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意被她甩在身后,他想跟她一起看未来的风景。
他想跟她读同一座城市的大学,总好过漫无目的的等待,甚至被遗忘。
兰寻真:“嗯。所以你拐弯抹角的,也没说你为什么打定主意准备高考?我想听你亲口说。”
高大的男人像是她爪下的猎物,他缓了几声道:“真真,别为难我。”
兰寻真发出一阵笑声,笑完后,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呼吸彼此缠绵,突然道:“乔回舟,我不为难你。那我们可以抛弃理智,堕落一会儿吗?”
她吸走了他身边的氧气,乔回舟有点缺氧,大脑运转缓慢:“啊?”
“我就在这儿,乔回舟。”她说,“你低下头就能碰到我了。”
她就在他怀里,那么近。
即使看不清,乔回舟也知道她正仰着头看他。她在等待着他,或者说,要求着他。
“我会受到谴责的。”他这么说着,但是大脑昏昏沉沉,理智退居幕后,他遵从身体本能,低下了头。
恍恍惚,他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真真是妹妹,我们在一起四年,我看着她从十四岁到十八岁,她已经是我的妹妹了。如果我用四年的情分置换她的一生,那我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他痛苦地纠结地挨近了她。
蜻蜓点水。
兰寻真还没来得及细细品茗,他就已经离开了。不到一秒的接触,他竟然气喘吁吁,心跳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
对兰寻真来说,仿若脸颊旁误沾了一滴温水。
偏她扒住他的衣衫,不满意地唤他:“回舟哥,你找错地方了。”
乔回舟呼吸开始滚烫,喉咙像被黏住了一般:“什么?”
“你接过吻吗?”她问。
乔回舟下意识想摇头,但突然想起什么,脑袋盯住,有些心虚地偏头看向黑暗中的一点。
“那天,你没有断片,是吗?”
*
乔回舟没让她继续去店里帮忙。
兰寻真一早被生物钟唤醒,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后,先列了一天的待办事项,然后一项项打勾完成。
今天她在家复习,衣服也没换,穿着睡衣把作业做了,剩下时间跟着复习计划学习。
中午,乔回舟没回来,他结束完店里的工作,又去了驾校。
兰寻真自己在家里随便煮了一碗面,填饱肚子后,在屋里走来走去消食,默背公式,午觉睡了二十多分钟,又起来边啃苹果边学习,回复了楚秀几道没有解题思路的难题。
明天就是期中考了。
她还挺期待的,考试的时间比上课的时间过得快。
晚上给许霁月补习了一个小时,顺带视频了五分钟,看了看还没想出名字的小狗。
周日一天就过去了。
周一照常天不亮就起床,天色刚擦亮的时候就出发。到达学校是七点五十。
九点语文考试,她还有一段时间可以过一遍诗词填空。
兰寻真在第15号考试20号,她有考试前必上厕所的习惯,在上厕所的时候,她还听见外面有女生互相抽背的声音。
高三第一次期中考,联考前最后一次正规考试,大家都希望能最大化地发挥自己的水平,不要在不该丢的地方丢分。
八点四十五,兰寻真坐在考试位置上,等待试卷发放。
教室几乎已经提前坐满了学生,有零星几个空着,她背后的位置也空着。
监考老师慢条斯理地给大家展示密封的试卷袋,然后用小刀隔开试卷袋。
两个监考老师一个发试卷,一个发答题卡。
兰寻真收到后,先填写了姓名、班级、学号、准考证号,然后放下笔大致浏览试卷。
她先看了诗词填空,都是她上午刚背过的,不会失分,选择题也不难,阅读理解先没看,直接跳到了作文。
作文是常见的自命题,围绕人们评价他人生活的这种现象,写一篇文章谈看法谈思考。
兰寻真一瞬间就想到了卷毛阿姨。
八点五十五,陆续有人进来,但她背后始终没有落座的声音。
九点钟,门口进来一个人,坐在她身后。
兰寻真没有抬头,她珍惜着考前阅题的时间,铃一响,就拿起笔先把简单易得分的题做了。
她的思维没有片刻的停歇,从头到尾笔也没停过,等到作文刚过八百字的线,她用一两句话收了尾。
――我从不评价他人,但难免成为被评价者。我不在乎别人的评价,我只在乎自己的意识和自由,我无法堵塞别人的嘴,但我能选择自己听到什么,我接受指点,但我不接受诋毁。
兰寻真停了笔,横看竖看,又觉得没有引用名人名言,显得没那么高大上。只是字已经写了,也不便再修改。
她放下笔,看了眼手表,十点五十。她提前了四十分钟写完了语文。
兰寻真耐心地从头到尾检查一遍,还真检查出一个错别字,顺带把阅读理解题写得更丰满点。
十一点十分,她检查完毕,但没有提前交卷的习惯,就坐在座位上默背英语演讲稿。
十一点半,急促的铃响,监考老师收了答题卡,又让他们自己把试卷从后往前传上来。
有背被戳的感受,兰寻真往后转身,接过了试卷,然后传给前面的人。
她的脑海里,那只递给她试卷的右手挥之不去。
手指细长,指甲修剪整齐,但是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几乎横亘了整只手背,疤痕增生凸起,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
一个学生,为什么会有刀伤?
