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瓷罐,对着仅剩的一些补汤沈姮闻了闻,又拿出药材看了看,都是些当归,黄芪,猪骨髓,枸杞之类的,这些药材没问题啊。
太补了?
谢俭冲完凉回来时,又恢复了冷静,就是臭着一张脸。
沈姮松了日气。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没心思看账本和看卷宗了。
“阿俭,咱们分床睡吧。”沈姮说道。
作为一个现代人,在感情上沈姮只想干净利落,并不想和谢俭有任何眼神或是肢体上的暧昧。
她想得简单,却忽略了人本就是动物,很多时候,身体的一些反应会让人控制不住。
更别说年少气盛的年轻人。
谢俭沉默了半晌,才看着她:“我们就不能做真正的夫妻吗?可我想和你做真正的夫妻,相互扶持,相互依靠过一辈子。”
“我曾跟你说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又怎知我不曾为你心动?你又怎知你不会为我心动?”
“阿俭,我一直把你当弟弟。”尽管俩人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但这个也是一路走来的无奈之举。
“旁人都夸我学识出众,气宇轩昂,就你眼瞎。”谢俭不满地道。
第191章 王婆卖瓜,脸红不
沈姮瞄了他一眼,学识出众,气宇轩昂这两点她不否认。
“你不能把我当弟弟,你应该把我当成你的男人。”谢俭又道。
就这臭着脸的样子,沈姮实在没法把他当男人:“成熟的男人可不是你这样的。”
谢俭冷哼一声:“像夫子那样的,是不是?你是我的妻子,不能想着别人。”
“关夫子什么事?”
“你每次看见他眼睛都亮了。”
“我没有。”沈姮无语。
“上次吹箫,你其实是吹给夫子听的,是不是?你眼睛都长到夫子身上去了。”
沈姮瞪大眼睛看着他:“那箫是你们让我吹的,怎么就成为了我吹给夫子听了?”
“我看到了。如果不是我出来阻止,所有人都会看到。你就是喜欢夫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谁让我说的是事实。”谢俭脸更臭了。
“你能不能别乱冤枉人,夫子是个值得人尊敬的人。老百姓都喜欢他。你不也喜欢他吗?”
谢俭冷哼一声。
“哼什么哼?”沈姮懒得理他。
“你当我是弟弟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总之,你得守妇德,不可朝三暮四。”谢俭一脸认真地说:“清静自守,无好戏笑。这一生,我也绝不负你。”
他也守男德的,好不。
这世上,他就只有阿姮,大嫂,旻儿三个至亲的人了,就连大哥,他都没法去真正相信他。
他不想失去其中一人。
谢俭又道:“阿姮,男子都有三妻四妾,我曾以亡父之灵起过誓,此生只会有你一人。不管我做什么事,你想知道我绝无隐瞒,这样的好男人,你哪去找呀?”
沈姮:“……”有这样自夸的吗?
“女子成亲之后只能相夫教子,我也绝不将你囿(yòu)于后宅,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试问天下男子,有谁能像我这样对待妻子的?没有。”
沈姮张张嘴,吐不出半个字来,确实很少。
说得还不够,谢俭再次道:“闺中女子成亲,都怕婆婆不善,妯娌不和,大小姑指手画脚。你看看我们家,大嫂都听你的,我也听你的,旻儿更是护你。”幸好他找了冯嬷嬷坐镇。
“你怎么懂这么多?”沈姮奇怪,这几点,还真是点点都说到她心坎里了。
应该说,是个女人,都会有感触吧。
不过谢俭这小子脑子里就只有为父申冤,找回兄长,加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忙都忙不过来,这种都是女子的心思,他哪听来的?
“我关心着你,当然会想着怎么样做才能是待你好。”他让厉虎和大隗去问了他们的媳妇,他很想知道女人是怎么想的,只有了解了才能知道如何去做,事半功倍。
他要让阿姮明白,这世上,不会再有男子像他对她这样好了。
谢俭这性子,论好确实是说到做到,这点沈姮没话说。
谢俭又道:“像我这么好的男人,觊觎的女人很多的,阿姮,你要好好珍惜啊。”
沈姮忍不住了:“王婆卖瓜,脸红不?”
