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吏部当面试官——别来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17:23:07

  而后他怅然说道:“但不曾想,老衲听下山的小沙弥言,那位施主已是仙逝。此后老衲受佛祖点化,感念此物是杨施主有意为之,并待着有缘之人前来取回,故而在此等候多年。”
  “方才我见着令夫人的样貌,与当年的杨施主有七八分相似,便知老衲要等的有缘人已至。”方丈道。
  原来信中的寻睿,当真是寻找睿山,母亲留下的遗物?这般心想着,江扶风问道:“敢问住持,家母留下的是何物?”
  “阿弥陀佛。杨施主留下的,是半枚玉玦。”
  方丈答着,又抬手向二人邀去后堂,“两位施主,请随我来吧。”
  穿过寺庙悬挂的重重帘幔,江扶风随方丈的步伐至了后处,便见方丈从一柜中拿出木匣,他小心翼翼地撇去了其上灰尘,随后打开匣扣呈于江扶风。
  江扶风见着那匣中有着半块翠绿玉玦,唯有巴掌大,半指厚的珏身上雕着细密精致的蟠螭纹,其豁口平整,非为摔碎,像是人为刻意割开的。
  而在她原主生前十几年的记忆里,她能肯定的一点是,母亲从未展示或提及过这枚玉玦。
  “如今物归原主,老衲也算是放下一桩心事了。”方丈将木匣交予江扶风后便离去。
  而江扶风反复打量着玉玦之时,未见得身侧的柳臣望向玉玦的眼中暗波流动,惊异之色很快便敛入那平如秋湖的眸里。
  江扶风将木匣收好,转念对柳臣道:“我听府上家丁说,今夜是要夜宿寺中的,明日待你休息好了才下山回府。”
  “临宿的房间住持已经安排好,只是稍微有些简陋。因床榻是一人睡的,所以是两间房,便只得委屈夫人与我短暂分别一夜了。”柳臣说着话末时,刻意提高了些许语调,促狭的笑意染上眉眼。
  江扶风按捺住内心的雀跃,作出强颜欢笑的模样,“那……还真是委屈我了。”
  之前在柳府时二人夜夜同宿一屋,虽是分了榻,天一早时江扶风便会将那矮榻收好,以免府中人起疑,但毕竟她每夜入眠时都想着屋檐之下,不远处还有着一个柳臣,便并不那么自在。
  好在她近来宿于扶摇书斋的时日频繁,柳臣病重之时也与她分房而睡,她才获得一段时间的“睡眠自由”。
  入夜,江扶风躺在榻上,遥望着半开的窗外,月色皎皎,星光落落。想来这隔绝人世的山林倒还真是清净,再加之深秋已无半点燥人的虫鸣,一时之间,夜风之踪影亦可循。
  她抬手将那玉玦举于头顶,借着月光摩挲着其上纹路。看来得等下山之时前去茶楼,问一问外公是否知晓这玉玦的由来了。
  正当她睡意朦胧,耷拉下手臂欲眠之时,一点火光掠过窗扇,落过江扶风方阖上的双眼。
  江扶风陡然清醒过来,她忙不迭地抓起榻边的外衫草草拢于身上,步至窗边望去。而入眼的是无边灰烟与明烈火色,直冲黑夜,连着寺庙的屋檐,随着疏狂的野风不断侵袭。
  远处驳杂的人影于火海里穿行,尖叫声,呼救声,吵嚷声,不绝于耳。
  屋宇被烧灼的刺啦声响愈来愈烈,烟尘席卷,江扶风将玉玦收好放于怀中,当即垂首捂着面,出了屋门欲往柳臣的房间奔去。
