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你们这些成了亲的脑子都不正常!!
第48章 风雨前
于是第二日。
“这个, 是用来……?”
薛云妙看着桌上用锦盒精心包装的戒尺,不知所以地看向萧况逢。
萧况逢:“王大人说你会喜欢。”
王大人?
哦,应该是王猛吧, 之前春景酒楼起火时倒是有一面之缘。
虽说不上讨厌, 但戒尺于她而言也没有用处, “好端端的, 王大人怎么突然提起让你送我这个?”
“必要之时, 以作家法。”
“家法?对谁?”
萧况逢语气肃穆,“对我。”
“……”
薛云妙哑然, 抬手过来碰萧况逢的额头,接着又碰碰自己的。倒也没生热病啊,怎么大白天开始说胡话了呢。
她放心不下,又去捧他的脸, 来回反复看。没有受伤,脸色也不错, 硬朗锐利, 就是脸颊有点红。
“郎君, 你出什么事吗?出事了可要记得跟我说。”
萧况逢说没有。
但心里越发觉得这戒尺送的好,薛云妙都会主动来摸他的脸了,还一直摸着不放。
原来王猛真的是个聪明人,他以前一直觉得王猛空有蛮力没有脑子, 是头悍牛。但现在改观了,他是个很厉害的军师, 下次还可以再向他讨教。
薛云妙越瞧越不对劲, 眯起眼睛, “王大人同你说什么了?”
萧况逢犹豫了下,觉得男子之间私底下探讨这些不算好事, 本不太想告诉她。但薛云妙表示若他不说,以后便分房睡。拒绝无果,只得诚实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听完后,薛云妙露出的茫然神情。
……啊?
“谁说只有打人才叫亲近了,我娘便从来不打我爹。王大人家那是特例,又不是每个女子都如他家夫人一样霸道。”薛云妙小声嘟囔,“我就从来不打人。”
“可上回你打了我。”
“那是因为你先——”薛云妙埋怨地看向他,“不打你打谁。”
萧况逢有些明白过来了。
所以打骂不代表亲爱,只有做错了事才需要挨打,就与军营中一样。他从小没有见过爹娘相处的模样,倒是第一次知道。
啧,果然王猛还是个蠢货。
萧况逢皱起眉头,有些懊悔,抬手把戒尺收起来,“我去扔了。”
薛云妙看出他不高兴了,伸手拦住,“话是那样说,但这还是成婚后郎君第一次送我东西,扔了多可惜呀。”
“你不讨厌吗?”
萧况逢僵硬看过来,不知怎的,竟看出点可怜兮兮。
“用来规训下人也不错。”她指尖弹了弹戒尺,“妾身刚掌家,正需要些威慑支撑呢。”
说到这,她想起了昨天后院发生的事。趁着萧况逢心情转好,薛云妙将他拉回位置上,同他讨教。
萧况逢给出的提议是静观其变。
吕嬷嬷那边虽然是薛府送来的,但是人都有私心,口空白牙两句忠心耿耿毫无用处。而刘嬷嬷那边,萧况逢与她以前只接触过几次,因此只能先看两方之间谁会惹出来事,隔岸观火,到时候局面才能变得清晰。
薛云妙恍然大悟,一下就被萧况逢点通了,牵住他的手,“多谢郎君!”
萧况逢嗯声。
“那今晚,还能再试吗?”
试什么?
薛云妙忽的弹坐回原位,浮现起前晚的场景,心就砰砰慌乱起来。
“我帮了你,夫人也该给我点奖赏。”
萧况逢说着是等赏赐,可眼睛却牢牢地咬住她不放,分明是要从她这里抢东西。薛云妙也知道他想要什么,眼神都那么滚烫了,她傻了才看不出来。
可就是踟躇着不大想答应,只含糊不清地反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萧况逢有些失望,但还是把选择交给了她。
“你定,什么都好。”
当晚萧况逢没有碰她,两人隔着楚河汉界,一夜安好。
但薛云妙隐隐感觉出他不高兴了,虽然他没表现出来。萧况逢的情绪内敛不外放,有时候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来,经过这么久的相处,薛云妙算是摸到了一点边。
他生气的时候话少,高兴的时候话也少,但不高兴了就会故意不看人,用一些极其细微的动作闹情绪。虽然也很好哄,只要自己多跟他说两句话,再亲昵些。实在不行,她点个头,萧况逢就会变得很好说话。
但薛云妙不想强迫自己去做不愿意的事情,即便有些事情水到渠成肯定会来,可现在她还没有那个信心应对。
她心里想着事,连看账本的心思都没有了,纸张半天都翻不到下一页。
外头传来脚步声。
吕嬷嬷端着茶水进来,道:“夫人,宁家小姐来了。”
宁娇?
