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莉莉已又拿了一本书读起来,笑着看她的模样,“这本书送给你了,听说你刚过生日,没来得及给你庆祝,就补给你做生日礼物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瑞亚暂且将关于家族和时空逆转的疑问压在心底,惊讶问道,“感觉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生日?”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莉莉的红发上熠熠生辉,她同样也带着如阳光般熠熠生辉的俏皮笑容,她眨眨眼,“你的事情,我当然是从西里斯那听说的。不然还有谁知道?”
“哎,真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瑞亚故意夸张叹气来掩盖提到西里斯时的隐隐心虚。“这本书你有吗,《昨日和明日》?卡珊德拉的这一本?”
“还真没有。我其实在学校对占卜学就没太多兴趣。”莉莉放下书,跳下窗台。
“你干嘛去?”
莉莉的回答声音已经从厨房里传来,“我来喝汤,你说的,我要多餐多补充水分。你答应我的苹果派呢?”
面对为了食物撒娇的莉莉,瑞亚总是举双手投降。
“好吧……但你控制自己一点!我现在就给你苹果派,那这一半南瓜馅饼你别再吃了……”
几日后,凤凰社的成员们又坐到一起,要对他们预判食死徒的几个新目标做出一些保护。瑞亚和莉莉一同前来,因为莉莉感觉不舒服坚持要在开会前将胃里食物吐掉,她们来的稍晚,来到厨房时长桌旁座位几乎已经满了。
莉莉直接走向了詹姆,而瑞亚瞥了瞥西里斯身旁的空座,没怎么犹豫就坐到了长桌另一端卢平的身边。
“瑞亚,我还在想你怎么还没来。我有一个邓布利多的口信要告诉你,他请你明天中午去霍格沃茨见他,用飞路粉走壁炉就可以。”卢平温和地对她微笑。
“好的,我记住了。”瑞亚点点头,第一个映入她眼帘吸引注意力的居然是卢平鼻子上浅浅的月牙形伤疤。“看你脸色比上次见你好了些。”
卢平轻叹了口气,“最近这些天没去和那些狼人作伴,在家多睡了几觉。等下个月我就又要深入狼群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全好了吗?”
瑞亚之前已听说过卢平的任务常常是去狼人群体中卧底,争取让这个有与众不同特质的群体不要投身食死徒阵营。她对这一使命感到好奇也感到担忧,既想知道在观念全然不同的同类中生存他作何感受,同时也深知这似在刀尖上行走的任务暗地里藏着多少惊人的危险。
“我没有什么大问题啦,就快好了。希望你这次任务能一切都顺利,不要受伤。”瑞亚真心地祝福他。
卢平笑了,“你也是。”他拍拍瑞亚的肩。这时姗姗来迟的马琳也坐在了西里斯身边,她和西里斯说笑着,又越过西里斯去问候隆巴顿夫妇,艾丽丝隆巴顿同样热情地回应她。
马琳麦金农个子很小,她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肩金色短发,这使她的脸颊显得更为瘦削,尖尖的下巴似乎撑不起她浓密英气的眉毛,如果遮住她的脸,只露出她的眉眼,人们一定会以为她有一个棱角分明的宽下巴。如果说莉莉的活泼性格带着些孩子般的纯洁神圣,像她的名字百合花,那么马琳可能是朵向日葵或者郁金香,热情地大朵大朵盛放,语速很快,永不停歇地给予所有人慷慨和热情。与她们两个相比,瑞亚则完全是另一种性情,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家庭独自成长,又曾在名利场里打滚,她显得更为世故,也更为冷静。
马琳探身过来,“听说你暂时回不去德文郡了,真抱歉,”她同情地笑笑。
“我听说邓布利多还在和魔法部商量那栋房子的事,”卢平说,“食死徒闯入打破了它的一些防护魔咒,现在又重新做了防护,但也不敢保证食死徒不会再次找到它闯进来。”
“当然是不能冒险了。”马琳的语气极为肯定,她问瑞亚,“那现在你住哪里?”
