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心中感激,亲自送她到了府门口。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街道上行驶着。
虽还只是初夏,但天气已经有一丝炎热,街上行人少了很多,只有两旁的槐树荫下,走着一些人。
沈青黎掀开车帘,对锦一说道:“阿锦,我们出城。”
锦一愣了片刻才回神:“王妃要去哪儿?”
沈青黎道:“去庄子上瞧瞧苞米。”
锦一驾着马车,往城郊而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庄子前停下。
这处庄子是沈崇送给她的,土地肥沃,占地极广。
前世,沈青鸾就是在这里种下苞米,名扬大晋。
门口的仆役看到马车上的徽记,转身就往里通报。
庄头正在田间锄草,闻言,赶忙迎了出来。
原先的庄头是沈家的家生子,沈青黎寻了个由头,把人换了。
如今管事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农,经验老到,种得一手好庄稼。
人看着精明,却勤快本分,还识一些字,儿子曾是玄甲军的百夫长,几年前战死了。
他的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也全是玄甲军的家眷。
见马车上下来一个雪肤花颜的年轻女子,一下子就猜到沈青黎的身份,纷纷行礼。
“王妃,里面请。”庄头引着沈青黎进了庄子。
沈青黎说道:“带我去地里瞧瞧吧。”
“是,王妃。”庄头带着沈青黎去往田间。
这时,景昭派去t闵州寻苞米种子的人也回来了。
第259章 引发的血案
昭王府。
休养了这么久,景昭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天气愈热,冰铺的生意,愈是蒸蒸日上。
作坊里,镜子和口红正在日夜赶工,眼见着又是个聚宝盆。
景昭满面红光,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喝着花茶,听底下的人禀报。
那人四十岁左右,瞧模样,像是个管事,姓吴。
吴管事说道:“闵州一带确实有一种作物叫苞米,种的人并不多,属下打听过,产量确实惊人。”
景昭目光顿亮,手中的茶盏都忘了放下:“带回多少种子?”
吴管事忙拱手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景昭眉头一皱,脸上的喜色敛去,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吴管事道:“属下赶去闵州时,苞米已经播种了,属下原以为百姓家中会有留存,谁知竟无一粒种子,属下探听了一番,才知道去年有人在闵州大肆收购。”
景昭眉头拧得更紧了:“可查到是什么人?”
“查不出来,只知道是一支商队,主家是个粮商。”
景昭沉沉不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
城郊农庄。
夏日的田间绿意盎然,苞米已经抽了苗,长势十分喜人。
沈青黎戴着一顶草帽,也跟着一起锄草。
她把拔下来的草扔到田埂上,说道:“再过一两个月,顶上就要开花了。”
庄头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亲自下地的贵人,见她随和没有架子,心中的拘谨消了大半。
他心中惊奇:“不知这苞米长啥样?”
“茎秆长得比人还高,一株能长一到两个苞米棒子,棒子上长满金黄色的籽粒,外面有青皮包裹着,顶端垂着长须,等苞米须子变黑之后,秋日就能收获了,咱们这儿的地肥沃,估计能有十担。”
庄头满眼都是雀跃的光芒,十分兴奋期待。
他伺候得尽心,田里没多少杂草。
沈青黎拔了一会儿,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叮嘱道:“过一段时间,记得要查苗补苗。”
说罢,看着一望无际的青翠苗禾,又道:“若是人手不够,多请一些人。”
这些地,原本都是租给佃农耕种,但因为要种苞米,便收了回来,请附近的百姓帮忙。
庄头一一记下,瞧着天上的日头,说道:“您先去歇一歇,别中了暑气。”
“不打紧,”沈青黎坐在田埂上,打开竹筒,喝了几口,笑道,“我少时在乡野,也随父兄一起下过地。”
萧宴玄不在家,回去也没什么事,她在田里呆了一下午,又是拔草,又是浇水。
锦一看着天边涌动的晚云,提醒道:“王妃,该回去了。”
不然,赶不及在宵禁前回城。
沈青黎想着马车里也有换洗的衣衫,便道:“我看庄子里有个水塘,应该养了不少鱼虾,今夜,不如就住在庄子里。”
锦一又提醒道:“王爷今日铁定会回府。”
沈青黎正刮着脚底的泥,脚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她听着,便笑了:“那我们带一篓子回去,醉虾鲜美软嫩,可好吃了,王爷应当喜欢。”
若是再饮一杯梨月白,简直是美到飞起。
可惜,梨月白还没酿好,还不能喝。
庄头忙让人去捞鱼虾,沈青黎带着一篓子的鱼虾,正要上马车,就听到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马背上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腰系革带,看上去俊逸挺拔,风华矜贵,手腕上束着袖甲,又添了几分凌厉杀伐。
“王爷,”
沈青黎把篓子放到车辕上,往前跑了几步,脸上的笑容扬了起来。
无论何时,每次看到他,脸上笑意真挚明灿,满眼都是他。
萧宴玄心中一动,勒马停在她身侧,身子往下一探,勾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抱到马背上。
看着她裙摆沾着的泥点,萧宴玄扬唇笑道:“今日,玩得开心吗?”
