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愚蠢,无知!”申首辅厉声喝骂,“何大人,枉你也读圣贤书,科举入仕,竟说出如此浅薄之言。你要与老夫议古,老夫便与你论。”
  申首辅环视众臣:“诸位也算博览群书,既如此,当知晓妇好其人。她来往军营,率军伐夷,南下西征,一生大大小小战役恐怕比何大人的双睫还多。”
  寂静的金銮殿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又飞快压下。然而何大人只觉得众人都在嘲笑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嘉帝沉吟道:“莫十七之功并无争议,等她回京,论功行赏。”
  此事便敲定了,于是众臣又就戈戴是杀是放陷入激烈争论。
  若杀戈戴,届时戎人选出新王,喊出为戈戴报仇的口号,必然士气大涨,于大承不利。
  若放戈戴,且不论戈戴欺辱大公主母子,就这般放人也有损大承国威。
  朝堂争论不休,葛珏也将此问抛与部众,花厅鸦雀无声。
  杜长兰端起手边茶盏,拨了拨茶沫,思绪回到昨夜。
  他抱着小殿下哄睡后,没有立即离去,而是示意大公主屏退左右。
  ‘不知殿下心中是如何想的?’
  大公主未语。
  杜长兰又问:‘殿下可了解戎人王族势力分布?’
  戎人不比大承,不受儒家之礼约束,行为放浪,于男女之事上尤为明显。上一任的西戎王勉强收敛,但一生也有三十三子,十二女。
  除却夭折的,成年后死于权力倾轧中的王子王女,也还剩王子九人,王女八人,皆非善类。
  戈戴上位后,并不如大承人想象中服众。他靠挟持大公主母子从大承强夺好处,给部落带来利益,才压下一干反对之声。
  若是戈戴迟迟不归,或戈戴死亡,一半几率引起戎人内斗,一半几率促使戎人更加团结。
  这也是大公主压下私怨,不干涉葛珏决定的原因。她对杜长兰道:‘戈戴能脱颖而出,确有几分本事,他一干部将对他十分忠心。’
  杜长兰放下茶盏,茶水已然凉了,他也未尝一口。
  外面风声潇潇,大公主肩膀一沉,原是丫鬟取了斗篷给她披上:“殿下,现下乍暖还寒,您莫着凉了。”
  大公主转身回屋,屋内空空荡荡,面色微拧:“h儿还没回来?”
  巳时左右,那孩子闹着出去玩,大公主不忍拘着他便允了。可这会子两刻钟过去,h儿仍不见人。
  忽然屋外传来匆匆脚步声:“殿下,殿下不好了,小殿下不见了。”
  大公主:“什么!”
  “还不快派人去找。”大公主神色冷厉,勉强维持镇定,可颤抖的指尖泄露她的心绪。
  一时间,整个府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小殿下,小殿下!”
  “小殿下,您在哪儿啊。”
  “小殿下……”
  h儿神色紧绷,穿过幽暗狭窄的暗道,上了石阶后,眼前视野开阔。
  宽敞的牢房干净整洁,墙上零散挂着刑具,却崭洁如新,空气里还残留药味儿。
  这哪是地牢,是别院还差不离。
  狱头欲言又止:“小殿下,您…您真的是奉钦差大人之命而来?”
  h儿仰起小脸,那张稚嫩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用力点头。
  狱头安慰自己,钦差大人的令牌不会有假,再者小殿下受这一大通罪,钦差大人为抚小殿下,允小殿下进入地牢审问戈戴泄愤,也是情有可原…的……罢?!
  狱头挠挠头,小殿下只有五岁,钦差大人真的会允小殿下独自前来吗?
