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一陪萧宴玄站了许久,不由轻声问道:“王爷不进去吗?”
萧宴玄眸光不曾移开半分,清冷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她今日费神奔波,让她好好睡一觉。”
阿黎近两日心事重重,睡眠也浅,他翻个身,都能把她惊醒。
“王爷,”
幽静的夜色里,有低低的梦呓声,一声声唤着。
萧宴玄内力深厚,只要他想,整个王府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他所有的心神都在屋里,自然听到了沈青黎的呓语。
起初,只是低低的呢喃。
后来,带了一丝的惊惶急切。
“王爷,王妃似是被梦魇住了......”
溟一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道残影掠过,眨眼间,就消失在屋里。
床榻上,沈青黎双目紧闭,明媚昳丽的面容上苍白如雪,浓长的眼睫上凝着泪珠,随着她的呓语滚落。
到底是怎样的梦,让她如此伤心,如此惶然。
萧宴玄从未见过她这般脆弱的模样,心里又软又疼,抬手帮她拭去眼泪。
“王爷......王爷......”
沈青黎的眼泪越落越急,擦都擦不过来。
“我在,”萧宴玄抚着她的脸,柔声低唤,“阿黎,醒醒,阿黎......”
耳边不断地有人在唤她,沈青黎眼睫颤动,终于醒了过来。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的人。
柔和的灯影照着他,那双幽邃如夜色的墨瞳,柔色流转,暗含心疼。
沈青黎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她低低地呢喃着:“王爷,”
萧宴玄俯身,亲吻着她的脸颊:“没事了,阿黎,别怕。”
温热的触感,让她的眼泪落得更凶了。
梦里,漫天大雪,一望无际。
萧宴玄静静地躺在雪堆里,冷得仿若没有半点温度。
萧宴玄将她揽进怀里,感受到她的轻颤,他轻轻地抚着她的背:“阿黎梦到了什么?”
沈青黎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耳朵里清晰地响起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那样稳健有力。
她渐渐冷静下来。
“梦到王爷去到雪山,遇到狼群,爆发了雪崩......”
哭了一场,精神有些不济,沈青黎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
因而,没瞧见他眸底沉凝的暗色。
萧宴玄动作温柔地摸着她的发丝,双唇就落在她耳畔,噙着笑道:“是为夫不好,为夫不该在阿黎梦里,把阿黎惹哭了,还哭得这么难过,为夫该罚。”
沈青黎被他的撩拨得面红耳赤,小t脸埋得更深了。
萧宴玄唇瓣轻轻去蹭她的耳尖,一路流连辗转,最后含住她的耳珠。
沈青黎禁不住这样的耳鬓厮磨,呼吸变得急促紊乱。
这到底是罚他,还是罚她啊。
她哼哼了两声,似在控诉,又似在撒娇。
“王爷,你欺负我。”
“为夫给阿黎赔罪。”
萧宴玄低笑着,唇瓣缓缓下移,吻在了她的脖颈上。
沈青黎瞬间软成了一滩春水。
一只大手,从衣摆处探了进去,指腹在她腰窝处轻轻摩挲着,似点了一把火,将那一滩春水,烧得沸腾。
沈青黎呼吸凌乱,情不自禁地溢出一声娇吟,却被滚烫的唇封住,尽数被吞没。
沈青黎的身躯颤得厉害,连神魂都在震颤,那只掐在腰间的大手缓缓收紧,似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不知何时,两人陷在了云团般的锦被里,玄色的衣袍,和红色衣裙交缠,满室的春情。
沈青黎沉沦在他炽热缠绵的亲吻中,哪还记得梦里久凝不散的惊悸。
夜色渐浓。
萧宴玄看着怀中酣然安睡的少女,低声说道:“阿黎,对不起,我保证,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他和她,还有漫长的一生。
......
翌日。
沈青黎醒来,萧宴玄已经出府了。
侍女端水进来,看到她鬓间簪着的茶花,笑嘻嘻道:“花好看,人更好看,王爷眼光真好。”
“嗯?”沈青黎一时没反应过来。
侍女捧着面镜子到她面前,笑道:“奴婢今早看到王爷折了一朵茶花,原来是给王妃簪花。”
铜镜中,少女青丝如墨,鬓间的茶花,艳丽夺目,衬得她雪肤花颜,明艳不可方物。
沈青黎抬手摸了摸,眸底的笑意都要溢出来:“王爷一番美意,今日,你帮我梳个好看的发髻。”
“是。”侍女笑盈盈地应下。
沈青黎发鬓如云,梳着惊鹄髻,眉心一点花钿。
因着,今日要拜见长公主,衣裙有些繁复华丽,外面披着件雪白的大氅,就像是一朵热烈的花,灼灼地盛绽在冬日里,光彩熠熠,艳照四方。
长公主见到她时,眼里闪过惊艳之色。
她见过那么多贵女,可没有哪一个,如她这般光华夺目。
沈青黎福身见礼,笑盈盈道:“给殿下请安,殿下近来身子可好?”
