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鸾可是他的钱袋子,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青鸾跌得跟头多了,如今,也学聪明了。
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法子。
“殿下何不找人合作?”
“找人合作?”
“殿下可知道谢家?”
这世上,又有谁不知道谢家呢?
那可是大晋首富,富可敌国!
长安城中最负盛名的百味斋和白玉楼,就是谢家的产业。
景昭摩挲了一下手指,显然是动了心思。
谢家家财无数,若能为他所用,岂不如虎添翼?
第250章 珠玉在前
景昭眼中光芒灼灼,满是算计。
世人惯会趋炎附势,如今,势不在他这边,谢家怎么会轻易上他的船?
“谢家这一代的家主,颇为神秘,且性情难测,想与这样的人合作,恐怕不易。”
沈青鸾神情高傲,言语间,极为不屑:“士农工商,谢家区区一介商贾,再富有天下,亦上不得台面,只要利益足够,未尝不能拉拢?”
对商贾而言,最大的利益,莫过于改换门庭。
只要景昭许下重诺,来日封侯拜爵,谢家定然愿意助他坐上那个位置。
景昭闻言,心中闪过失望。
鸾儿终究比不上青黎。
青黎那样通透聪慧,定然看透人心。
谢家若真想改换门庭,扶持景暄不是更有胜算?
且,谢家子弟,科举为官的并不多。
很显然,谢家在明哲保身。
试问,一个富可敌国,还手握重权的臣子,哪个帝王不忌惮?
若是青黎,她一定有更好的法子,让谢家心甘情愿为他所用。
若是青黎,他也绝不会有眼下这样的困境。
父皇对萧宴玄出手,她三言两语就化险为夷,甚至,还反将了父皇一军。
这世上,能算计父皇,还全身而退的女子,也唯有她一人。
这样厉害又旺夫的女子,真是便宜萧宴玄了。
以前,青黎缠着他的时候,为何要收敛她的才能锋芒,若非如此,他一定立青黎为正妃。
姐妹共事一夫,岂不是佳话?
景昭胸腔充斥着一股郁气。
沈青鸾见他迟迟不语,眉头一皱:“殿下?”
景昭回神,吐出一口浊气,说道:“与谢家合作,光许以重利还不够,还要有筹码。”
空手套白狼,谢家可不是蠢货。
这个筹码要足够好,好到谢家难以拒绝。
沈青鸾说道:“若我能想出比口红香水更好的东西,谢家没道理有银子不赚。”
景昭道:“谢家已经足够富有,生意多一桩,少一桩,于谢家而言,并无区别,相反,谢家一旦与我们合作,就代表了,他是本王的人。”
谢家这一代的家主,叫谢行,是个天才。
据闻,他五岁的时候,就能让本就盈利的生意,再翻十倍。
等他接手谢家之后,谢家再无敌手,是商圈真正的王。
景昭不信晋元帝没打过谢家的主意,但谢家依然屹立不倒,可见,不是个简单的。
沈青鸾小脸一垮,自责道:“鸾儿没用,帮不上殿下。”
景昭将她揽进怀中:“鸾儿已帮我良多,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本王先让人去查一查谢家的底。”
沈青鸾佯装感动地靠在他怀中,眼中却掠过冷光,景昭亦然。
他很快就去找幕僚商议。
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声“姜七”,喊完之后,才想起姜七已经死了。
姜七自小与他一起长大,他很清楚,姜七不嗜酒,怎么会醉酒失足落水?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晋元帝的手笔。
姜七身为他的贴身侍卫,为他讨公道,有什么错?
容家胆大包天,其心可诛,晋元帝为何要迁怒他?
他还不够惨吗?
为何如此冷情狠心,连他得用的人都容不下?
同是他的儿子,晋元帝为给景暄铺路,对他赶尽杀绝。
那,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又算什么?
他甚至觉得,晋元帝对他的宠爱,都是假的,是在戏耍他,将他立为靶子,让他做景暄的磨刀石。
不然,为何他每次出事,晋元帝都不护着他?
哪怕是寻常百姓人家,做父亲的,哪个不是拼尽一切去保护自己的子女?
更遑论,晋元帝是帝王,他想护住一个人,谁敢置喙?
晋元帝若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被气吐血。
晋元帝觉得姜七太蠢,太容易受人挑拨,继续留着,隐患太大。
他这个儿子已经够蠢,不能再留个更蠢的,不然,景昭那条小命,都不够别人玩的。
景昭让人去查谢家,尽管很隐秘,但还是瞒不过萧家的暗卫。
沈青黎听到锦一禀报时,恍惚想起来,前世,沈青鸾的生意做得极大,时常和谢家打擂台,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谢家家主和沈青鸾握手言和,谢家更是为景昭所用。
再后来,谢家家主不知出了何事,年纪轻轻便早逝了。
他一死,谢家更是相赠半数以上的财力。
只是,没过多久,她死在容家手上,不知道谢家的结局,但想来,谢家倾半数财富,无非是为了改换门庭,求一个从龙之功。
想到这里,沈青黎问锦一:“可有谢家的底细?”
