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山——木木淇【完结】
时间:2024-02-23 14:42:41

  这话勾起了白苏的好奇心,身体坐正,连方才的反胃头晕感都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丈夫在外面出轨了。”张麒顿了一下,后视镜里白苏的眼睛瞬间瞪圆,嘴巴动了动,最后只是“啊?”了一声。
  张麒把那些资料对齐,在腿上怼了怼:“就是你想的那样,郭佳的父亲在外地做生意,跟另外一个女人好上了,据说那女人肚子里还有了孩子。这件事陈可早就知道了,不过郭佳父亲一直没主动说,也没提离婚的事情,她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深知这个时候闹起来只会让大家都不好看,最后还是会便宜那个女人,所以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但德缘和尚一看见她,就说出了这些。”
  “所以......所以她觉得这个德缘和尚很厉害,才这么崇拜他?”叶舟接话。
  “嗯,是不是很难理解。”张麒瘪了瘪嘴,白苏正要附和他都会时候,他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东西,封建迷信。”
  一句话让叶舟白苏两个人都闭了嘴,甚至还有些尴尬。上次张麒被苏冉控制,给叶舟打了电话,让他把刘福军拿走的婚戒送回来。白苏原以为张麒会和她一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谁知他醒了之后告诉白苏,他就是太累了在车上睡着了,醒来之后就被送回了警局,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没有一点儿关于苏冉的记忆。
  不死心的白苏去问了另外几个一起被苏冉控制的同事,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只说好像就是睡了一觉。
  他们在睡觉,白苏在玩命。
  对于他们的答案,白苏也问了陈无妄,后者告诉他,许多被阴物控制的人都不会有当时的记忆的,正如当初被陈茉附身的白苏。
  白苏想同意张麒的观点,只是因为她觉得陈可相信德缘和尚的理由太单薄了,一位母亲,真的会因为这些事情这么相信一个和尚吗?
  “诶,那她父亲那里有没有消息,那个女人呢?”
  “派人去查了,还没收到消息。”张麒回答。
  “那她的母亲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警呢?”
  “陈可说郭佳本就不想住在这里,已经跟她吵了好几天,她以为是郭佳又赌气自己回去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回去找了,直到收到警方的消息。”
  白苏垂下眼眸,心中思绪翻涌,却抓不住重点,她觉得有地方遗漏了,能支撑陈可如此相信德缘和尚的理由像是缺了一环,一定是德缘和尚还做过什么,才会让陈可对他信任到如此地步。
  “我记得一中是重点高中,就算在班里成绩是倒数的,在全县来说还是算上游的。”叶舟道。
  “嗯,但陈可就是觉得郭佳成绩太差,连这种方法都能想到,也不知道是真的关心孩子,还是在逼孩子。”张麒说到这里,白苏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立即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陈可知道丈夫在外面有了小三,甚至小三肚子里还有了孩子,那她对于这段婚姻关系破裂的关系会不会转移到女儿身上,觉得女儿做得好一点儿,能让丈夫记得自己还有个孩子呢?”
  白苏说得有些快,也有些词不达意,毕竟她没有办法真的窥探到陈可的心中所想,又无法把自己代入到一个丈夫出轨小三怀孕自己正宫地位不保的妇女身上去,如果是她,在发现对方出轨的那一刻,这段婚姻就已经走到了尽头,绝对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
  但张麒和叶舟瞬间理解了白苏的意思。
  “......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三人都不太想承认这种猜想,毕竟对于死者来说年纪轻轻遭受无妄之灾已经够不幸了,如果在她此前的人生里还承受着来自母亲病态的期望,那更是一种悲哀。
  “那么对于陈可来说,等待丈夫的另一位女人生产的日子里,就好比凌迟,每一天都在担心甚至是恐惧某个结果,所以才会更加心急,想出求神问佛这种方法。”白苏说的“某个结果”自然是离婚。陈可年龄不算小,没受过多少教育,又是农村出身,还留有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思想,觉得离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天大的事情。可如今哪怕是农村也不该愚昧至此,更多的女性不仅仅是凭努力走出了小山村,更重要的是走出了人们对女性的刻板印象。
  张麒的话很快给了白苏答案:“郭佳父亲在外面开了个厂,这么多年也算挣了点钱,陈可应该是觉得自己为孟家操劳这么多年,如果被丈夫一脚踢掉的话太过不值。”
  这个答案倒是比白苏自己想的更让她信服。郭佳父亲如果真像张麒说的“挣了点钱”,那么就该把自己女儿妻子接到身边,让女儿接受更好更全面的教育,可孟佳和陈可娘俩就只是在慕州县城里租了个房子,足以见得孟佳父亲对她们的不重视,想必陈可也看出了这一点。
  不过这一切都是三人的猜测,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要见见这个德缘和尚才知道了。
  正想着,前面越来越近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叶舟最先看见,“嗯?”了一声,打断了白苏的思绪,这才抬眸看去。
  长发扎成马尾,穿着普通的短袖牛仔裤,是孔恒之。
第37章 袈裟恶——4
  发觉身后有车,孔恒之还以为又是那些信徒前来求神拜佛,往路边让了让,就听见一声“孔恒之?”,声音极其熟悉,不是白苏还能有谁。
  绑在脑后的马尾被甩起来,前面的孔恒之闻声回头打了个招呼:“哟,白苏?你们来拜菩萨啊?”目光从驾驶位的叶舟到一脸茫然的张麒,最后才落到把头都探出来了的白苏身上。
  张麒没见过孔恒之,只觉得这人看起来装扮怪异,像个吊儿郎当的无业游民,张麒对这种人素来是没有好感的,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等着他们寒暄完继续上山。
  叶舟对于孔恒之也没什么好印象,本想着就这么把车开过去,谁知白苏一嗓子把人叫住了,叶舟本就比孔恒之大几岁,也不想和他计较,点了点头回应了孔恒之的招呼。
  “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山上那个寺庙?他也去吗?”叶舟问,一边的张麒接道,“这山也不大,咱们三个人,不去那里还能去哪里?”