  却是在巨鸣声响撕破耳膜的一瞬,一道横木附着明火,嘭的一声往江扶风所在之处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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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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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势窜动的寺内,那烧红的火木携着炽烈的风,急骤下坠。
  江扶风眼疾手快地往另一侧翻滚而去,与着灼烧的高温擦身而过,却是还未站起身,便听得一心切的熟悉呼喊声从不远处而来。
  浓烟之中,江扶风抹了抹面上的泥尘,高声应着:“柳臣,我在这里。”
  四处可落脚的地已是不多,江扶风将袖口与衣摆尽数挽成结,以免沾染上火星子。
  接而她朝着柳臣处疾步赶去,遥遥见着那灼得双目生疼的烈火里,柳臣所在之处已是被熊熊之火围困。他一身的白衣覆满烟尘,炭黑之色渐渐爬满他的衣袖,化作烧红的蝶翼,眼见着愈来愈多,似是要将他吞噬。
  柳臣一点点被逼进绝路里,却是视线余光瞥见江扶风来时,原本沉稳的面色顿然变得急切,“你快离开——”
  江扶风瞄了眼近处半人高的花盆,也不知是何时来的力气,竟是猛然搬动间把盆摔得粉碎。
  随后她也顾不得破开的瓷片划伤,径自捧着那盆里松散开的土,大把大把地往火势较为薄弱的一处泼去。
  不多时,那火被掩了一可行的缺口,江扶风大步流星地跨进火中,抓着柳臣的手腕便往外逃。
  耳旁爆裂的声响不时传来,噼啪的火声紧随着她逃离的步伐,纵然她胳膊上鲜血横布,灼痛与之一并刺激着她的感官。
  如今江扶风心头只有一个念头,活着逃出去,带着柳臣。
  江扶风抓起地上散落的尘土便胡乱往二人身上抹,以简陋地隔绝周遭火的温度,但她匆促中见得柳臣衣衫破处,身上好些烧伤若隐若现。
  眼下不过才穿到寺庙客房至后院的走廊,江扶风却明显感觉身后的跟随着她的柳臣,步伐亦逐渐凌乱。
  后院的火势蔓延得并不大,除却四周栽植的草木,中间假山堆砌处少有火色。直至江扶风强忍着肺部快要炸开的不适,紧紧握着柳臣的手冲出走廊口时,柳臣已是难持半分,几乎整个人跌撞着便要扑至地上。
  好在江扶风余有半点体力回身接住了他,而柳臣却是挣扎着将她往前处用力一推。
  “快走……有刺客,你,你带着我走不掉。”柳臣虚弱地咬着字音,眼底压抑着极为浓重的情绪。
  江扶风咳着喉间烟气,转过身望向瘫软在地上的柳臣,心头五味杂陈。
  而她晃眼见着远处跳动的焰火里,一道黑衣身影往他们二人处越步而来。
  江扶风反是缓步趋近阖上眼静待一切的柳臣,哑着嗓音说道:“柳臣,以后我们夫妻间要多加一条。除了不许相瞒于我,还有……不许再推开我。”
  柳臣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眸中尽是不解。
  江扶风未再多言,只是跪坐在柳臣身侧,俯身将已是意识几近迷离的他搀进怀里,面色沉静地望着从檐角处一跃而下的黑衣刺客。
  那带着剑声呼啸的夜风逼近,江扶风一眨也不眨地睨着剑尖破空而来,直抵她的咽喉。
  冰冷的剑尖贴着脆弱的喉,其上还有着秋夜的白霜,丝丝凉意渗入皮肤。
  江扶风却是毫无惧色地望着刺客,听着他发问:“玉玦在何处?”
  缘是怀璧之罪。
  江扶风冷笑起来,“你杀了我,也找不到玉玦。”
  而刺客将剑尖下挪,指向了柳臣,那刃身映着四处浓烈的火光,“那他呢?”
  江扶风面上笑意更盛,眉眼弯如弦月,“你随意。我原本只是觉得黄泉路一个人太孤单,这才把他拖上的。反正皆是一死,还分什么先来后到?”
