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蕴感觉手心微烫,不太想接,可街边灯火下,红宝石戒指熠熠生辉,迷人璀璨。
虞蕴:......好piu亮...
“........还你。”虞蕴别过脸将宝石戒指递回,心想回头在自己库房寻个类似的戒指戴戴。
然而姜绥已经跑远了,他眼皮子一跳,立刻跟上,拦住姜绥低喝:“你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街上很多拍花子,专拐你这种明眸善睐的少女。”
“你觉得我漂亮呀?”姜绥握着糖葫芦期待的望着他。
虞蕴:….........
“重点不是这个!!”
姜绥眼神落寞,“你也觉得我大姐姐最好看对不对。我比不上她。”
虞蕴感到心累,为什么又扯到姜大姑娘身上了。
小姑娘真的好烦人,他想一走了之。
“没有。我觉得你好看。”他眼神平静,声线麻木。
姜绥嘎嘣一下咬了半口糖葫芦,糖衣一路甜到心坎里。
她比不上大姐姐没关系,只要蕴哥儿觉得她好就够了。
“蕴哥儿,这糖葫芦可甜了,你也尝尝。”
“……我不… 就尝一点点啊。”
姜绥捂嘴偷笑:“好吃吧。”
虞蕴:“……还成。”
直到夜色深了,姜绥与虞蕴挥别,离开前她眼珠灵动的转了转,飞快道出国公府的护卫在暗处保护他们。
虞蕴:!!
“蕴哥儿,改天见。”少女甩着一身华光,一路跑远了。
虞蕴想起之前所言,面皮涨红,回到车上后对谷穗道:“下次你看见姜三姑娘,早早躲远些。”
谷穗应是。
严奉若扫过少年指间的红宝石戒指,问:“你不想与姜三姑娘碰上?”
虞蕴点头:“她太缠人了,太幼稚。”
严奉若神情微妙,方才在杜家花厅,哪个少年在使小性子,怎么好意思说姜三姑娘幼稚?
虞蕴看了看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思索道:“改明儿我让谷穗将我库房里那个描金彩绘云气纹的茶碗给英国公府送去。总不能白收姜绥的东西,还是两不相欠的好。”
严奉若嘴角抽抽,低默默头饮茶,掩去神情。
蕴哥儿真不想跟姜三姑娘有瓜葛,方才打个招呼离开就是,何必特意下车同人闲逛,多此一举。
之前韩箐送了杜长兰一匹大几十两的骏马,长兰彼时手中不宽裕,是以攒着还未回礼,蕴哥儿认祖归宗后,立刻遣人往韩府跑了一趟,补了一份厚礼给韩箐。这才叫两不相欠,免落人话柄。
罢,蕴哥儿这厢送了碗,那厢姜三姑娘定然又要支人回个东西,总不会空手。
第158章 覃州上任
三日后, 吏部流程走完,授杜长兰官印文书,陆文英崔遥等人当值, 无法相送。
唯有小郡王与严奉若为杜长兰送别, 小郡王看着杜长兰,神情中带着不舍, “你即将离开上京, 我却仍是如在梦中。”
他与杜长兰相识相知犹在昨日,今朝又是分离。
天上的云层翻涌, 如浪花朵朵堆叠,在地上洒下一片阴影。
小郡王心随意动, 上前两步抱住杜长兰, 他动作很是生涩,估摸不常如此, 杜长兰回抱他, 微微一笑:“小郡王聪颖过人,我此去天高路远, 蕴殿下和一干友人劳你照看一二。”
小郡王退开来,用力拍着胸脯:“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朋友和蕴哥儿。”
杜长兰颔首:“我相信小郡王。”
来自杜长兰的请求与信任令小郡王十分受用, 离愁别绪都淡了。
杜长兰目光挪移,落在严奉若身上,一重风起,树叶摇曳,一片叶子飘飘摇摇落在严奉若肩头。
杜长兰伸手拾取, 敛着目轻轻道:“不要盲目迷信太医,世上能人异士其多, 一家之言仅信五成就好。”
严奉若:“好。”
杜长兰又道:“我知夏日酷热,胃口不佳,但五谷乃精元之本,不可弃之。”
严奉若再次应下。
杜长兰终于抬眸望了他一眼,把着严奉若的肩,是他将好友拉入局了。
严奉若上前拥住他,清缓的声音传入杜长兰的耳中:“长兰,与你相遇以来,我无不感到庆幸,如果没有你,我或许无声无息没在若河县的某处后山,终其一生寡淡无味。而非现在这般,是风起云涌或是狂风骤雨,都是不同的风景,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不后悔走出来。”
杜长兰阖上眼,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时眼神坚定清醒:“奉若,我这就走了。”
莫十七同小郡王和小郡王挥挥手,抱着长刀跟在杜长兰身后。
辛起驾马前行,马车消失在纷飞的尘扬中,车轮骨碌碌滚动,路边的小花受到马车行驶而过的劲风冲击,一片花瓣脱落,随风而起,飘向天际。
杜长兰下车行向大公主,h儿快速奔向他,像个小猴子呲溜儿爬到杜长兰怀中,“大人,h儿舍不得你。”
小孩儿有好多话要跟喜欢的杜大人说,大公主也不打扰,径直走向莫十七。
莫十七持刀抱拳:“卑职见过……”
大公主挥挥手,免了她的礼,亲自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木匣子给莫十七:“你若是在覃州待的不痛快,就回上京,公主府永远向你敞开大门。”
莫十七摇头,认真道:“有大人在,我不会不痛快。”
大公主看着她,目光似水温柔,莫十七坦荡荡回望。
下一刻莫十七眼前一花,大公主的面庞近在咫尺,低声询问她:“十七,你是否爱慕杜大人。”
莫十七茫然的张着嘴,大公主又问了一遍,莫十七苦恼的挠挠头:“我不知道呀。”
大公主盯着她的眼睛,莫十七双眸迷茫不似作假。大公主想,十七或许是真的不知道。
大公主眸光晃了晃,水面波光般,耀耀夺人。少顷,她微微一笑,捋了捋莫十七鬓边碎发,“你有困处,除了杜长兰,还可来寻我,记得吗?”
