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的素心公主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她眼中带着浓浓恨意,用尽怨毒的语气,一口咬定。
“杀人凶手。就是她杀了谢郎。我已经报官。到时候请大理寺来查案。”
“顾氏。你休想安安稳稳地做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顾眉站在一旁眉目清明地直视素心公主。
“我是陛下亲赐的太子妃。我走到今日靠的是自己一脚一脚走出来的。”
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
她不亏欠素心公主。
反倒是素心公主和谢文欠她五年的光阴。
“有道理。您就是大爷。没道理,您声音再大那也是犬吠。你说是我杀了谢文,可以,请您按规矩去大理寺报案,由官府来断案。“
“您若信口胡言,血口喷人,恕我不能认同。”
素心公主再次趁着钳制的人手松时,想要挣脱开来,举起手恶狠狠地朝顾眉挥过来。
她就是太心善了,才会放过这个小浪蹄子。她早就该将这个贱人摁到泥地里永世不得翻身。
今儿一早,她本想要去靖安侯府见谢文的,谁知还没出宫门,就收到侯府送来的噩耗。
谢郎竟然死了。别说尸首,连片衣角都找不到了。
死的地方是顾氏这个贱人经过的驿站。
听说那大火足足烧了一夜。
当时,素心公主的脑子一嗡,觉着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不然怎会听到如此荒唐的消息。
可惜,当她浑浑噩噩地去了侯府后,证实自己没听错。整个侯府沉浸在悲哀中。
谢郎真的死了。
那她怎么办?
素心公主恨毒了顾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顾氏。你这个不要脸的荡妇,还没和谢郎和离时就和太子厮混偷晴,就该被浸猪笼。”
她恶毒地看着顾眉的肚腹,“婚期定的这么快,是不是肚子里有了奸生子。”
脑子一热,素心公主就不想顾眉好过,把心里积压的那个秘密冲口而出。
全然不顾。
顾眉默了默。当初做下那样的事,就想到了这样一日。
为了躲避前世被翟氏灌药而死的结局,她已经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甚至很多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了。
她不会在同样的事上步同样的结局。
“啪”的一声。顾眉狠狠地扇了素心一个耳光。“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从不找事儿,也不怕事儿。”
她的声音扬得高高的,说给素心听,也说给旁人听。
“若是今日上门是好好的做客人,那我会好好的款待您。可您满口胡言,哪怕是陛下在此,我也是这个态度。”
“想来公主是忘记自己个在御花园里是如何被人当众捉奸的事了吧。”
“回去好好地做你高高在上的公主,不要胡乱地寻人晦气,天下好男人多的是,比谢文清好得更多。洗洗眼睛吧。”
顾眉说的,这是大白话,真心话了。
奈何,只能说她一片丹心照了沟渠。
提到御花园的那次,素心公主死命挣扎。
应该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害得她。
枉她母妃动了人手,都没查到人为陷害的蛛丝马迹。
看来是太子殿下帮她抹了痕迹。
她张着嘴,还想说。
静一元君脸色一沉,斥问跟着素心公主过来的宫人。
“公主脑子发昏,你们也昏了吗?还不把她拖回去。”
“妙远把她的嘴给堵起来。病可以乱长,话不能乱说。”
许家最近因顾眉被赐婚给贺兰宴,原本冷落的门庭因此往来的人多了许多。
看到素心公主上门找茬,有些喜欢热闹的人早就围了过来。
此时听到说顾眉与太子早就厮混在一起,也是满脸的兴奋,没想到听到如此大的闺中秘闻。
这事儿,够从年尾说到年头了。
多隐秘。
多刺激。
多扣人心弦。
显赫的主角、香艳的故事,要是拿去写成话本子,肯定卖座又叫好。
素心公主嘴里还在疯一样的辱骂,嘴脸邪恶的像是乱葬岗里爬出来的野人。
“不贞洁的妇人,不配为……”她的嘴被塞入一卷破布“呜呜……”
静一元君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生气过。
当年正因为她的脾气直率暴躁,才会入翠微观清修,这些年鲜少会七情上面。
这一刻是杀了素心公主的心都有了。
她眉峰之间皱起深深的褶皱,慢慢地说道:“妙远。将她拖到本君的府里去。”
素心既然能做出这些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元君且慢。”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同时打断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是贺兰宴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青山带着侍从将围观的人群驱散,他面色凝重,实在是怕自家主子发疯的样子被旁人看到。
