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高一和高二发生的事,我都不记得。”
“为什么高一发生的事也不记得?”严冀听闻,说话的音调上抬一度,搞得祝诀有些紧张。
“这个我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
严冀看着眼前的女生,他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今天下午放学后再问吧,我需要先想一想。”
“高一我和你认识?”祝诀不知严冀想到了什么。
“不认识,但碰见过几次,不是什么要紧事。”
一中高一上学期不仅不参与联考,还没设期中考试,而是在学科竞赛出成绩前,弄到了竞赛真题,印刷了给学校所有的学生做。
考过的人,就可以少做一份已经考过的科目。徐稔叹气,早知道这样就全报一遍,反正不得奖也不会怎么样。
徐稔的成绩在班级里排中游,在学习上有点天赋,速成技能点满,属于突然用功读书能上很多名次,偷懒了就会掉很多名次的情况。
她的面前放着看到题目就头痛的地理学科竞赛试卷,她唯一薄弱的一科便是地理,分不清气候、风向、地貌的她,居然要出国留学。
徐稔想起自己去班主任办公室提起这件事时,坐在班主任身后的地理老师笑出声来。
“那徐同学可要好好补习地理啊,学好地理对以后生活说不定有帮助。”
想到这里,有些无聊,徐稔看向班级第一排,黎语儿的身板儿挺得笔直,像她经常拿在手里的话筒。
三中要选广播小主持人,而一中的小主持人已经定了是黎语儿,好在一中没几个学生对这种事感兴趣,也没人在黎语儿背后乱说话。
这次两个学校有联动,三中选出来的小主持人每周五下午会来一次一中,和一中的小主持一起训练。
一中还在选男小主持,等选好就可以和三中那边安排起来。
三中的男小主持是岑檐,这样的话,以后周五可以一起放学回家。
如果女小主持是祝诀就好了,可惜祝诀对这种活动并不感兴趣。
哪怕是林晓筝也好,至少算半个认识。
正在胡思乱想的徐稔怎么也不会料到,最终成为三中女小主持人来培训的,竟然是她上小学时的死对头。
第14章 消失的日记本
“想问什么?”今天是严冀值勤,劳动委员也报了补习班,放学后,她不像刚开学那样勤勤恳恳地管卫生管关灯,先离开了。
“你和林晓筝熟吗?”
“我?”严冀茫然。
“我第一次身体不舒服没去跑操的那天,提到中午来找我的女生,你立刻说出了她的名字。”
“她是高一的小主持人,一直当到高二结束,所以基本上我们这一级的学生都听说过她吧。”严冀没想到祝诀的关注点在这里。
“所以只是听说过她名字的关系吗?”
“怎么了吗?”严冀不明白祝诀为何突然激动。
“也没什么,我本来以为,你和她认识。我听她说过,你们在一个补习班里上课。”
“也算认识吧,但交情的确不深。”
“你上次说,帮助我的原因有一个是,我的遭遇很难捱,是什么意思呢?而且你在医院碰见我不止一次,你也生病了?”
“我没生病,但这些我现在不能细说,属于偏隐私的部分。”
“好,不好意思,那我不问了。”祝诀有些抱歉。
“没关系,你还有什么其他想知道的吗?”
“你可以跟我说说,前两年所有和我有交集的事吗?当然,除了医院的部分……”
严冀沉默几秒。
“没什么好说的,高一上学期见过一次,在学校外边,没发生什么。高一下学期运动会,你在比赛里受了伤,我跟几个男生被老师拉过去帮忙抬担架。”
“高二呢?”祝诀迫不及待。
严冀本要接着说高一暑假还在外头碰过一次面,可那次经历对他来说过于奇怪,祝诀又急着问高二的事,他只好先咽回去。
“高二,高二没怎么接触过了,最多班里收作业的时候,搭过几句话。”
祝诀有些失望,在严冀这里也没问出些什么所以然来。
不过坐实了医院的部分,算是前进了一小步。
“好,我没什么问题了,谢谢你回答我。”祝诀抬手看了一眼表,开始收拾书包。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严冀突然说。
“嗯?可以啊。”
“你无法恢复记忆了吗?”