长公主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温和又亲切:“一切都好,你这丫头久不来看我,今日登门,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青黎笑道:“是有一件事想请殿下帮忙。”
这丫头向来有分寸,不喜欢麻烦别人,能把她难住的,看来,事情不小。
长公主说道:“只要不是有违道义,危及社稷,不论何事,本宫都竭力助你,需要本宫做什么,你尽管提。”
第177章 北燕异动,去雍州
沈青黎感受到长公主的关切和善意,说起凉州的事情。
“不瞒殿下,我得到消息,凉州爆发雪灾后,官府非但不开仓赈粮,反而勾结商户哄抬粮价,逼得百姓暴乱,他们封锁消息,铲除异己,事态控制不住了,才上书朝廷,不出两个时辰,消息就会到陛下耳中。”
长公主震惊,继而,震怒。
身为父母官,受百姓奉养,不但没有爱民之心,反而,利欲熏心,视百姓如刍狗,如此丧心病狂,当诛!
长公主脸上如覆寒霜,尽是沉怒之色:“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官逼民反,残害同僚,凉州到底是他们的凉州,还是我大晋的凉州?”
沈青黎道:“殿下息怒,当务之急,是如何帮凉州的百姓渡过难关。”
长公主压着满腔怒火,问道:“你心中是否已有章程?”
“我想为凉州百姓尽绵薄之力,可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殿下身份尊贵,若有殿下牵头募捐,便可事半功倍。”
灾荒之年,粮食不易得,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冬衣,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赶制出来的。
仅靠她在各个成衣铺收来的棉衣,远远不够。
世家大族,豪绅富户,个个底蕴深厚,哪怕是从指头缝里漏出一点,也足够凉州的百姓渡过难关。
长公主听后,十分赞同:“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募捐一事,便交由本宫来办。”
“这事拜托殿下了,”沈青黎起身,朝长公主深深拜下,“青黎代凉州百姓谢过殿下。”
长公主连忙将她扶起来:“本宫身为大晋长公主,为大晋百姓尽力,是本宫的职责。”
“想来殿下还要安排具体事宜,青黎就先告退了。”
“雪天路滑,你路上小心。”
“多谢殿下关心。”
赵嬷嬷目送着沈青黎离开,心生感叹:“宴王妃有爱民之心,又有颗玲珑心,满长安的贵女宗妇,都比不上她。”
她实在太聪慧。
长公主出面,谁敢不给面子?
说是捐献府中不要的旧棉衣,可若只捐出一些旧棉衣,难免受人耻笑。
世家大族,越是显贵,越好面子,也越爱钻营。
这场募捐,定然收获颇丰。
长公主目色深邃,欣慰地笑了笑:“有宴王妃,是百姓之福,也是大晋之福。”
赵嬷嬷很少看长公主这么称赞一个人,也笑了:“殿下真的很喜欢宴王妃。”
“是个好孩子,她送给本宫一个好名声,本宫也当还她一个太平的凉州。”长公主说着,脸色再次沉凝,杀气毕现,“传本宫的令,让他们举荐一个刚正果决的钦差出来,所有赈灾的银两、粮食、衣物,必须一分不少地,送到灾民手中,还有,彻查凉州官场。”
言下之意,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
赵嬷嬷心惊:“如此,凉州势必会有大动荡。”
长公主声音冷肃:“若不能还凉州一个清明,还百姓一个交代,那凉州的这场动乱,就平不了。”
这些年,长公主深居简出,不是养病,就是礼佛。
赵嬷嬷险些忘了,她是皇族的长公主,杀伐果断,权势在握。
也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大晋抖三抖的人物。
凉州这次要流的血,不会比十几年前的临州少。
......
宴王府。
萧宴玄站在翠微院的院门口,看着缓缓走来的人影,眸光掠过她鬓间的那抹艳色,深幽的眸底,荡起温柔之色。
沈青黎看到他,清亮的眼眸里浸着一抹笑意:“王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怎么不进去,是在等我吗?”
萧宴玄“嗯”了一声。
沈青黎歪着小脑袋,笑吟吟地凑上前,问道:“好看吗?”
萧宴玄看着那娇艳的茶花,笑声低沉:“我选的,自然是最好看的。”
说着,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
沈青黎弯着眉眼笑起来,笑意越发明灿:“王爷怎么想到要给我簪花?”
他的小姑娘曾说过,要将这世间的美好,都捧到他的掌中。
他亦然。
萧宴玄薄唇微勾,噙着笑道:“本王想要阿黎时时刻刻都想着本王,看见世间的每一朵花,都如看到本王。”
沈青黎心神一荡,抬眸看向他。
很快,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她隐隐有了猜测,脸上的笑意微敛:“王爷是要出远门吗?”
