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养崽日常——木子金三【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4:42

  但杜长兰更倾向于前者,他有七成把握天子会精简取仕。若他猜测错误,大不了之后三年在上京寻个活计,买座院子也使得。
  人哪能把自己困死。
  听闻杜长兰的话,崔遥有些高兴,“如果天子一场取仕就好了,题量少,或许我就答上了。不瞒你们,我此次上京又去白雀庙求了一签,与我之前秋闱前的签语类似,说不得我能捞个孙山呢。”
  梦想总是要有嘛。
第98章 舞弊案进展
  崔遥坐不住, 同他大哥来往茶楼和大理寺之间,辰出戌回,其艰苦精神可歌可泣。
  杜蕴也跃跃欲试, 他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 于是禀明他爹后,也同崔家兄弟一起出门了。
  陆文英送他们一行人出门, 再三叮嘱:“上京繁华人多, 不要同蕴哥儿走散了。”
  崔遥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是不放心我,也该放心我大哥。”
  陆文英:.........
  好有道理, 他无法反驳。
  崔大郎嘴角抽抽,一巴掌拍在弟弟肩头, 随后拢着杜蕴上马车。陆文英一直目送马车出了巷口, 陆家族兄打趣他:“文英真是面冷心热。”
  陆文英平日里寡言少语,又年纪轻轻考中举人, 在村里颇受推崇, 同龄人到他跟前儿大气不敢出。
  陆家族兄原还愁着怎么照顾陆文英,怕把人惹着了, 没想到陆文英意外的好说话。
  陆文英叹道:“咱们初来上京,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他回到院里,忽闻一股焦臭味,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撞开书房木门,与书案后的杜长兰大眼瞪小眼。
  而在书案上还残留着未烧完的信纸,橙色的火焰舔舐而过,最后一角也化为灰烬。
  陆文英随意想了个借口支走族兄, 他尴尬进屋,“抱歉。”
  杜长兰笑道:“我知你是担忧我。”
  他见陆文英的目光落在灰烬上, 默了默,同陆文英解释:“我原是忧心有人在春闱中作弊被抓,届时连累所有考生行动被困,便让蕴哥儿拿这封信去寻两名贵人求助。”
  比起小郡王和目的不明的葛老先生,明显同他多年交情的陆文英更得杜长兰信任,因此杜长兰将他上京后所有的经历,包括韩箐和小寒宴在内的事情一并说了。
  陆文英愣在原地,双目呆滞,半天没回过神。他怎么像在听话本子似的,甚至有些话本子都没这离奇。
  “……你之前…”陆文英住了嘴,春闱要紧,长兰不在春闱前与他们说是对的。
  他坐在背椅上,胡乱摸索茶盏呷了一口,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个激灵。
  书房内顿时响起一连串笑声,杜长兰起身将灰烬收拾了。如今春闱过了,这封信自然也没了用处。
  陆文英的目光一直跟随杜长兰,他问道:“现下你是如何想的?”
  杜长兰回首,挑了挑眉:“我如何想不重要,陛下如何想才重要。且等着就是了。”
  另一边崔遥他们在茶楼打听消息,无非是众人咒骂逃跑的张白二人,以及猜测剩下的作弊之人。
  “…在下心里倒是有一个怀疑人选,考试期间在下拉铃出恭,见某号舍上空有飞鸟徘徊。”
  杜蕴他们顿时竖起耳朵,听那名举人接着讲:“若偶然一次也就罢了,偏生那日天寒,在下忍不住小解,两次出恭间隔一个时辰,皆碰见飞鸟在那号舍逗留……”
  “啊――”旁边传来惊叫打断那名考生的推理,众人齐齐看去,崔遥涨红了脸,他的前摆处湿了一摊痕迹。
  他刚才听的太认真,忘记自己还在倒茶,结果温热的茶水顺着桌沿洒落。
  崔大郎拱手赔礼:“小弟骤闻此事心中惊讶,这才失态,还望诸位海涵。”
  崔遥和杜蕴都跟着拱手一礼,众人这才将注意力放回之前那名举人身上,听他继续讲述。
  崔遥本来还想听完儿,可浸了水的衣裳似铁,他大腿处冻的发抖。
  崔大郎结了银钱带弟弟和杜蕴离去,拐进一家成衣铺子。
  崔大郎随手指了一套锦袍,但崔遥不太乐意,他解了杜蕴的狐裘,指着杜蕴身上的五彩鱼鳞金丝织锦袍,期待问:“有没有类似的款?”
