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诀听到后桌爱八卦的那个女生喝水呛住的声音,她没想到真的会换课代表,那天还以为祝诀和严冀说着玩的。
方修时抄完答案,转身把粉笔放回粉笔盒,回座位的路上和祝诀四目相对。
祝诀对这件事并无所谓,她露出那天在书店和他打招呼的同款笑容。
方修时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算了,应该也不需要我交接什么,英语老师估计趁着跑操时间,都跟他讲过了。祝诀默默地想,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打开惨烈的作业本。
这次又错了不少,但比之前的作业情况好了一点。祝诀一边订正,一边把错题抄到错题本上,她发现英语还是很好学的,只要记住解题规律,再把常见的单词意思记住,凭自己的语感,总归是会不断进步。
不过物理和生物就比较难学了,高三的物理和初中没法儿比,而生物,祝诀初二小中考后就没再学过了。
所以,课间或者自习课,只要一有空,祝诀就会拿出物理和生物小册子慢慢地啃,从最基础开始,一点点消化。
林晓筝牵线的每周六快餐店时间,祝诀争分夺秒地背书做题,几乎没和岑檐说什么学习以外的事。
忙碌的日子里,祝诀都快忘了日记本。临近放学,她找试卷时在桌肚的角落里发现了被遗忘了好几天的日记本。
本以为会是救命稻草的日记本,空白了那么些日子,这让祝诀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它身上。
打开最新一页,竟然有记录,是月考成绩出来的那天。
上面写——这次月考我居然是第一名,之前因为身体不舒服状态一直不太好,没想到考试没掉链子,反而超常发挥了。
祝诀被吓了一大跳,原本松弛的神经立刻紧绷。日记本之前只是和现实有些出入,如今怎么开始胡说八道了?
这次的第一,明明是岑檐。
祝诀调整心情,细细思索,觉得这本日记描述的,反而像某种提示。
“交一下小练。”对着日记本发了太久的呆,祝诀被严冀叫醒,慌忙合上日记本,撕下数学小练递给站在桌边的,新的数学课代表,岑檐。
岑檐接过,走向下一桌。
岑檐也是刚被任命的课代表,但数学老师没有撤掉之前的课代表,只是说以后数学的任务会重一些,岑檐高一做过数学课代表,有经验,两个课代表更轻松。
放学后,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晓筝从隔壁班跑来,坐到祝诀身边。
“你还没收拾东西?”
祝诀决定把日记的事告诉林晓筝,她把日记本摊开,推过去给她看。
林晓筝也吓了一跳,她认得,这是祝诀的字迹:“这是什么?”
“我穿越来的那天,在桌肚里发现的,这本日记会自动记录一些内容,但都和现实不一样,这次更夸张了。”
林晓筝往前翻了两页,记录着体育课、快餐店。
“怪不得你那天问我体育课和自习课相关的事。”
“这次这个相差太大,我想不通,我之前有拿过年级第一吗?”
“还真有,唯一一次,因为岑檐实在是太雷打不动了。”
又是岑檐,第三次,这下祝诀完全确定日记和岑檐有脱不开的关系。
“什么时候?”
“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因为你破了上高中以来连续三次年级第一的岑檐的记录,你俩还是一个班的,给当时你们班班主任乐坏了,跑好几个班跟其他老师显摆。”林晓筝回忆着。
“看来记录的这三件事都和岑檐有关。”
“第二次也是吗?我看看。”林晓筝翻回第二页,“对哦,明明是岑檐帮你解了大部分题。”
岑檐此时刚好值日完,带着拖把和垃圾桶,和几个男生嬉戏打闹着回到班里。
旁边的男生看见岑檐的主持老搭档林晓筝正朝他们投来目光,立刻起哄,对岑檐动手动脚,推推搡搡,林晓筝站起来,对着他们大喊:“有病放学就去医院看看。”
林晓筝平时很随性,但生气时的认真语气像是结了一层冰,冷淡极了,就连祝诀都有些害怕。
几个男生撇撇嘴,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回位置收拾东西,没有参与起哄的方修时照常推了推眼镜,收拾完东西后拎起包就走,如一阵风。
打扫完卫生班主任会来检查,防止被发现串班,林晓筝先离开七班,说好在校门口集合。
祝诀满脑子都是日记本,她背着包走出教室,在踏出教室门的那一刻,岑檐在她身后慢慢地吐出两个字,话语末尾的呼吸轻盈,随着落下去的那抹夕阳,一同躲进女生的发梢。
他说——
“确定。”
第13章 医院报告
祝诀停下脚步,回头:“什么?”
岑檐走到女生身边,直截了当:“你最近在和徐稔聊天吗?”
