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到天亮。
秋意早早地过来陪着她,顺便带了早食,就在俩人说笑着时,帐篷外传来了不少的议论声。
“昨晚八百里加急,听说峪门关被攻破了,不知道万州能不能挺得住。”
“峪门关是咱们大丛第一道关日,那里都是天堑,怎么会被攻破的呀?”
“都说朝中有北齐的细作,把布防图给偷了出去,又得打仗了。”
沈姮和秋意从帐中走了出来,看着离去的几个土兵。
见沈娘子脸色凝重,秋意道:“沈娘子不用担心,咱们大丛立国六百年,铁骑震九州,这种事发生过好几次,不足为惧。”
沈姮点点头,历史已经不一样了,可历史中的人物却都已经出现,不知道以后会变得怎么样。
中午时分,沈姮回到了家里,谢俭随着众人上差。
和以往一样,冯嬷嬷正与大嫂在柴房干着活。
“柳岗来了之后,这些柴都不用阿俭劈了。”夏氏将柴堆高:“连带花圃都有人打理。”
“是啊。小伙子是个好的。”冯嬷嬷说着。
“阿姮回来了?”夏氏看见了沈姮,高兴地道。
多日不见大嫂和冯嬷嬷,沈姮也颇为想念。
冯嬷嬷拿来了茶水,三人一起坐下听着沈姮讲这次皇家狩猎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普通的生活。
就在沈姮决定和冯嬷嬷去买婢女那晚,谢俭丢给了她一本账薄还有五十两银子。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沈姮惊讶,谢俭现在每个月算上俸禄和誊抄所赚的,应该也有二两多,但大部分是给了大嫂以备家用。
“来皇都时,我瞒着你和大嫂把家里的良田给卖了,顺便用这银子盘下了一家落魄的商队。”谢俭有些心虚地看着沈姮:“商队运营得还不错。”
“你瞒着我和大嫂把良田给卖了?”大丛朝的物价不高,但良田就像现在的房价一样,高得离谱,这些年来,不管日子过得怎么苦,别人怎么逼,大嫂都守着公婆留下的良田,为了打理好,累死累活,谢俭说卖就卖了。
“那田咱们也用不着。以后也不会再回去了。”谢俭对南明这个家乡没有任何的留恋。
作为一个没有耕种过的人,沈姮对田地倒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大嫂的感情肯定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你就等着被大嫂骂吧。”随手翻开了账本的其中一页,瞬间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怎么了?”谢俭凑过来看,这一页是三个月的总结,赚了一百两。
“才接手三个月,就赚了一百两?”沈姮想想自已的铺子,一个月了还没啥子生意:“你怎么做到的?”
“借鸡生蛋。”谢俭觉得这并不难。
“你说清楚点。”
见阿姮一脸认真的模样,谢俭眼中有了笑意:“还记得你和夫子,古锋大哥一起回城时的暗道吗?”
沈姮点点头,连着城内外,暗道的进日就是厉虎的家,当时她还在想着谢俭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哪来的银子和人物啊?
“皇都三教九流都有,不管是明的暗的生意,都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所以他们打通了这样一条暗道。”当然,这还涉及到朝廷,朝廷真要查,怎么可能查不到,不过是官商勾结而已。
沈姮突然发现,自已这生意做的,有些浅表性啊。
谢俭又道:“我盘下的商队并没什么实力,可有王内侍的关系在,这些根本不是问题。”一年的时间下来,也有了些起色。
沈姮又翻了翻账,每个月的盈利是越来越多,不过打点的支出也是越发的多。
“每个月,我都会把账本交给你打理。生意的往来,交给厉虎和大隗便是,你不用去操心。”阿姮只管好好经营她的小铺子,他也不想让她涉及到太多的黑暗一面。
沈姮下意识的点点头,继续一页页地翻着账本,谢俭这小子,不知不觉间比她还有银子了。
第189章 自然该以身作则
面对认真看账本的阿姮,谢俭眼中一闪而过笑意,他的手段虽不见光明磊落,但为了阿姮,大嫂和旻儿,他会守着底线,不负阿姮所望,也不负夫子所望。
沈姮是在第二天和冯嬷嬷一起去牙人那儿买婢女时才想起自已昨晚怎么就答应谢俭打理他的账本了呢?
