
  “故在众臣拥立瑞王时,吾沉默之……将遗旨放置在慈宁宫大殿正中的大匾之后。”
  后头记载了许多父亲当时的心境,以及在贺兰宴被送去青龙寺修行时的后悔。
  当初不该那么武断。
  瑞王太过刚愎,听不进劝谏,毫无宽仁厚爱,英才大略,担不起皇帝这个重任。
  他本想联合几个朝臣和王爷当众宣读遗旨。
  上头写了他想要联合的朝臣和王爷的名讳,以及他联络过后哪些人答应,哪些人没答应。
  没想到里头竟还有豫章王。
  最后一篇手札,不仅写着已经去找过豫章王面谈,还提及他手中有遗旨的事不知为何被传了出去,豫章王让他小心。
  手札到此戛然而止。
  顾眉望着最后一页发黄的手札,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坐在地板上,才刚刚止住的泪,又渐渐滚落。
  巍巍小楼上,顾眉握着手札,不曾起身,日落,月升,又到天明。
  直到外头映芳敲响小楼的门,这才小心地将手札慢慢地收好。
  她将手札单独拿出,又将匣子放回原处,慢慢地往后退,将凌乱的印记修复整齐。
  最后才头也不回地离去。
  皇帝的赐婚圣旨在她离开京都第二日就送到许家。果然婚期如贺兰宴所说,在七月初八。
  如今已过去十来日,她也该回去了。
  只是,在回去前,顾眉让映芳叫了此次的侍卫队长过来,吩咐了几句。
  随后,与顾家族人告别后,上了回京都的路。
  与来时不同的是回城的路上,顾眉没有坐马车,而是跟着侍卫们一同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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