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情事,本就理所应当, 为何不允?
她脑子被那声音搅弄得糊里糊涂,越发觉得喉咙燥热。一丝清风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勉强唤醒她的一点理智,但却不能更多了。
“只, 只能一下——”
她小声道,声音戛然而止。唇畔被手指覆住, 双指顺着软舌钻进来, 毫不温柔地搅成一团乱, 屋内隐约响起细微的水声与呜咽。
薛云妙几乎喘不过气,眼角泛起脆弱的泪花,唔唔地说哀求着让他收手。
高大的青年却充耳不闻,漆黑深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似要将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变化的神情全部收揽。
指尖裹上一层暧.昧的水光。
青年抽出手,赦免般得给了她几分喘息的机会, 抵着脑后的手掌却一按, 再度强迫她仰头, 深深吻上来。
不同于上次的狂躁,这次的吻就像是一只竭力克制食欲的豺狼, 丝毫算不上温驯,却努力地维持在挣脱镣铐的边缘。
另一只手掐着薛云妙的细腰。两具相距甚远的身躯紧贴在一起,一个炽热硬朗,一个温润如水,紧得密不可分。
但他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还是贪心地想要更多。
薛云妙能感觉到他在试图索取,但没有办法阻挡来势汹汹的侵占,只能像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
闻着萧况逢身上隐晦的冷香,她只觉得自己被安全感包围着。是心悦的,但是又不好意思承认这分欢喜,只能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用自己也察觉不到的,隐晦的身体动作去回应他。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
她的舌头发酸,嘴唇肿起来,眼前一片混乱。
本来约定好的只有一下,萧况逢却半点也不遵守规定。大方的给她几刻喘息后,又会很快吻下来,把她的舌腔内探索得一览无遗。
根本是只完全喂不饱的猛兽。
衣衫凌乱散开,小腿暴露在空气下,泛起一股凉意——
直到一只大手搭在那里时,薛云妙忽然惊醒。
她伸手推开萧况逢,坐起来,双肩发颤,胸膛剧烈地起伏,怔怔地望着萧况逢。萧况逢一时没反应过来,气息很重,眼里还有消褪不去的浓浓欲念。
薛云妙忍不住往下一瞥,更加面红耳赤,匆匆将掉地的被褥捡起盖在身上。
“已,已经够了……”
萧况逢喉咙滚动,没说话。
薛云妙身子和嘴唇都是麻的,那股颤栗感还残留在身体里。她紧张地攥着被子,几乎不敢看萧况逢,怕再看一眼又会瞧见什么羞人的样子。
支支吾吾地道:“今日,可,可以了……”
“抱歉。”
萧况逢声音还在发哑,他丢下这句话,起身穿上外衫。
他难道要这副样子出去?
“我出去冷静一下,你早些睡。”
萧况逢推门离开。
……说得轻巧,她怎么还能安心睡得着?
薛云妙又羞又恼,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成个毛毛虫,只露出一颗脑袋。脑中稀里糊涂地回想起刚刚的画面,害臊地呀了一声,干脆完全躲进被子里。
骗子……
说好只一下的,大骗子。
不过……
薛云妙忍不住担忧。他那样鼓鼓囊囊地出去吹冷风,不会很难受吗?
许是刚刚消耗了太多力气,薛云妙一边想着,一边维持着这种姿势,真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见萧况逢回来的动静。但实在太累了,睁不开眼,只感觉到有人将自己从卷成一团的布衾中解救出来,重新落进一个怀抱里。
“好累……”
她撒娇似的梦呓道。
抱住她的人一僵,过了片刻,手揽住她的腰。薛云妙本能地凑过去,靠在那人胸膛上,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安心睡去。
*
第二天醒来时,薛云妙就看到自己像个八爪鱼似的缠在萧况逢身上。
她心里一跳,见萧况逢还睡着,做贼般偷偷摸摸爬起来,想要清理“作案现场”。手刚从他胳膊下抽出来,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庆功,头顶响起一困倦声:
“醒了?”
萧况逢睡意惺忪,嗓音带着点慵懒倦意。
薛云妙连忙把手往身后藏,“我吵到你了吗?”
她看了看窗外,天都还没亮呢。
“今日要去军营,该起了。”
薛云妙噢了声。脑子里有邪祟作孽,忍不住又往下瞥了一眼。
消了吗?
