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吏部当面试官——别来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17:23:07

  【由于提前完成修缮学堂的资金任务,我将为宿主提供第二个人才信息。】
  江扶风当即应着:“是什么人?我要怎么见着此人?”
  系统答道:【此人对当朝文学之风颇有见地,但碍于自身身份不能一展文采。其真实身份未知,名为陈词。按……】
  “驭——”马鸣之声忽起,与着马夫急促的指令声生生打断了系统的话,也一并使得马车剧烈晃动了几番,摇得江扶风晕头转向。
  --------------------
第5章 陈词(小修)
  ============================
  人仰马翻间,江扶风好一会儿才从渐稳的马车里缓过神来。却是在睁眼瞥见那紧拢的衣襟上,柳臣喉结微动,她始才反应过来适才是柳臣及时将她圈于怀里,让她免受了马车颠簸的撞击。
  江扶风有些匆促地起身,望着他本就病态的面孔:“你……没事吧?”
  柳臣挑了挑眉,垂眼看着被她压乱的衣衫,“为夫不是琉璃做的,夫人放心。”
  “哦那就好,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江扶风随意理了理衣裙便猫腰往外走,却是方走出一步便觉自己宽大的袖口被什么东西往回扯。
  江扶风侧目看去,瞧着自己的衣衫被柳臣腰间的玉佩勾住。
  “夫人要看热闹,何不带上我?难道夫人想留为夫一人在此?”
  柳臣抬眸看向他,那漆黑的眼仁儿敛着光,反复流转于她面上。
  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明明前些时日婚成之后便与她再无交集,今日却是表现得过于热切了些。即便是演戏,那他也入戏太深了。
  江扶风一时不明,却也任由着他随自己出了马车。
  马车外,霞光潋滟,零散的书篇落了一地,被风拂得唰唰作响。来往人群间颓坐着一体型瘦小的书生,正低头捡着地上的书本。
  “少爷,方才便是这人突然冲到街中,马夫急急拉绳才惊了马。所幸少爷和少夫人都无大碍。”家丁指着那瘦小书生,在一旁补充道。
  而江扶风见得那散开的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墨色小字尤为清秀,她不禁躬身拾起其中一页,细细打量起来。
  “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1]”江扶风轻声念出其中一句,望着前处的瘦小书生笑了笑,“这是你誊写的先人文章吗?”
  瘦小书生抬起头来,那面上满是尘土,唯有一双眼格外澈净。他先是警惕地看着江扶风,端详了她片刻后,头一句话却是:“你居然识字。”
  他的声音细弱,但江扶风却能听出他的话中未带有半分轻蔑的意思,加之他溢于言表的神色,他只是对她识字一事觉得惊奇罢了。江扶风甚至隐隐觉得,他那闪烁的眼神里带了些许激动。
  江扶风将四处纷飞的书页合整一齐,便发现其上内容皆为同一篇章,她笑道:“我不仅识字,还知晓这篇文章。不过比起这篇文章本身,我却是更为好奇,你誊写它无数遍,而你的字迹早已自成一体无须再练,那你是为的什么?莫不是被先生罚了课业?”