“嗯?嗯。”祝诀回应,“你这是确定好了?你到底在确定什么?”
“确定一个日期。”岑檐笑了,“你真的,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吗?她应该是什么样?”徐稔从卫生间里出来回到客厅,听见岑檐这么说,率先反问。
“更活泼一点吧,学校里总觉得你闷闷的,是因为你们今天去了那个什么小明星的家吗?”
“这倒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吓死你!”徐稔狡黠地笑。
“期中考就快到了,学科竞赛会和期中考差不多时间出成绩,也不知道是双喜还是双忧。”为了避免徐稔把“穿越”的事就这么说出来,她转移话题。
“跟我没关系咯,你们知道吗,一中取消了期中考试,到时候等其他学校联考完,我们学校就发了当平时课后作业写。”
“不愧是一中,不参与期中联考也只有一中了吧。”祝诀摊手。
“别羡慕了,好好考,考完了你们学校讲完试卷记得带给我‘借鉴’一下。”
“你目的还在这儿啊!”祝诀和岑檐异口同声。
高三放学后的走廊上学生不再扎堆聚集,上补习班的上补习班,挤办公室问问题的正在问题。
岑檐说她和平时不一样,指的是前两年的自己吗?
于是她反问:“有吗?我应该是什么样?”
“更活泼一点吧,以前在学校里,总觉得你闷闷的。”
祝诀不记得之前的事,也就不记得岑檐这句话,曾经说过一遍。
“也就是说,前两年里,你们后来也并没找到我比以前更沉默寡言些的原因?”
“嗯,但我觉得,总会找到的。高三穿越的你,需要先闭环穿越过程,才能找到真正的原因。”
晚上,今天并不是和徐稔约定的每周一次聊天时间,祝诀还是忍不住点开了对话框。
——岑檐知道了,今天。
——???
徐稔秒回。
——他说,“确定”。
——这么快吗?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今天这个日期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他好像早就“确定”了,只是一直在等今天的来到。
——找个时间仔细聊聊吧。
关掉电脑,祝诀回想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然后到卧室的箱子里找出有着岑檐笔迹订正过的卷子。
高一年级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四校联考试卷,数学学科。
“还不睡?”岑檐端着一杯牛奶敲了敲徐稔没关的房间门,“多泡了点牛奶,你要不要喝?”
徐稔刚关掉电脑,转过头来,她终于还是没忍住。
“哥,我告诉你一件事。”
半小时后,岑檐手里的那杯牛奶都凉了。
“你没发烧吧。”岑檐伸手摸了摸徐稔的额头,被徐稔一把打掉。
“是真的,并且两年后的今天,正是你告诉祝诀,你确定她穿越了的日子。”
现在是二零一二年十月二十七日。
“那么,你现在和高三的祝诀是单线联络?关于这两年里的人,她只能联系到你?那本该高三的你呢?”
“我……出国了,跟她不怎么联系了。”
“哦,之前你跟妈妈偷偷说的就是这件事?”岑檐果然不太相信。
“嗯……所以高一以后的事,我都不太清楚。”
“去哪个国家?”和当时的祝诀问了一样的问题。
天国。
徐稔本能地想回答这两个字,反应过来后被自己逗笑,她轻咳两声,笑着说:“去南半球。”
为了圆下这个谎,徐稔真的在着手准备,妈妈虽然觉得很突然,但也支持徐稔的一切决定。
“那高三发生这么怪异的事,她没有尝试着去联系你吗?”
“有啊,这不是联系到我了吗?”
岑檐哑口无言,放弃在这件事上的争论。
“那你现在,在帮她找穿越的原因?”
“嗯,目前还没有头绪。她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太多人,但我还是偷偷告诉你了,毕竟我现在和她不在一个学校,如果有人能在她身边帮她或者发现一些特殊的事情,那最好不过。”
“懂了。”长久的沉默后,岑檐回了这两个字,估计还没完全消化今天所听到的这一切,“所以,我需要在现在的祝诀面前保密是吗?”
“嗯,最好保密吧,不然她压力更大了。”
“对了,那高三的祝诀身边有帮她的人吗,或者说,也知道她穿越了的人?”
“听她说,目前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们,有个叫林晓筝的好朋友。”
“林晓筝啊,怪不得上次提到广播小主持,你们说‘不知道算不算’。”
“嗯,不过祝诀不打算现在就去认识她,以免改变事情原本的轨迹,带来更多的麻烦。”
“可是你现在告诉我穿越的事,我算是剧本外的,被拉进故事里的人吗?”
