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嘉宾——雁南楼【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23:13:10

  他一直没有动,两人就保持着这个近乎十指交握的姿势,从空中最高点到重回地面。
  这是许远汀人生中最漫长的两分钟。
  鞋子沾地,她睁开眼,迅速抽回左手:“谢谢。”
  顿了顿,又觉得差了些什么,小声补充:“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故意吃你豆腐。
  时奕活动了下手指,神色如常地解开安全带:“没事。”
  也不知在回应哪句。
  和学员们一起出来后,许远汀仍感觉头晕目眩。
  胃里翻江倒海,她很想弯下腰吐酸水,却顾忌到这里是公共场所,且时奕在身侧。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时奕递给她一包纸巾,问:“要去趟卫生间吗?”
  若是在从前,她一定百般推拒,但今天刚出了糗,加之此刻确实难受,于是她选择接过,抽出两张纸后递还给他,道谢。
  这次,他说:“不客气。一起过去吧。”
  两人约定好集合地点。许远汀怕时奕久等,简单整理仪容仪表后,就走出公共卫生间。
  时奕在树下打电话,背影挺拔,在人群中甚是显眼。
  他没发现自己。
  许远汀犹豫了下,又回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练习了几遍笑容,感觉脸色不再难看,方才出去。
  时奕电话恰好收线,他转过身,尚未来得及遮掩的神色,尽落入许远汀眼底。
  他脸色不太好,苍白、没有血色。
  难道他也害怕,刚刚的镇定都是装的?
  许远汀不禁问出口:“怎么了?”
  时奕瞧见她,轻轻扯了下唇角:“没事。”
  又是这两个字。
  她满腹疑惑,张了张嘴,最终囿于自身立场,决定不再多问。
  “那我们回去吧。”许远汀说,“出来太久了,别让他们担心。”
  两人原路返回,在人群中肩并肩,却不发一言。
  路过一个玩套圈赢奖品的摊子,老板卖力吆喝,群众三两围观。
  扔套圈的小男孩五下都没扔中想要的玩偶,嚎啕大哭起来。
  许远汀瞥了他两眼。
  时奕问:“去试试?”
  “啊?”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许远汀刚要拒绝,时奕又说:“反正也顺路,不差这两分钟。”
  “那好吧。”她嘴上勉强,脚下却早就挪动了步伐。
  围观群众们看到帅哥美女,纷纷让路。
  摊主招呼的声音也变得热情起来:“一个圈三元,三个圈八元,五个圈十元。俊男靓女,来五个圈撒?”
  两人脱离了大部队,便只能自己付钱,时奕向摊主支付十元,拿回五个圈,递给许远汀。
  许远汀连连摆手:“我不行。”
  时奕说:“试试嘛。”
  她犹豫了下,接过两个圈。都没中后,与时奕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
  那表情无辜的好似在说——你看,我都说了我不行。
  时奕又说:“没事,还有三个呢。”
  然后非常随意地一拋,正中最中心、价值最贵的那个兔子玩偶。
  刚刚那个小男孩拍手:“我想要这个,我想要这个!”
  被他家长紧急捂住嘴:“那是人家的,不许乱说。”
  围观群众们看时奕准头这样好,起哄道:“再来一个,要那个鲨鱼的!”
  时奕再次命中。
  最后一个圈,他转头看向许远汀,温柔问道:“想要哪个?”
  人群中爆发惊呼,摊主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笑咪咪地感慨:“年轻真好。”
  许远汀知道大伙儿误会,又没法当众解释,只能嗔怪地望时奕一眼。
  都怪他,把气氛搞得这样暧昧。好吧,好像也不能全怪他,是大家太会联想了……
  她故意不再看他,轻声回答:“随便。”
  余光却追随着套圈,瞧着它稳稳落下,圈中一个小狐狸钥匙扣。
  大家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时奕从摊主手中接过三样奖品,将兔子玩偶送给了小男孩。
  男孩一蹦三尺高,鞠躬道谢:“谢谢大哥哥!”
  起身后,又朝着许远汀的方向鞠了一躬:“也谢谢姐姐。”
  许远汀受之有愧、受宠若惊,她这样,算是狐假虎威了吧?
  第二样奖品也被时奕送了人。
  最后一样,也就是小狐狸钥匙扣,时奕抛给许远汀:“收着?”
  她怕它掉落在地摔着,怪浪费的,连忙伸手去接。
  握住后,又觉得自己被时奕安排得明明白白,泄愤似的捏了下小狐狸的尾巴,故意评价:“它好丑啊。”
  时奕凑近过来,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多可爱啊,你要不想要,我可就拿回来了?”