  刺客似是有些不耐烦,再次把将剑指于江扶风身前,“劝你识些好歹,把玉玦交出来,我可以放过你们。”
  “这次放过了,下次就会接着放过么?你们的主子似乎不是这么大方的人,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麻烦了。”江扶风坦然说道,一副毫不畏死之样。
  若她猜得不错,此番找上门来的刺客,其幕后之主定是知晓当年母亲死因真相之人,连着玉玦一事都探听得无遗,时隔多年还将玉玦紧追不舍。
  今夜的大火,本就是一请君入瓮之局。
  正当那刺客分神想着如何逼问玉玦下落之际,江扶风见着那双修长的手忽的不着痕迹地往上伸去,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对着她的剑刃。
  那手本是沾满了红与黑的痕迹,烧伤与泥尘搅混着,却是一霎握住那道银光,染着更为鲜红的血,将锋利拽入下处,威胁不到她性命之地。
  刺客旋即低下头望着柳臣,欲强行抽出剑时,江扶风尤为默契地将手心的石块攥紧,陡然站起身将石块往刺客的后脑勺砸去。
  “咣当——”
  剑刃落地的一瞬,与着刺客砸晕倒地的声响相应。
  江扶风回过头望着血色满身的柳臣,两腿一软,直直瘫坐在柳臣身前。
  她喘着气,望着已无力言语的柳臣,垂下头将他的手轻轻从剑刃处分开,见着那血肉模糊处深见其骨的伤痕,江扶风只觉那寺中大火烤灼着她的心,让她难以呼吸。
  江扶风撕扯着衣衫处算得上干净的布条,将那双手的伤口缠好。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一会儿才对柳臣说道:“柳臣,我好像确实有一事未能向菩萨祈愿。”
  江扶风望着柳臣支离破碎的眼,抬手拭去他面上的脏污,郑重其事地说:“柳臣,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她有幸遇着的这尊谪仙,总是行于世间泥尘里,任由着血污染满身,却想着将她护得完好。
  后半夜里,寺庙火势被僧人们控制住扑熄,江扶风及时半拖半搀地把昏迷的柳臣带至人群处,才没让暗处潜藏的刺客得手。
  而至大火完全熄灭时,江扶风独自前去此前所在的后院时,见着那处空空如也,被打晕的刺客早已没了影。
  一夜凶险过去,江扶风心头笼着的迷雾更深了几重。
  一则,那玉玦有何用?怎会引来人抢之?二则,这玉玦显然有着另一半,那这另一块如今又在何处?
  她对于母亲遗留的信息掌控度还是太过于少,随着死因的追查,越来越多繁琐的线头来回穿插缠绕,根本摸不着边,愈发的显得扑朔迷离。
  沉思间,几声轻咳搅扰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神,望着渐渐苏醒的柳臣,“可有什么不适之处?大夫说,你需要呆在寺中休养一些时日才可以下山。”
  柳臣只是摇摇头,没有做声。他垂眼望着自己身上换得的素净衣裳,一时眼中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江扶风自是留意到了他的目光,旋即她抬手倚着下巴,一并掩住发烫的面颊,硬着头皮道,“咳。你的衣裳……确实是我换的。毕竟这寺庙里人人皆知你我是夫妻,我若是还要因此麻烦他人,岂不会招来怀疑?”
  “夜里视线也没有那么的清楚,你不用担心,我,我那什么……”江扶风继续解释着,另一只手却是反复拧巴着衣角,吞吞吐吐半刻又再定言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柳臣挑了挑眉,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似是有所质疑。
  江扶风眨着眼,手心里攥着的衣更紧了些,索性缴械投降,“好吧。看确实是看了,但当时情急,我一心为着清洁你的伤口,只是大概扫了一眼,也没太仔细看。”
  柳臣沉吟良久,沙哑着嗓音,得出一个让江扶风满面通红的结论,“照夫人的意思……想要再仔细看看?”
  这人怎么越发无赖了!
