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吏部当面试官——别来月【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15 17:23:07

  柳臣自是不知她所想,一面往浴盘里放置着草药,那浓郁的药香萦绕间,江扶风只听他言,“我那时隔岸看到有一人在夫人身后,始终盯着夫人后背看,便知其不怀好意……”
  江扶风略有疲惫地阖上眼,“不用查也是知晓其所属何人。秦路提早送信把你引回京城,又让晋王府管家以我之死挑拨你与晋王。虽说是失败了,但我还侥幸活着,定会让睿王不甘。”
  “明日我便要回楚州了……”柳臣于水中试温的手一顿,言语犹疑。
  江扶风听出他话里的担忧,继而哗啦水声里,她握住他湿漉漉的指尖安抚着他:“柳郎,京中疫病最为艰险之时他们都没有扳倒我,今后即便有再大的风浪,也是我承得起的。”
  “我自是相信夫人。”
  柳臣的话音中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落寞,旋即他转过身,又在柜架上翻找着什么,一面续道:“我只是担心夫人身体接连受寒,会落下什么病根。”
  而江扶风蓦地觉着胸口一闷,紧接着眼前视野已是被接连的雾气遮掩,刺痛之感附上灵台。她已然听不清柳臣在说什么,那温和的嗓音化作朦胧的线掠过耳畔,搅着灌入耳边的水淹没其间。
  撕裂的疼痛仿佛要将头炸裂而开,江扶风强忍着未发出声,却是又回想起一些零碎记忆。
  “扶风,一定要保护好扶摇书斋……”
  杨时琢的声音陡然穿入脑海里,与着此前凌乱不整的记忆片段撞入。
  她晃神之时见着杨时琢腰间挂着的半枚玉玦,同她手边似是草稿的图样上绘制的机关嵌合。
  “夫人?!”
  柳臣回身之时,见江扶风忽地失了意识般无力坠入浴盘之中,连着整个人沉入水里。
  旋即他大步向前的步子带了一阵匆促的风,柳臣攀着浴盘边缘直直跳入了其中,仓皇捞起如溺水中的江扶风。
  “咳咳咳——”
  江扶风仍是头昏脑胀,咳着水之时始才察觉柳臣抚着她的脊背为她顺着气,他神色慌张,却又有几分无措。
  江扶风无力倚在他肩处,喘着气,“柳郎,我想起了很多事情,从前被我遗忘的事。”
  柳臣抬起被水淀得沉重的衣袖,拂开她面颊处的药草拭着水珠,他低声说着,“夫人可以慢慢想,不用强迫自己。”
  江扶风见他对此未有诧异,浮散的热雾间,她轻声问道:“你,早就知晓我丢失记忆这件事么?”
  柳臣揽她入怀里,“嗯……那年师姐故去,我听闻夫人是在现场的,而后来夫人却一直追寻着此事真相。虽是夫人嫁我之前,我未与夫人有过交集,但此事我便觉得定有什么隐情。”
  江扶风贴在那湿气沉沉之处,察觉那宽厚的手掌不时浇着温热于她肩,“之后我暗中问过大夫,他为我解答的是,夫人可能因当年之事心神受创,以致对此事记忆封闭。”
  随后他就于浴盘里抱着江扶风,垂眼见着她稍有迷惘的神色,指腹缓缓磨过她的面颊的水汽,“大夫说,这种事向来不可强迫回忆。否则会适得其反。”
  “柳郎,我有种预感。”江扶风仰面望着他,微动间水声溅落,“娘亲藏起来的东西,玉玦、羊皮卷,一定是和朝局有着关联之物。”
  但柳臣始终未言,只是静静坐于其间紧紧抱着她,夹杂着潮湿的水雾。对于此等创及记忆之事,他帮不了江扶风半点。
  江扶风好一会儿才听他干哑着喉咙道:“要是柳三岁,能早些遇到夫人就好了。”
  他虽未道明这其中心绪,但那拥满她入怀的人,心口真切有力的跳动声就在她耳畔,毫无保留地示予她。
  直至她换上衣衫回榻边时,才见着那不远处随意搭着的衣袍边有一荷花灯,其上一尺素书着一行:与妻相期岁岁安。
  翌日天犹有星点,柳臣已离京,而江扶风送别后照旧入朝。眼见着比起此前稍显稀稀落落的朝员,江扶风不免觉着唏嘘。
