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领着卫嬷嬷进屋。
“奴婢，见过大小姐。”卫嬷嬷俯身行礼，态度比往日更加恭敬，“老夫人想着大小姐年后便要出嫁，心里定是念着先夫人，便做主让大小姐搬回先夫人原来住的院子，以慰藉思念之情。”卫嬷嬷道。
殷月还未开口，香兰嘴快，问道：“可那院子现在不是夫人住着吗？”
卫嬷嬷回道：“大小姐不用担心，老夫人已经命管家给夫人另外安排了院子。”
“不必麻烦，我在这儿住得挺好。”殷月声音淡淡。
第149章 捧高踩低
殷月生母澜清舒当年离世后，老夫人做主抬了邹氏为正妻，次日邹氏就命人将殷月扔到了隐月轩，自己则搬进澜氏原来的院子，连院名都改成了翠玉轩。
卫嬷嬷犯了难，姑娘出阁前在娘家住什么院子，得到什么待遇，都代表着家中对她的重视，照理来说小姐应该高兴才是。可卫嬷嬷从殷月脸上看不到任何波澜，瞧这架势根本也不想搬。
“不麻烦，姑娘们只需将小姐的体己之物收拾好便可，剩下东西管家自会安排人过来搬。”卫嬷嬷踌躇了一瞬又道，“就连院名也换回了先夫人在世时的院名，大小姐......不妨去看看？”
院名？殷月迟疑了。
“小姐......”香兰欲言又止，隐月轩确实简陋，她希望小姐住的好，但又担心小姐触景伤情。
殷月思忖片刻后，颔首道：“那便去看看。”
除了香兰，隐月轩几个丫头都没去过主母的院子。
这会儿得了闲，除了雪芝在玉青斋，其余四人，包括暗处的芳华都一同前去。
一行人，跨过一道道院墙，又经过一个小花园，最后才到了相府主母院中。
殷月看着面前整木劈出来的匾额有些许慌神。
木料看着有些年头，却被擦拭的很干净，上头刻着‘青澜苑’三个字，笔势流畅、洒脱。
原主的记忆里，听院中的下人提起过，这个匾额是原主母亲亲笔书写。
想来她也是个不拘小节，向往自由之人。
“青澜苑......”殷月呢喃着。
澜清舒当年应是深爱着那个男人，情愿为他偏居一隅，这院名倒像是在世俗里辟出一道宁静、清幽之所。
只可惜......所托非人。
院中邹氏的东西早已搬空，丫鬟仆从们，正在忙前忙后的收拾、洒扫着整个院子。
似乎才发现院中站着的殷月等人，众人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行礼。
殷月抬手刚想让人退下，身后便响起一个尖锐的嗓音，“贱人，你竟敢抢我母亲的院子。”
殷月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耳朵，回首问道：“贱人骂谁呢？”
“当然是骂你，除了你，还能......”殷文瑶脸上神情一顿，才反应过来，“你戏弄我？”
殷月挑眉道：“看来还没傻透。”
“你......”
一众仆从面面相觑，看着二小姐气势汹汹的模样，生怕被殃及池鱼，吓得纷纷退远，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计。
卫嬷嬷上前，公式化开口道：“二小姐，这院子是老夫人做主，给大小姐住的。”
殷文瑶睨了卫嬷嬷一眼，迈步来到殷月面前，仰头趾高气昂地说道：“我劝你还是别肖想这个院子，否则等父亲回来再让你搬出去，反而没脸。”
殷文瑶以为只是老夫人自作主张，并不知道换院子其实是殷修远首肯的。
“是么......原本确实也没想搬。”殷月看着面前的殷文瑶，弯起了唇角。
“什么意思？”殷文瑶一愣，看着殷月一行人确实是什么东西都没带，“你不想搬？”
“嗯......不过本小姐现在改主意了。”殷月在院内寻了个圆凳坐了下来，唤道：“香兰！带着人回去收拾东西。”
“是！”香兰两眼一瞪，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忙应道：“奴婢这就去。”
眼看着香兰带着人离开，殷文瑶气急说道：“这是我母亲的院子，你没有资格住。”
“邹氏......鸠占鹊巢多年，是不是都忘了这个院子原先的主人是我的母亲。”殷月冰冷的目光落在殷文瑶身后的院门处。
“月儿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母亲已病逝多年，人死如烟消散，这相府总得有个女主人。”说话间，邹氏缓步走到殷文瑶身边。
“好一个人死如烟散。”殷月迎上邹氏的目光，“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想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邹氏面色平淡。