  瘦小书生抿了抿唇,沉思了半刻才搭了她的话:“我没有授课先生。”
  而江扶风身后此前一言未发的柳臣忽道:“此文虽是写郭橐驼种树,却是暗喻治国养民之道。即便这些年来我朝文学之风开明,并不怎么限制学者大家春秋笔法,但你还年轻,更应扎实根基,多览各家经典篇章,再化为己之见。”
  书生闻言埋头陷入了沉思。
  这一间隙,江扶风察觉到了眼前书生的不对劲之处。
  譬如眼前早过初春时节,天气尚暖,除却似柳臣这般病弱体虚之人,少有人像这书生这般穿得极为严实。此番他的穿着,却是将颈处都遮掩得毫无缝隙,明明他额间密汗连连,并不是畏寒之人。
  “臭小子,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一声暴喝从另一头传来,紧接着便见一飞扬跋扈的男人追来,其衣衫华贵,在江扶风原主的零碎记忆片段里,来人是为某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同江黎交情匪浅。
  那纨绔带着人毫不含糊朝瘦小书生而去,江扶风也顿然明了这书生为何冲撞了他们的马车,还弄得了满地凌乱的书本之象。想必是他得罪了这纨绔,始才被追着逃命而慌不择路。
  眼下已是无路可逃,只见书生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挺直了背面对着纨绔,他既不退缩,亦未向江扶风柳臣二人求助。反是街中百姓见着此处的剑拔弩张,纷纷回避躲没了影。
  江扶风见得身前书生的背影虽是单薄,却是一瞬颇有那傲凌雪中之梅的骨气。
  江扶风蓦地问着系统:“你有没有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个男的?”
  系统:【宿主是凭直觉猜的?】
  江扶风:“他的肩太窄了,上半身应是裹胸之故显得宽厚些许,但从整个形体来看,他是个纤细之人。而且他总是无意识的在遮掩自己衣襟领口部位,说话声音也很刻意。”
  系统:【不愧是孙悟空再世的你!这也能被你看穿。】
  江扶风:“滚。”
  “陈词,你居然敢在本公子面前舞文弄墨,还让我在清谈会上出了丑?你以为本公子会这样轻易放过你?写得几篇诗文有什么了不起?我呸!”纨绔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盯着陈词。
  陈词?江扶风心头一动,此人便是她要寻找的第二个人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今此这般际遇省了她不少事。
  “咳咳。”江扶风刻意清了清嗓,让纨绔留意到了陈词身后的她。
  “哟,这不是江家小姐吗?”纨绔瞬间转移了目标,那面上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连着方才凶神恶煞之样皆变成了笑眯眯的模样,让江扶风见着尤为不适。
  江扶风有些嫌恶地别开了面,看来以这纨绔与江黎的交情,应是知道了她前些时日在江家“大杀四方”之事。而她方欲搭话,却是手心被身侧的柳臣握住。
  柳臣径自跨出一步将江扶风护于身后,“张公子,与我内子有何事?”
  张公子稍敛了神色,却也是睨了柳臣一眼,不改面上的嚣然:“只不过是想起前些时日江小姐大婚,我父亲朝事繁忙,我帮着处理了些,就无暇赶至现场给江小姐贺喜。二位别介意啊。”
  江扶风暗自冷笑,这般吹嘘抬高自己,这纨绔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而柳臣温温一笑,徐徐应着他的话:“柳某福薄,能娶到内子已是尽了三生之幸,万不能还奢求什么喜,张公子的好意怕是只有白费了。更何况柳某是个闲人,向来只会舞文弄墨,像张公子这般为天子效力的忙人,柳某能在这市井里遇着,还真是幸运。”
  这一道讽刺的话落在张公子耳边,江扶风便瞧着他脸色已是发黑。
  江扶风强忍着笑,心想着她这看看似温润如玉的夫君,口舌却是好比利刃。
  张公子的目光变得阴狠:“柳臣,乖乖的回家当你的药罐子,没人会嫌你命短。听说你拒绝了王爷的‘好意’,真是不知好歹!”
  眼见着对方戳着柳臣痛处刁难,江扶风听着他话末才知其是为狗仗人势,她不忿道:“张公子,恕小女子见识浅薄,且只听说过人寿命长,不曾听过那在人脚边摇尾乞怜的狗,寿命也长。”
  反是柳臣面色平静,丝毫不在意张公子所言,却是听得江扶风言语讽刺以护向他时,眸底掠过几分异样情绪。
  此番双方撕破脸皮,江扶风低声提醒着无人注意的陈词尽快趁乱逃走,却不想姓张那厮的手下眼疾手快地逮着了陈词!
