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别瞎想了,我什么时候真和你生过气?都是你气我。”
程落扯了扯嘴角,“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所以原谅你了。”
他扣住她的手,“张景泽那边你放心吧,我找他聊过了,他保证不会往外说的,他也说自己是情绪上头才故意说了那些话吓唬你的,想通了,就好了。”
程落眼波流动,原来张景泽什么都没说,是因为他。
“你和他说了什么?”程落忍不住问。
陈望洲捏了捏她的手,“既然他都知道,索性就全部坦白,我说两年前你就和我在一起了。”
陈望洲回忆起和张景泽聊天的时候,张景泽眼中对他再也没有了如同兄长般的尊重,一开始就带着敌意而来。
可后来,听他讲了两人之前在一起的事,张景泽的戾气和锋芒慢慢收敛。
最后,张景泽的肩膀耷拉了下来,说:“那落落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我祝她幸福吧。”
陈望洲当时真觉得,张景泽喜欢他的落儿应该是真的,至少不是单纯地图她的钱。
他甚至做了个假设,如果程落只是他的妹妹,那他愿不愿意把妹妹交付给一个有真心但是家庭背景普通的人。
可惜这个假设不成立,他也做不到圣母心泛滥,把挚爱拱手让人这种戏码。
“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改天抽时间你再和他聊一聊。”陈望洲了解她,也知道毕竟当初是她利用了人家。
程落抿唇,点点头,豁然开朗。
这阵子,陆陆续续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她心情也经历过起伏,可最后都是潭水般的平静。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在渐渐提升,她想,是不是有一天她……
她摇摇头,算了,还是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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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舞剧在网上很火,各个城市巡演,几乎一开票就售罄,很多时候都是一票难求。之前程落抢到了一张邻省的票,但因为当时有事就不得不放弃了。
这事程落之前跟他提过一嘴,没想到也入了他的心。
她和男人肩并肩进了检票口,看着他修长的的手指拿着那两张票,她盈盈一笑。
她不知道这两张票他是怎么搞到的,是提前就准备好了要带她来看,还是昨晚许下承诺后费力弄得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相邻而坐,坐在中轴线最佳观看区,俯视着舞台上人物命运多舛的人生。
舞台上的男女演员身姿轻盈,相拥着共舞,舞剧没有台词,却在诉说着一段绝世佳话。
程落端坐着,情绪随着舞剧而起伏。
她偏过头,看着身旁的男人。他难得这么认真看一场舞剧,竟然没注意到她在看着他。
程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舞剧本身的故事很悲伤,她觉得鼻子一酸,由衷觉得,兜兜转转,他还坐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是一种幸运。
程落眼波流动,低头看了眼他随意放在膝上的手。
她收回视线,那一刻,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处剧院,忘了自己的身边还有许多观众。
她指尖蜷了蜷,轻轻往外探,划过他光滑的西裤布料,用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背。
陈望洲嘴角勾了勾,没动。
程落抿了抿唇,加大了点儿力道,又戳了戳他。
陈望洲抬眸,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程落有种早恋被抓包的感觉,嘟着嘴,瑟缩着把手缩回来。结果,手还没回到属于自己的领地,被男人紧紧握住。
陈望洲一手轻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紧紧把她的柔荑裹住。
他身体前倾,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握住了,不会松手了。”
程落纤长的睫毛轻颤着,视线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再环顾四周。
周围的人她都不认识,但这些人一定觉得他们是一对很甜蜜的情侣。
她眉眼弯弯,终于牵到了他的手。
陈望洲说不松手,竟然真的没松手。
直到中场休息,两人的手都已经出了汗。
程落涅了捏他的手指,“三哥,你先松开我一下。”
“不让我握了?”