怎么好像没有?她看错了?
“在看什么?”
薛云妙被当场抓包,口水呛着猛一咳嗽,萧况逢伸手过来拍她的背。她用力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全部晃荡出去。
待顺了气,困意也彻底消散。她不敢再四处瞎看,索性起身,帮萧况逢更衣戴上官帽后,送他出府。
回来时,望着空空荡荡的府邸,心里觉得有点无聊。之前在长兴侯府的日子其实也很无趣,除却晨昏定省外,她只能在院子里浇浇花剪剪草,或者做女红打发时间。但新府邸里连花草都没多少,贫瘠得像片荒地。
现在府里人手又不够,许多地方还没来得及重新修整。
就在薛云妙盘算该怎么办时,春鸢忽然送来了一个好消息。
娘亲得知他们莺迁,所以送来了一批下人,都是经过专门调教的可信人。薛云妙欣喜不已,果然是瞌睡了便有人送枕头。
但还没等高兴多久,又一个消息来了。
栾氏那边也送了人过来。
春鸢不高兴道:“小姐,这栾氏摆明了就是在我们府里安插眼线,就不能把他们打发回去吗?”
打发自然是能打发,可分家之后,长兴侯府与他们的关系就僵持不下,此时若是将婆母的“好意”退回去,于理不合,传出去也不好听。
“先去瞧瞧吧,总不至于是群洪水猛兽。”
……
庭院内。
薛府和萧家送来的下人站在左、右两侧,分庭抗礼。萧家送来的下人大多沉稳,瞧着低眉顺眼,反倒是薛家领头的几个嬷嬷,看着就凶神恶煞不好相与。
薛云妙在暗处观察了下,心里奇怪,娘亲为何会想到给她送这样一批人过来?
“夫人好。”
薛云妙落座,朝众人嗯了声。
薛府的几位嬷嬷率先上前自我介绍,她们当中有些在薛府干过,薛云妙认识,不过有个倒是面生。
“夫人,老奴姓吕,从前是在户部侍郎赵家做事的。”
原来如此。
赵家是娘亲的母家,难怪她没有见过此人。
“来前薛家主母特意嘱咐过要好好伺候夫人,但有些话老奴也想提前说了。”吕嬷嬷生了张麻子脸,眼睛尖细嘴唇也薄,一股子戾气,目光微微扫向另一侧那群人,道,“奴婢脾气暴些,眼里揉不得沙子,最讨厌谁私底下手脚不干净,今日进了萧府,就希望大家是一条心的,若有谁偏着向府外的人,那活活将人打杀了丢到乱葬岗,老奴也是干得出来的。”
她说完,又回到恭顺的样子,朝薛云妙低着头,“老奴说的就是这些了,夫人莫要怪罪。”
“吕嬷嬷说得很好。”
薛云妙满意笑着,望向另一侧。
萧家领首的嬷嬷年轻些,约莫三十来岁,姓刘,此时恭默守静,不像是个会生事的。
“吕嬷嬷说的奴婢也赞同。”刘嬷嬷上前一步,温声道,“长兴侯夫人派奴婢过来,也是为伺候好主母,二心是绝不敢有的。进了萧府,咱几个就是主母您的人,从前种种不过是昨日死,若下头几个谁敢偏向外面,奴婢第一个便要她们好看。”
刘嬷嬷说罢,还领着身后一群人,朝薛云妙叩了三个响头,以表忠心。
看起来情真意切,但栾氏送来的人会安分守己?
她可不信。
薛云妙将吕嬷嬷等人留在了内院,刘嬷嬷那些人则派去外院干活。
后院林内。
几个丫鬟一边收拾,一边低声抱怨。
“就知道我们肯定要被派来干这些破事,那薛小姐指不定还想着随便找理由把我们打发出去呢!”
“别说了,我们是主母送过来的,那薛家小姐当然不会信任我们。”
“……我讨厌干这些活,累死了。”
她们一句接着一句,停不下来。
刘嬷嬷提着水桶过来,其中一丫鬟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朝她发泄,“刘嬷嬷!你就不能想想法子吗?以后要是被赶出去怎么办,侯府还能要我们吗?”