  狱头纠结间,骤闻一道微弱的破空声,小孩儿甩鞭抽在戈戴身上。
  这个之前耀武扬威的新王,如今似螃蟹一般被人五花大绑在木架上。
  戈戴看着眼前的孩子,冷笑:“你最好弄死本王,否则一旦让本王逃出,本王必将你五马分尸。”
  h儿不理会他,抬头吩咐守卫:“去寻几根铁链将他捆起来。”
  守卫面面相觑,少顷应是。
  戈戴被捆得快喘不上气,他听见小崽子挥退其他人,而后扭身看向他,偏头朝他微微一笑,唤道:“王兄,我们玩个游戏。”
  天上的日头逐渐升高,众人却还没给出一个章程。
  葛珏漠声挥退众人,令人单独将杜长兰请来书房,开门见山: “杜校尉,此事你如何看?”
  “回大人,下官确实有些想法。”杜长兰伸出三根手指,“一,放戈戴……”
  杜长兰给的【一】和【二】两个选项,都是众人翻来覆去嚼烂的,葛珏眉宇之间浮现不耐。
  此刻,杜长兰伸出第三根手指:“三,放戈戴。”
  葛珏默了默,忍不住刺道:“大白日的,杜校尉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了。”
  杜长兰一副笑模样,并不如何生气,他道:“大人且听下官一一道来。第三个法子,虽是放戈戴,但是怎么放,又有一番名堂。”
  葛珏身子微微前倾,杜长兰却话题一偏,道起戎人王族势力分布。
  末了,杜长兰总结道:“戈戴并不如想象中得民心。”顿了顿,他看向书案后的葛珏:“再者大公主几番濒死,皆拜戈戴所赐,焉有放过之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葛珏梗了一下,这句话放在这里不合适罢。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合适。
  葛珏沉声道:“你待如何?”
  杜长兰:“下官想着,把戈戴压至城楼,细数戈戴种种罪责。再告诉戎人,如果两国没有开战,那么现在戎人与大承的日子只会更好,是戈戴毁了这一切。而后当众废戈戴一手一足,一来以平大公主怒火,二来废了戈戴。咱们始终占据道义。”
  葛珏若有所思。
  杜长兰继续道:“而后咱们将戈戴放回,是咱们大承宽厚,不愿战火纷争。戈戴未死却残,其他王子王女扑上来咬他血肉,戈戴的势力疲于抵挡,戎人自此陷入内斗。”
  “此消彼长,或许有朝一日,大承能收服戎人。”
  窗外的日光一时盛了,透过格子窗,在地面投下方方正正的光斑,耀眼夺目。
  杜长兰垂首而立,半张脸没在阴影里。与这狼子野心不思感恩之辈做什么友邦,要的是对方俯首称臣。
  葛珏被杜长兰一番话说的心头火热,双拳紧握,好一会儿他才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呼出一口气道:“若戎人没有生乱,若戈戴他们兄友弟恭……”在杜长兰沉默的目光下,葛珏渐渐止了声,也觉得自己这个设想太过荒唐。
  他居然以为一群豺狼会兄友弟恭,如此天真幼稚的想法,想必杜长兰在心中嘲笑他罢。
  思及此,葛珏老脸一热,不敢看杜长兰,摩挲着手边茶盏呷了一口。
  但其实杜长兰想的是,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也不能放过,多留后手总归是好的。
  不若他给戈戴下慢性毒,水银还是乌头?总之戈戴必须死。
  他说过会为h儿报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杜长兰压下思绪,拱手道:“下官才学寡薄,浅陋之语,大人姑且听听,一切全凭大人拿主意。”
  葛珏嘴角抽了抽,杜长兰还跟他玩心眼。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选三。杜长兰此言便是不担责,提供三个点子,最后拿主意的是葛珏,不是吗?