“我回一下我师傅的消息,左手打字太费事了。”
陈望洲这才松开她的手,他顺便也摸出自己的手机,一看,也有许多消息。
程落回完消息,就偏过头看着他。
她有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她的眼神这么好使,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了他微信页面上的人名。
程落避开视线,可脑子里却一直在闪着“孙媛”两个字,她不知道为什么陈望洲给她的备注后面还有一弯月亮。
女孩子心里敏感,一个简单的微信自带的表情包就能让她浮想联翩。这月亮,是不是说明她和别人
不一样?
程落讨厌这样猜来猜去的,咬住唇直接问:“三哥,你在和谁聊天啊?”
“一个合作伙伴。”他把手机屏幕熄掉,摸了摸她的头发,“落儿,我有点儿急事,可能后半场没法陪你看了。”
舞剧一共一百四十分钟,中场休息时间十五分钟,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都不愿意陪她了。
“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去吗?”她压低音量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以前也不这么粘人,她有分寸,从来不会耽误他的正事。可现在,她不想他走,也不想他去见所谓的“合作伙伴”。
程落紧紧勾住他的手指,他却温柔地拂开她的手,“你自己看完,一会儿回家给我报平安。”
程落不死心,“三哥,那我们明天干什么?”
“明天,明天我可能要飞趟沪城。”
他这么说,程落反倒心安了一些。
按理说,明天他要跟她表白,那肯定不能提前透露信息,肯定得找别的借口瞒着她。
程落又看了他一眼,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的手。
陈望洲和身边翘着二郎腿的女人说了声借过,快速离开。
程落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肩膀耷拉了下来。她搓了搓手,汗水风干,现在觉得有些凉。
后半场舞剧,程落带着心事看完,然后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剧院。
本来心情就不好,结果出来后还遇到了王炳这个公子哥儿。
王炳开了冰川白的宾利,降下车窗,看着程落,问她去哪啊。
程落不愿意搭理他,“你管我?”
“程大小姐,您能分得清我刚刚说的是客套话不?”
“那你能听懂我说的是中国话吗?”程落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哎,谁惹你了,这么好的天气板着一张脸,好像人欠了你两个亿。”
程落不愿多言,满脑子都是上次在黄玄那,王炳说的那些调侃她的话。他这人,太孟浪,也不看看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就自以为和她很熟,说一些她不喜欢的话。
王炳敲了敲方向盘,“这样,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带你去我新开的酒吧蹦迪,绝对比你那个酒吧好玩儿,你那个酒吧太清了。”
程落挤出一个笑,“谢谢你的好意哦,不过我不需要。”
“别不需要啊,你小叔和我爸公司,都是合作关系,最近那个合作项目也是我在跟,和你小叔很熟的。所以我帮帮你,疏散一下心情,也是分内之事。”
程落腹诽:那我总不能说其实我和陈固北不是很熟。
陈固北是陈望洲的小叔,平时话少也没什么笑脸,她自然不敢往前凑。
“我不去,我还有事儿。”
程落拒绝得干脆,王炳只好叹口气,“真的,有机会你一定要来我的酒吧,我带着你玩一玩。”
王炳话刚说完,程落就走了。他看着那道背影,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头发,摸出一片口香糖塞在嘴里。他觉得他真有点儿喜欢这个倔丫头了,就这劲劲儿的臭脾气,他还没从女人那体会过。
他妈的,真是犯贱。
他骂了自己一句。
第40章 冰
程落从剧院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家, 回了趟学校,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虽然这半年专业课已经很少了,但还有门公共课需要考。
她和绝大多数大学生一样, 公共课这东西, 一般都考前一天刷题库复习, 然后一个晚上创造一个奇迹。
程落在学校没什么归属感,她没在学校住过,没经历过宿舍友谊,和同学也没那么深的感情。同样, 在她的同学眼中, 她也是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不接地气,和大家的往来很少。
程落这么想了想,还觉得有些悲哀, 这么说,整个系里,她最熟的只有张景泽。
算了, 既然来都来了,那索性就请张景泽吃顿饭吧,好好和人道一声歉。
程落给张景泽发了微信问他现在在干什么, 有没有时间,结果一个红色的叹号在提醒她她已经被删除了。
程落指尖悬在半空,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又抱着一丝期待, 直接给他拨了电话,电话通了, 但是对方没接。程落耐心地等着,等着听到冰冷的机械女生, 可电话确在这一刻接通了。
张景泽轻“嗯”一声,静默着不说话。
“那个,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顿饭?”程落试探着问,也觉得蛮不自在的。
张景泽提了一口气,“程落,我们以后不联系了成吗?我死心了,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上我了,我也不愿意当小丑了,就这样吧,好吗?”