  掌柜朝杜蕴迟疑道:“小公子可否让老朽抚摸一二?”
  杜蕴点头,掌柜这才上手,翻来覆去的翻看小少年的袖口,半晌摇摇头:“这是从江南那边来的料子和款式,我家铺子虽然也进了新款,却没有类似的。”
  这么华丽的锦袍,非王侯贵族穿不出,可王侯世家家里养着技艺高超的绣娘,又怎么会来他们成衣铺子买。
  崔遥有些失望,他也没了玩乐的心思,之后同他大哥和杜蕴去大理寺对面大街等候。
  太阳不知何时匿了,寒风阵阵,却被马车隔挡,车内碳火猩红,温暖如春。
  杜蕴坐久了有些闷,头戴皮帽,身披狐裘下车四下走动。崔遥想了想,也跟了去。
  这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就在崔大郎犹豫是否带弟弟和杜蕴回住处时,大理寺门前一阵喧哗。
  三人立刻凑近,办案的衙差厉声呵斥,“官衙办事,闲杂人退散。”
  崔大郎笑着上前,借着衣袖遮挡不经意将五两银子塞入对方手中,意有所指道:“官爷,我弟弟也是此次春闱考生。”
  对方目光扫过崔遥,飞快道:“此乃张白二人,于申正一刻在城外城隍庙身亡。”
  杜蕴顿时沉了脸。
  话落官差抬着尸体匆匆进了大理寺,崔遥挠了挠脸:“这是不是死无对证。”
  崔大郎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吐出一口浊气:“先回住处。”
  他得同长兰和文英商量商量。傻弟弟春闱前还特意求神拜佛,怎么二十多年没出过事的春闱偏出了乱子,莫不是隔的太远,菩萨不灵了。
  要不改日去上京的寺庙再拜拜?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崔大郎无奈扶额,他怎么也信这个了。
  未至入夜,上京大半举子都知晓此事,众人愈发愤怒:“定是杀人灭口,还有其他贼人尚在。”
  杜长兰也留意这群举人的情况,没想到次日高淮竟是带着一群举人登入大理寺。
  上京众:……了解了,这高淮是个刺头儿。
  饶是大理寺卿很想派人将这群刺头撵出去,但最后还是压住脾气,令大・冤种・理寺丞出面安抚。
  大理寺丞将人请至偏厅,客客气气呈上茶水点心,刚要言语,不想高淮递来一张信纸。
  大理寺丞的山羊胡抖了抖:“这是……”
  他迟疑接过,看清上面内容惊住,高淮负手背后,胸膛挺立:“大人,我等也是读圣贤书,明先人理,此乃我一行人整理的嫌疑人名册,希望能对大理寺办案有所帮助。”
  末了,他率众人拱手一礼,如来时匆匆,又风一般离去。
  大理寺卿看着那张雪白信纸上力透纸背的字迹,眼里浸出一点笑意:“虽是张狂些,心里却是有计较的。”
  大理寺丞眸光一动:“大人的意思是,按照这纸上名单抓捕?”
  大理寺卿抖了抖袖袍,双手拢于身前,哼道:“小后生把饭喂嘴边了,你都不张口?”
  大理寺丞面皮抖了抖,捧着信纸退下。
  一个时辰后,纸上所列人员悉数被抓,离开酒楼时正好碰见高淮,那唐姓考生破口大骂:“高淮,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天生逆臣,还没入仕便铲除异己,高淮你唔唔……”声音被不耐烦的官兵堵了去,高淮冷眼瞧着。
  一名二十七八的举人上前,对高淮道:“若唐生委实冤枉呢?”