  葛珏摆摆手:“本官知晓了,你退下罢。”
  书房内恢复寂静,光影在地面变换,空气里跳跃着浮尘,一片金光中,连浮尘也变得璀璨。葛珏静静瞧着,一声长叹息。
  父亲说的对,杜长兰此人,若为友堪为左膀右臂,安心可靠。若为敌,必是心腹大患,寝食难安。
  别说是府里小辈,饶是他对上杜长兰也没有绝对胜算。
  葛珏揉弄眉心,忽然一道急促脚步声而来:“大人,您快去看h殿下。”
第154章 携大公主母子回京
  杜长兰接到葛珏的传令赶去地牢时, 戈戴已经陷入昏迷,偏偏表面又看不出什么外伤。
  杜长兰刚要靠近,腿上却一沉, h儿紧紧抱住他的腿, 仰着小脸急道:“大人,h儿害怕, 抱抱h儿。”
  杜长兰的身体快于脑子, 回过神来已经将小孩儿揽入怀中,一只小手迫切的挡住杜长兰的眼睛:“大人, 大人这里好闷,h儿难受, 我们出去吧。”
  地牢内陡然传出哭声, h儿又哭又闹:“这里好黑,我害怕, 我害怕.......”
  葛珏朝杜长兰挥手, 示意杜长兰将h儿抱出去。
  那厢大公主迟迟寻不见小儿子,心急如焚, 莫十七安抚她:“殿下,我去寻大人,大人肯定有法子。”
  二人匆匆朝外去, 刚出月洞门,便看见杜长兰抱着h儿行来。
  大公主快步上前将儿子揽入怀中,埋靠在儿子背上:“你这孩子吓死娘了。”
  h儿心虚的缩在大公主怀里,没骨头似的软成一团,待大公主惊慌的情绪暂时压下, 杜长兰才提出告退。
  “大人,大人―――”h儿直起小身子急急唤他, 张着小嘴,似要说什么。
  杜长兰微微一笑:“小殿下,下官明白你的委屈,下官理解。”
  h儿愣了愣,朝杜长兰露出一个羞涩腼腆的笑,扭身趴在大公主的肩头,再不多言。
  杜长兰行礼告退,他听见身后孩童稚嫩的嗓音:“娘,我饿了,想吃流心蛋。”
  大公主温声应下,问h儿还吃不吃山楂卷,百合糕之类的点心,小孩儿连连应声。
  大公主哄着h儿进食,又哄着小孩儿睡下,出了屋子后,她脸上的温柔被凝重取代。
  适时,葛珏的心腹前来,“殿下,大人派小的请您去书房一趟。”
  大公主看向莫十七,又往屋里递了个眼神,莫十七昂首道:“殿下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殿下。”
  天上的日头升至于正空,层层热意袭来,大公主眉眼沉重。
  雅趣的鹅卵石小路美则美矣,却凹凸不平,大公主脚前一顶,整个人失去平衡往旁边倒去,不等丫鬟扶她,大公主又稳住身子,理了理衣摆,昂首朝前去。
  每走出一步,她心中就闪过过往片段,旧日记忆已经模糊泛黄,唯有近年的记忆崭新如昨日。
  他们母子被葛珏五花大绑在玉阳城门前,她故意设计戈戴靠近,咬伤对方耳朵。
  她知晓这个行为会激怒戈戴,可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她已经想不到其他破局之法。
  是她伤了戈戴,对方一怒之下打死她,h儿就是唯一的人质。戈戴必然不敢再对h儿苛待太过。
  可大公主没料到戈戴竟然会对h儿动私刑,h儿才五岁........
  若非杜长兰他们及时营救,h儿当真会死在那片噬人的草原。
  正午的日光温热灼人,大公主却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如坠冰窟。终究是她思虑不周,她差点害了自己最后一个孩子。
  远处的树干冒出新芽,点缀在寡淡的天边,颇为意趣。大公主却无半分赏景之意。
  她穿过花园,进入内院书房,杜长兰已经立在一侧。
  大公主心里一动,面色镇静:“舅舅,戈戴如何了?”