“这个不好说,我也不知道。”祝诀背上书包,摊开手,露出苦涩的表情。
“有问到什么吗?”林晓筝今天没去补习班,在校门口等祝诀出来。
“他知道的也不多,不觉得我奇怪是因为在医院见过我。”
“原来是这样啊。”林晓筝也有些失望。
“算了,不提这个了。算算日子,一中和三中都要选小主持了,我听徐稔提过,你高一没报名?虽然我知道你最后还是当了小主持,但我还没跟她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后来才顶上的。”
“其实我报了名的,只是没有参加日常培训,所以没有被选上,后来又通知我,说我被选上了,但那个时候和一中一起的最终培训已经结束了,我只能将就上场了,不过好在广播并不难,适应一下就好。”
“高一的岑檐说,报名的周六都要去学校培训,但你周六去了补习班。”
“那个啊,报名前我没注意周六也要培训,想了想被选上的希望也不是很大,所以就只是报名,放弃了培训。”林晓筝回忆着,“不过最后又突然通知我被选上,让我去试了个音,就定了。”
“那你知道一开始被定的,参加培训的人是谁吗?”
“蒋妤桐,就是上次,在书店里八卦你的那群人的头头,教导主任的女儿。”
“原来你上次说的有过一些接触,就是指这个啊。”
“嗯,这事儿莫名其妙的,蒋妤桐日常培训挺认真的,被选上了也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不知道最后怎么就放弃了。”
祝诀回忆起那天书店里蒋妤桐的脸,白嫩光泽,还偷偷擦了一点唇蜜。
没和一中联考的期中考试平淡地过去,祝诀的名次提高了六十名,但就是这简单的六十名,祝诀片刻没有懈怠过。
周六快餐店,祝诀几次想问岑檐有关前两年的问题,都被繁重的学习任务压回去,不知如何开口。
她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每天两点一线地循环往复。
机械般的日子里,让祝诀神经紧绷的,还有另一件事。
徐稔消失了一个星期。
祝诀把去年的医院报告、严冀的回答以及小主持人的结果都发给了徐稔,但徐稔一直没有回复。
祝诀开始害怕,难道她与高一时空的联系断了?而且桌肚里的日记本也不见了,祝诀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徐稔出事的真正原因还没有任何线索,祝诀内心深感无力,电脑屏幕的光映着她厚重的黑眼圈。
学习压力的痛苦和徐稔的消失加倍刺挠着祝诀的心脏,她好几次问自己,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如果过去的结局无法改变,上天安排这次穿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妈妈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间门,走近拍了拍祝诀的背:“没事,没考好没关系,别太难过了。”
祝诀侧过脸,握住妈妈的手。
“嗯。”祝诀没有反驳,“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妈妈似乎很惊讶,坐到祝诀身边。
“徐稔……真的是一场意外吗?怎么会溺亡呢?”
妈妈显然没有想到祝诀会再次提起这件事,她表情略有不忍,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她,并试图转移这个话题:“是的,早点休息吧,后天周六,要不要出去玩?散散心,去外边别光顾着写作业。”
“嗯。”
妈妈放下心来,摸了摸刚刚带进来的牛奶,还是温的,便离开了书房。
第二天上学,祝诀早早来到班级,岑檐座位周围的同学还没来,祝诀走到岑檐座位边,问他周六有没有空,不做作业,想就徐稔的事好好聊一聊。
“我已经定了每周日做家教,这周六需要试讲。如果你不介意,等我试讲结束,可以周六下午四点半见面。”岑檐说着扯出一张便利贴,写了一个地址给祝诀。
祝诀接过,看了一眼:“我还打算约林晓筝一起。”
岑檐却突然说:“可以不叫她来吗?”
“嗯?为什么?”祝诀没想到岑檐会拒绝。
“我正好也有一些事想和你说,最好只有我们俩。”
祝诀点头,又把前几天在家里找出的高一上学期期中考试试卷铺到他桌子上:“这道题的订正,是你的笔迹吧?那天我们在快餐店第一次相遇,这题你两年前帮我订正过,我却又写错了。”
“嗯。”
“可是我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失去记忆时,你说的是我抗拒去医院,没有提到这个。”
“怎么突然问这个?”岑檐挑眉。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提起这件事呢?应该在这件事发生时,你就看出来了吧?”