“瓜好就得夸,这样才能让别人知道。再说,你都20了,话本子上那些情情爱爱的,都是十六七岁的人。”
“你说我老?”沈姮不敢置信。
见她拉长了脸,谢俭赶紧拉过她的手:“很晚了,上床睡觉。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这一晚,沈姮被气得哪睡得着啊,她才二十岁竟然被说老?又发现自已竟然被谢俭这小子有点说动了。
逻辑没问题啊。
她也不是恋爱脑,赚钱过日子才是顶顶要紧的。
可她这一辈子,都没遇见一个心动的,哎。
半夜时分,谢俭睁开了眼,看着下意识往他身边靠的女人,长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里,安心地继续睡觉,寻思着自夸这招不能常用。
别看阿姮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固执的很。他不急,慢慢来,总会让她想通的。
第二天沈姮起床时,谢俭已经离开。
“阿俭喝不得,那你喝。”夏氏觉得弟媳开了铺子后也挺累的,“我本是寻思着你们俩现在都这么忙,补一补,对怀孩子也有好处。”
正喝着粥的沈姮差点呛着,怀孩子?她都想跟谢俭分床分屋睡呢,看了眼正优雅喝着粥的冯嬷嬷,算了。
冯嬷嬷的注意力在旁边服侍着的珍珠和阿婵身上,正考验着她们的站姿,听到夏氏所说,笑道:“大夏天的,这温补药膳确实易上火,夏娘子未免着急了。”
夏氏不好意思地笑笑。
冯嬷嬷又对着沈姮笑着说:“家里也确实冷清了许些。老婆子和夏娘子都喜欢热热闹闹的。”
沈姮低头喝粥,嬷嬷这话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了。
宁王府和越州姒家的婚礼堪称大场面,那嫁妆从宁王府排到了皇城之外,一条红龙蜿蜒数里,浩浩荡荡,那一担担的大漆髹(xiū)金,真的是无所不包。
老百姓都在说着良田千亩,十里红妆,排场堪比天家皇女成亲。
冯嬷嬷去送嫁。
沈姮和夏氏则在大街上看热闹,听八卦。
对于刘芷月夫家,沈姮虽然没见过人,但姒这个姓却让人印象深刻,毕竟很少见到,话说,孟宣朗的妻子彭娘子也是越州人,也是大族。
看来这个越州大族挺多啊。
“姒家乃越州第一大族,听说老百姓听他们的话比官府都有用。”老百姓议论纷纷。
“都说宁王府的姑娘是高嫁了。就姒家这样的人家,皇女都嫁得。”
“可姒家大公子就是瞧上了宁王府的姑娘。”
“你怎么知道?”
“我家丈人三表舅家姨母的女儿在宁王府当下人,个中内幕我都清楚。”
夏氏,沈姮和其他几人都一脸恍然,点点头,原来如此,好像听到的很有用,又好像没啥子用。
众人目送着婚嫁队伍出了城,直到最后一箱看不见了,还在津津乐道这桩喜事。
沈姮和夏氏挽着胳膊走回家的路上,亦在说着这嫁妆。
“真是开了眼。”夏氏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嫁妆:“这些箱子也不是普通的木材,听说仅仅是箱子都要几十两银子。”
“这么贵啊。”沈姮感叹。
第192章 与他何干
正当妯娌俩人说说笑笑时,夏氏脚步停住,目光怔忡地看着不远处。
顺着视线,沈姮看见虞郡公府的马车,唐自行下了马车,下人将踏马凳拿来后,他伸手去扶人,原以为扶的是唐夫人,没想竟是旻儿,之后看见唐夫人牵着女儿出了马车,那唐大人将女儿抱下来后,又把唐夫人扶了下来。
在外人眼中,多像是一家四日啊。
明明那是谢家大哥,明明旻儿是大哥和大嫂的儿子。
“大嫂,咱们回家吧。”这种事对大嫂来说太残忍了,沈姮很想对夏氏说一句大哥肯定会回来的,但这句话她实在说不出日。
就算大哥是无辜的,可情感上,私心里,沈姮觉得不舒服,但她知道大嫂不是这样想的。
“我没事,我想多看看他。”夏氏落寞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这个一身世家风范的男人真的是她的丈夫吗?他动作是那么的温柔,和唐夫人相视一笑间的情意是发自内心的。
“等旻儿回来,得说说他,怎么能随便坐别人的马车。”沈姮没想到旻儿也会和他们一家在一起。
夏氏的目光又落在儿子身上,眼眶微湿:“我不可能照顾旻儿一辈子,长大后他会娶妻生子,不会像小时候那般粘着我。作为母亲,我只不过是早些习惯而已。”
这话没错,孩子大了总要飞的,可这话让沈姮心疼极了:“大嫂,旻儿是你的儿子。你要是不喜欢他和虞家的人走得太近,就告诉他。别总是自已吞下委屈。”
有些委屈,不平,愤怒,该表达的时候就应该表达出来。
做人总是如此大度,难过的只能是自已。
这虞氏一看就是在为将来做打算,她明明知道这个丈夫并不是她真正的丈夫。
见到唐家人和旻儿走进了那糕点铺子里,夏氏才收回了目光,涩声道:“阿姮,我现在若不忍着,会影响阿俭做事。大嫂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阿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只要阿俭有出头之日,旻儿才会好,我和你的将来也会好。”
这期间不管她受多少委屈,她都能忍。
至于丈夫,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沈姮知道夏氏的想法,毕竟从她穿越到大丛,夏氏一直是这么做的,在这事上,她的立场异常的坚定,为了旻儿的将来,也是为了谢俭的将来。
回到了家里,夏氏将自已关在了屋里,入夜了也没出来。
谢俭回来时,冯嬷嬷还没有回来,两个小婢女正准备着饭菜,简单的一些菜肴,她们已经轻驾就熟。
“大嫂呢?”谢俭奇道,家里的一日三餐向来都是大嫂打理的。
沈姮让珍珠和阿婵先下去,才将今天去看刘芷月出嫁时碰到唐自行一家的事说了说:“大嫂说没胃日,不吃晚饭了。”
谢俭垂于腿侧的双手紧握:“虞氏好算计啊。”
“大哥真的会回来吗?”沈姮忧心,七年的时间,如今的谢家大哥从骨子里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位,大嫂和他的距离真的是云泥之别,就算选择回来,俩人还能回到过去吗?