瑞亚愣了一下,她心里思索着回答这个问题合不合适。换作从前的她,她一定会毫不在意地开着玩笑告诉她,她住在西里斯的楼上。但那个夜晚之后,她总是想下意识躲避开所有与西里斯相关的牵绊。
她刚想模糊回答婉转岔开话题,詹姆咧着嘴嬉笑,他开口了:“西里斯在回报他救命恩人的恩情,把他那栋小到都不愿意让我去和他挤一挤的家分了一半给她,哪一半我可就不知道了。”
瑞亚立刻感觉到几双眼睛神色各异地向她看过来。詹姆抱起双臂,带着一副看戏的笑容,西里斯似乎已经习惯了詹姆的玩笑,丝毫不恼。“你都说了她是救命恩人,那我当然得把她供起来。一层房子算什么?”
“别开玩笑啦,”瑞亚纠正,“事发突然,应急嘛,还没来得及想住在哪这件事。你们有知道的合适住处赶快告诉我,我可不敢让养尊处优的西里斯少爷屈尊沙发太久。”
人群中大多都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在说笑,而马琳出神思索的神情在其间一闪而过,随后她也跟着大家一同笑起来。瑞亚察言观色的能力向来不差,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转瞬即逝的神情。
“你要不要来同我一起住?”马琳茶色的双眼盯住瑞亚。
“如果可以那当然很好呀,”瑞亚笑着回答,但她心中还有一个隐隐的预感等待证实。“你在哪里住呀?”
马琳似乎没预料到瑞亚回答地如此干脆,或者是她还没从头到尾思考清楚这件事,她的邀请就已经脱口而出。她迟疑了一瞬,“我,我虽然还和父母一起住,但是我的房间很大,再住两个人都没什么问题。”
这一瞬的眼神游移让瑞亚心中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她心中似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被石头的尖锐形状刺得微微酸痛。她立刻在内心把自己全副武装,要自己相信,这是再自然不过也理所应当发生的事情。身边有西里斯这般英俊不羁又志同道合的男子从同学到共事,谁会有一颗石头做的心呢?
她看他们很般配。西里斯高大,马琳娇小,她还有文学作品中传统美人的顺滑金发。她的父母也算是领域内的名宿,他们才是有着同出生入死默契的般配一对。
“如果你以后有想法要搬出来,一定要叫我一起。”瑞亚在心里万千心绪,但面上仍友好地微笑着,“但是可不要纵容我去打扰麦金农夫妇噢,我的生活表现可能会抹黑他们心中凤凰社的清誉。”
“谁说你的生活表现不好,”莉莉轻轻肘击了一下抱着手臂看热闹的詹姆,身子伏在桌面上,向瑞亚伸出手讨要拥抱。“詹姆在我心里已经输给你了,他再惹我,我就要你搬过来陪我住,要他去睡西里斯的阁楼吧。”
瑞亚隔着努力向后靠的卢平,拥抱一下莉莉,这个拥抱是饱含真心的。她的余光扫了扫对面的西里斯,他仍是那样一副一切都无所谓的表情,正侧头和马琳说着什么。马琳的一侧金发别在耳后,露出一只镶着红宝石的精致耳环,活脱脱就是一位来自格兰芬多的勇敢美人,她清澈的茶色眸子闪着动人的光,像只随时都准备好纵身飞奔的轻盈小鹿。
瑞亚心中艰难地下定了这样一个决心,她希望有一天,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无比真诚地,给西里斯和马琳送上一个真诚的祝福。
而那些不应该存在的往事与未来,都应该随风而逝,在时光车轮回归它正确的轨道时,碾碎如同泡沫般的各色幻想,泯灭在滚滚红尘的无用尘烟里。
第12章 12.预言
这些日子太阳升起都很晚,也总是阴天,只有少数日光透过云层,冬季的中午也显得阴冷。
瑞亚换了件颜色低调的袍子准备去霍格沃茨赴约,西里斯斜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她,“你现在像个魔法部的秘书。……要我同你一起去吗?”