刚刚在路口听到素心公主说的话,殿下那双黑眸变得凌厉可怖。
大概恨不得将人给千刀万剐了。
宫中好不容易摁下去,这下宫外又起了葫芦瓢。
一想到素心公主死到临头,青山只想给她多念几遍经。
此刻,贺兰宴的心听着很平静,只是周身的煞气随着人群慢慢散去聚了起来。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眉。
她本该做个快乐的新嫁娘,等着他却团扇的。
走近后,他的薄唇微张,“素心。孤是不是曾提醒过你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在众人还没看清时,素心就整个人都被打趴下。
那一掌,气势惊到所有人。
素心趴在地上,头几乎抵在贺兰宴的鞋履前,近得让人怀疑只要那鞋履动一下,就能将人给踢飞。
第173章 纸屑
静一元君看着贺兰宴长大的。
更是见证了这五年来贺兰宴的蜕变。
此刻贺兰宴一副要杀了素心的样子。
作为长辈,或者是一个修行之人,她本该劝阻的。
可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静静地看着。
有时候痛不在自己身上,是永远不能体会其中煎熬的滋味的。
她疼爱顾眉,也知她与贺兰宴曾经的纠葛,但这是旁人的事,容不得素心来说三道四,更何况素心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
如何能大言不惭地说这些。
素心向来嚣张跋扈,被元贵妃和皇帝宠爱着,不知天高地厚,哪怕作为皇女,也该受到点教训了。
她沉默地看着贺兰宴冷酷无情地要朝素心发火的模样。
素心公主被那一下打趴下,虽然疼痛,也没了钳制,她慌忙地爬过去,抱住贺兰宴的腿。
拼命地摇头。
不能杀她。
怎么可以杀她。
她是太子的堂妹啊。
贺兰宴面无表情地将素心从他脚上扯开,甩出去。
“孤的话想来你的脑子既然听不进去,那不要也罢了。”
他冲着将人群驱散的青山吩咐:“把她好好的处理一番。她那只手打的人,就好好地给她削一削。”
这一番话让人听得心惊肉跳的,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如神佛般慈悲的太子殿下,竟如此地暴戾。
被甩出去的素心难以置信地看着贺兰宴。
他怎么敢动她?
她是贵妃之女,是父皇的爱女,是元家的外甥女,他就不怕太子宝座不保吗?
素心瑟瑟发抖,看着那魁梧的侍卫果真听话地朝她走来,顿时眼里满是恐惧。
顾眉当然生气今日素心的所作所为。
可从规矩上来说,她不能死在贺兰宴的手里。
若是今日死在他的手里,那么就是将把柄递到朝臣手中。
说他冷酷无情,同姓相残,连堂妹都能下得去杀手。
将来上位后,那不是想杀谁就杀谁了,一个可能做昏君的太子,哪个朝臣会要。
她当然也想素心得到应有的惩罚,可若是让贺兰宴背上骂名,那她会选择在某个合适的时间将仇报回来。
只现在,她得阻止贺兰宴出手。
还有,她不希望破了七律八戒的贺兰宴,坚守的最后一戒也破了。
贺兰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太子妃。孤替你下地狱,你还不要吗?”
他垂眼看一眼狼狈的,恍若魂飞魄散的素心。
“罢了。谁让孤是个听话的,来人,将她送到贵妃宫中去。告诉贵妃好好的教导公主殿下。否则,孤就要亲自出手了。”
他眼神冷冷地看向青山。“听见了吗?好好的传话给贵妃,也把人平安无恙地送回去。”
那声音,让青山不由打了个冷战。
越是这样的温和,越是不可能放过素心。
只是殿下不愿意在未来太子妃面前失信而已。
可背地里如何的收拾素心公主,那就不是可以言说的。
素心公主大闹许家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都,私底下更是流传着未来的太子妃还未和离就与太子厮混在一处的传闻。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纭。
但顾眉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因为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
很多的繁文缛节因时间太过仓促都被简单化了。
就算仪式被刻意简单化,但在贺兰宴的授意下,这场婚事的声势一点也不小。
宫中女官带着嫁衣来给顾眉试,“女郎觉着如何。有无更改之地。”
顾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她第二次出嫁了,只不过这回虽说也不是在期待中的,可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次与她成亲的那个人,曾是她年少时光里的天。
未来的路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那不妨再闯一闯。
反正,这些都是她重来一次捡到的人生,不是吗?