兰寻真刚浮现这个疑问,就转瞬压下去,这跟她没关系。她正收拾文具袋,教室外提前交卷的楚秀已经在等她一起吃午饭。
两个人汇合,慢慢往食堂走去。
边走边对了语文选择题答案,又把下午考的数学常见公式有一个算一个念着走。
等快到了食堂,学习的事情已经聊得差不多,兰寻真随意地想着中午食堂会安排什么,楚秀突然说:“寻真,你考试座位后面坐着梁梵天啊?”
梁梵天?
兰寻真并不认识,她没有住校,所以无形中错过了很多宿舍夜间聊天信息。
“听说是十五班一个混社会的,很不好惹,你看到他手上的疤没有,很吓人的,听说是他参加社会帮派斗争时留下的。”
兰寻真对这些不感兴趣:“这样啊。”她抻长脖子观察哪个窗口的队伍人少一点。高一高二还没到下课时间,现在在食堂吃饭的都是高三刚考完试的,所以并不算太拥挤。
她们拿了餐具,随便排在一个队伍中。
楚秀拉了拉她,指了一个方向,小声说:“那个就是梁梵天。”
顺着她手指的方面,兰寻真看到一个端着餐具刚坐下的男生,在他坐下后,他旁边的人自动地离他远了一些,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兰寻真诧异地瞪大眼睛。
楚秀:“是不是很吓人?没人敢招惹他。”
“不是,我们一个考场的,他走这么快,比我们先打到饭?”
楚秀:“……”
作者有话说:
本章作文标题参照了16年高考上海卷。
第9章
◎他的腹部,一大团血迹。◎
兰寻真认出了梁梵天。
他那双丹凤眼冷清疏离,特别好认。
他是帮她修理自行车车链的人,也是靠在栏杆上对上她的视线就离开的男生。
因为他帮过她,所以她并没有相信他是所谓的“混社会”的恐怖分子。
他吃饭的时候戴着手套,如果真如传言说的那样,他应该把这个伤疤拿来炫耀和震慑,而不是藏起来不被人注意。
上午语文作文真写实啊,她心想,这不就是以讹传讹恶意评价一个人的案例吗?
因着某些相同的经历,她油然而生几分不快。
“我们坐在他对面吧。”兰寻真跟楚秀商量。
楚秀连忙摇头:“离他太近会有危险的。”
兰寻真:“他在学校打过人?”
“我没听说过。”楚秀想了想,“但是他混社会的,我们惹不起。”
兰寻真干脆把早上他帮她修理自行车的事告诉了她,楚秀将信将疑:“梁梵天竟然乐于助人?”
不管怎么说,楚秀跟在兰寻真的后面,坐在了传说中的梁梵天对面,她怕的手都在抖,勺子没拿稳,砸在餐具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楚秀立马看了眼梁梵天,他甚至都没抬头,自顾自往嘴里刨饭。
在周围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兰寻真主动并且友善地打了招呼:“梁梵天,是你那天帮我修车吗?”
梁梵天抬头,他的脸长得很有吓唬性,五官硬朗,皮肤黝黑,眼神冷漠,跟凶神似的。
他似乎仔细辨认了兰寻真的长相,才道:“你也是高三的?”
