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这下彻底完了。谁喝谁肚子大,那王上肚子大该怎么办?
乌兰贺回席,双手捏着汗。
白骨却把茶端来,满怀期待,“小黑快喝,你就会生小宝宝了。”
小黑伸手一阻,“现在生,不方便。”
…………
注:1 食铁兽:熊猫
第43章 王上有喜,捉奸白骨
世上有些事,越离谱就越有人信。缺失壮丁的王上指望二十万兵将变一百万,即便这一天无人生子,但看兵将的肚子大起来,王上十分欣喜。
直到他发现百官和自己的肚子也大了起来,那便是晴天霹雳,龙颜大怒,“国师,你这什么意思!”
白骨过去好生把脉,“你之前肾亏。”
此话一出,王上挡住她嘴,“小声点。”
“这不是好了吗?你马上就要当娘亲了。”白骨摸摸他肚子,圆亮的眼睛眼中透出诸多祝福。
王上半白的胡须颤得十分厉害,“小红豆,她……她要孤生孩子。”
“王上,此乃上天指示。天下没有女人能生出你的儿子,大任唯有王上自己来,”小红豆端来糖枣茶,“这才是实打实的龙子,切记保胎啊。”
肚子涨得痛,王上身子抽着,可又大为振奋,一把抓住白骨拂尘,“国师,替孤保胎!”
满朝文武,王师兵马,大腹便便,皆有身孕,这可还是昔日英明神武的朝堂?万江海看着这副画面,狂笑不已。熟知王城路的他,一人退去,无人发现。
笑声穿遍宫廷,万江海一路摇头出王城,进城街。他看世间已成苦海,恨世人皆为蝼蚁,可他也成蝼蚁,穿梭其内,不知方向何在。
前方忽有白马,马旁是身黑衣,戴着斗笠牵马缓行。那身形万江海一眼认出,是扶郅。
他与她在人群里相站,惊讶于彼此,一个身无女装,一个发已全剃。人潮如流水漫过周身,时间似凝固成一点,不再流动。可那只是短暂,扶郅继续牵马往前,她身后带了不少人,她像个镖师押着货。
本是相向行,万江海回头跟上了她。他追得很急,追上她,告诉她,“改天换地,我明白了”。
万江海明白了,却是在经历希望破灭后。他让两个女人的希望破灭,自身也历上两回。除了这回在王城,还有一回是在虎头山。
他逃离坟地后确实遇到有人丢女,然那人把女人和孩子早杀了。
那是个兵将,穿肖王府衣,万江海怒要杀他,他求生时道,给过小红孩子一口饭,有恩。
恩情何来?
“她娘弯在水里捡废铜烂铁,故意引诱我。我顺她意,结果她老哭。我跟她说这叫卒妻,应该高兴,给她孩子赏了口饭。”
卒妻,掩饰罪恶的修辞落到小红身上。万江海提那兵将撞树,血浆洒地。他那时也笑了,可笑得无声。他笑天下,笑自己,笑了哭,哭也是无声。
他怎么就想不到问,十二岁的小红连布都没有,哪来的钱买药?痛恨无以复加,万江海的耻辱不仅是曾经的败仗,还是今朝生为将军。
小红曾说了什么,万江海在兵将的尸体上才明白,是希望她的孩子不要与她一样了。她救他,等他救天下,把钱省下来等根本不存在的天下。
万江海在那时尝到一种滋味,痛却喊不出来。这就是她们的一生,他悲笑至默声,掩目哭。终是明白了,盛华的安静是心如死灰,扶郅的沉默是失望透顶。
恍然时,早已错过所有,盛华已为孤墓,扶郅已成叛臣。回头时,又只有花和尚。
他仿佛如白骨那般,从未懂这世间,跪下问老僧,“和尚,大将军能救人吗?”
花和尚立掌道,“施主,这得问你为何而战。”
为何而战?为了王上的贪婪而战。
“那佛救得了人吗?”