锦一道:“谢家是云州的大族,家中世代经商,原是做瓷器起家,到了谢行祖父这一辈,才隐隐有首富之势,谢行自小聪慧过人,被谢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导,谢老爷子过世之后,便由他接手谢家。”
“谢行的父母呢?”
“谢行幼时,两人便不管事,谢四爷上山修道,谢四夫人常年云游在外,但其实,她是替谢行寻医问药去了。”
“谢行有疾?”
“谢行大伯对谢行下了毒。”
世家大族重传承,向来都是立嫡立长,但谢行太过耀眼,珠玉在前,就显得t其他人太过平庸。
谢大老爷觉得谢行威胁到他,害怕家主之位旁落,便先下手为强,想除掉谢行。
后来,谢家宣称谢家大爷病逝,下一任的家主之位落在四房。
但想必是事情败露,谢家大爷自戕了。
如此看来,前世,谢行能和沈青鸾握手言和,除了被她的才华和美貌所吸引之外,更重要的是,沈青鸾能压制他身上的毒。
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沈青鸾未必还能如上一世那般,找到药,替他压制毒性。
那么,谢行活不过两年了。
萧家能查到谢行身中剧毒,景昭想必也能查到。
谢行时日不多,谢家会在二房和三房挑选下一任的家主,若景昭助其中一房得到家主之位,又许以重利。
那么,谢家就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加上,沈青鸾那些层出不穷的点子,他简直富可敌国。
思及此,沈青黎神情一凛,问道:“可能查到谢行的行踪?”
锦一应声:“属下马上去查。”
傍晚的时候,锦一就带来了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老天都在帮她,谢行,以及谢行的母亲谢老夫人,竟然都在长安。
沈青黎唇角一勾:“明日,去一趟百味斋。”
第272章 过继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很多人苦夏,胃口都不好,百味斋的门口排了很长的队伍。
烈日当空,沈青黎去买浆饮。
卖浆饮的小摊前,也排了很长的队伍。
百味斋的掌柜曾远远地见过沈青黎,她一下马车,掌柜就认出她来,目光一动,低声吩咐一旁的小伙计。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小伙计从后门离开了。
沈青黎买了两杯浆饮,百味斋那边,也正好轮到锦一。
锦一买了腌渍的青梅和樱桃,还有一些山楂糖、李干、桃干,杏干。
沈青黎提着浆饮进来,浆饮冰镇过,竹筒上沁出一层水珠,越发显得青翠欲滴。
她递了一杯给锦一:“天气太热了,阿锦,尝尝这个乌梅饮。”
乌梅饮,酸酸甜甜,又冰凉又清爽,一杯喝下去,热气全消。
锦一接过来,喝了几口,还不忘叮嘱道:“太凉了,王妃少喝些。”
王妃的小日子就快来了。
锦一不一定能记住自己的小日子,但一定能记住沈青黎的。
之前有一次,沈青黎贪嘴,寒凉的东西吃多了,来小日子时不舒服,被萧宴玄知道了,就格外上心,管的也严。
锦一见多了,也就记在心上了。
夏日不喝又冰又凉的浆饮,还有什么乐趣呀。
“就一杯,一杯。”
沈青黎软声撒着娇,乌黑的杏眸水亮亮地望着人时,心都要软下来。
锦一挣扎了一下,到底是答应了。
“阿锦,你真好。”沈青黎弯着眸子,笑盈盈地说道,“我刚排队的时候,酪浆卖完了,老板说,等下就有,阿锦,你喜欢喝酪浆吗?”
锦一哪能听不出话中的意思。
王妃想喝酪浆。
“过几日,属下再给您买。”
言下之意,是要等她小日子过了。
沈青黎拽着她的衣袖,声音绵软得不像话:“酪浆真的很好喝,阿锦不尝尝吗?”