  彼时陈词忙不迭地抄起身边之物往其砸去,而她猝不及防地被打手顺手抓来街边一桶水,泼了她一身。
  水花四溅之间,尽数打湿仓皇闪躲的陈词。
  江扶风未能料到,不过是几次眨眼的工夫,陈词实为女儿身的身份暴露无遗。
  众目睽睽下,陈词的面容被水冲净,现出其本身秀气模样,连着束成男儿发式的发髻散下。湿答答的布衣间,依稀可见得束胸所缠绕的布条痕迹。
  而陈词倔着一双眼,默声望着张公子一众,俨然一副宁摧不折的模样。
  张公子眯着眼,一时得意之色彰于面,放话道:“好啊你,居然是个女的!我这就报官把你抓起来!未经私塾允许,逾矩参加清谈会!”
  江扶风一怔,问系统:“这是破坏了哪门子规矩?女子不得参加清谈会?”
  系统答道:【女子是可以参加的。而因此前世间文豪大家重视清谈会,认为是交流思想、汲取文学之气的集会,所以就设有门槛,一开始几乎是没有女子参与清谈会的。后来放宽了门槛,即入会女子需为私塾举荐或是认可的女子。】
  看来在这个时代,女子身上的禁锢依旧很多。
  接而江扶风拿定了注意,她朝着陈词步近,看向气焰嚣张的张公子,朗声问道:“谁说她逾矩参加了清谈会?”
  张公子斜眼瞄着江扶风,“呵,她不属于京城任何一家私塾学堂,如何不是逾矩?我现在报官,她就只有去牢里头慢慢写她的破文章!”
  江扶风回头看着不远处的柳臣,见他目光切切,表以肯定的对她一笑。
  接而她从怀里摸出象征扶摇书斋的玉简,拔高了声调朝着四下宣道:“陈词是我扶摇书斋的学子,受书斋里的平展先生举荐入了清谈会。我有扶摇书斋的信物在身,学堂里亦有平展先生的书信为证。”
  “张公子,我再问一遍,谁说她逾矩参加了清谈会?”
  --------------------
  注释:
  [1]引用自《种树郭橐驼传》[唐]柳宗元
第6章 招女(捉虫)
  ============================
  “那扶摇书斋虽说近年落寞,在堂学子除了富家子弟挂着名号,唯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生习课。但好歹也是我等年轻时曾向往的书香圣地,如今落在那江家小姐手里,怎的突然招揽了女子入学?扶摇书斋现世以来,唯有杨家那位是破例以女子身份入的学。”
  “近日入学的女子名为陈词,前些时日女扮男装在清谈会上初露锋芒,可见其文章锋发韵流,确实是个好苗子。”
  扶摇书斋不远处的茶楼,江扶风坐于窗处一角,旁桌两位文士打扮的男子对谈一字不落地拂过她的耳畔。
  自那日江扶风于市井之中,为救陈词当众宣布其为扶摇书斋学子身份时,此事便无胫而行。一时城中文学百家众说纷纭,各持己见。
  但江扶风听得更多的,是诸如张公子一派支撑的学者门客批判她借着书斋名气胡乱作为之言。
  毕竟眼下她不但又开了先例收陈词入学堂,还广向京城招收学子,不限男女与家境。
  “依我看啊,那江扶风就是把落败的扶摇书斋死马当活马医,趁机造势。她还当真以为这天底下的女子都和杨氏一样才惊四座?招揽女子入学本就是个笑话!”
  不出所料,对桌的他人握着茶盏,毫不掩饰他对于江扶风此举的驳斥。
  江扶风已是冷眼旁听了许久,始才接过了那对桌之人话茬,“敢问这位公子,现如今京城里女子入私塾者有多少呢?”
  男子扫了她一眼,“自然是少数,除了言情书网与官宦世家,女子能识得几个字便已不错了。能入私塾的少之又少。”
  “既然女子入学便已是凤毛麟角,世间大多女子皆没能授之以学,公子何来天下女子皆无才之言论?难不成男子都像公子这般的男儿郎,入学前就天赋异禀,学富五车?”