花和尚摇头,“世间大法千千万万,无一能救人。除非人学大法知仁慈,便知人要救人。”
只能人救人,只能如此。万江海抱紧孩子,眼泪滴到孩子嘴角,可孩子以为是乳汁,舔了舔。
他终寻不到奶水给她,划破手指,用血喂她。那时他请求剃度,而花和尚赠了他一点功力。
世间没有万江海了,褪去盔甲留破衣,和尚无胜出世,此生从无胜仗。何来胜仗?从未为子民而战。何来镇国?泱泱天下一片人,从未入眼。
京城中,一路人行到国师府前,府中仍是无人。
白骨还在王城,头回有身孕的王上焦躁不安,把白骨叫到寝宫。乌兰贺不放心,跟在身边,如今已是捅了马蜂窝,唯有忽悠下去。
“这多久能生?”王上扶着隆起的肚子,衣上的胖头龙脸都撑大了,像只在咧嘴笑的蠢龙。
“很快的。”白骨环手一抡,她刚要演示噗得一下生出来,手就被小黑按下。
“一般人是很快,不过王上真龙天子,定与寻常人不同。人与兽,生子都不同,人乃万兽之灵,王上可是万人之灵,越有灵怀胎越久,生得越慢。”乌兰贺笑得皮僵。
可这话上档次啊,王上眉头都不皱了,昂起身。胖头龙的脸这下变得更蠢了,它的嘴张开了,在哈哈大笑。
乌兰贺对自己怕极了。奸佞啊奸佞,这怎么这么能说!难道不适合当庄主,适合当太监总管?
金黄的龙袍阔步走了几步,腹就抽痛,立是扶腰,胖头龙的脸又皱成了一团,“我要把周子颢做成猴子干,生孩子疼吗?”
白骨拍拍王上肩,“放心。”
王上疼得眼角纹连到太阳穴,“孤放不了这心。”
“放心,生孩子哪有不疼的,都是这样的。”这种寻常事,白骨当然如寻常人般安慰。
王上一声拍案,“不行,让他们疼,孤不能疼!”
白骨挠挠脑袋,求助于小黑,“这不合常理吧。”
小黑背过身,掩目叹息。反正这里没个合理事,他接受了一会儿,“王上,疼也不分人啊。”
“你刚才还说孤乃万人之灵,岂能与常人一般,”王上的目光落到乌兰贺腹部,“你为什么肚子不大?”
齿间满满嫉恨,乌兰贺听出来,王上都有喜了,那没喜的男人岂不是死罪一条。他马上作揖低头,“为保王上安然诞子,我岂能有子。”
王上喜出望外,舒心一拍乌兰贺,“你很有做太监总管的天分。”
乌兰贺慌了,“不,天分差多了。”
“她若制不出让孤不疼的药,孤就让你当太监。孤再把周子颢放了,你们没办法把他做成猴子干。”
乌兰贺龇牙,“你够狠。”
“好,你等着。”白骨转身就走。
须臾,门外有报,“王上,国师去杀周公子了。”
王上顿显慌张,“所以她重点是把周子颢做成猴子干,而不是让你不做太监?”
伤心了,无助了。乌兰贺蹲在墙角,不停挠墙,白骨根本不知道太监是什么。
王上夺门而出,捧着肚子追在后,“站住,你现在不能把周子颢做成猴子干,你把他做掉,孤生孩子就会疼”
“我做不做掉她,你生孩子都会疼。”
王上恼怒,顿足大喊,“小红豆,把她的几个副手全抓起来。等孤生完孩子,不疼孤就放。”
白骨步停,回眸满是凶光。在王城,这才叫佞臣,王上眼里的佞臣。一脸不服,处处顶撞,那是反了天,统统要被稽查司拖走。
可按眼前,王上瞅瞅自己的肚子,只好寻了另个法子惩治白骨,“把周子颢给孤放下来,生完不疼就给她做猴子干。”
白骨的重点是把周子颢做成猴子干,但比起这个,更重的重点当然是和她一起的人了。她只能捣药,什么止疼的药都往石臼里扔。
王上听到国师在制药很是满意,身前的老宫女却跪下道,“王上恕罪,罪女陈世甲第十一妾,特意来献王上金库。”
王上抠着耳朵,“可听说你把女儿嫁给周子颢了。”
“我女儿就是国师,我把她献给王上。”
王上这下更为欢喜,“国师真好用。”心中起了盘算,他去见刚放下来的周子颢。
笼子里,周子颢饥肠辘辘快成人干了。王上给了他一碗粥,周子颢当然如饿狼扑食。他不知,粥里王上撒了让他失智的药。
王上又把珍藏的小册子递过去,“丞相,这是天玄术,一天就能练成。”
周子颢毫不犹豫,他已失去功力太久。
王上摸摸肚子,满脸得意。让周子颢成不了猴子干,又乖乖听他话,金库又能到手,白骨永为他所用。
浓苦的药味铺满稽查司,白骨起初捣药很懒散,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捣药越来越有劲,口中就念,“止疼,止疼。”小猫小狗都在她旁,为她呐喊助力。
“啾!” “嘭嘭嘭!” 天空绽出声响,烟花在后盛开,五彩光芒照入屋内。
门又开,小红豆站在绚烂烟火下,“别不高兴,今晚给你们放烟花,都去玩吧。”
乌兰贺胆儿还不够大,难以想象这大总管的心思,“你奸成这样?明目张胆放烟花?”