“开心呀,”沈青黎坐在他身前,弯着眉眼,笑眯眯道,“苞米长了青苗,长势极好,看着就让人欢喜。”
萧宴玄调转马头,马策飞奔。
锦一驾着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铃铛作响,悦耳之声不断。
萧宴玄微微低头,蹭着她的脸颊:“喜欢吗?”
沈青黎笑着颔首:“很好看,王爷真是厉害,什么都会。”
“讨媳妇开心,自然不能有不会的。”
“王爷还会什么?”
“日后,阿黎就知道了。”
傍晚的风,吹得人很舒服。
劳作了一下午,沈青黎困倦地靠在他怀里,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萧宴玄勒住马,抱着她进了马车。
沈青黎双手抱着他的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睡着。
等回了府,萧宴玄抱着她进了翠微院,才叫醒她。
沈青黎一睁开眼睛,人还迷糊着,眸子已经睁得溜圆。
眼前,满满当当的一桌百鸟宴。
有鸽子、鹌鹑、麻雀、鹧鸪、画眉、斑鸠......
有清蒸、爆炒、油炸、红烧、卤烤、清炖......
“王爷,”沈青黎侧首,看着萧宴玄,“你是端了鸟雀的窝吗?”
萧宴玄眸底蕴着温柔的浅笑:“阿黎馋了,为夫自然要让你如愿。”
“王爷今日去军营,不会是让将士们替你去捉鸟吧?”
“阿黎果然聪慧,快尝尝,不好吃,我们再招个专门做全鸟宴的厨子。”
萧宴玄盛了一碗鸽子汤递给她。
沈青黎还处在震惊之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他怀里。
喝完汤,萧宴玄继续投喂。
沈青黎不由地看向窗外。
那两只鸟亲热的时候,定然是没有想到会引发这一场血案。
“王爷,我要是想当皇后,你是不是要去谋逆?”
“不去。”
还好还好,还有理智在。
沈青黎松了一口气,就听萧宴玄继续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政务,亲阿黎一口都没时间。”
说着,咬了一口她手里吃了一半的鹌鹑腿:“更不要说陪阿黎一起用膳了。”
沈青黎:“......”
她咬了一口鹌鹑,先卤再烤,香辣咸香。
哇,真好吃!
香酥麻雀也好吃!
红焖斑鸠好好吃!
麻辣鹧鸪太好吃!
沈青黎吃得肚子都圆了起来,懒懒地靠在萧宴玄的怀里,一脸的餍足。
萧宴玄擦拭着她唇边的酱汁,沈青黎这才察觉自己一直被他抱着投喂,小脸一片绯红。
但她这会儿,实在太撑了,便懒得动。
第270章 晴天霹雳
月底那几日,都是好日子,尤其二十八这日,是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东市有家锦颜阁今日开业,街道上铺满了红毯,又是白日焰火,又是舞狮来贺,场面极其热闹隆重。
掌柜以为是景昭安排的,殊不知是沈青黎帮着造势。
街上锣鼓喧天,烟火不断,吸引了无数的人。
“这铺子卖什么的,好大的场面。”
“好像是什么口红、香皂之类的,都是女子用的东西。”
“你们快看,那是不是周家的马车?”
“世家夫人最是讲究,连周夫人都来捧场,这家的东西肯定差不了,我们也进去逛逛。”
议论声中,周夫人带着交好的夫人们进了锦颜阁。
铺子开阔气派,装修得极为雅致,一进去,就有一种淡雅的香气,和熏香不同,竟是新研制的香水。
女子都爱美,看到新奇的事物,顿时眼前一亮。
那些夫人们闻过香水之后,又被口红吸引。
“这个口红可比口脂好用太多了,颜色也多,我都要挑花眼了。”
“这个香皂也好用,净手之后,又香又滑,听那些伙计说,还能用来净脸和沐浴。”
而最让人惊艳的还是镜子,尤其是等人高的落地镜,凡是照过的人,都想在家里摆一个。
周夫人虽然是受沈青黎所托,给铺子造势,但架不住东西太好,看一样,喜欢一样,每一样都是心头好。
周家圣宠正浓,多少人巴结着周家,周夫人就是贵妇圈的风向标。
一行人收获满满,对锦颜阁的东西赞不绝口。
锦颜阁的名声瞬间传了出去,收到风的夫人和贵女,蜂拥而至。
客人络绎不绝,整间铺子几乎被一抢而空,那些没买到的,只能掏银子预定。
景昭听着管事的禀报,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比他预想的还要好,可以说是日进斗金!