她没回话,将水桶放下,默默地擦拭着石桌。
“刘嬷嬷!”那人摔了抹布,大吼。
“安静些。”
刘嬷嬷皱起眉头,“我们是奴婢,生的就是干粗活的命,你还想干什么?”
“可在这一点也不好,还不如回侯府。”
“那你就回。”
“……什么?”丫鬟不敢置信。
“想死的,就滚回去。”刘嬷嬷明明生了张平庸的,温顺的脸,说出这句话时却让人森森发冷,“一口一个侯府,你以为侯府又是什么好东西,给你机会待在这里就好好待着,别痴心妄想做神仙的春秋大梦。”
她不冷不热地斜睨了那丫鬟一眼,提起水桶,往另一边去。
……
薛云妙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听着几人谈话。
这刘嬷嬷好像跟她预想中的不大一样,似乎对侯府身怀憎恶。可栾氏怎么会选这样一个人过来呢?
她一时想不大明白,准备等萧况逢回来再问问他的意见。
而此时另一边军营内。
这还是萧况逢成亲后第一次来军营,随同的官员还有戎政大臣王猛,和科道官林孝勤。
王猛和林孝勤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每回下朝,萧况逢不是被陛下单独召见就是走的极快,他俩连个面都难碰上,今日好不容易能逮住萧况逢问问他的婚后情感发展,当然不能放过。
“萧兄弟!”
萧况逢正盯着军士操练,肩膀忽然搭过一条胳膊。扭头一看,果然是王猛那张胡须粗狂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转回来,不吭声。
王猛回头看了眼林孝勤,发觉不对劲,今天萧兄弟心情不是很好啊。
林孝勤口型道:不会是跟他夫人吵架了吧?
王猛觉得有可能。
林孝勤:你问问,委婉些。
王猛心说,笑话,这种事情当然要委婉问啊!于是转头道:“萧兄弟,你夫人骂你啦?”
林孝勤:……
这个傻子!
“没关系!”他重重拍着萧况逢的肩膀,一副经验颇多的模样,“俺也天天被俺婆娘骂,我背上还有她拿鞭子抽的痕迹呢,你要不要看看?”
萧况逢嫌弃地将他推远,“我夫人从不骂人。”
“我不信,这世上就没有不骂郎君的夫人。打是亲骂是爱,不骂你说明你俩感情还不够稳固。”王猛放肆地指指点点,“你得让她骂你,不然就说明她不喜欢你!”
萧况逢眼角一抽,深呼吸着,压住想要一剑捅死这人的冲动。
林孝勤赶紧上来把王猛拽回去。
低声:“你作甚啊,谁都晓得他夫人从前和谁好过,你就非要戳这一个心窝子吗!”
“我又没说错,我跟我婆娘这么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你以为谁都跟你夫人一样凶猛?”林孝勤快被他气死了,“那薛家小姐出了名的贤淑,怎么可能跟你夫人似的天天拿鞭子抽人?”
王猛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给她买个戒尺?”
林孝勤无语凝噎。
他这破脑子到底怎么在沙场上活下来的?!
“总之,你别再说话了。”
王猛不满哼声。
“萧大人,王大人刚刚所说都是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林孝勤努力地找补着,笑呵呵道。
萧况逢盯着他,似在沉思。
林孝勤:“?”
“打是亲骂是爱,可当真?”
林孝勤以为自己听错了,啊了声。
萧况逢于是又重复一遍。
起先听王猛这番话他自是不悦,也觉得无理取闹,可仔细一想,成亲以来除去强吻那时,薛云妙打过他一巴掌,其余皆是客客气气的。
即便偶有亲昵,可其他时候更宛如蒙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纱,亲近,又疏远。
他不喜欢这样。
王猛一听,兴致又起来,“这就对了嘛!给她买个鞭子!让她生气的时候就打你,感情就起来了!”
林孝勤头疼地捂着额心。
王猛这分明就是想拖人下水,一起惧内!萧况逢这么聪明,总不可能真的信了吧?
“可她不会用鞭子。”萧况逢语气认真。
问题在这吗?!
王猛:“那就,来个戒尺!不错,很符合薛家小姐的气质。”
萧况逢沉吟半晌,觉得可以,随即点头。
林孝勤一口无形的鲜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