  而方平身之际,她便听刑部尚书赵溯上前启奏,“此次京城疫病危及百姓无数,连着朝中要员皆有折损,实乃十年来我朝重厄。而关乎此次疫病源头,微臣已于开朝前日具本奏于皇上,还望陛下定夺。”
  皇帝瞧着已不如此前精神,那眉眼处显露病乏,旋即他抬手应道:“这桩案子不是交由刑部与京兆府尹处置了么?关于瞒报疫病与残害百姓的罪名,依法处置便是。”
  “陛下,微臣查出,礼部尚书大人高禄亦参与其中。因高大人与微臣同级,微臣不敢轻易造次,故只得陛下定夺。”
  赵溯话毕又从袖中拿出书文,“这是高大人为压下鸠县疫病消息,组织人活埋鸠县百姓的证据。还有暗中挡下为鸠县递折子禀报鸠县惨况……”
  江扶风见高禄并未在金殿之中,只怕此时已在府内焦头烂额。
  而赵溯又沉声道:“以及鸠县县令前些时日为逃出京城,是睿王殿下至城东欲用皇权为其放行。彼时守夜的禁军皆可作证。”
  此言一出,皇帝拧起了眉,朝中各臣纷纷望向前些时日风光无限的睿王。
  睿王当即上前辩解着,“回父皇,儿臣当时只是应高大人所请,让他女婿出城。他言之于儿臣,他女婿落下了重要之物于外,需尽快取回。儿臣当时并未多想才于城门处维护了他女婿,哪像他竟做出这般恶事!”
  随后睿王跪于地,洪厚的嗓音荡于殿内,“儿臣正想请命,对此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还当真是断腕保命,江扶风暗自冷笑着。
  随后江扶风亦出列,朗声对皇帝道:“启禀陛下,去年鸠县县令呈上来的考核之中有提睿王殿下巡视过鸠县一事。微臣亦是怕冤枉了殿下,特意复盘了鸠县疫病爆发之时与他所提的睿王殿下至鸠县的时间点,发现殿下是在此后去的。”
  她刻意强调着,又予以睿王最后一击,“也就是说,殿下是知晓鸠县的实情的。”
  举众望向睿王的眼神各异,睿王面不改色地驳斥道:“本王当时去那里只是为了为父皇分忧,巡查京城四周县辖之况,根本没有察觉鸠县还隐瞒了此等之事!”
  “好了。”皇帝扶额打断了睿王还欲言说之话,却是话头一转,问着一言未发的晋王,“若怀近来没有什么想奏报的吗?”
  晋王垂眉答道:“回父皇,儿臣近来于府中闭门反省,审察自身与苦思恤民生之路,故未有奏报之事。”
  皇帝对晋王宽厚一笑,“朕听闻你带着扶摇书斋的才子们教百姓们识字、写药方,极大的普及了百姓们对于疫病的防患,为此次疫病来回奔波。甚至还配合陆爱卿整合禁军选用,守卫好了京城。朕心甚慰。”
  “若论功劳,那药方是江侍郎与扶摇书斋出的力,整合禁军又是陆丞相与程侯主掌大局,儿臣实在不敢当。倒是我管教府内下人无方,险些出了事。”晋王诚惶诚恐答着话。
  而明眼人都能听出他话中意味,比起睿王在皇帝病中张扬摄政,晋王这番埋头苦干却被冤在府受禁闭,论谁也不禁对晋王生出几分同情。
  “你倒是一直都让朕贴心。”皇帝说着,瞄了眼面色已是极为难堪的睿王却是欲言间未出声。
  赵溯见此前话头被挑了过去,又急着问道:“陛下,关于鸠县一案……”
  皇帝挥了挥手,简明答道:“褫夺高禄官职,依法处置。”
  “可睿……”赵溯还未说完,见着晋王投来的目光又憋了回去。
  随后皇帝扫视着其下各官,俨然道:“这次疫病弄得京城乌烟瘴气,各爱卿都辛苦了。应有的赏赐,朕会明发旨意于各府中。退朝吧。”
  散朝出宫的路上,赵溯止不住地对晋王道:“陛下怎么就这么袒护于睿王?虽说今日陛下对晋王殿下的态度显然是好的,但就鸠县一案上,摆明了是有意袒护睿王。”
  “殿下才被睿王冤枉封锁了府门,陛下这时有所怜抚也是应当的。至于睿王那事,其实没有实证可以定他罪的。那疫病发生时间可以模糊化,睿王巡抚所见也无人知。”江扶风说道。
  赵溯有些泄气,“那江大人朝堂上的启奏岂不是无用功?”