“不要了吧,如果霍格沃茨还不安全,那我们可真的处于至暗时刻了。”
西里斯心不在焉点着头,“嗯,是。那祝你好运,希望你不要得到什么卧底任务。”
瑞亚从邓布利多办公室的壁炉中走出来,她感觉头发上积了一小片炉灰,用力摇摇头,又掸了掸头发。
“噢,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灰尘掸在这么美丽干净的地毯上。”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在一根华丽圆柱旁的黑色架子上,外表破破烂烂的分院帽对瑞亚抱怨着。这意料之外忽然出现的声音让她一惊,一边心虚地低头看看地毯上是否有灰,一边瞪它一眼,“对不起,可能灰落地的声音吵醒了你。”她咕哝着自语。
“谢谢你,”坐在象牙色长桌后的邓布利多眯着眼睛对分院帽点点头,笑着示意瑞亚在长桌前落座。“你似乎认识我们这位客人?”
分院帽的缝隙忽然咧开了,似乎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它懒洋洋地回答:“一个瓦布拉斯基的后代。”
瑞亚庆幸自己刚刚已经坐稳,不然很可能惊讶地跘在椅子上。
“你怎么知道?”
分院帽依然慵懒的以它高高在上的姿态,两条狭窄缝隙歪斜着俯视她,“我只是个帽子能知道什么,哈?你就是这么想的吧?哼。银椴木,黑眼睛,格外敏锐的直觉,脑子比别人敏感又多疑,血液里还流着一点古老诅咒,每遇到一个瓦布拉斯基,我都直接把她丢到拉文克劳去,去其他几个学院准没好事。”
“事实证明,”邓布利多看向瑞亚,向着分院帽的方向点点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就该询问帽子的见解,是我的偏见耽误了我们的宝贵时间。不过幸运的是,现在还不算太晚。在得知了你是瓦布拉斯基家族的后代之后,我们可能已经接近正确的答案了。”
瑞亚语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碰巧看了本书。”
“噢,这当然不是你的错,不是每个人都很容易知晓自己家族几代之前的事情。”邓布利多善意地笑笑,“我和我的老朋友卡珊德拉聊了聊,她为我解答了一些迷惑。——噢,你别误会,很遗憾,卡珊德拉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她有一副画像在霍格沃茨,就在大厅外的二层转角,如果一会儿你去看望她,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好的,好的,我会的。”瑞亚点头。她等待着邓布利多的下文。
“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告诉我你从1997年来到这里之后,我很困惑,以我的认知,时间转换器不可能做到如此稳定长期的时间逆转,而时间转换器是目前我们唯一确信能够回到过去的方式。”邓布利多从长桌的一个匣子里拿出一枚拴着金色链条的小小仪器,形状像是星象仪和沙漏的框架结合。“它需要魔法部的特别审批,需要遵守不能长时间逆转的规则,而你显然不是。”
瑞亚拨了拨那个精致的金色沙漏,在轻轻触碰到时间转换器后,它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小幅度地翻滚弹开了。
“直到我发现,你是瓦布拉斯基的后代。这个家族充满谜团,据说是中世纪,他在一个奇冷无比的多雪冬季从比亚沃韦扎森林来到苏格兰,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家园,只是有隐约的传说——我们谁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连卡珊德拉自己也不甚清楚——他的家族被卷入了一场恶性事件,唯一全身而退逃脱的他也被诅咒了。他被诅咒,世代仍将继续保有其先知智慧和能力,但是他们将永久生活在这种能力所带来的苦痛之中,永不扎根,无法逃脱。”
“这个诅咒,会一代一代继承下来吗?”她依然冷静,她问道。
邓布利多将时间转换器小心放回到黑色的丝绒袋子中,“它会被时间慢慢冲淡的,当然,这世间有什么不会被时间冲淡呢?这么多代子女,与无数的家族通婚,你可以放心,它应该不会对你有什么消极的影响。”
“您说,消极,”瑞亚敏锐地发觉了他的重音,“难道还有其他的影响?”