  说着,他作势一拉。
  许远汀手比嘴反应快,先行覆住了他的手:“已经送人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反应过来后,惊觉自己又吃他豆腐,连忙松手,条件反射般想说对不起。
  她还没开口,他就把小狐狸放回她的手心:“放心,不跟你抢。”
  像哄孩子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许远汀一怔。是因为在游乐场的缘故吗?她好像忘记了很多烦恼,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学生年代。
  整个人都变得孩子气了起来。
  她暗自笑了笑,对时奕说:“走吧,我们耽搁太久了。”
  也许是两人容貌过于出色,一起走时便更是扎眼。在回去的路上,一个身穿小丑服的工作人员围着两人打转,路人看到了,笑着询问:“要给你们拍张合影吗?”
  小丑疯狂点头,配合上它咧开的大嘴,分外滑稽。
  树影摇曳,画面定格,两人脚下的影子紧紧相依,镜头中,许远汀笑靥如花,时奕嘴角向上。
  小丑脱下头套,露出他年轻的面容,激动道:“是时奕时老师吗?我是您的粉丝。”
  时奕微愣,片刻后,纠正:“谢谢你的喜欢,我想观众和演员之间是平等的,你不必称呼我为老师。”
  “小丑”挠了挠头:“老师……啊不,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时奕被他逗乐,开玩笑道:“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小丑”也意识到自己没带纸笔,失落地“哦”了一声。
  时奕拍拍他的肩:“如果以后我们有机会剧场见,你来找我,我给你签。”
  他又话锋一转,笑道:“不过我不是明星,签名可没法倒卖赚钱。”
  “小丑”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喜欢您,看了您的舞剧后,我全家都喜欢您……”
  他嘴笨,说到最后急得快哭了,突然瞥到一旁的许远汀,灵机一动地祝福:“看到您生活中幸福我就放心了,《雁引月来》里您跳的那个角色太苦了,当时在剧场,我哭得不能自已……总之,祝你们百年好合。”
  许远汀得知“小丑”是时奕的粉丝后,主动退到一旁,给两人单独叙话的时间。
  这会儿,她看到“小丑”指了指她,和时奕不知聊到什么,两人笑作一团。
  这是她头一次在时奕脸上看到近乎大笑的神情,看来是真的开心。
  按捺不住好奇,在两人继续往回走的路上,许远汀问:“刚刚你们聊了什么?”
  时奕说:“他祝我事业爱情双丰收。”
  许远汀笑:“不是已经实现一半了吗?另一半,包在我身上。”
  她没忘自己和时奕之间的约定,主动问道:“怎么样?最近有什么进展?”
  时奕想了想,说:“她好像没有那么排斥我了。”
  许远汀说:“那就好。”
  时奕笑:“多谢许医生。”
  许远汀想,也许是两人之间有共同目标,关系竟比之前缓和不少。
  至少她现在,不会再觉得与他单独相处有多尴尬了。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听到有人问了一声,“你们怎么才回来?刚刚去哪了?”
第34章 送你
  许远汀抬头,看到韩子轩朝她挤眉弄眼,表情分外八卦。
  时奕选择直接无视,走回学员们的队伍中,只留许远汀一人远远缀在队尾,接受韩子轩的“盘问”。
  “你俩去哪里‘约会’了?”
  “好玩吗?”
  “哟,你这个钥匙扣挺新啊,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趁着将才时奕和“小丑”说话的工夫,许远汀百无聊赖中串上了小狐狸钥匙扣。
  这会儿面对韩子轩的一连串问题,她默默将钥匙收回口袋,讷讷答道:“就去上了个厕所而已。景区嘛,排队的人很多……”
  倒是绝口不提钥匙扣的来历。
  韩子轩自讨没趣地“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项目资金向来充足,韩子轩大手一挥,阔绰地决定晚上请主创团队吃饭。
  席间众人觥筹交错,时奕却婉拒了几人的敬酒,言明自己酒量不佳,且晚上还要驾车回苏城。
  许远汀自认酒量不错,来者不拒,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张桌上除了韩子轩、时奕、李一汀外,其余人她都不熟。因此大多数时间里,许远汀只管埋头吃菜,努力填饱肚子。
  她爱吃辣,那道水煮鱼有一半都进了她腹中。
  真奇怪,她想,时奕那么爱吃小酥肉吗?不然为什么他每每把桌子转到那个位置?
  倒便宜了她——他和她坐对角位置,小酥肉的对面也恰巧是水煮鱼。
  饭后已经九点过,韩子轩脚下虚浮,仍记得妥帖安排众人去处。
  住得近的,他叫了车,三三两两把他们送回家。
  轮到许远汀时,他想了想,说:“老许家离市区远,在苏城高速口附近,时奕,你正好顺路捎她一程?”