  江扶风摇摇头,“除了皇上的裁决,还有朝臣的心思,百姓们的想法。我把这事说出来,人们自己会去衡量。晋王殿下正是韬光养晦,需人心所向之时。”
  而后江扶风出了宫城未远,便听侍卫疾步赶来,“少主,扶摇书斋接到了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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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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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摇书斋,风雪释后犹有清寒。
  江扶风正于书房内垂眉细看着方接下的圣旨,“百越使臣将于二月入京,皇上下旨令晋王殿下携扶摇书斋接见,甚至特意钦点了我随行。”
  “这百越为我朝多年邻邦,向来修好。听闻其去年更迭了君主,此番入京城更是携了他们百越的好些织锦、珠贝等等进献。”
  彼时程遂安闻言眸底掠过雀跃的光,又叹声道,“只是上回百越使臣入京时我尚是年幼,对此没什么印象,也不知是何等模样。”
  陆恒一坐于其旁,搁下茶盏徐徐说着,“百越尚巫,是为母系氏族,谴来的使臣亦是女子。从前百越使臣来京时,引来无数人翘首,还闹出过不少笑话。”
  “先生请讲。”江扶风提来茶壶为陆恒一悠悠倒着茶。
  陆恒一答道:“我朝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与百越恰是相反,百越上至君主,下至朝臣多为女儿身,那使臣入京后察觉我朝尽是男子当权,便于市集有意刁难了好些男子,以证女子非不如男也。而听闻此次百越来的使臣,亦是同一人,名为阿芜其娅。”
  【哇哦,宿主,我检测到这个阿芜其娅是个文武双全之女子,百越君主尤为重视她,确实举世多少男儿都难以比过她。】系统出声说道。
  江扶风闻言流露出好奇,她若有所思地敲着案,“听起来倒是有趣,我也想见见这位百越使臣的真面目了。”
  二月末,柳稍抽绿,京中迎来了百越使臣,设晚宴于宫墙内。
  月影如水,泼向雕楹处。暖阁内丝竹不绝,舞乐纷起,道道婀娜身姿掠过烛火,旋起灵动的风。
  江扶风见着那百越的使臣阿芜其娅正于席中,百越服饰多为鲜丽的彩锦钩织,银饰作缀。
  阿芜其娅看上去身材娇小,皮肤稍显麦色,一双清明的眼眸不时含着狡黠之色,那朱唇始终勾着明朗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亲近之感。
  酒过三巡,一应礼节已毕,皇帝笑吟吟地同阿芜其娅搭着话,“贵使,时隔十余年再入京城,朕见贵使依旧神采焕发,不减当年气势啊。”
  阿芜其娅唇角上扬得更甚,她微微躬身抬手于肩行了一礼,“陛下说笑了。虽是上回入京恍如隔日,但如今见得陛下身边才子云集,扶摇书斋更是人才泱泱,令臣等不免生出好胜之心。”
  皇帝漫不经心地环顾着座下百官及亲眷,“哦?贵使是想同我朝儿女论教一番吗?”