  叶舟悻悻地闭了嘴,后面的白苏就问:“你也去山上?”
  孔恒之眼前一亮,忙点了点头,绕到窗边一脸期待地看着白苏:“载我一程呗?”
  白苏还没回答,叶舟就把话头接了过去:“怎么?不是一张符八千八ʝʂɠ百八十八吗?连个出租车都不舍得打啊?”
  孔恒之有些尴尬,“嘿嘿”笑了几声,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不懂,该省省该花花,全家对我笑哈哈。”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没忍住,张麒点头:“上来吧兄弟。”
  带着一脚的泥,孔恒之上了三人的车,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脚下被自己踩得一塌糊涂的地毯,道:“把你们车弄脏了,到时候洗车记得找陈无妄报销。”
  “你踩的,为什么要找他?”白苏看着他,目光中满满的打量,仿佛孔恒之不给个好解释的话就把他踢下去。
  孔恒之却不以为意,一边把自己的包解下来放到腿上一边道:“确实不该找他,应该找你,我帮你照顾他这么多天,你不该好好谢谢我吗?”
  白苏本以为他在开玩笑,可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发现他好像就是这么觉得的,这话让前面的叶舟和张麒都竖起了耳朵。白苏一眼就能看出来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两个人肯定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什么......什么找我啊?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
  “当然跟你有关系,你不是他下山找的女朋友吗?”孔恒之认真地看着她。
  “女朋友?!”
  “......下山?”
  叶舟一脚油门,车子倏然冲出去几十米,四个人被惯性推在椅背上,叶舟才手忙脚乱地踩刹车慢下来。张麒想问的话被叶舟问了,慢了一拍后问出另一个他非常不能理解的问题来。
  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需要从山上下来找女朋友?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女朋友?”从突然超速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白苏恶狠狠地瞪着孔恒之,恨不得现在就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丢出去。
  孔恒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误会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是..不是吗?可是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晚上,不就是我撞见你们两个......”
  白苏连忙捂住了孔恒之的嘴,先不说他为什么要用“撞见”这个极其容易让人误会的词语,就说车上另外两个人要是知道自己偷偷把人带到还在封锁中的案发现场的话,恐怕这个实习报告就别想及格了。
  实习生不容易,大学生更不容易。白苏可不想在还有一年就毕业的情况下生出这么一档子事来。
  “你给我想好再说。”
  白苏笑得非常诡异,在孔恒之耳边低声开口,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我什么都没看见。”孔恒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提到那天晚上白苏的反应会这么大,但看着她阴恻恻的笑容,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可没被白苏注意到的叶舟和张麒就不一样了,展开了丰富的想象——月黑风高,孤男寡女......
  “你们俩别多想,我那天只是和陈无妄出去...散了个步。”白苏警告。
  一边的孔恒之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散步能从县城里散到村子里吗?”
  得到白苏一个肘击之后痛的捂住腹角,缩到一边闭口不言。
  “我们没多想啊。”张麒眼角还噙着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方才为案子的焦虑被这么一闹也淡了许多,作为前辈,总是乐意看见警队有喜事的。张麒发现白苏正透过后视镜盯着自己的时候,心虚地低头点了根烟。烟雾腾地升起来,模糊了白苏的视线。
  “张哥,你那个表情,就别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白苏收回目光,又看向幸灾乐祸的叶舟,“你也是。”
  叶舟连忙收起表情严肃起来,才安静了几秒,又忍不住开口:“陈道长又不是什么坏人,做男朋友不是挺好的?”
  眼看白苏要跳起来从后面掐叶舟的脖子,张麒一脸疑惑地看向两个人:“陈道长?道长?”