锦一的心再次软成一滩水,不由地想起了叶黎。
叶家还未灭族之前,叶大小姐也和王妃一样爱撒娇。
有一次,她去叶家找王爷,正好撞见叶大小姐跟王爷撒娇,想让王爷带她出去玩。
王爷那阵子正教叶大小姐写字,虽然还小,却俨然有了夫子的模样,要她先写五十个大字。
叶大小姐不干,就缠着叶二夫人的外甥女凤姜小姐。
凤姜小姐经不住她撒娇,只好带着她出去玩。
后来,叶家没了,叶大小姐在别院养病的那几年,都是她在照顾,却再也没见过她撒娇,直到她离开别院的那一日。
她弯着眉眼,带着软软的语调,说她想吃白玉楼的云片糕。
她进城去买云片糕,等她回去时,已经人去楼空。
自此后,再也寻不到叶大小姐半点踪迹。
锦一敛下心绪,又想起沈青黎来小日子时,特别嗜甜,总要吃些甜食,便指着糖渍陈皮杨梅,对小伙计说道:“再来一斤这个。”
小伙计连忙去装陈皮杨梅。
谢老夫人原本在府中给谢行炖雪梨银耳羹,一听宴王妃来铺子买果脯,忙赶了过来。
之前,她就想请沈青黎给谢行诊治,但谢行不愿意看大夫,她也只好作罢。
如今,沈青黎就在铺子里,谢老夫人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谁知,她一来铺子,就看到这一幕。
宴王妃如此娇憨灵动,难怪宴王将她宠上了天。
这样明媚可爱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谢老夫人上前,行了一礼:“民妇谢柳氏见过王妃,唐突之处,还望王妃见谅。”
沈青黎来百味斋,是知道谢老夫人爱子心切,想和她见上一面,借此去给谢行诊治。
就算治不好谢行,谢家也不能落入景昭之手。
沈青黎微笑道:“相逢便是有缘,谢老夫人不必多礼。”
铺子里人多眼杂,谢老夫人引着沈青黎去了后院。
院中种了几棵李树,正值时节,枝头挂着一颗颗小青李,偶有鸟雀飞来啄食。
茶案设在树下,谢老夫人亲自烹茶。
“这些年,民妇一直在外寻医问药,来了长安之后,听闻王妃医术精湛,”谢老夫人笑着奉上一碗花茶,看着沈青黎,道,“民妇冒昧,有一事想求王妃。”
碗中茶汤清透,有股淡淡的甜香,沈青黎品着茶,含笑道:“老夫人但说无妨。”
“民妇愿奉上整个谢家,求王妃救我儿一命。”
“老夫人言重了,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不知谢家主得的是何病?”
谢老夫人眼底闪过冰冷之色:“是毒。”
每每想起来,她都痛彻心扉,恨不得中毒的那个人是她。
沈青黎随谢老夫人去了谢家。
大厅里,谢行正在待客。
谢家的族老从云州远道而来。
“阿行,你年纪也不小了,与你差不多年岁的,再过几年都能当祖父了,你也该成家了,你母亲常年在外,不能替你操持,不妨让你二伯母替你张罗,她认识不少世家大族的夫人,定能为谢家寻一门有助益的姻亲。”
谢行垂着眸饮茶,语气淡淡:“我这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就不祸害人了。”
这么多年,族老们一直逼着他娶妻,为嫡出一脉开枝散叶。
可这一次,族老只是皱着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便改口了:“若当真不想成家,不如从二房或是三房,过继一个嗣子,你是家主,当以谢家的前程为重。”
族老语重心长,每一个字都是为谢家长远计。
谢行摩挲着茶盏边沿,语气并未有任何的变化,依然很淡漠:“六叔公觉得谁记我名下,于谢家最有益?”
六叔公没听出他话中的冷意,以为他意动了,眼中闪过一抹光,很快,又深藏起来。
他搓了下膝盖,一副状若思索的模样,开口道:“凌哥儿聪慧过人,不但学识好,生意上亦颇有天赋,若能养在你身边,由你亲手教导,将来,一定能让谢家更上一层楼。”
谢凌是二房的嫡长孙。
二房为了图谋家主之位,连嫡出的长孙都能舍得。
谢老夫人和沈青黎早就来了,在厅堂外听了许久,听到这里,不由地想起当年之事,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谢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抬脚走了进去。
第273章 艺高人胆大
“凌哥儿是二房嫡出的长孙,给行儿做嗣子不合适,宗族那么多出色的子弟,行儿若是想过继子嗣,自有决断。”
谢行才是谢家的家主,他要不要过继,要过继谁,轮不到旁人置喙。
当年,二房和三房明明知道大房的阴谋,却冷眼旁观,任由大房毒害行儿,不也是想着借大房的手除掉行儿,好争夺家主之位吗?
二房和三房想做下一任的家主,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六叔公自以为已经说动谢行,陡然听到谢老夫人这么说,面上十分不快:“二房深明大义,定会以整个家族为重,凌哥儿是个顶顶好的孩子,是我们谢家的未来,老四媳妇,你莫要糊涂。”
六叔公倚老卖老,仗着辈分在她面前说教,但谢老夫人也不是软性子,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多年,独自一人在外寻医问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