  葛珏望她一眼,欲言又止。令大公主心中生疑。
  大公主一掀广袖在上首落座,脂粉掩去细纹,显露出大公主年轻时浓稠的艳色:“舅舅,本宫知晓h儿私拿你的令牌进入地牢,是他不对。可h儿年仅五岁,又能对戈戴如何。”
  杜长兰眼观鼻鼻观心,悄然竖起耳朵。
  葛珏道:“戈戴身有鞭痕。”
  书房内传来一声轻笑,大公主不疾不徐端起茶盏,拨了拨茶沫呷一口。
  确实,一个五岁的孩子即使手持长鞭,又能伤人几分。
  但若是那孩子掌握了更精细更锋利的武器呢。
  葛珏继续道:“戈戴身上除却鞭伤,还有刀伤,以及刺伤。”
  他们还未回上京,葛珏却觉太阳穴隐隐作痛。
  大公主沉默片刻,提出查看戈戴伤势,葛珏也没拦着,他们刚进入厢房,便被一阵药味激了头脸,山水鱼鸟屏风后传来大夫蹩脚的官话,商议戈戴的伤情。
  杜长兰一并跟着大公主绕过屏风朝里去,看见躺在床上的人,此刻戈戴褪去衣物,便能直观看见戈戴身上的伤。
  鞭痕颇浅,倒是有两道寸长刀口,伤口看着长,但却很浅,可见持刀的人,手不稳。
  杜长兰几乎可以想见小孩儿哆哆嗦嗦抖着手生气的样子。戈戴身上除却鞭伤和刀伤,另有几道刺口,刺口也并不深,皆未伤及戈戴要害。
  若非戈戴发热,杜长兰都要以为对方碰瓷了。他估摸着是之前雷击戈戴的后遗症,被h儿一激,戈戴才发热昏迷。只要降□□热,戈戴应是死不了。
  不过在此之前,先稳住戎人才是要理。杜长兰出去与葛珏商议。从始至终,大公主待在旁侧,不发一言。
  半晌,大公主听闻唤声,一抬眸对上葛珏好奇的双眸,屋内仅剩他们二人,杜长兰早已不见人影。
  葛珏:“姜儿,你可以给舅舅讲一讲h儿的事吗?”
  大公主平静道:“舅舅,我身有不适,先回了。”
  她显然未将儿子此举当做什么不得了的事。
  大公主在园内疾行,沿路的草丛划破她的华服,她微微蹙眉。
  “殿下。”
  日光下,一个年轻雀跃的身影直奔她而来,日辉模糊了对方的面容,不用闻听声音和观看轮廓,她便知晓那是莫十七。
  “殿下,你让我好找,快回去吃饭罢。”
  大公主摇摇头:“我还不饿。”
  两人于凉亭落座,大公主闭着眼,感受着午后惬意的热风。莫十七望了大公主一会儿,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给大公主:“殿下,给。”
  大公主睁眼,双眸含笑:“这是什么?”
  莫十七笑盈盈道:“百合糕,甜而不腻,很好吃的。”
  大公主看着油纸包里可怜巴巴的两块糕点,又看一眼莫十七紧抿的唇,一时心情大好,她伸手捻了一块,咬下一口百合糕,细细品味。
  莫十七巴巴问:“很好吃的对不对,口感十分细腻,又不是太甜......”
  莫十七细细道来,说着说着从腰带里翻出两枚杏仁,往嘴里一丢。
  大公主神情一滞。
  莫十七手上一顿,犹豫道:“殿下,您也来一颗?”
  她依依不舍的把仅剩的一颗杏仁递给大公主。
  大公主嘴角抽抽,“不必了,你留着吃罢。”
  莫十七神色一喜,忙不迭把杏仁扔嘴里,安静了一会儿,她又问:“殿下,您饿不饿?”
  大公主无奈起身:“本宫腹内饥饿,我们回罢。”
  莫十七美滋滋跟在她身后,同大公主念叨待会儿吃什么。
  而杜长兰也终于从h儿口中套出话,为什么攻击戈戴。
  “我打他,他不但不求饶,他还骂我。我鞭子甩累了在旁边喘气,他讥讽我是病鸡。”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