他的小姑娘总这样聪慧。
萧宴玄颔了颔首,凝视着她:“北燕暗中集结大军,我要去一趟雍州。”
沈青黎想到了昨夜那个梦,心中不安,面上却不露半点情绪。
她默了片刻,抿着唇角,问道:“王爷这几日早出晚归,是为了此事?”
“嗯。”
“何时动身?”
“现在。”
“我给王爷收拾包袱。”
从始至终,沈青黎都很冷静。
她为萧宴玄收拾衣物,准备各种伤药,解毒丸,还有压制寒毒的药丸。
萧宴玄看着她忙活,想起了从前在军中,有将士说起自家婆娘,说她是如何地担心他,如何地舍不得他,如何地缠着他。
他突然开口:“阿黎,你都不担心我吗?”
沈青黎的身形顿了一下,随后,转身望向萧宴玄的眼睛。
“王爷是大英雄,”她的目光认真而笃定,“大英雄,注定是要凯旋的。”
萧宴玄的眸光也凝住她,幽深似渊:“阿黎心中就没有半点不舍?”
沈青黎扬唇笑起来:“王爷是大晋的战神,不是我一人的英雄。”
她是当之无愧的萧家主母。
沉静、从容、睿智,能撑起萧家,免他后顾之忧。
可他的心思,突然生出一丝贪念。
他想要她的情。
想要她如寻常的妻子般,担心他,在意他,挂念他。
可他的榆木,不开窍。
萧宴玄苦笑了一下,压下那些心绪,道:“我把锦一留给你。”
“我在府中没有危险,锦一还是随王爷一道去雍州。”
“锦一在你身边,我才放心,阿黎,别让我担心。”
“好。”
萧宴玄拿出一张画像,对沈青黎道:“阿黎为我易容吧。”
这次,他和溟一都易容成贺兰钦的亲卫。
贺兰钦是玄甲军如今的统帅。
暗卫早就学会了易容术,但萧宴玄想要和沈青黎再相处一会儿,想要她亲手为他易容。
沈青黎t就要动手时,萧宴玄倏地握住她的手。
沈青黎怔愣:“王爷?”
萧宴玄倾身吻了上去:“我不想顶着别人的脸亲你。”
第178章 求平安符
萧宴玄吻得很温柔,勾着她沉溺深陷,一直到两人都快透不过起来,才微微分开。
沈青黎的眼眸里似浸着一泓春水,眼尾泛红,晕染出一抹桃色,衬得她越发秾丽娇媚。
萧宴玄没忍住,又在她的眼尾亲了亲。
沈青黎想推开他,奈何被亲得浑身发软,使不出半点力气,便低低地哼了声,又娇又软:“王爷还要不要易容?”
萧宴玄克制着心底涌动的情潮,眉间蕴着的笑意,浓得几乎化不开:“辛苦阿黎了。”
沈青黎脸颊发红。
两刻钟后,萧宴玄易完容,两人起身往外走。
到了院门外,萧宴玄顿住脚步:“阿黎,我走了。”
沈青黎看着他,想送他到府门外。
“就送到这儿吧。”萧宴玄眸光从她柔软润泽的唇瓣掠过,深黯又幽邃,他薄唇微勾,“阿黎这副模样,只能为夫一个人看。”
沈青黎脸颊爆红:“王爷一路保重。”
萧宴玄胸腔里震出愉悦的笑意,忍住了想要亲吻她的冲动,转身离去。
目送着他走远后,沈青黎还站在院门口。
萧宴玄这一走,仿佛王府也跟着清寂了下来。
锦一看到她站了许久,道:“王妃别担心,王爷此行扮作贺兰将军的亲卫,更好行事。”
沈青黎面上不显,可心神还乱着。
毕竟是上战场,哪里会不担心。
她转身回房,说道:“锦一,找把匕首来。”
锦一应下,匕首很快拿来,沈青黎在腕上用力一划,鲜血霎时涌了出来,汩汩流落杯盏。
“王妃!”
“没事。”
萧宴玄每月都会蛊毒发作,沈青黎不在他身边,只能放点血炼药。
盛了满满一盏,锦一拿来伤药为她包扎伤口。
她道:“王爷若是知道了,该心疼了。”
“没什么比他的安危更重要。”沈青黎含笑道,“这点血很快就能补回来,多喝两顿补汤便是。”
若是在战场上毒发,那后果不堪设想。
沈青黎钻进药房里,一呆就是两日。
雍州极寒之地,萧宴玄又身中寒毒,沈青黎担心原本那点药丸不够用,除了压制蛊毒的药丸,她还用了半株玄阳草,炼制了一瓶压制寒毒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