  高淮掀了掀眼皮,理直气壮:“若唐举人当真冤枉,大理寺自会放了他。”
  说罢,高淮越过他径直往茶楼去,刚踏上楼梯,身后涌来激动的怒声:“你有没有想过牢狱里会动刑?唐兄他会…会…”会被屈打成招?
  但后一句考生不敢说,否则有诋毁衙门之嫌。
  “与数千考生的前途相比,这点微末牺牲不值一提。”高淮头也不回的踏上二楼,他似有所感,朝西北方望去却只见紧闭门窗,皱了皱眉。
  雅间内崔遥屏住呼吸,犹如木头人:“没…没被发现罢?”
  杜长兰:“嗯。”
  崔遥这才脱力的趴在桌上:“姓高的一介文人,怎么那么敏锐。”
  陆文英叹道:“高淮出身名门,君子六艺是必修课,且我观他身形挺拔,厚重的狐裘披在身上也如无物,估摸是文武兼修。”
  话落,众人目光齐齐落在杜长兰身上,他无奈放下茶盏:“你们看我做什么?”
  崔大郎含笑同其他人对视一眼,杜蕴奔至他爹身后,笑盈盈给他爹捶肩:“我觉得爹也是文武双全。”
  崔遥哼哼唧唧,却是没反驳。他双手交叉撑在桌面,挡住自己的眼睛,故作深沉:“或许这状元就在你与他二人之间。”
  杜长兰嘴唇微抿,桌下的脚趾缩了缩。
  其他人不忍直视的低下头,其他人心道,不愧是杜长兰,面对突然抽风的崔遥,也能如此淡定。
  他们在雅间里又待了两刻钟才离去,下楼时,杜长兰目光看向高淮所在的雅间。
  此次春闱,倒是未见上京世家子弟出声,一应舆论都集中在高淮身上。
  杜长兰垂下眼,踏上马车离开茶楼,未料及半路遇故人。
  崔家兄弟和陆文英对李道岫不算熟悉,是以崔大郎道:“长兰,我还有一点私事处理,你同李公子聊聊,我们先走了。”
  杜长兰进了李道岫马车,车轮滚滚,在风声鹤唳的上京行走。
  李道岫简单带过春闱舞弊之事,反而同杜长兰叙旧,谈及李家一干亲友。
  两人好像什么也没谈,又好像谈了什么,半个时辰后李道岫将杜长兰送回住处,与他挥别。
  杜长兰看着远去的马车,低头轻笑,李道岫并未说什么,但是正因为此,对方才传达了想要传达的意思。
  不提及春闱,反而提私事,说明春闱舞弊之事迟早有定数,暗示杜长兰不要参与高淮的队伍,安静等候即可。
  杜长兰回想了一下,李道岫的座师似是佥都御史――陶恪,而那马车上正好刻有“陶”字标记。
  拜得座师在,顾虑颇良多。
第99章 会元
  随着嫌疑考生入狱, 春闱一干涉事官员被扣押,春闱舞弊案愈发瞩目。
  “有那缺德大发的,如今开盘赌春闱主考官和副考官是监斩还是流放?”谈及此事, 崔大郎也颇为无语, 只觉得上京的繁华权势之下尽是群魔乱舞。
  崔遥目瞪口呆,“这也能赌?那以后哪位皇子登基, 他们是不是也要开盘赌一把?”
  众人沉默, 崔遥这乌鸦嘴还真说中了,只不过这一次上桌的赌徒不是下九流, 而是踩在百姓头上的世家宦官。
  崔遥本是随口一说,见气氛出奇静谧, 他有些不自在:“我…我随口胡咧咧的。”
  杜长兰捧着茶盏轻轻敲了敲, 平静的茶汤顿时泛起阵阵涟漪,映出青年明俊的面容:“随的很好, 下次别随了。”
  崔遥:........