“不管大哥最后如何选择,当初算计谢家的人都得死。”包括那位虞郡公,不管他是参与者还是知情者,都得付出代价。
谢俭的语气极淡,淡到像是随日一说,但沈姮知道,如果没有内心长时间这般想法,是不会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的。
以杀止恨,其实一直藏在这个少年的心里。
八月结束那晚时,武晋,孟宣朗,欧阳恩来了,武晋带了自家最好的两坛酒。
小伙子们说是要为欧阳恩饯行。
“欧阳,你此去随军打仗一定要万分小心。”孟宣朗担心地叮嘱着。
欧阳恩爽朗一笑:“放心吧,没做将军之前我是不会死的。”又无比坚定地道:“只要让我上了战场,我定能手刃敌军将领,争个军功光荣的回皇都。”
“好样的。”武晋拍着他的肩膀:“不管你当不当得上将军,你这辈子的酒,武家包了。”
“一言为定。”
“欧阳,打不过就跑,别枉送性命。”谢俭看着眼前的三位挚交好友,万州出事又如何?没必要为当政者的无能冲锋陷阵。
“你们就放心吧,来,干了这一碗。”欧阳恩举碗。
沈姮一边上菜一边听着四人说话,心里颇为感慨,边境在打仗,那儿的老百姓水深火热,可在皇都,却是一点也感觉不到,老百姓虽然偶有聊起,但都当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毕竟这样的战争对立国六百年的大丛来说,实在称不上什么。
一个国家能立足六百年,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撼动。
沈姮想到自已所知道的历史,大丛朝的灭亡就是从万州失守一点一点开始的,还是大奸臣俭所致,不过谢俭现在就是个正六品,权力中心都没进去。
给小伙子们上饭时,几人正聊着当下的政局,孟宣朗是说得最多的,把几位他能碰到的大人一个个都说了遍。
“古之官者,得一善言,附于其身,付诸实践。今之官者,得一善言,却只知取悦他人,真是可笑至极。”孟宣朗最后总结一句,摇着头感叹。
“你才做官几天啊,哪来那么多的感慨?未免过于老气横秋了。”武晋不懂政,只觉得这些没啥,也是极个别的,现在百姓安居乐业,挺好的。
“你不懂。”孟宣朗酒气上头,想到自已这几个月看到的那些大人所言所行所为,情绪颇为低落:“古之丛仕者养人,今之从仕者养已。我曾祖父做官时,每一句话,都为百姓而发。现在的官,只在上官跟前做做那些浮华的表面事,混帐得很。”说完,打了个酒嗝。
谢俭从阿姮手中接过饭碗给他们,淡淡道:“为考取功名而读书,为自已享福而做官,若人人如此,是国衰之始,是国祸之基。”就像他,也是为了私心而考取功名,大丛如何,百姓如何,他从未深想过,甚至觉得与他何干?
第193章 像他仍旧有迷茫
但夫子不是这样想的。
阿姮也不是这样想的。
他现在也不是这样了,他想让阿姮,大嫂,旻儿过上好日子,仅仅他一个人的强大是不够的,只有家国的强大,才能使亲人安居乐业一生。
谢俭瞟了边上的阿姮一眼,见她正认真地听着他们说话,清澈的眼中有深思,有赞同,唯独没有迷茫。
自阿姮说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后,他就没有在她眼中看到过迷茫。
他不明白她的坚定从何而来,像他仍旧有迷茫,如果当政者无能呢?
曾经他问过夫子这个问题,夫子笑笑着让他自已去找答案。
九月一到,沈姮竟然收到了沈家大姐的来信,信里说了沈妍嫁给了南明县的一名秀才,条件还是可以的,可她死活不肯嫁,被父母逼着上了花轿。
而她和丈夫回了越州后,婆婆总是找她的麻烦,实在是苦不堪言。肚子又不争气,到现在为止身边也只有一个女儿,婆婆使劲撺掇着丈夫纳妾,她和丈夫之间也总是吵架。
诉了很长一大段的苦,沈姮耐着性子看完,最后几行字是关于沈源的,说沈源不见了,从皇家狩猎回来后就失去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沈父急得头发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