  时奕颔首,对许远汀说:“走吧,我送你。”
  许远汀酒劲儿渐渐上来,只觉有人愿意送自己是大好事,忙不迭点头,糯糯道谢,亦步亦趋地跟着时奕上了车。
  一分钟后,车子没有发动,许远汀疑惑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时奕。
  怎么?难道他反悔,不愿送自己了?
  他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出尔反尔骗人呢?
  察觉到许远汀的视线,时奕眸光微动,喉结滚了滚,提醒道:“安全带。”
  哦……许远汀低下头,乖乖系好安全带。
  时奕开车很稳当,一如他本人一样,许远汀很快就坠入沉沉的梦乡。
  梦里有一片碧绿的草地,爸妈带着她和许以南去郊游,爸爸像变魔术一样,突然从身后拿出一盘八宝鸭。
  嗯……八宝鸭的味道,许远汀嗅了嗅,为什么这么像真皮座椅?
  她从梦中惊醒,恍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擦了下嘴角可疑的口水痕迹,偏头问时奕:“到哪儿了?”
  外面一片漆黑,车子已经停下了。
  时奕望着她潋滟的眸光,低声说:“到家了。”
  许远汀彻底清醒。车窗外,浓墨渲染的夜色深处,隐约可见她前些日子移植的几株四季玫瑰。
  脑中钝钝的,许远汀瓮声道谢,伸手去解安全带,一面说:“你等我一下。”
  她下了车,腊月的寒风一时让她瑟缩,摇摇晃晃地靠近院墙,右手却快而准地拔下那支探出头的粉玫瑰。
  重新打开车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许远汀伸手,将玫瑰递给时奕:“这个送你。”
  见时奕不接,她整个身子都钻进车里,急切地靠近他,又往前递了一步。
  时奕握方向盘的右手动了一下,声音发颤:“为什么送我?”
  “你真奇怪,”许远汀说,“你送我回来,我当然要谢谢你。”
  她艰难地转了转脑子,佯怒道:“你是不是嫌它不够贵重,所以才不收?”
  两片水润的红唇在时奕面前一张一合,他强忍住心中渴望,用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许远汀喝多了,不能占她便宜。
  他伸出手,接过那支玫瑰,涩声开口:“不是,我很喜欢。”
  许远汀这才满意,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她维持着探身的姿势,抬高手,摸了下时奕的……鼻梁。
  掌心柔软的触感令时奕猝不及防,迟疑两秒,他略往后靠了靠。
  拿不准许远汀要做什么,他紧紧盯着她。
  酒精的作用下,她反应变慢,在空中胡乱抓了两把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目标”在躲她。
  若是放在平时,许远汀定会知趣地收手,偏偏此刻心中的犟劲儿被酒意催发,她怎肯罢休?
  于是口中咕哝了句什么,趁时奕分神辨别之际,再次伸手“袭”去。
  这次摸到了他额前的碎发。
  时奕凑近了些,才听清她说的是“真乖”。
  这下他确定,她是真喝多了,且醉得不轻。
  内心突然涌生一个荒诞的想法,时奕试探地问:“我是谁?”
  许远汀没有立刻回答,此时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乌黑的发顶。
  这个人怎么这样烦?靠得那么后,仿佛她是洪水猛兽,能吃人似的。
  明明她只想摸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许以南在学校得到表扬,她鼓励他时那样。可惜这个臭小子长大后就不给摸了……
  想到这里,她撇撇嘴,一字一顿地说:“臭弟弟。”
  她果然将自己认成了许以南,时奕心想。错乱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他低头整理刚刚被她弄皱的袖口,状似不经意地追问:“我叫什么?”
  许远汀错愕地睁大眼:“你生病了?”不然怎么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需要他人提醒。
  他现在这个姿势,倒正好方便了她。于是她贼心不死地伸出手,这次,如愿以偿触碰到了他的发顶。
  时奕偏头,额头轻轻蹭过她的掌心。
  许远汀收回手,口中念念有词:“没发烧啊。”
  她狐疑地盯了他两秒,突然一板一眼地说:“时奕,你知道的,我是个心理医生。所以我摸摸头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四目相对,时奕心中一跳。
  就听到许远汀接着说:“你就是嫌我送的礼物不好,所以你不高兴,才不让我摸,还故意耍我。”
  他终于放下心来。
  “很晚了,”时奕没答许远汀的话,只默默将玫瑰妥帖收好,“快回家吧。”
  他问:“你一个人可以吗?需不需要我……扶你?”
  才刚下车时她就脚步不稳,他有些担心,又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征得她的同意。
  许远汀摇头,拍了拍胸脯:“放心,我可以。”
  她的目的也达到了,爽爽快快地下了车。
  穿过院子,输完指纹锁后,她转头回望,不远处的车灯是除月亮外唯一的光源,时奕静静倚靠在车旁,身影高大,却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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