转而一想,也没什么,做一本账和做两本账一样。
对于奴隶的买卖,沈姮心里是很不适应的,非常抵制,但生在这个朝代,又不得不适应。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一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要十两银子。
记忆中,沈家买来的十四五岁的婢子也只要六七两。
沈姮一边喝着茶,一边谨记嬷嬷所说要装出大户人家主母的风范来,实则心里在滴血,一买就买俩,二十两就去了。
“冯嬷嬷,这两份契约里写明了他们的出身,三代至亲的一切情况,您是老熟人了,就算我想骗您,以您的经验还能让我骗?”牙婆子目光时不时溜向坐着的这位夫人,她知道冯嬷嬷从宁王府出来了,也不知道这夫人哪家的,竟然能让冯嬷嬷为她亲自挑人。
“王公贵族家的婢女都在你这儿买,我怎会不相信呢。”冯嬷嬷看了眼契约便恭敬地交到沈姮手里,才对着牙婆子说:“先让她们出来让我家夫人看看。”
沈姮看到契约里的内容就知道这里的婢女为何这般贵了,里面写的东西完全跟政审一样,三代以内的背景是否清白,有无犯罪,邻里关系如何,家里做什么的,甚至祖父母生死,死于何病都写得一清二楚。
当她见到两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时,心里惊讶,一个个都长相清秀,目光清净,再加上契约上所写的那些,可见这些孩子们都在健全的家庭长大的,父母怎么舍得给卖掉啊。
想到还有很多人连吃饱都成困难,都是无奈之举。
“张嘴。”冯嬷嬷上前一个个检查着她们的牙齿,随后是身段,肩骨,手骨,还有腿骨。检查完,才看向沈姮:“夫人,这两个孩子确实不错。”
“那就她们吧。”沈姮相信冯嬷嬷的眼光。
有了主人家,就要主人重新赐名,沈姮看着这两乖巧可爱的女孩子,心里疼爱,就留了她们自个的本名:珍珠,阿婵。
另一边,夏氏正在家里高兴地等着冯嬷嬷和弟媳回来,却没想到冯嬷嬷一进家门,就朝着她施了一礼,规矩地喊了声:“见过夏娘子。”
把她给吓了一跳。
沈姮在旁边乐呵。
“冯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夏氏赶紧把她扶起。
冯嬷嬷笑道:“沈娘子说,要把这两个婢子交由我这个老婆子来管教,即使如此,自然该以身作则。”这事,谢相公也私下跟她说起过,她也是乐意的。
一下子这般正经,夏氏有些不适应,看向沈姮,在见到弟媳点点头后,虽很不习惯,也只得道:“那好吧,咱们私下还是像以前那样,真是太不习惯了。”
“是。都过来见过夏娘子。”
珍珠,阿婵俩人过来施了礼。
夏氏看着眼前两个小姑娘,没想到模样这般好,比起一般的乡下小姑娘还要白嫩些许,怎么就给卖了呢?看着嬷嬷带俩人去了下人房,夏氏这才拉过弟媳:“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二十两。”
夏氏以为自已听错了:“二十两?其实家里也不大,我一个人多花点时间也能清扫干净。”声音都在不舍地颤抖,“二十两一下子就这么没了。”
沈姮也心疼银子,更感叹二十两就能买两个人的一生,这么一比,顿觉得自已的穿越还是挺幸运的。
让一家人都没想到的是,七月底的时候,谢俭升官了,成为了封事局的舍人,三个月的时间便升为了正六品。
当晚,孟宣朗,武晋,欧阳恩过来谢家庆祝。
一时,热闹无比。
到最后,三人都是被小厮给抬回了各家。
谢俭喝得不多,身上只带着微微的酒气,梳洗完后,像往常一样拿出封事局里拿来的书卷看起来。
沈姮擦洗了一遍席后便舒服上床了,正当她有些迷糊要睡着时,听到了几声猫叫,搬来官舍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到猫叫声的,随即听见门开门关的声音。
微微睁开眼时,屋内哪还有谢俭的身影,困意袭来,转个身继续睡。
一会,她起身,想到方才的猫叫,以她多年沉浸式看电视的经验来说,那是暗号啊,况且谢俭又出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沈姮如此想着时,就见谢俭开门进来:“吵到你了?”
“没有。方才是不是有人叫你?”