程落坐在饮品店,透过玻璃看着外面,校园里大片的绿植在这个时间都已经没了颜色。
她收回视线,喃喃地说:“我只是想跟你说句抱歉。”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他心动,她也明确表述过这个观点。可他却飞蛾扑火,最后被暗火灼烧,血淋淋的一身伤。
这大概是属于十八九岁的男生的热忱吧。
张景泽心里也不好受,他也知道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奢望。那天陈望洲找他聊,给他讲程落的那些往事,他才知道,原来她也可以明媚可以调皮,可她从来没发自内心地对他这样过。
他看到差距,也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感,所以即使他已经私心了,但又靠着该死的自尊心硬撑着,也让她不舒服。
说到底,终究是因为是真的喜欢过。
张景泽咬紧牙关,心里一酸,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一些。等他缓好情绪,才把手机拿回来,他以为程落会直接不耐烦地挂断电话,可她没有。
电话那边偶尔传来两句熙攘声,她缄默不言。
张景泽轻咳一声,“落落,我说真的,我们以后别联系了吧。”
称呼又变回了“落落”,程落眼前突然浮现了张景泽追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样子,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酒吧他举着话筒跟她表白。
她笑了声,感情这东西,总归是一物降一物。
她想,张景泽一定不知道,她其实也没舒服到哪去,她一边期待着明天陈望洲能跟她告白,一边又为他给前女友的备注后面多了一个小月亮而心烦。
程落和别人的话不多,这种情况下,她也说不出来别的,只能说:“好。”
说完,她打算挂断电话,可张景泽却突然和她说:“落落,你的道歉我接受。”
程落惊讶地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电话被挂断了。
她叹了口气,找出公共课的题库,开始刷题。
刷了一会儿题,陈望洲的消息弹了出来,问她到没到家,她回了个“嗯嗯”就应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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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落在学校呆到了晚上,晚上回家后就开始试衣服,一整晚,她几乎泡在衣帽间没出来。
程落有些遗憾,为什么现在不是夏季,她好多精致的小裙子晚礼服都穿不上,因为她看那个策划书,记得是在室外。
程落抓了抓头发,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那就挑一身看上去很正常但又好看的衣服吧,毕竟陈望洲一直瞒着她这件事,她也不想因为一件衣服露了马脚,让他觉得自己没做好保密工作。
程落挑完衣服,又去泡了个澡,然后护肤睡觉。
计划得挺好,可人躺在床上就是按捺不住地兴奋,一会儿扭开台灯,拿着手机翻一翻微信,一会儿又关掉灯闭上眼睛属羊。
程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折腾到了几点,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次日,闹钟按时响起,程落这个起床气很大的人,立刻掀开了被子,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的皮肤状态,又敷了一个修复面膜,然后化好妆换上衣服坐在家里等。
程落从来没觉得有哪天这么失望过,手机每响一次,她的心就提起来一次,看了眼发消息的人,又耷拉下了肩膀。
等了一上午,程落实在等不住了,跑到画室拿起笔画画。结果,一幅画画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望洲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程落的心上涌来彻底的绝望,她看过策划方案,也没有烟花这种项目,怎么会在晚上求婚呢?
即使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抱有期待。
直到赵霁月给她打了个电话吐槽她老公,程落才意识到,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心神不宁,摸了摸耳朵,顺势把耳饰摘掉,一个又一个,七零八乱地扔在桌子上。
“月月,你说三哥在干嘛?”
赵霁月轻“啊”了一声,“这不是应该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