她怎么突然过来了?
薛云妙收起东西,随吕嬷嬷出去。一进院子就看到下人们抬进来沉甸甸的箱子,而宁娇穿着鲜艳的粉衣站在一旁,指挥下人。
“放那里,对,全放过去,摆整齐点。”
“宁小姐?”
宁娇闻声扭头,见是薛云妙,表情当即有些不自然,昂着头咳嗽两声,“你别误会,这都是祖父让我送过来的,才不是我想来!他说你们刚搬迁东西肯定不多,反正他也是萧大人半个老师,就送了点字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薛云妙抿唇笑,“那就多谢宁太傅好意了。”
东西全部摆好,薛云妙也不准备留人。
院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宁娇的脸越涨越红。她鼓起腮帮子,闷闷地看着薛云妙,“你……你就不能出声留我一下吗?”
薛云妙浅笑,“宁小姐不是被逼过来的吗?”
“……你!!”她气得叉腰,“薛云妙!别以为经过马球会那件事我就不敢拿你怎样了,我告诉你,我——”
“宁小姐要留下来吃顿饭吗?”
宁娇想骂出口的气话当即堵回嗓子眼内。
看着薛云妙温善的笑颜,气不打一处来。她就讨厌薛云妙这副样子!整日笑眯眯的,谁要是骂她,反而自己成了个坏人。可恶……可恶!
“那我就吃一点。”
“好。宁小姐爱吃软炸虾糕吗,后厨今日恰好做了。”
宁娇心里骂骂咧咧,嘴上憋屈,“爱,爱吃……”
宁娇是空着肚子来的。
佳节将至,她想找薛润哥哥一块过节,为此坚持了好几日只吃素菜,半点荤腥不敢碰。可一到薛云妙这里就破戒了,也不知道她这的厨子都是哪找来的,做的菜一个比一个好吃。本来还想硬声硬气地回绝,顺便趾高气昂地指责她两句,可一闻到菜香,脑子瞬间就不好使了。
薛云妙无奈地看着疯狂扒饭的宁娇。一边给她递水,一边道:“吃得慢些,后厨还有很多。”
宁娇:“呜呜呜呜呜。”
薛云妙:“什么意思?”
宁娇从饭碗里抬起头,一脸愤恨地解释:“别以为吃你两口饭我就会放过你!”
薛云妙:……
宁娇越是这副态度对她,她越是好奇。
“你为何如此讨厌我?”
宁娇抱着碗默默避开她的目光,“我才不告诉你。”
“是不是萧翩君在你那说了什么?”
宁娇一顿,吓得打了个嗝。
“你,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她一直以来没什么朋友,一是来往不多,二就是萧翩君在背后捣鬼。
“让我猜猜她是如何说我的。一边吊着萧玉堂,一边又与萧况逢相好,水性杨花,虚伪做作,是不是?”
宁娇面露震惊。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薛云妙哂笑,“宁小姐就没想过,萧翩君说的都是假话?我很久以前就和萧公子说过我不心悦他,只是他人非要纠缠我也没办法。”
“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翩君说了,你最会说些好听话来骗别人。”宁娇哼哼两声,一脸“你的花招都被我看透啦”的表情。
薛云妙扶额。萧翩君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抹黑她。
“那我更好奇了,宁小姐这么喜欢我哥哥,为什么却一点也不相信他的亲妹妹?”
宁娇一噎,好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唔……一码归一码,薛润哥哥和你才不一样。你不准再说翩君坏话了,否则我找你算账!”
她放下碗筷,取出手帕擦干净嘴,起身站起来。
“多谢款待,我回去了!”
宁娇气势哄哄地来,又气势哄哄地走,一下子屋内便清净了。
春鸢疑惑地走过来,“小姐,这宁姑娘到底来干嘛的啊?”