“没办法,快两个月了,现在还一直没什么进展,身边能帮她的人要在高二高三才成为朋友,我能拜托的人,只有你了。”
尽管岑檐还没完全接纳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他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不过其实我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她那边除了林晓筝,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还有一个,叫严冀,是她高三同桌,祝诀说他的态度很奇怪,像知道,又不像知道太多的,暂时没细问。”
林晓筝,严冀。
岑檐暗暗记住这两个人的名字。
晚上放学回家,爸爸妈妈都出去吃饭了,只剩祝诀一人在家。祝诀把冰箱里的剩菜拿出来加热,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估摸时间后,趁着菜在微波炉里旋转的等待时间溜进书房,按下电脑开机键。
祝诀在书房里随意走动着,突然发现书架上有几本书的书脊是朝里放的,与其他书的摆放方式不太一样。
祝诀抽出其中一本,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又抽出另一本,还没等翻页,便从扉页露出一截纸。
祝诀将纸抽出,展开,是一份医院的报告。
是一份心理疾病诊断报告。
祝诀没做过心理疾病方面的检查,她仔细看了一遍这份报告,发现时间不对,这份报告的时间写着,二零一三年十一月十五日。
“叮!”
祝诀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报告应声落地。
只是微波炉热好了饭菜,祝诀摇摇头,把报告拾起来,又抽出另外几本书,发现里面都夹着几张去看心理医生向学校请假的请假条和医院证明。
很多份,从二零一三年的夏天开始,自己看了很多次心理医生。
其中日期最早的一张,是精神科的诊断报告单,日期为二零一三年八月十四日。
难怪班主任生物老师说自己以前怎么怎么样,原来指的是这个。
收获了重大发现,祝诀转身回到电脑桌前上线,把一切告诉徐稔。
这次不同以往,徐稔没有立刻就回复,祝诀等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等到。担心爸妈快回来,祝诀只好关掉电脑,回客厅吃饭。
微波炉里的饭菜又凉了一半,祝诀重新拧上旋钮,盯着旋转的菜看。
那些心理疾病报告,为什么从来没听林晓筝提起过呢?但她的确说过自己高二频繁去医院,可她的语气正常,当时祝诀以为不是什么大毛病。
没想到是心理上的,可林晓筝似乎不知道具体的病因。
又想起岑檐说自己高二恐惧去医院,恐惧到抗拒,林晓筝也并不知道这件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个叫徐稔的朋友。
看来完全靠林晓筝来了解过去的自己,并不全面,那么,要找时间问岑檐吗?
微波炉“叮”的一声再次响起,祝诀的脑海里浮现出岑檐坐在快餐店里安静做作业的模样,她决定找个机会问问看。
以及,在此之前,她还想从另一个人的角度打探。
期中考试即将来临,大家却更关注快出成绩的学科竞赛。这次期中考试一中再一次并没有参与联考,常青班的很多同学都没太重视,气氛的紧张支点也不在这上面。
课间,祝诀转着笔,看向正在扣一道物理竞赛的严冀。
是时候了。
“怎么了吗?”严冀目不斜视,但也察觉到祝诀的目光。
“你是不是知道我高二生过病?”
“嗯。”祝诀没想到,严冀这次毫不掩饰。
“你之前可没这么快承认。”
“我的确不知道你具体生了什么病,而且我不确定你是不记得了还是出于某种逃避的心理假装不记得,所以没有提,怕引起你的不适。”
“我真不记得了。”祝诀再次努力回想,前两年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半点模糊的印子都没有,“什么叫,出于逃避的心理?”
严冀认真地看了一眼祝诀,确认她是真的不记得后,缓缓地说:“我之前因为一些个人原因,经常跑医院,有一次看到你了,我在楼梯上收拾东西,听见一位阿姨和医生的对话,医生提到你的名字,说你会选择性地忘记一些事,是一种心理疾病。然后你走进楼梯间,打断他们,叫你妈妈回家。”
“是精神科吗?”祝诀记得诊断单里还有一张,大概是二零一三年的十月份,也是精神科。
“是。”严冀抬头,“你记得这部分?”
“不是,我在家里找到一些医院的诊断单。”
“我后来在医院也碰过你几次,但那是高二下学期了。”
“挺巧的,幸好我们高二在一个班,不然你也不会注意到医院里的我。”祝诀很是庆幸。
严冀皱着眉顿了几秒,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那也不至于,你毕竟是固定年级前几名的人,高一没在一个班的时候就听过。”
“那我可以问你更多的问题吗?说实话,我没有前两年的所有记忆了。”祝诀不再隐瞒。
严冀虽然有准备,但他还是稍稍惊讶,没想到这次这么严重:“你全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