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泉附和道:“是啊, 您想, 小霁的个性就是这样,遇到困难从来不说, 打碎了牙齿也往肚子里咽,肯定是不想麻烦你们或者是被人教唆了才会这样做的。”
沈妈妈越想越气,愤愤道:“我早就觉得这个江渡岳长得凶巴巴的,不怀好意!”
陈泉伸手帮沈妈妈顺气:“沈阿姨,别生气,因为这种人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你说得对!我可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和小霁聊这事……”
……
就像陈泉说的,今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没过几天就是除夕了。
泉福菜馆今天歇业,而沈匀霁也回到了花园巷,准备团团圆圆过个节。
“所以,你今晚住在花园巷的家吗?”
电话那头江渡岳的声音懒懒的。
“是啊。你呢?已经到京市了吗?”
沈匀霁一边包饺子一边和他打电话。
“嗯,中午就到了。你老家在哪啊?”
“我老家在苏城,但是自从爸爸生病了,我们就没有回过老家过年了。而且亲戚也大多在沪市,年夜饭都在我家吃。”
“啊,那你妈妈一个人做的过来那么多菜吗?”
“我和她一起做呀。我现在就在包饺子呢。”
“阿霁这么厉害啊,还会包饺子,什么时候我也可以吃到啊?”
“你要想吃,下次见面我就给你包。”
“这么好啊。”
江渡岳的笑意都快漫出听筒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见你。”
沈匀霁虽然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家,但听到这么露骨的表白,还是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声音也压低了些:“怎么见?你要来我家吗?”
江渡岳笑了起来:“你别撩我啊,我真的会来的。”
这时,沈匀霁忽然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妈回来了,等会儿聊。”。
说罢,她就挂断了电话。
她刚放下手机,沈妈妈就提着满满几大袋子东西进了门。
沈匀霁见状,立刻用围裙擦了下满是面粉的手,然后跑过去帮忙。
“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沈妈妈累得都冒汗了:“今天你五个姑姑三个伯伯都要来家里吃饭,还有俩侄子也要来,十二张嘴呢。”
“这么多人啊。”
沈匀霁并不是很习惯热闹的场面,但毕竟是过年,也不好扫别人的兴。
“是啊,”沈妈妈一边说,一边看了眼饺子馅儿,“这馅儿不够,等会儿我再多剁一点。”
不一会儿,沈爸爸也做完透析回家了,路上还正好碰上了三姑,便一起进了门。
三姑一看到沈匀霁,就显格外兴奋,过来又摸又抱,开口就夸:“咱家小霁越来越漂亮了啊,这么好看,当明星都可以呢!”
沈匀霁有些尴尬应着:“三姑过奖了。”。
自己女儿被夸了,沈妈妈却好像没有很开心:“红颜祸水啊,太标致不是好事儿。”
沈匀霁以为这是妈妈惯常的谦虚,就也没多在意。毕竟自从那场火灾之后,妈妈爸爸都会在别人表扬她的时候泼冷水。
“她哪有那么聪明,可笨了呢,和你家的不能比。”
“不好看,我家孩子脸太尖了,没你家看起来有福气。”
“嗐,什么刻苦,其实是跟不上课程,笨鸟先飞呢。”
那时候的沈匀霁有诸多不解,为什么妈妈总要这样说自己,而爸爸却说,这是为了要让她保持一个谦虚的心。
可是,她分明记得没发生火灾之前,她有个充满阳光的童年。
她的妈妈会因为她画了一幅色彩丰富的画而夸她:“我家小霁最棒了!”
也会在她比赛没有发挥好的时候安慰她:“别灰心,下次再来,小霁在妈妈心中永远是冠军!”