莫十七这次点点头。
那副乖顺模样,看得大公主心头更软。这样好的十七怎么会有人对她下狠手。
大公主想起杜长兰所言,眸光一厉。待她查明缘由,必然将幕后黑手绑至十七面前,任十七发落。
两人说着话,准确来说是大公主对莫十七的细细叮嘱。
那厢杜长兰揉揉小孩儿的脑袋,哄他:“小殿下不必难过,过几年下官就回来了。”
大公主垂落眼睫,除非三年后皇城局势明朗,否则杜长兰仍回不得上京,这话也就哄哄孩子罢了。
她朝二人行去,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赠与杜长兰:“覃州路远,杜大人总归用得上。”
荷包很轻,杜长兰接过时传来纸张的轻微细响,他温声道:“多谢殿下。”
大公主唇角轻勾,艳丽的眉眼晕开笑意,如劲风拂开燥热的天日:“且去罢。”
没有人提起虞蕴,早在昨日杜长兰便与少年告别了。
少年人眼眶通红,眼中含泪,杜长兰心情复杂,从前他心中吐槽,道自己怎么一穿越就捡个便宜儿子。如今儿子不是自己的,偏儿子又恋着他,个中滋味真是只有自己明了。
杜长兰靠着车壁假寐,思索其他事情分散情绪。
算算时间,等他到覃州,他给他爹娘的家书和东西应是到了,成礼也大了,家里人估摸会催促成礼该成婚生子了,处处需得用钱。
若是杜长兰还在若河县,恐怕也避不开这遭。时下人们讲究多子多福,早早开枝散叶,家族人丁兴旺才好。
杜长兰想些有的没的,想到严先生,想到旧时好友,陆元鸿也不知书念得如何了,成忱在边关发展想来顺利。
当年成忱去参加武举,与武探花失之交臂,成家又算不得豪富,没甚背景,成忱按原本轨迹是要安排去某地上任一个芝麻武职。
成忱托人打听后发现是个偏僻地方,于是咬咬牙弃了到手的武职,放弃自身优势,扭头奔去边境。
这事成忱瞒着所有人,杜长兰想成忱被上级冒领功劳的日夜里,可有过后悔?
所幸结局是好的。
杜长兰想的入神,听见身侧咖嚓咖嚓的声音,心中惆怅一滞,他睁开眼,莫十七拢着一小捧瓜子嗑的欢实,见杜长兰望来,犹犹豫豫道:“大人饿了吗?吃瓜子吗?”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描补:“其实瓜子不顶饿,吃着又麻烦。”
她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泠泠,清润如水洗一般,灵动有光。
杜长兰回过神来,手中已经拢了一半瓜子去,他尝了一颗:“山核桃味的。”
莫十七默默将小几上的瓜子赶入袋中,嘴里随意敷衍着。杜长兰低低笑出声,渐渐地,那笑声愈发大了,传遍上空。
莫十七脊背绷直,有点汗流浃背了。辛起也频频后望:“大人?”
杜长兰笑道:“无事,你安心赶车。”
莫十七却不太信,想了想,又将荷包里的瓜子重新倒在小几上,吃罢吃罢,总比杜长兰无缘无故发笑的好,怪渗人的。
莫十七此举,引得杜长兰又是一阵笑。
杜长兰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给她:“不白吃你的,大人同你换。”
莫十七忙不迭接过,打开油纸包惊喜发现是两个酱鸭腿,顿时弯了眉:“谢谢大人,大人真好。”
她逮着鸭腿啃咬,吃的满嘴油光,如晕生珠般。杜长兰原是笑望着,渐渐地垂下眼,不太自在的从暗格里取了一本杂记来看。
忽然,他腰间一阵痒痒。莫十七用手指勾着杜长兰腰间的荷包,那是大公主赠与的。
杜长兰解下与她看,莫十七惊声道:“居然有一千两。”
杜长兰放下杂记也凑过来看,心中同样惊讶,这么多?