  江扶风话毕,又再缓声补言:“这样的奇才,百年来我好像只听闻陆恒一老先生曾收教过一位,而那奇才也不幸夭折。”
  陆恒一,在江扶风所得的记忆里,他是曾于扶摇书斋任教的老先生。京中多数有所作为的才子皆受过其教诲,他在这些文学大家里地位极高,却因多年前扶摇书斋易主而辞去职务隐遁山林中。
  江扶风的嗓音虽不大,却于这茶楼喧杂中尤为清晰,不过短短须臾便有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或审视的,或好奇的,而更多的是闲来无事,欲瞧此处热闹的。
  听闻江扶风话中意味,男子面色难堪起来,此处茶楼本就是文人墨客常歇之所,眼见着他面子有失,索性便选择了闭口不言。
  而偏偏不远处的角落里,一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男子习书练文考取功名、效力朝廷乃天经地义之事。女子入学有何之用?像那杨氏才女还不是嫁人育女,最后什么也没留下,一把火烧尽毕生文章,落得个早逝的结局。”
  一众皆往角落探去,却是唯有一道背影安如磐石,坐于桌边慢悠悠地抿着茶。
  虽是相隔有一段距离,江扶风将老者的语气听得分明,尤其是在提及杨氏才女时,颇有几分怀憾与隐晦的气恼。
  系统的声音恰在此时提示着她:【宿主,我探测到此人来头不一般。】
  江扶风颔首:“他把话说得激进,但其实他的观点着重处都落在了后半部分对于杨氏才女上。所以说,我猜他应该是因为杨氏才女一事才生出前面带了些偏执的观点。”
  江扶风起身,依着文人间所行的敬礼朝老者作了一揖,“先生虽是言语里瞧不起天下女子,但终究是对杨氏有所认可。既然才女能出第一个,便能有第二个第三个继往开来。凭什么前人未能完成之事,前人不曾走过的路,后人不能辟出一番天地?”
  茶楼一时静了几分,一众纷纷望向此番语出惊人的江扶风,江扶风见势续道:“扶摇书斋自成时便有立学宗旨——揽天下才士,容千秋笔墨,开万世清明。我想问在座的诸位,招收女子入学,究竟是如何破坏了老祖宗的哪条规矩,如何有诸般不妥?”
  话音方落,席间私议连连,却是一众书生面面相觑,难有一人提出异议。
  那老者慢慢起身转过面,只见清瘦的面容上一双眼矍铄无比,他端详着江扶风良久,“你想开创新的道路,这很难。”
  江扶风罔顾着四处之言,定定地望着老者,“世上所有的东西,总有人要去开这个先例,而不能因为没人走过这条路就否认它的存在。十多年前有人失败了,也不能因此否认它便不可行。总要有无数次的试错,才能找到最好的那条路。”
  老者神情恍恍地听着江扶风的话,其投望过来的目光深邃,又好似并非在看江扶风,而是在遥想着什么。
  “小姐,不好了——”
  忽有一丫鬟跌跌撞撞地闯进茶楼,朝着江扶风焦急喊道:“张公子联合了城里的私塾找上门,全在扶摇书斋抵制小姐招收女弟子!”
  江扶风匆匆赶回书斋时,门处已经挤满了人,吵嚷的声音里大多是征讨她的话语,引来了近处好些百姓围看。
  江扶风心知肚明,那日让姓张的纨绔没讨得好,之后肯定会报复于她,而他联合的这些私塾,不过是自己这招收学子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
  “张公子,朝廷有哪条律令不允许我书斋收女弟子?”江扶风高声问着带头的人。
  却见张公子冷冷地应道:“江小姐,你以为拿朝廷律令就能压倒我了么?这京城中私塾众多,各自有着业内规矩。我体谅江小姐从前不曾打理书斋,今日便带着众私塾的先生们前来,教教江小姐何为规矩!”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