若不是殷月一直盯着她，很难发现她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是心虚还是她知道什么？
“夫人最好是真不知道。”殷月道。
“院中还有事要忙，我跟瑶儿便先走了。”邹氏被殷月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拉着殷文瑶离开了青澜苑。
“母亲，你就这么甘心被这样欺辱？”一走出院外，殷文瑶就甩开邹氏的手，一脸愤懑。
“你先随我回院子再说。”邹氏手心一空，不再去拉殷文瑶，而是率先往自己的新院子而去。
邹氏的新院子，是在后院的西侧，离老夫人院子最近的一处院落。
殷文瑶看着眼前比自己住的还要小的院子，压抑了一路的脾气没忍住爆发，“祖母怎么给您安排这么个破院子？”
“若是不想让你祖母听到的话，你最好小声一些。”邹氏话落，迈步向正屋走去。
丫鬟仆从们正在收拾着院子，见邹氏和殷文瑶进院，纷纷行礼。
殷文瑶一路随着自己母亲进了内室。
邹氏屏退了下人，才开口道：“这院子虽然小了点，但收拾一下还是勉强能住人。”
“母亲，就甘心在这小院中窝着？”殷文瑶难以置信，她的母亲会这么自甘堕落。
邹氏拉着殷文瑶在短榻边坐下，才缓缓道：“如今晟王被废，皇后势微，璟王的权势如日中天，那老太婆自然是要审时度势，捧高踩低。”
“母亲当初就不该阻拦我接近璟王。”殷文瑶面上是怨怪之色。
萧逸宸被废，殷文瑶甚至还觉得自己选择璟王是有先见之明。
邹氏气得脑袋嗡嗡疼，深吸了口气，“你以为没有殷月，璟王就会看得上你？”
殷文瑶闻言，恼怒道：“母亲怎么如此看不起自己的女儿。”
“母亲说的是事实，璟王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性情又孤冷，不轻易被人左右，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机会。”
“那如今这局势，我们母女又该如何？”殷文瑶知道邹氏不会害她。
第150章 大财主
邹氏轻叹了口气道：“如今只能从长计议。”
“我们去找父亲，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回府，父亲不会这么对您的。”殷文瑶说着便要起身。
“你以为你父亲真的不知道？”邹氏拉住殷文瑶，“如此大动干戈，定是先得了你父亲首肯的。”
“我不信！父亲怎么会......”殷文瑶慌张的回握住邹氏的手，“母亲可还有什么法子？”
“这个你不用管，母亲自会想办法。”邹氏道。
殷文瑶问：“还要去找皇后姨母吗？如今她的处境可不比我们好。”
邹氏摇了摇头：“再不济，那贱丫头年后便要出阁，到时候你父亲也该要为你考虑，一个院子而已，你最近不要惹怒你父亲，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安分，只有让你父亲觉得亏待了你，才会多为你的将来考虑。”
“是，女儿知道了。”殷文瑶垂眸，掩藏下眼底的情绪。
邹氏心里稍安，却也在思量着该如何抉择。
*
隐月轩
邹氏和殷文瑶走后，殷月看着院中的摆设有些熟悉，管家带着人搬了些柜子、案几、摆件等物什进了院子，见到殷月，管家命人将东西搬进去，便上前行礼。
殷月颔首：“曹管家有心了。”
见殷月在院内扫视着，管家明白殷月此话何意，忙开口道：“奴才不敢邀功，这都是相爷照吩咐置办的。”
“相爷说，院子尽量按先夫人在时模样布置，有些东西还在库房便挪了回来，有些年久旧了，都换成新的。”
殷月敛下眼底的情绪，“嗯，知道了。”
这时，紫苏从院外进来，“小姐，梅姨娘来了。”
“请她进来。”殷月脸上多了些许笑意，侧首对一旁的管家道，“曹管家先去忙吧。”
“是。”管家应声进了内屋。
梅氏步入院内，眼神也在四处打量，梅氏进府时，澜氏已经过世，自是没见过这院子原先的模样，只觉得如今这般收拾了一番，倒更加淡雅脱俗、赏心悦目。
“梅姨。”殷月起身道。
“妾身，见过大小姐。”梅氏上前行礼。
殷月秀眉微蹙，“我说过了，梅姨不必对我行礼。”
梅氏扫了院中忙碌的仆从一眼，说道：“规矩还是要有的。”
殷月会意，也不为难梅氏。
“妾身听闻老夫人给大小姐换了院子，便过来看看。”
殷月知道梅氏有话要说，原本想带梅氏回隐月轩，还未开口，管家便从内室出来，“大小姐，院中已收拾妥当，奴才等先告退。”
殷月淡笑道：“今日辛苦诸位，都有赏。”
“多谢大小姐。”十来个洒扫的仆从跪了一地。
殷月见身后没动静，回头看向苏合。
而苏合却神情怪异地说道：“小姐，奴婢身上没带银子。”
殷月：“......”
仆从们：“......”