薛云妙扫了眼桌上空荡荡的菜盘。
“可能……是来蹭饭的。”
“真奇怪,大老远跑到这来蹭饭。”春鸢转念想起来,“不对,她应该是想来问大公子的事吧?最近乞巧节快到了,可能是借小姐约见大公子?小姐乞巧节应该也会出去吧,您和大人还从来没一块过过节呢。”
薛云妙倒是想和他一起去,可萧况逢事务繁忙未必有空。沉吟,“不过,这倒是个送礼的好机会,可是该送什么呢……”
……
乞巧将至,京城内的气氛热闹起来,略微冲淡了祭天一事的余韵。
街上人来人往,勉强还算平和,但皇城内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闷。
太子卫肇已经被封锁了东宫内多日,近来除宫女太监外没人能靠近。今日萧况逢也是刚刚得了天子首肯,才有机会进东宫。
推开殿门,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人影。
萧况逢也不奇怪,阖上门后,径直走向里面,停在榻边,长靴往榻脚上踢了踢。
“殿下,臣来了。”
安静半晌,床底才爬出来一个人。
卫肇脸色很白,整个人仓皇失措,看上去维持这副状态已经很久了。
萧况逢把他提起来,放到椅子上,又喊了声殿下。
卫肇这才回魂,“萧大人……我又做噩梦了,那个无辜百姓,又…死在我手里了。”
“殿下,他不是你杀的。”萧况逢平静道,“臣从前教过你很多次,致命处在哪里。你那一刀刺在他的肩膀处,无法杀死他。”
卫肇抬头,“可是,可是我——”
“殿下,请您冷静一点。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杀了人,而是有人企图陷害当朝太子,要将您从太子之位上拽下来。”
“可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太子。”
萧况逢:“……”
他没有说话。
卫肇忽然觉得一阵心慌,对上萧况逢的眼睛,却看到那双异瞳毫无温度地注视这自己。他心里一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殿下其实很聪明,但野心不够,若再这样下去陛下便会抛弃您。”萧况逢顿了顿,“朝堂上的所有人,也都会抛弃您。历来废太子没有一个能颐养天年的,殿下您也要成为这样的人吗?”
卫肇咬紧牙关,“我不要……”
“很好。”
萧况逢垂眸,“臣有一计,可助殿下洗清冤屈,但需要殿下做一件事。”
卫肇看向那双凛冽的眼睛。
“七夕那日,请您离宫。”
……
“公子,您就喝口药吧。”
长兴侯府内。
萧玉堂披着鹤氅,闭着眼睛静坐在窗边。
胡威端着药碗,心里不知如何是好。自从那萧二夫妇分家搬出去后,公子就总是这样,一人独坐,也不说话也不肯喝药。
身子日渐虚弱,有时候夜里发了热病还会吐血不止,就算他找来大夫开了药,可病情还是每况日下。长兴侯知道后,也每天都会来看望,但每每瞧见公子这副模样便面色凝重,格外渗人。
萧玉堂不知何时睁了眼,嗓音有些沙,目光对着窗外檐上的一只白鸽。
“胡威,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胡威只好放下药离开。
待他走后,萧玉堂伸出手。那只檐上的白鸽扑闪翅膀稳稳落在手腕,爪上绑着一封密信。
他取下密信,将鸟放飞。
信上只有简洁的几个字:
七夕,诛萧。
第49章 噩梦
茫茫黑夜中, 一片浓雾覆盖住眼前,看不清前方,也看不清脚下。
薛云妙闷着头走了很久很久, 却一直摸不到尽头。
直到一阵喧闹打破岑寂, 眼前忽然灯火乍现。浓雾散开, 火光冲天, 狰狞地撕咬着夜色, 长街上哭喊声遍地,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仓皇逃窜。
有人撞到了她。
她连忙伸手拽住那男子,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用力地挤压着嗓子眼,也只能发出“啊, 啊”的声音。男子惊恐地甩开手,指尖颤抖地朝着前面, 一扭身狼狈地朝远处逃去。
薛云妙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只觉视线有些发黑, 脑子里恍恍惚惚的。
她逆着人流往前走。越靠近火海,灼烧感就越强烈,可她的手脚还是冷得发麻,宛如赤.裸地站在数九寒天里。
哗——
一阵剑光闪过眼睛。
薛云妙本能地闭眼, 面颊骤然溅上来一片粘稠的液体,带着血腥味。她脑袋空白, 僵硬地望向指尖, 见到满手血的同时, 余光里,远处躺着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