日记本消失前记录的三件事,只有快餐店的这件事没有了解到原因。
岑檐笑了:“这正是我打算明天跟你说的事。”
为了避免林晓筝觉得自己有事瞒着她,放学后在公交车站上,祝诀还是把周六要和岑檐单独见面的事告诉了林晓筝,还没等自己进一步解释为什么不带她一起,林晓筝打断了她。
“没事的,只是比较担心你,不知道你一个人能不能应付,至于带不带我,我无所谓的。”林晓筝反过来安慰祝诀,“希望能有有用的线索。”
林晓筝从来不过分过问自己的事,祝诀很感激她的理解,同时也感到内疚。
很多次和林晓筝独处时,祝诀都想问她是不知道自己高二抗拒去医院的事,还是故意没说。
幸好最终都没有问出口,林晓筝热情又毫无保留地帮助自己,问出来好像有些伤人。
“你今天去补习班吗?”祝诀看着即将到来的公交车,问道。
“嗯,我得在艺考来之前多多查漏补缺,这次期中考试也有很多题不会,在学校里没能解决。”
“好,我们都加油。”祝诀看着缓慢驶停的公交车,每一次考试都如沙漏翻转,提醒着大家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一切都来得及。
“都加油!一切都会好的!”
林晓筝的声音随着车门关闭而消失,祝诀看着公交车离去,又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今天的月亮,跟那天和岑檐在一块儿,自己丢进湖中的那颗小石子一样圆,拥有着明亮清晰的边缘。
“回来了?”回到家的祝诀刚进门,妈妈便走出厨房招呼着,“你有电话,放学后打来的,但你没回来,我就告诉她,等你回来了再打回去。”
祝诀一时想不出会是谁,是岑檐吗?
“有说是谁吗?”
“不用说,那小姑娘的声音我认得,是你高一那个小童星朋友。”
闻言,祝诀立刻冲向电话,回拨过去。
“喂?”电话拨通,祝诀试探着问好。
“哈喽。”的确是黎语儿的声音,标准的播音腔和特殊的音色,“上次说月中旬如果我时间可以的话,要出来见一面的。”
“哦哦,对,你想约什么时间?”最近事情太多,祝诀都快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明天,可以吗?”
“可以,下午四点半之前都可以。”
“那就下午两点吧。”
“好,我们在哪儿见?”
“如果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吧,还是去之前的那个公交车站,老地方,我带人开车来接你。”
“老地方?”
“是太久没来了所以不记得了吗?吉庆大街那儿,到时候我会提前在那儿等你。”
“哦哦,好的。”
偏偏在联系不上徐稔的时候,黎语儿突然邀请自己。祝诀有点担心自己会暴露,毕竟无法和徐稔提前串通。
连“老地方”都不知道在哪里。
晚饭后,祝诀走进书房把门关好,打开电脑,发现徐稔仍然没有回复,但徐稔的□□空间却还在更新。
她无法点赞,也无法评论。
这种感觉犹如。
犹如溺水。
再也得不到外界的声音,一切回应通通淹没在柔软的水流中,做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直到用尽力气。水纹轻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稔当时是这样的感受吗?
断了联系的这一周,林晓筝说过,印象中这段时间里只发生了一件小事,就是高一的小主持人选出来了,两年前的下周五,是小主持人们第一次去一中联合培训的日子。
也就是说,下周五下午,高一的蒋妤桐和岑檐会去一中。
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有事,有岑檐在,而且徐稔也不认识蒋妤桐。
不知道岑檐对于高一的事还记得多少,祝诀总觉得岑檐透露的信息太少,自己不主动问,便什么也不会多说,难道他不想改变过去,改变徐稔出事的结局吗?
还是说,他认为这一切已成定局,根本无法改变呢?
岑檐是个看起来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但很难交心的人,祝诀一度怀疑自己根本无法走进他的内心,至少高一高二的祝诀应该没有走进。
药膏什么的,应该是受了徐稔的委托吧,拜托他能在学校照应自己之类的。
已知条件实在不多,只能再看看黎语儿还记不记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仍然一团乱麻的穿越和意外,仍然吊车尾的学习成绩,仍然不知从何下手的人与事,如一张张密集织网,表面上严实地兜住了祝诀,实际上脆弱得一割即破。祝诀被蒙着眼睛躺在里面,不知道哪天织网将破,自己当即下坠。
还在胡思乱想着,聊天软件消息提示音突然响起。
还以为是徐稔,祝诀立刻点开,却发现是严冀。
——周日有空吗?
——嗯?有的。
祝诀一直只和徐稔、林晓筝联系,都有点不适应和别人聊天。
——看你一直在线,就想着问你一下。
——有什么事吗?
——你上次不是说想买红绳吗?我问了认识的婆婆,她周日有空的,邀请我们去挑编织的样式。
祝诀下意识摸了摸手腕。
——好啊,谢谢你还记得这件事。
——不客气,那周日见。
——周日见。
过了几秒,严冀的头像便灰了。
祝诀来到书架跟前,取出那几本书,把夹在里面的精神科挂号单和心理疾病诊断报告放进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