邓布利多笑了。
“这个诅咒,是非常微妙的,它似乎为这个家族增添了一分其他的可能性。他们先知的天赋愈来愈明显,但在18世纪,一位伟大的预言家克利厄斯出现,他一反家族先知们为平凡巫师做人生预言的先例,几乎是一口气预言了六十年里所有有影响力的大事,从阿兹卡班的建立到魁地奇联赛的冠军,百发百中,无一失常。”
“这和卡珊德拉的预言不同,卡珊德拉更擅长用记忆共感来做出人生预言,”瑞亚回忆着她在那本书上读到的内容,“但显然记忆共感不能让先知们对大事件预言地如此准确。”
“你说的非常正确。”邓布利多微微偏过头,点头肯定。“在克利厄斯做出预言的七十年之后,《预言家日报》的一张新闻照片中,克利厄斯赫然出现了。奇异的是,那一年101岁的他在图片上呈现了与30岁无异的容貌,黑头发,高而瘦,眼窝深陷,没有皱纹。注意到这一点的极少数人们认为他掌握了返老还童的巫术,但在见到了你又与卡珊德拉谈过之后,我初步认为那张照片里不巧出现的他,就是31岁的克利厄斯。出于某种少为人知的原因,他进行了一场去未来的时间旅行,在回归时间本位后,他以预言的形式为大家揭秘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在当时,没有人相信他,他的预言被斥为荒唐的梦话,但是在几十年后,他被奉为最伟大的预言家。”
“我以为时间逆转都是回到过去的,从没想过还有去未来的情况。”瑞亚头脑飞速转动着,她喃喃自语。
“噢,所有人都没有想过。”邓布利多亲切地附和她。“当然,克利厄斯的预言天赋毋庸置疑,他不止预言了那些将影响很多年的大事件,他也做出了许多微小的、正确的预言,虽然的确是那些大事件让他留名史册。他是巧克力蛙画片里很难得到的一张。”他挤挤眼睛。
“瓦布拉斯基家族比起其他人,拥有和时间之间更神秘的联系?”瑞亚没回应他的玩笑,她总结。
“是的。我要对你说句抱歉,我不能给你更多有据的判断,我也不能肯定地告诉你,你为何而来,你将因何而归。但是,”邓布利多从桌面下捧出一本书,“我想,我应该相信你的曾祖母的论断,你是因为接触了前人的记忆而导致时空逆转,你何时或者是否还会回归到你的时间,与记忆的宿主有着某些关联。”
邓布利多把书递给瑞亚,那本书的封面极其简单,呈现一片银白色,在银白色的角落,一只银色星星组成的表盘孤单地转着。
“《昨日与明日》。”瑞亚接过书,她的手指垂在封面上触碰到它的金属质感,在她的手指下,作者的名字,卡珊德拉瓦布拉斯基,倏然闪过一片银白的光。
“感谢神秘事务司的自大论断,这本书在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也没人问津。我把它送给你,感谢你这段日子里为凤凰社所做的一切。你本不必付出什么。”
“这没什么,我该做的。”瑞亚对他笑笑。“谢谢您,您为我费心了。”
“我想再请求你一件事。”
瑞亚直视他闪烁在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等待他说下去。
“我想请求你,如果你信任我,请你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任何未来他们会发生的事情。我留意到你和凤凰社的成员们有了深厚的友谊,但我请求你,不要试图去改变任何的历史。”
邓布利多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这使他的皱纹看起来更深了几分。他非常恳切地请求她。
“我当然,我是说,我绝不会贸然冲动,”瑞亚的眼神同样恳切,她点点头,“但是,但是我不该袖手旁观,不是吗?我们本可以让更多人活下来,历史可以变得更好,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