殷月又向身后看了一圈，香兰带丁香回院子收拾东西去，此时她身边除了苏合便只剩下紫苏，紫苏见小姐望向自己，忙摊开双手，“奴婢也没有。”
紫苏向来只负责做饭，银钱的事还真没插手过。
“咳......”殷月轻咳了一声，尴尬的对曹管家说，“劳烦管家晚些时候再来......拿。”殷月的话在见到梅氏掏出来的一叠银票时，生生卡在喉咙。
她倒是忘了身边这位是个大财主。
梅氏抽出一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往管家手中一塞，“拿去给这些人分了。”
一众仆从看着管家手中的银票，各个眼中冒着星星，“谢主子赏赐！”
要知道除了管家外，他们当中月银最多也就三两银子，而粗使丫鬟每月只得二两月银。偶尔主子们高兴打赏能有一二两银子已经是少见，没想到帮大小姐收拾院子能得到这么多，这些银子，他们每人至少也能分个小几十两，能抵他们一年的月银。
殷月嘴角抽了抽，她怎么觉得这梅姨娘有点败家。
曹管家面上带着笑，将银子收了起来，躬身道：“多谢大小姐、梅姨娘。”他知道梅姨娘给银子也是冲着大小姐。
殷月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是。”管家应声带着一群人退了出去。
院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梅氏掏出的银票没有收回去，而是往桌上一放，说道：“大小姐换了院子，置办东西总得要银子，今日没准备，这些你留着，不够我回头再拿一些过来给你。”
殷月：“......”
梅氏并不知道玉青斋是殷月的，也不去想殷月前阵子得了宫里不少赏赐，只以为殷月方才是拿不出银子。
殊不知，殷月现在有钱的很，只是隐月轩位置偏僻，平日里与府上人基本没打交道，没有出门，身上带银子也没有用处。
殷月：“梅姨......”
殷月刚开口，梅氏阻声道：“你若是不要，便是在与妾身见外。”
殷月扶额：“真不是......”
“是不是妾身也不差这点银子，你就安心收着。”梅氏朝苏合使眼色。
苏合抬眼望天。
梅氏看向紫苏......同款姿势。
殷月敲了敲桌面，示意梅氏看向自己，“梅姨还是不要看了，本小姐没发话，她们也不敢收，梅家经此一事，恐怕要些时日才能恢复元气，梅姨的银子还是留着傍身，我这儿到是不用操心，先前宫里可赏赐了不少。”
梅氏还想说什么。
便见香兰带着前院的小厮，抬着一个个箱子往院子里走，“小姐，院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搬来了，您看要如何安置？”
“将药材和制药用具搬到东侧厢房，你们住西侧厢房，正屋西侧的耳房便做库房，将值钱的东西搬进去。”殷月伸手指着几处吩咐着香兰。
“是。”香兰应声一箱箱安排人搬进屋内。
梅氏看着十几个箱子只有三个进了西侧耳房，便皱起了眉头，“你就那点东西还跟妾身客气。”
殷月看向香兰，东西都是香兰收拾的，只有她知道那三个箱子里头装的是什么。
第151章 他怎么来了？
香兰解释道：“宫里贵人赏赐的物件还在隐月轩，丁香在院中守着，奴婢还要再回去一趟。”
说着便吩咐小厮再去隐月轩。
梅氏以为香兰办事不妥帖，脱口而出：“那你是不是搬错了，大小姐说西侧耳房做库房，要放值钱的东西。”
“梅姨娘放心，奴婢没有弄错。”香兰笑着对梅氏一礼，便出了院子。
梅氏没明白过来，殷月却知道香兰何意。
殷月虽然不管钱银，但大致还是知道自己是有银子的。
见东西都搬了过来，苏合便去正屋为殷月收拾屋子，紫苏则是去小厨房为二人准备午膳。
临近午时，院子里也越发的热了起来，殷月将梅氏请进了正屋。
苏合为二人备了茶点，便进内屋继续收拾屋子。
院内没了外人，梅氏踌躇了片刻，终是开口问道：“梅家之事，璟王可有说什么？”
“梅姨放心，璟王知道梅家是被陷害的，答应会保住梅家。”殷月温声道。
“此次多亏大小姐......”梅氏站了起来，正欲跪下。
殷月忙起身扶住，“梅姨，这般才是将我当外人。”
梅氏眼中湿热，嘴角含着腼腆的笑。
远嫁京城，本就无法在父母跟前尽孝，心中牵挂着家人难免担忧。
殷月又道：“这次能指证萧逸宸，梅家功不可没，说不定案子平了之后还会有封赏。”
“若真是如此，那自是再好不过。”梅氏拈着锦帕的手，轻压了下眼角，“梅家虽有万贯家财，终究只是一介商贾，在我朝，商贾地位最末，若是能得了封赏，也就不怕再受欺压。”
殷月心中不免唏嘘，在这个封建时代，商人地位确实微末，若非梅家在豫州有一定根基，能抓住豫州刺史的把柄，怕是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二人品着茶，又闲聊了几句，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看见来人，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他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