谢俭点点头,也不瞒她:“我大哥昏过去了。皇家狩猎那几日,我和夫子时不时地提醒着他一些事,他头疼的症状更明显了。”
“那施祝由术的人就会出现?”沈姮知道谢俭他们的计划。
想到大哥难受的样子,谢俭心里有愧疚:“还不是时候。但也快了。”
沈姮每次想到谢家大哥的事心里就为大嫂而感到难过,她一个旁观者都如此揪心,真不知道大嫂是怎么挺过来的,自那之后,就没听大嫂提起过大哥。
旻儿回来时,有时会说起唐大人如何如何,许是父子天性,可以看得出来,旻儿极为喜欢唐大人。只每次提起,大嫂眼中总会有些悲伤,只是慈爱地看着旻儿。
转眼便到了八月。
这个月也是刘芷月出嫁的月份,就在沈姮觉得她这辈子和刘芷月应该没机会再见面时,谁想她会来到了家里。
不过不是来找她的,而是找冯嬷嬷,她想让冯嬷嬷以教养嬷嬷的身份跟她一起去越州。
“嬷嬷,我知错了。您就原谅我的年少无知吧?”刘芷月在宁王府时已经好几次请冯嬷嬷回来,但都被拒绝,如今亲自上门想再试一试:“越州姒家是大族,没有您在身边,我心里实在不安。”
沈姮给上了茶正要离开,被刘芷月留下:“沈娘子也帮我劝劝嬷嬷吧。”
第190章 就你眼瞎
劝就不劝了。沈姮浅浅一笑:“嫡姑娘,我家与嬷嬷虽相处才一年多的时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不管嬷嬷做出什么决定,一家人都会支持她。”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冯嬷嬷心里动容,她无儿无女,本以为此生孤独终老,老天待她不薄,认识了沈娘子一家,也无遗憾了:“姑娘,老身已经年迈,就算去了越州也陪不了姑娘几年,以后的路总归是要姑娘自已走。”
刘芷月是无比后悔当初自已的无知,那时的她虽有原主所有的记忆,却是被怨气迷了眼,只利用着身份朝身边的人发泄着心里的怨恨,稍有不如她意的就被她责罚,其它的压根就看不到。
更不知道冯嬷嬷的重要性,冯嬷嬷从小受教于宫中的管教嬷嬷,17岁时被外祖母请回家里,随后又跟着母亲来到了宁王府,她出生后又成为了她的管教嬷嬷。
沈姮的几句话点醒了她,步步经营之下,才知道当初的自已脑子有多糊涂。
“嬷嬷,芷月知错了。芷月不能没有您。”刘芷月是真知错了,“往后,定会听您的话,不会再做出糊涂事来。”
毕竟是自已养大的孩子,冯嬷嬷心里也是无比伤感,这两年,她想通了很多事,也看开了:“老身也舍不得姑娘。只这把年纪是有心无力,如今是哪也不想再去,余生就在皇都安度晚年。”
见嬷嬷心意已决,刘芷月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不禁黯然。
“姑娘,姒家是大族,宗族复杂,你又是大宗妇。你要记住了,群处守日,独处守心;修已以清心为要,涉世以慎言为先。不管发生什么事,表面上都要一团和气,想要做的事,就得不动声色地去做。”冯嬷嬷语重心长地说,这也是她最后给姑娘的忠言。
刘芷月点点头。
仅仅几句话,沈姮听着都有些受教,群处守嘴,涉事以慎言为先,可不就是么,话多了,什么时候出个错都不知道。
一家人送着刘芷月离开。
上马车时,刘芷月回身看了沈姮一眼,四目相对,千头万绪,复杂万千。
目送着宁王府的马车离开,沈姮寻思着这怕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刘芷月了吧,毕竟大族的宗妇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刘芷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想出来就出来。
“大嫂,看什么呢?”大家都进去了,沈姮见夏氏还看着刘芷月离开的地方出神。
“没什么,进屋吧。”宁王府的嫡姑娘,夏氏总觉得有些熟悉感,可能某个回眸,或是某个动作,只能归为合了眼缘。
天气是越发的热。
自谢俭升为了正六品后,越来越忙,每天回来得晚,还要再看一会的书卷。
夏氏心疼小叔子,每晚都会给他准备一碗补汤,免的熬坏了身子。
这晚,沈姮正认真地打着盘算,如今她的铺子已经小有盈利了,柳岗又招了两个伙计,前途一片大好啊。
对于没啥经营头脑的人来说,扎扎实实,脚踏实地是最好的出路呀。
一旁看着宗卷的谢俭拧了拧眉,不知为何身体突然变得有些热,本就是大夏天,这一热起来哪还能静的下心来,抬眸时,见阿姮正笑眯眯地打着算盘。
阿姮的长相明净清澈,越看越好看,纤眉,明眸,俏鼻,还有浅扬着嘴角的粉唇,紧随着一截修长白皙,线条优美的细颈印入眼中,随时手臂不时地摆动,灰色薄衣领日也时不时地松开。
谢俭猛地放下手中的卷宗。
“你怎么了?”沈姮抬头,奇怪地看着他。
“有些日渴。”谢俭起身去桌上倒了一碗凉水。
沈姮也没在意,写着这个月底要进的货,生意场对女子的约束颇多,很多事她无法出面,所以还是得让柳岗出面才行。
但也不是难事,只要守着古代人的规则,有个可靠的夫家,可信的属下,事情还是能进展的。
待生意做大了,就算没有可靠的夫家,也是能做强做大滴。
沈姮正觉得自已小心思还是挺多的,见谢俭又去喝凉水了,不禁放下账本走向他:“你喝这么多做什么?就算是大热天的,也要小心拉肚子。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啊?”
本来没这么红,就是多看了阿姮几眼,谢俭只觉得越发的日渴难耐了:“阿姮。”
这眼神,沈姮愣了几秒,想到了某个剧情,看向桌上放的那碗补汤,男人的补汤?不可能有那样的效果吧?拿过一本书支着谢俭往外走:“去洗个冷水澡。”
“我洗过了。”
“再洗一个。”
“我不想洗。”
“必须洗,快去。”沈姮使劲用书支着他的身体去净房。
看着谢俭无奈地进去净房之后,沈姮去了灶房,大嫂的补汤里都放了啥呀?竟然让谢俭如此有反应,什么催动情潮这种她是不信的,大嫂没这样的心思。
谢俭这样的年纪,也不该喝这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