“我跟王上说,贺他有喜,今天可有不少美人进宫。”小红豆奸诈一笑。
乌兰贺率先出门,搭过小红豆的肩,偷偷问,“你到底给了什么药?到时候他疼了,给我们咔嚓一刀怎么办?”
小红豆推出乌兰贺,“玩儿吧,想那么多干嘛。”
屋内的人一轰而出,手持烟花棒,挥动起火花。这就像致死前的狂欢,一切事由都抛之脑后。
白骨跳上乌兰贺的背,“小黑,我们冲冲冲!”
“好咧,我们冲到天涯海角!”乌兰贺背上她狂奔,稽查司的地儿都显了小。
跑着跑着满头汗,风也吹来,星辰也亮,白骨双臂环住他脖子,乌兰贺总有些窃喜。
白骨靠他耳边,“小黑,出去后你方便吗?”
乌兰贺背她转了个大圈,“方便什么?”
“下崽啊,小黑的小崽一定很可爱,像你一样。”她双脚抖着,人有点滑下,乌兰贺给她颠上去。
她双臂环得更紧了,鼻子里的气呼呼得吹在他耳边,“小黑。”
这声叫得甜若酒酿,听得乌兰贺醉了。这会儿想着,要不是在这地,要是他能生,那准给她生一窝。
她腿又环住他腰,人从后爬了过来。
乌兰贺手握拳,给她撑住了腿,但人一点都不淡然,“你……你干嘛这样?”
她不仅不知这姿势不对,还手抬起,揉着他两只耳朵,“我把生孩子不疼的药制出来,让她们吃,一个个试,你生孩子一定不会疼了。”
“你刚才捣药,就是为了这个?”他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不敢动。
“嗯!我想到你,这药就为你做。”她的头又凑近,他动不了一点心思,血液已如温水开。而她朱唇微微张开,露出牙来。
不好,她好像又要咬他了,怎么办?
乌兰贺身未动,心一横。忍着吧,咬就咬吧,多大点事。他一闭眼,屏住息,就待她张口咬下。
热腾腾的心,已做好再疼一回的准备。能有多疼?不就是皮肉被牙扎入一点儿,任她反复咬吗。
她呼吸吹入,视死如归的他眼皮抖着。临近一厘,气息顿挫。奇怪?乌兰贺睁开半眼,白骨正紧咬唇,还在运内力。
“你怎么了?”他单手托她,抬手伸向她眉头。
“啊。”她一口咬来,牙贴在他脸上。运了功的她力气大,乌兰贺这一口被咬得可不轻,脸上牙印都看到。
她咬完跳了下来,反复观摩他的脸,“这样?是不是哪里不对。”
她终于发现不对了。乌兰贺欲哭无泪,以后是不是天天要被咬?总得想个办法吧。他回忆起她头回咬他,就是因为他要亲她时张了嘴,是她误会了什么……
“我能商量下吗?现在换我,你别动。”乌兰贺势必要成功地示范下,那时入魔有点失去理智,这会儿换个正常的。凡事循序渐进,也许下回就不会被咬了。
乌兰贺扶上她双肩,撅起嘴。
烟火在天空似花似光,将世间渲入虚幻梦境。小黑的脸白骨都快看不清了,他现在全然不像一只宠物,像……白骨很难辨清,大抵是那种特别好看,看了总想张口咬。
“嘭嘭嘭!”烟花就像心跳声,越来越快。
又像刚才那样,心脉发紧发疼,白骨内力再度运起。心脉之针,因心跳加快往下,白骨再运内力,抵抗针下压。
小黑越靠越近,白骨双掌间气力翻腾,怕被发现,她将掌握拳。小黑靠到嘴边,连带他身周都已被白骨内力包围。会被他发现的,怎么办?白骨拳握至紧绷。
突然黑风席卷,乌兰贺正要亲上时,白骨被熊孩儿扛起。
小圆幸灾乐祸蹦来,手中烟花棒摇了摇,“我知道了,你不行。”说罢,又跑得远远。
“你个江湖恶霸。”乌兰贺追打上去。
熊孩儿抬着白骨欢呼,“王妃,你看,我已练成天旋地转术的第一章。”
天旋地转术?白骨松了口气,看烟花在天,心头起了个主意。也许勤练功法,就可抵抗体内之针。
“嘭嘭嘭!”烟火灿烈,猫狗追逐,人影撒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