这些记忆虽然遥远,却是那么真实,以至于让她在后来的每一次和妈妈的矛盾中都选择了妥协。
现在她长大了,好话坏话都不再能给她带来什么影响,但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从一个开朗活泼的孩子变成了内向又自卑的大人,和别人的关系也都很疏远。
而江渡岳的出现就像是汹涌霸道的波涛,撞开了她一直自以为坚固的防线。
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很希望江渡岳真的可以出现在这里。
嗡。
江渡岳的手机震了一下。
此时他正躺在别墅的休息室里,听到声音便立刻拿起了手机。
【图片】
【沈匀霁:我包的饺子。】
【沈匀霁:你今天包饺子吗?】。
江渡岳把图片放大了一点,盯着看了好久。
是饺子包太大了还是沈匀霁手太小了?
可能是手小吧,毕竟他抓住了好几次,都能完全地握在手里。
【阿霁包的饺子好可爱,鼓鼓囊囊的。】
【我要包饺子的话,我会想把阿霁包进去哎。】
【沈匀霁:噫,你要把我剁了做人肉饺子啊?】
江渡岳看着手机笑了起来,他明明在调情,这怎么一下变成法制节目了?
【那我可舍不得,用我自己包住你行不行?】
【沈匀霁:包住我?抱住我?谐音梗扣钱哦。】
江渡岳笑得肩膀都在抖,阿霁真的好可爱啊。
明明表面上不苟言笑,像个没有情绪的瓷娃娃,但抱起来的时候却是暖暖的,也会有很多富有生气的小表情。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外面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宴会厅等您过去了。”
江渡岳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打开房门,冷声道:“知道了,我自己过去,你不必跟着我。”
江渡岳到达宴会厅的时候,客人已经差不多都到了,江恒正举着酒杯和夏知鸢的父亲夏成雷聊天。
“哎,鸢鸢这个春节不能回来过节了,太可惜了。”
江恒抿了一口红酒,道:“是啊,我听说令千金在海外拍综艺?真辛苦啊。”
夏成雷干笑两声:“是啊,年轻人,事业心重嘛。”
“可不是吗?听说夏小姐现在在亚马逊?那边阳光挺好的,她应该会晒得很健康。”
江渡岳冷淡又散漫的声音响起。
江恒和夏成雷齐齐回头,只见江渡岳一身GVC的定制西服,轮廓休闲清落,黑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截银色的锁骨链,格外打眼。
江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碍于有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只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小岳,过来和你夏叔叔打个招呼。”
江渡岳漫不经心地瞥了夏成雷一眼:“夏叔叔好。”
夏成雷笑得谄媚:“江少爷好呀!真的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材!”
这时江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可不是吗?我在深城都听说了,哥这个执行总裁又帅气又矜贵,一等一的好材!”
继母孙蔼芳披着红色的披肩走过来,嗔怪道:“婉婉,你说的好像小岳是花瓶一样。”
江婉笑道:“哥的确和花瓶一样脆弱啊,我听人说,现在精神问题严重,每天不吃药睡不着觉?”
孙蔼芳也关心地问道:“真的吗小岳?是不是还是抑郁症狂躁症的问题啊?”
江婉插嘴:“妈,那叫双向情感障碍,公司里好多人都担心以后接手的老板会是神经病呢。”
孙蔼芳听了担忧地看了一眼江渡岳,又勾上了江恒的胳膊:“老公,你别给小岳那么大压力。让他好好养病,婉婉也可以帮你分担公司的事情的。”
江恒从鼻腔里哼出声,不屑地看着江渡岳:“无病呻.吟。”
江渡岳像是看戏一样看着这几个人在他面前表演,轻嗤一声:“我哪有孙姨会呻.吟?老爸你不就好这一口吗?”
此话一出,在场听到的人汗颜的汗颜,脸红的脸红,但无一人敢吱声。
江恒气得脖子都红了,颤声警告道:“大过年的,你别在那边犯病!”
江渡岳有些无奈,耸了耸肩:“现在我又有病啦?老爸你可真善变。不过我可控制不了我这个病什么时候发作啊。”
看到大家都面如土色,江渡岳满意地勾了勾唇,他不再分给这帮人一个眼神,径直往阳台的方向走。
经过江婉身边时,他低声冷道:“好妹妹,你知不知道,神经病杀人不犯法啊?”