  江扶风有些气恼地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你现在身上全是伤,好好养伤才是头等大事,不然我可没法给秦夫人一个交代。金光寺夜里走水,出了这么大的事,想来全京城都知晓了。”
  柳臣敛目细思着,“我昨夜于房中发现火时,一同察觉了暗中的刺客相随,所以才走到了绝路里。但想来夜潜金光寺并纵火一事,非为普通人可行。那刺客目标明确地冲着你我二人而来,甚至知晓你在寺中得到玉玦后借以快速布局,这足以说明其主身份地位不一般。”
  “但问题在于,我对我娘亲留下的这半枚玉玦一无所知。它从何来,有何用,为何遭人觊觎,我什么也不知晓。”江扶风从怀里拿出玉玦,凝神瞧着却找不出任何端倪。
  柳臣分析着其中利害,“这玉玦不仅仅是单纯的佩玉,既是分成了两份,便能说明它与另一半相合时,能找出其中埋藏的什么秘密,所以才会遭来祸患。而对方也清楚,这半枚玉玦若是一直尘封在寺庙里,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无处可用。”
  “一旦现世,其里隐秘被揭开,便会达成对方不想预见的结果。”他沉声道。
  江扶风闻言深以为然,她捏着玉玦叹声道:“也许娘亲留与这枚玉玦是这般用意吧……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寻得这个隐秘,并公开于世。”
  却未见柳臣喉结动了动,他的目光于江扶风和玉玦间流转,几番启齿欲言间又再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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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撒个糖~
第22章 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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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林松柏飒飒,山寺寒钟杳杳。
  山林漆夜渐长,星子寥寥。所幸金光寺被焚毁的部分并不多,主殿的一应佛像未遭大火殃及,修缮起来并不困难。江扶风听寺中住持言,朝廷为保菩萨不受惊扰,资助了金光寺好些钱两并增派人手。
  而她始料未及的是,翌日前来安排修缮事宜的领头人,正是睿王。
  更不凑巧的是,这睿王还点名道姓,要同道来探望一番伤重的柳臣,以示抚恤。
  彼时客房前,江扶风梳妆打扮得体,见着睿王被一众簇拥着步来。其身披雅青狐裘大氅,缀珠王冠晃着金光,举手投足间隐隐有着迫人的威压。
  她远远的便候在了走廊处,朝着睿王盈盈行了一礼,“柳郎伤重,适才睡下,大夫说他需得静养,不方便被打扰。故而妾身是来代柳郎给王爷请安的,还望王爷见谅。”
  睿王抬手示意身后一众止步,径自趋近江扶风。那眼中精光略过,漫不经心地瞄了眼江扶风身后紧闭的屋门,“行尘的伤可碍事?”
  江扶风敛了敛眉,故作黯色,垂面低声答道:“柳郎身骨本就较弱,旧疾缠身,那日上山祈福才经山路劳累,夜里又受大火烧伤。若非上天垂怜,这寺中菩萨庇佑,柳郎只怕很难再醒过来。”
  睿王审视的目光片刻未移,加之那慑人的面容,让江扶风不由得生出如芒在背之感,却听他语调沉重地接言道:“本王听闻行尘前些时日乡试夺得解元,还未登门贺喜,不想行尘又逢此等变故。”
  江扶风面不改色地一言带过,“不过是柳郎于府中养病时无事,习了些文墨,侥幸被批阅的长官看上眼,算不得什么喜事。王爷若执意如此,倒是折煞柳郎了。”
  而睿王轻笑了一声,尾音中带着冷意,“怎么?行尘难道没有及第入仕的想法?”
  如此明目敞然的试探,这睿王还当真自有气度,不屑于弯弯绕绕。
  是以她深吸了一口气,清声答道:“这世上万般因果相生相依,柳郎因病未入仕,却由此得了科举的善果,倘若再以此多加贪念,怕是会生出下个不可预料的果,就像此番大火无端而起,险些要了柳郎的命。”
  言罢江扶风再一躬拜,满面情深义重,“如此因果相接,祸福难料。扶风从不是个贪得无厌之人,只求一生积得几分善因,换取柳郎身体安康便足矣。”
  睿王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柳少夫人倒是在这寺中,把佛学修习得好。”
  “王爷谬赞了。只是闲来听山中僧人讲讲佛理,胡乱引用的罢了。”江扶风谦逊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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