“对,我考试还坐你前面呢。”兰寻真并不怕他。
梁梵天“嗯”了声,一时无话。
“我先走了。”他风卷残云地解决了餐盘剩下的饭,端起餐具就走。
兰寻真察觉到了他的躲避之意,他在学校里好似不想多说话,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能主动提供帮助。
*
下午的数学难到爆,很多超纲的题。
比起语文的温和春雨,数学就像是一把荆棘,把学生们扎得抱头痛哭。
因为给许霁月补习拆解题目,兰寻真反倒能透过花里胡哨的题目描述,看到本质,将多重公式组合,解决一个又一个题,只有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小问没时间做出来。
不过她也知道最后一个小问是高分到满分的门槛,不是那么好解,所以在审题之前,她先快速地把之前做的题检查了一遍,再全身心投入到难题破解。
数学考完后,她正准备找梁梵天简单交谈几句,却见对方立马站起身走掉,好似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兰寻真:“……”她倒也不是什么钟爱热脸贴冷屁股的,三番两次后,也当他是个陌生人。
周二考的英语和理综。
兰寻真自信在把握范围内的题超过130分。
理综是下午三点考的,五点半结束的。
理综考完后,把桌椅搬回原来的位置,走读生就可以放学了。
兰寻真回到原来的六班,跟同学们一起搬桌椅、打扫卫生,因为她常年班级第一,时不时就有同学找她对答案。
“生物最后一道单选选什么。”
“D。”
“你看!我就说选D,兰寻真都选D,那肯定是!”
选择其他选项的同学默默地将自己估算的分数往下降了一些。
兰寻真在收拾自己课桌的时候,听到其他同学的议论声。
“这次数学好难啊,能不能及格都是问题。”
“我们觉得难,学霸觉得简单,九班时江说不定又是满分。”
“讨厌这些碾压我们的天才。”
“加一。”
兰寻真在议论声中把今天的复习资料装进书包,虽然刚考完试,但下个月还有更重要的联考,联考考得好有奖金,她为此做了周密的计划,今天还需要按部就班的复习。
天才是少数的,她不跟天才争,她只要做多数人中的佼佼者就行。
楚秀见她背上了书包,忙塞给她六块钱:“明天还是一份火腿肠炒饭,这两天考试都吃的食堂,我可想念炒饭了。”
兰寻真:“好。”
从教室到校门,会路过操场。跑道上是闲散地走来走去的人,羽毛球场、篮球场都是零星的几个人。
兰寻真随意打量几眼继续往前走,忽然瞧见了什么,顿住脚步,在篮球场中锁定了一个独自投篮的人。
她一下就认出了那个人。
――在早餐店帮他说话的男生。
原来他也是北城一中的。
男生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双臂露出强健的肱二头肌,短裤下肌肉绷紧,身体线条流畅。
他可能打了挺久的,头上出了汗,偶尔撩起衣摆擦了擦汗,腰身窄瘦白皙。
兰寻真看了眼,也没打算过去打招呼,两个人认识,但不算熟。也不像梁梵天那种被隐约孤立,她莫名来了正义感想去掺和一脚的情况。
但没成想他也看到了她。
男生在她的目光下,抱着篮球走了过来。
“嗨。”他先打了招呼,运动得挺久了的,脸庞透着红,汗跟水一样流下来。
兰寻真介绍自己:“我叫兰寻真,高三六班的。”
“我十二班的,我叫牧云起。你是走读生吗?现在背书包放学去了。”
“对。”兰寻真点了点头。
牧云起突然夸张地长“哦”了声:“你名字好熟悉啊,我终于想起来了,年级排名榜上老看到你的名字!”
兰寻真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没拿过年级第一,就在第二第三摆动。
“我万年老二或者老三。”
“我也万年老二或老三。”牧云起龇着大白牙笑,“只不过是倒数的。”
“你是体训生吗?”
“对,脑袋不行体力来凑。”
跟他聊天有种简单的轻松的氛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而且他性格也很好,自黑得心应手。
兰寻真问:“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喔……喔喔!”他愣了半天,摸摸裤侧――但他的短裤没兜,后知后觉,“可能放包里了。”
他跑过去从包里取他的手机,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都可以。”
牧云起呼了一口气,手都在抖:“那我、我扫你吧。”
两个人互换了联系方式后,牧云起说:“你是我加的第一个学霸。”
兰寻真觉得也得回他一个,她思来想去:“你也是我第一个主动加的男生。”
牧云起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飘忽不定:“我我我先去打球了。”他抱着球就往操场跑。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牧云起冷静不下来,站在三分线的位置投了个球,正中筐心,他连忙去捕捉兰寻真有没有看到他帅气的动作,然后只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
兰寻真和来接她的乔回舟还没走到小区,就见外面嘈杂一片。
经询问,才知道小区进了贼,偷了一户人家的东西。民警已经来了,正在挨个询问做笔记。
小区没有保安,安全等级很低,又处于监控盲区,核查起来很难。只能看楼下嗑瓜子闲逛的大妈和下围棋的大爷有没有见到可疑人士。
被偷了东西的人家丢了两三千现金还有一些值钱的首饰。
民警在记录的时候,也有几个刑侦科的警察在屋内提取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