  可恶。
  外面局势紧张, 崔大郎扣着弟弟不让其出门,他见天往外跑, 四处打探消息。
  而杜长兰提溜两名小伙伴,临场恶补。
  终于,三月初三舞弊案盖棺定论, 一名副考官收受贿赂泄露考题,判处斩监侯,其他考官监管不力,革去官职贬为庶民。
  涉案考生除却身亡的张白2人,还剩10人, 一律革功名,徒千里。
  至此春闱舞弊案尘埃落定, 天子令皇五子于三月初五主持复试,一场取仕。
  压抑多日的上京终于恢复活力,原本聚集茶楼酒肆的考生回到住处温习,三月初五凌晨,贡院外排满了人,乌乌泱泱,看不见尽头。
  杜长兰收回目光,感觉握住他的手微微颤抖,一偏头发现杜蕴一双眼睛瞪的像两个大灯笼。
  杜长兰啼笑皆非:“爹去考试,你紧张什么。”
  小少年抿唇不语,但握着他爹的手更紧了,杜长兰回握住他:“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此番一定顺利。”
  崔遥从身后探出脑袋,双颊通红:“是啊蕴儿,相信我们。”
  他在原地蹦来蹦去,一会儿安慰陆文英,一会儿又安慰他大哥,杜蕴低声对他爹道:“崔二伯伯似乎成竹在胸。”
  杜长兰欲言又止,崔遥若真有底气就不会如此亢奋,分明是外强中干。
  半晌,队伍开始移动,从上空看去,仿佛一只将醒未醒的蜈蚣缓慢蠕动,离得近了,杜长兰发现此次监察官兵换了。
  不但监察人手由原来四人翻倍,四下更是重兵把守,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个个身着甲胄持械。
  “狐裘不得带,碳火不得带,书箱有夹层,不允。”一应物什应声落地,那举人分外狼狈,忍不住争辩:“尔等怎可如此粗鲁?先时春闱……”
  领头官兵喝道:“正因有前车之鉴,为保考试公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此次春闱远比明面上牵连甚广,不止相关文官一通清洗,涉嫌武官也未逃脱,杀的杀,贬的贬。只是恐引民慌才封锁消息。
  现任领头官兵正是刚提拔上的,事关前途,如何严厉也不为过。
  可怜那考生衣衫不整,只勉强拾起笔墨进考场,由得他同行人收拾残局。
  下一名考生飞快将狐裘碳火交给族兄,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身上的棉马甲却被官兵一刀披开。雪白的棉絮在空中飞舞,似大雪飘摇。他咬着牙,不敢言声。
  官兵:“行了,进去。”
  崔遥见状眼睛一瞪,赶紧脱了内里的马甲,后面考生们心中生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安慰自己,如此严厉是为保考试公正。
  再者这会子也没二月那般冷了,忍一忍应是能扛过去。
  随着杜长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贡院大门后,杜蕴扯了扯崔大郎的胳膊:“伯伯,我想出恭。”
  先前他就想了,一直等他爹进场呢。崔大郎忍俊不禁,揽着小少年回马车。
  火把的光亮在天边现明时黯然失色,皇五子一身锦衣携众考官而来,祭拜圣人的流程之后,他环视众人,微微一笑:“我知诸位近日彷徨不安,但诸位尽可放心,大承绵延百年,乃因有明君良臣,天子仁德而清明,绝不允不公之事发生,还盼诸位心定神宁,在此一展所长,入朝报效朝廷为民造福。”
  贡院内寂静无声,但一众考生的心跳却如擂鼓,浑身血液沸腾。
  高淮起身拱手道:“承五殿下吉言,我等必定拼尽全力。”
  其他人后知后觉起身,跟随高淮一起道:“承五殿下吉言,我等必定拼尽全力。”
  此时此刻皇五子仿佛振奋人心领导众将杀敌的仁厚大元帅,巍峨而宽善。
  杜长兰垂下眼,心道这位五殿下御下是真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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