江婉全身一抖,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个字都怼不出来,只能看着江渡岳的背影咬牙切齿。
江渡岳走到阳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咬在唇间。
晚上风有点大,他掏出打火机,偏头点烟,火舌舔过烟头,发出猩红的光。
他吐了口烟圈,烟雾缭绕,身后宴会厅里隐约透出来的和乐声让他感到无比烦躁,这样针锋相对、火药味比年味还足的春节他是一点儿都不想过。
忽然,一片小小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
触感微凉,温和又小心翼翼。
他抬眸,只见不远处庭院灯的柔光里,有点点飞絮缓缓飘舞,像是黑夜里的轨迹随意又缓慢的星星。
咔嚓。
【图片】
【下雪了。】
江渡岳给沈匀霁发去了消息。
嗡。
【沈匀霁:好漂亮。我也想看雪了。】
江渡岳不自觉地扬起了唇角。
他已经不满足于文字的沟通了,他疯狂地想听沈匀霁的声音。
“嘟……”
等待铃只响了一声,电话便接通了。
“喂。”
沈匀霁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但她的声音却很清晰,同时又像是对着话筒呼气一般轻柔。
江渡岳远眺着无边的天幕,却忽然觉得自己离她好近。
沈匀霁发现他不出声,便问道:“怎么啦?”
江渡岳垂眸,低声道:“想你了。”
对面停顿两秒——
“我也想你。”
她的声音清澈如溪。
那瞬间,飞雪成了花瓣,北风吹来了暖意。
江渡岳怔了许久,终于在燃尽的烟尾烫到手指的时候回过神来。
“嘶。”
他赶紧把烟头掐灭。
“没事吧?”
“没事,楼下放鞭炮,给蹦到了。”
江渡岳随口扯了个理由。
沈匀霁笑了起来:“你们那儿还可以放鞭炮呀。”
江渡岳“嗯”了一声,道:“你不去郊区找个地方放一放吗?”
“不了,噼里啪啦的挺吓人的。”
“仙女棒就不吓人了?”
沈匀霁想了一下,道:“也吓人,圣诞节那天是我这些年第一次玩。”
江渡岳笑道:“吓人你还玩。”
“不是有你吗?”沈匀霁反问。
江渡岳觉得她甜得太犯规了:“今天怎么这么会撩人啊?”
“我说的是实话,而且比起鞭炮,我更想看雪呢。”沈匀霁轻声说道。
“雪?”
“嗯,想看天池那样的雪。”
“天池?你去过吗?”
“小时候有一年冬天去过,那里像是精灵住的仙境一样。”
“现在想去吗?”江渡岳忽然问道。
“想啊……”
沈匀霁话只说了一半,背景音里便传来沈妈妈的声音:“小霁,饺子快下了!”
“知道了。”沈匀霁提高了一下音量。
随后她掩住话筒,悄声道:“我先去忙了,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
挂断了电话,江渡岳身后的宴会依旧,推杯换盏的假笑声再次环绕在他的耳际。
可他却好像听不到,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看雪啊……”
—
“小霁,快开电视,春晚要开始了。”
三姑一边嗑瓜子一边催促道。
沈匀霁和妈妈一起忙了半天,刚坐下来没吃两口菜,就又被指使着干活。
她实在有点饿,就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然后才转身去找电视机的遥控器。
三姑见了,道:“哟,小霁丫头还挺爱吃的嘛。”
三姑父说:“那怎么了,小霁那么瘦,多吃点好。”
大姑却撇撇嘴,道:“女孩子家家哪能胖,小霁现在这个身材刚刚好,像个模特似的,招人喜欢,再胖就没人要了!”
沈妈妈白了大姑一眼,道:“谁说没人要,你家闺女才没人要。”
大姑笑了起来:“我家没闺女,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哦,还有一个宝贝孙子。”
三姑趁势催促道:“哎,小霁现在有没有对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