  继而阿芜其娅起身走至其间,朗声答道:“陛下,臣出身百越,见识局限于山野深域之中。而臣听闻自古以来贵国才者皆以比试而彰显其才,故臣斗胆向陛下讨要这道旨意,允许臣向贵国才子比试。”
  皇帝利落地答了她的话,“那便依贵使吧。”
  江扶风却是清楚,这场比试对于己方而言并不吃亏。百越使臣团里,出色的唯有阿芜其娅一人,但此番宴中不仅有着朝臣,还有少数扶摇书斋的杰出之辈,皇帝算是有恃无恐,才应允了她。
  若是赢了,自然可彰显国力与人才水准;若是输了,也可以待客之道自圆其说。
  旋即晋王起身接言道,“宴中比试是我朝常有之事,但皆以娱乐为重。贵使身为客人,我们亦有着待客礼节,故比试点到即止,切莫因好胜伤了和气。”
  皇帝听罢满意一笑,“皇儿提议不错,以和为贵才是最重要的。朕老了,且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随后皇帝抬袖示意阿芜其娅,“贵使远道而来,朕作为东道主,既然是贵使提出的比试,那么规则便由贵使来定吧。”
  “多谢陛下。那便劳请陛下作主判了。”阿芜其娅眉眼染就喜色,她回身望向宴席中一众,高声说道:“那阿芜其娅便想同在座诸位比这四样,射、剑、乐、论。”
  随后舞乐停,在宫人的协助下,暖阁内很快撤出空地供比试。
  阿芜其娅卸下了衣饰,身着利索劲装,她命手下拿来两副弓箭,示予众人,“这第一样,便是以特制的弓箭射中铜钱孔,多者得胜。”
  江扶风却见她手里的弓箭与平常所制有所不同,那弓偏小,连着箭矢亦是细如草茎。
  虽说拿来穿铜钱孔已是足够,但恐怕是素日里射艺精湛之人都不能当即上手这等小巧的弓箭。
  “我来。”
  程如宁已是挺身从众宾客里走出,她对阿芜其娅行了一礼,“早闻百越使臣身手卓绝,我也想讨教讨教!”
  阿芜其娅略有惊讶,打量程如宁的同时带了些许窥探,“姑娘是?”
  程如宁接过百越人递来的弓箭,暗自掂了掂,“扶摇书斋,程如宁。”
  江扶风望着中间气焰相当的二人,七叶的嗓音从后传来,“如宁素日里偏好较沉之弓,这弓太轻,她应是驾驭不了。”
  “阿芜其娅是有备而来,也不知究竟藏了什么心思。”江扶风喃喃道。
  而后太监宣声之下,铜钱从高处洒落而出,江扶风只见两道身影俶尔拉开弓弦,瞄着落下的铜钱定然射去。
  即便不能肉眼可测二人各自射中的铜钱之数,但江扶风明显见得程如宁并不能适应这弓箭,好些次射出的箭矢皆扑了空,渐渐落了下乘。
  七叶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的比试,压着声说道:“如宁向来执着胜负……这般比试只怕她会心急而越发不能掌控弓箭力道。”
  “七叶,你这是关心则乱。”江扶风却是见着程如宁已是在几番试错之下,慢慢改变着自己的惯用方式,“此番你可瞧出这弓箭门道了?”
  只听七叶沉吟道:“那弓弦应是用什么材质特别打造的,遇强则弱。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控。”
  高处放置的铜钱已是趋近见底,不多时,最后一铜钱咣当掉落间,中心方孔衔着程如宁的箭矢。
  还未等太监至场内查验结果,程如宁已转身对皇帝干脆答道:“是如宁技不如人。”
  阿芜其娅摇摇头,“阿芜其娅胜之不武,却对姑娘心生佩服。你是我见过最快适应羽摇弓之人,这在百越无人可及。”
  阿芜其娅的声音虽是不大,但清晰可闻。故而这般看似输了的比试在一众围看的宾客里觉着不痒不痛,甚至生出几分百越使臣投机取巧的想法。
  程如宁额间已是细汗连连,接而阿芜其娅对她一笑,“这副弓箭应是与姑娘有缘,就赠予姑娘了吧。”
  皇帝见二女融洽的场面,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夸赞道:“贵使射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需要休息一番再进行第二试吗?”
  阿芜其娅应声道:“羽摇弓并不需使什么力,臣尚是有劲进行下场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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