她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既然定好目标,往后也有了明确的行事方向,那就没什么可忧虑的,随机应变,尽力而为。
她放下握在手中的玉坠,贺兰宴已经派人去探过慈宁宫大殿正中的牌匾,背后的确有东西。
但为了不惊动皇帝,故而还没有将东西取出来。
可顾眉还有个问题没想明白,这个玉坠是和那块玉佩是一对,是贺兰宴母妃给他的,应是订亲之物,怎么玉坠会到父亲手中?
想了许久,心事烦乱之间,没有任何的眉目,顾眉也只能将东西放下,往后总能知道的。
大婚的前一日,许家到处张灯结彩,经过一些日子的修养,许老将、军已经能够下地走动。
虽说身体不如从前,看着老了不少,可因着明日的喜事,脸色看着红润不少。
京郊大营的许廷也在头日回了京,到时顾眉阁,还需得这位兄长背出房门。
他扶着许老将、军四处查看各处。
静一元君是出家之人,不好出面处理这些事务,将她从前公主府的管事拨了好些到许家来帮衬着。
护国大长公主也派了人过来,一时间许家上上下下都是下人在走动。
看起来好不热闹。
顾眉早在三日前就被押在屋子里好好地静坐,更有全福夫人过来帮她整理妆容,还有养身。
这些在顾眉眼里都算好的。
宫中的皇后,竟是派了个燕喜嬷嬷到许家,说是帮着顾眉调养身子。
其他的就不说,那燕喜嬷嬷竟是要帮顾眉调养隐私之处。
顾眉如何肯,当即就给拒绝了。
她身上还带着三日醉的药性,虽说吃了贺兰宴给她的药丸后,如今药性不多,靠自己的努力熬熬也就过去。
可燕喜嬷嬷不是一般人,万一让她发觉……
顾眉不肯,燕喜嬷嬷想要摆出姿态,可是皇后送她来许家做事的。
可映芳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提出去。
“女郎。奴是大厨房的,送点心过来。”映芳提着燕喜嬷嬷出去的空档,有婢女在外头敲门。
顾眉蹙眉,这个时候送点心过来?她随口吩咐:“放在门边。”
外头的婢女并未说什么,没多会脚步声渐远。
没多会映芳回来,见到门前的食盒,提进屋,将里头的点心放在桌上。
忽地,她咦了一声。“女郎。这糕点好别致啊。”
顾眉偏过头去,竟是从前父亲喜欢吃的一款糕点。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去,拈起糕点,掰了一个角,还未放入嘴里,就看到露出的一角纸屑。
第174章 大婚
顾眉将嘴里地糕点细细地嚼碎咽下去。
她将剩下那包着纸头的糕点捏在手中,缓缓地咬了一口,“宫中来的嬷嬷走了吗?”
映芳将食盒放在一旁,摇头:“哪里会走。说是女郎不遵守宫中规矩,她回去也是挨板子,还不如在府里呆着。”
好一个无赖的婆子。
顾眉心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杂乱的心神,镇定地点头:“她是当差,自是听上头主子的话。”
“倒也无需为难她,带着她去客院好生呆着吧。”
映芳虽不情愿,却是听话地出门去了。
待映芳走后,顾眉这才将窗门关上,将剩下的糕点捏碎,小心地将里头的纸头捡出来。
细小的纸头被她抹平,上头写着“汝父在,欲活,听令。”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顾眉的心都要炸裂开了。
她的父亲怎么还会在世。
当年是她亲自带着棺木回顾家老宅安葬的。
前些日子她才刚在他的坟前烧了纸钱。
父亲怎么还会在世呢?
顾眉不敢相信,久久凝望着那上头的几个字。
所谓的听令,是听什么令?
那个发令的人又在哪里。
顾眉心口剧烈跳动,深呼吸两次,才有所平缓,声音哑然地叫映芳。
“这个食盒,你是从何人手中接过来的。”
映芳看了眼食盒,又看看屋门,“放在门外,奴婢以为是哪个丫头偷懒,这才带了进来。”
“女郎。怎么了?可是有何问题?”
映芳有些紧张的看着顾眉。
顾眉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幕后主导这一切的人,应当是不想让这事被更多人知道的。
她万万想不到事情还能走到这个地步。
是谁盯上她?朝她下手。
听令,是要让她听令做什么,此刻她身边没什么人,除去明日即将大婚的贺兰宴……
顾眉呼吸加快。
这些人难道是借着父亲还活着的消息,让她去害贺兰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