他以为大公主放个四五百两顶天了。往后日子还长,h殿下的一应开销只会多不会少。
杜长兰见莫十七掰着手指嘟囔,他笑问:“在算什么?”
“算我们的钱。”莫十七头也不抬,十根手指齐用上,而后雀跃道:“大人,我们有好多钱。”
蕴哥儿给他们的钱,小郡王给他们的钱,杜大人的友人给他的钱,还有杜长兰得的赏赐,莫十七得的赏赐,大公主给他们的财物……
好多好多。
莫十七喜的见眉不见眼,朝杜长兰左右手各伸出两根手指,“我们共有这么多。”
两千两百两。
莫十七在车内看来看去,思量把银钱放哪里好,像只储存过冬粮的松鼠。
杜长兰静静看着,不一会儿,莫十七将银钱藏好,抱着刀睡下,车内传来有规律的轻鼾声
杜长兰忽然有些羡慕她万事不过心的性子。
他们行陆路,之后转水路,大半个月后,终于抵达覃州。知州以下的官员早早在码头侯着,见杜长兰来了,齐齐行礼。
没有杜长兰猜想的下马威和刁难,杜长兰同他们互相见礼,道时辰尚早,先去拜访上峰。一切顺利。
傍晚时候,杜长兰落脚知州府,还有些如踩云间,飘飘然不真实。
莫十七疑惑,“大人为何事忧虑?”
覃州一应官员十分知礼,想来是好相处的人,但杜大人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杜长兰笑笑:“没什么,或许是阿遥分给我的好运气终于应验了。”
第159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一
知州乃地方行政长官, 理一地政务,拟定税收,统地方治安, 护一方百姓。
杜长兰一边翻阅过往公文, 一边快速记忆。
知州的权力比他想象中大。
知州与知府一字之差,官级不同, 但是处理大小事务却差不离。非要类比, 知府相当于现代地级市□□兼市长,知州则是非地级市的头头。
一般知州由地方都督举荐, 知府多由朝廷派官,但上一任覃州知州病逝任上, 朝廷驳回地方都督举荐新知州的折子, 紧跟着嘉帝任命杜长兰为知州,倒像是在地方安插钉子。
烈日高悬天空, 杜长兰合上文书歇息, 辛菱讨好上前:“大人,午时了可要传饭。”
杜长兰颔首, 净手时朝外张望:“十七呢?”
辛菱:“回大人,莫护卫去巡察地方了。”
杜长兰双唇微抿,少顷独自用午饭, 他握起筷子夹了一块菜蔬,下一刻脸色扭曲,若非多年礼仪刻在骨子里,差点将菜吐出去。
他弯眸笑问:“本官瞧着是那爱拈酸之人?”
辛菱一头雾水,“小的惶恐, 不知大人此言从何说起。”
杜长兰搁下筷子:“那怎的厨下里的醋都倒本官菜里了?”
辛菱似是有些明了,他告了一声罪, 用公筷浅尝一口菜蔬,差点吐出来,强忍着才咽下去。
“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将厨子拎上来。”
辛菱叫了两个衙役,将厨下两个厨子并三个厨娘一并押入内厅,隔着山水鱼鸟屏风,辛菱年轻胜意的声音传来:“大人,人带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齐齐喊冤,“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在凌乱的喊冤中格外规律,一只手把在屏风边缘,指骨细长,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干净,指甲盖透着健康的薄粉色,一瞧就知是养尊处优之辈。
两名厨子心中啐了一句文弱书生,面上仍然仓惶申冤,“大人,小的冤枉啊。”
一道人影投下,二人瞧去。只见来人面如冠玉,身形颀长如松如柏,在上首落座,朝他们抬了抬下巴,显露出锐利的下颌线。
“说罢,为何本官的午食酸涩泛苦。”
“大人,大人,小的可以解释。”年长的魏厨子迫不及待开口,仿佛早已准备好千言腹稿,应对杜长兰的质问。
魏厨子道:“大人,古语言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覃州地界儿祖祖辈辈就好醋,平日里没得点醋都进不了食,这是咱们覃州风俗。”
年轻些的周厨子也道:“是啊大人,且覃州缺盐,很多时候覃地百姓都是以醋代盐。”
杜长兰端起手边茶盏,不疾不徐的拨了拨茶沫,淡淡道:“覃州往西南三百里便有一个盐池。”
厅内忽的一静。
魏厨子额头浸出细汗,忙道:“可恨奸商借路途艰险之名,肆意涨价,其他地方四五十文一斤盐,在覃州要一百二十文往上。”
“喔?”杜长兰呷了一口茶,这才道:“本官怎么记得本地官制井盐也不过80文一斤,客盐价更廉,若是量大,五六十文也买得。这知州府上下大几十人用盐颇费,因而购盐量大,该便宜才是。但本官怎么瞧着账目有些对不上……”
随着杜长兰每吐出一句,两名厨子额上的细汗就更多,三名厨娘俯下叩首,瑟瑟发抖。
魏厨子搜肠刮肚寻找借口,“大人,小的,小的……”
“是上一任知州大人的意思。”周厨子忙道:“小的也不知缘由,只是上头有令,小的们就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