鸾儿的脑子里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每一个都是聚宝盆,何愁没有银子?
有了钱财,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比如,招兵买马,招揽人才。
真到了那一步......
景昭眸光一沉,说道:“让作坊的人继续赶工,其他地方的冰铺,还没开起来的,要尽快开起来。”
冰铺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谁能想到硝石就能制冰。
锦颜阁名声在外,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那些夫人小姐碰到了,聊的都是锦颜阁。
十个里面,有九个都用了口红和香水,剩下的那一个,因为一件难求,还没买到。
除此之外,她们还随身携带t着一个精致的小镜子。
小小一面镜子,或缀着流苏,或镶了玉柄,或是镂空,用了点翠嵌宝石,又或是,黄金所制,用了累丝金工。
小镜子各式各样,无不是奢华雅致,高贵华美。
银子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砸向昭王府,短短几日,景昭就赚得盆满钵满。
一时之间,整个长安城,没人不知道锦颜阁。
就连朝中大臣,也对香皂和镜子称赞不已。
闲谈时,总要问一句“你家买了那落地镜没有”,又或是吐槽自家媳妇,不过是多用了一点香皂,就对他甩脸色。
正当景昭做着美梦的时候,沈青黎给了他一个重击。
御史台的言官弹劾他与民争利。
说他身为皇子,上不为君分忧,下不为民谋福祉。
甚至,还扯出旧事,说临州水涝,因他而起,却要国库出银子赈灾,以至于没银子给玄甲军发军饷。
当初,晋元帝对付萧家的手段,沈青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加倍奉还给景昭。
景昭气得吐血。
临州水涝,他倾昭王府之力赈灾,至于玄甲军的军饷,那关他什么事,明明就是晋元帝不想给。
几方势力推波助澜之下,晋元帝下旨,让景昭交出冰铺和锦颜阁所有的方子,归朝廷所有。
晋元帝抠抠搜搜,玄甲军的军饷只发了一半,还欠着一半。
冰铺和锦颜阁如此赚钱,又怎么会不眼红?
甚至,他都猜到景昭的心思。
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为了安抚景昭,晋元帝让景昭负责接待北燕的使团。
自从旨意送到昭王府,昭王府就乌云罩顶。
景昭坐在案后,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偏偏,他还不能发泄,连砸个茶盏都不能。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他为臣为子,只能受着。
不然,就是不孝不忠,自私狭隘,不配为皇子。
那些言官,又要弹劾他了。
他生来尊贵,从未这般憋屈过。
汲汲营营,又出人又出银子,结果竟是为他人做嫁衣。
晋元帝不但收了方子,还接管了锦颜阁,以及各地的冰铺。
晴天霹雳啊。
“都是皇子,凭什么只对我一个人赶尽杀绝?”
景昭不甘又愤恨,心中的不满达到了顶点,对权势也越发渴望,他望着庭中开得正盛的花树,满目阴鸷。
“既然这样,日后出了什么事,父皇也不要怪儿子心狠手辣,不顾念父子之情,是你,先对儿子无情的。”
沈青鸾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殿下,”
景昭露出一抹苦笑:“让鸾儿白费心血了。”
沈青鸾温柔道:“鸾儿能得殿下这一句,就不算白费。”
“鸾儿待本王的情意,本王都记在心里,”景昭握住她的手,眼里的情意都要溢出来,“此生,绝不负鸾儿,本王要让鸾儿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沈青鸾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笑容娇美:“鸾儿也会助殿下得偿所愿,鸾儿会的可不止那几样。”
景昭眼底精光大盛,面上却露出一丝苦涩:“本王身为皇子,一言一行,都被无数人盯着,不想再白费鸾儿的心血,亦不想连累到鸾儿,让鸾儿受人非议。”
这一番话,字字句句,听起来都是对沈青鸾的深情厚意。
实际上,不过是担心又被晋元帝截胡,更怕晋元帝盯上沈青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