  看着张麒那副怀疑的表情,白苏就明白张麒一定是觉得自己遇到江湖骗子了,果然白苏还没开口解释,张麒就语重心长地从前面回头看她,那模样,就像老母亲交代自己的女儿千万别被外面开鬼火染黄毛的精神小伙骗走一样。
  “小白啊,你也是从正经警校出来的,要相信科学,想当年你张哥我就办过一个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团伙,那伙人就打着算命的旗子骗财又骗色啊,你是未来的警察,你可要擦亮眼睛啊。”
  要是让张麒知道半个多月前就是他口中“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人救了他的话,恐怕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他和叶舟白苏不一样,年轻人的观念容易改变,也能接受新事物,但对他这种三十多快四十岁的男人来说,让他相信一个虚无缥缈的事情,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知道知道。”白苏敷衍地回答显然没有让张麒满意,想着继续好好用唯物主义教育一下这个实习生时,叶舟搭茬的声音也参与进来:“哎呀,张哥你就放心吧,这不是还有我帮忙把着关吗,陈道长是个正儿八经有传承有真本事的道士,跟咱以前见到的骗子可不能混为一谈。”
  白苏莫名地心虚,一谈起陈无妄,心里就好像被羽毛轻轻挠着,既想多说说他,又怕一直说他。奇妙的感觉让她不由得蜷缩起手指,好像怕被人看穿什么,可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从何。
  眼看着前面朱红色的瓦片上带着未干的水汽,被太阳一照投射出各色光芒,紧接着明黄色墙壁慢慢落入视线,正前方的牌匾上四个大字——紫云禅寺。好不气派。
  孔恒之歪了歪头,从座位中间延伸出的视线打量着眼前的寺庙,神色少有地严肃起来,方才那副吊儿郎当得到样子消失不见。
  借此机会,白苏正好结束刚刚的话题,说了声:“到了。”
  叶舟将车开进一处空地,三人就准备下车,白苏开车门的动作却被孔恒之制止。孔恒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手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罗盘,眼睛盯着前方的寺庙,问:“你们是来这里拜佛的吗?”
  白苏“嗯?”了一声,前面的叶舟张麒也停下了动作,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张麒就道:“我们来工作。”
  孔恒之的眼神明显是藏着话没说,白苏看了看他手里的罗盘,她看不懂这东西,但也知道大概的用处,如今孔恒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太像他以往的作风。
  “怎么了?有问题?”白苏见孔恒之纠结不语的样子,忍不住出声询问,甚至特地摸了摸手机壳内的护身符,没感到什么异样。
  孔恒之低头看着罗盘,指针斜飞,断然不该出现在神坛古刹之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确认了好几遍才犹豫着开口:“罗盘所指为逆针,此地多出忤逆之人,你们来这里办什么案子?”
  张麒夹着烟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不耐烦,责怪地看了一眼叶舟,不知道他和白苏怎么会跟这些人混在一:“无关人员不得打探正在侦办中的案子,你也别来这里上香了,赶紧回去吧。”
  “我不是来上香的。”
  白苏听着张麒的话正要下车,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你们不信就算了,只是逆针,没有阴物作祟,不过相比于阴物,更难解决的是人性,我也是应我师父的命令过来看看,我和你们一起。”
  张麒有些不悦,张口要发作,叶舟连忙打圆场:“嗨呀张哥,这人也就是来上香的,一会儿进去咱们就不跟他一起了。”
  孔恒之虽然看起来形骸放浪,但也是个拎得清事的人,他师父不会无缘无故叫他来一个地方,恐怕又是所谓的“考验”,此地也绝对不会是逆针这么简单的局,只是无阴物作祟,到让他有些意外。眼瞅着叶舟张麒接连下车,孔恒之出于对师弟的“关爱”,爱屋及乌地照顾到白苏,拉着她低声开口,“这地方绝对有问题,你们到底查什么案子,有没有尸体?”
  白苏见张麒没注意到这边,语速飞快:“弯腰不能跟你说太多,尸体在局里,已经解剖了,不会有你担心的问题的。”
  “那就怪了。”孔恒之嘀咕了一句,白苏已经挣开他的桎梏下了车。
  白苏眉心一跳,知道了为什么刚刚叶舟张麒都顾不上注意她和孔恒之,刚才还紧闭的朱红色庙门此刻已经打开,门前站了个身穿黄色僧衣的和尚,低垂着眉眼,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看起来极为恭顺,像是在等他们。
第38章 袈裟恶——5
  孔恒之自另一边下了车,遥遥望着这边,眼中的警惕让不知道的以为这和尚抢过他媳妇儿。四人都没想到一下车就见到了想要找的“犯罪嫌疑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处打量着庙门口的人。
  这庙不算大,却很新,能看出才修建的痕迹,里面传ʝʂɠ来阵阵念经的声音,似乎是在播放着的大悲咒,整个寺庙笼罩在一片祥和氛围里。
  面对众人的的打量,德缘和尚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低着头,捻过一颗颗佛珠。像是等着他们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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