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妆——宣七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6-27 14:45:01

  好吧,与故人有关的事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被她知道。她索性也就不问了,上前一步挽住廖氏的手,“母亲路上小心,切记保重。”
  “放心吧,我有思量的。瑜哥儿兄妹又与我同行,意斐和沈宸也在,长清还派了不少侍卫,那么多人呢,哪里会出什么事。倒是你们,在这里要小心行事。”
  念娘也在一旁笑道:“是呀,澜姐姐就放心吧,有我们在呢。”
  “你可先照顾好自己!”千澜笑着打趣她,“今晨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现在了还不饿?”
  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转到这上面去了。
  念娘小脸一滞,捂着肚子叹息,“饿过头了似乎就不饿了。”
  千澜失笑:“那你还是多少吃点,等下在路上就只能啃大饼了。”
  大饼怎么能和肉包子瘦肉粥比,念娘咽了咽口水,“我还是先去吃点吧!”
  等念娘吃过早点,伍六七和郑羽便从衙门回来了,但面上却都附有一层霜色,这让千澜反应过来,只怕是衙门今日出了事。
  在伍六七回房拿东西时,她便追上去问情况。
  伍六七重重一叹,踌躇半晌才缓缓出声:“易江死了。”
  什么?千澜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前夜自己才将人送去提刑按察使司,那时分明还有所好转,怎么一夜间就……
  她万万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千澜好半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由凝重起来:“怎么死的?”
  “是毒!”
  易江死在了提刑按察使司的牢中,而如今郑殷在,使司上下皆是听他号令,易江怎么会忽然出事?这事情不对,非常不对,怎么可能有人能够下毒下到锦衣卫的地盘上去!
  伍六七又道:“今晨被人发现的,那毒是掺杂易江的水里。可奇怪就奇怪在,那水是衙役给他倒的,早前衙役也是喝的那水,偏就易江出了事。”
  这太奇怪了。
  “确定昨日没有别人进出过牢房?”
  伍六七点头:“除了我们一行人,就只有衙役在,夜里哪怕是一阵风都没吹到那间牢房去。中途也就一个衙役用自己的碗给他倒了杯水,再没吃过任何东西。一大早起来就发现已经断了气。”
  没有人出入,没吃任何东西,问题就不可能出在提刑按察使司的牢狱里。
  她忽然想起前夜那个大夫。可那时易霜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怎会有时间下毒?
  想及此她又问道:“易霜怎么样了?”
  不说她伍六七的心情倒还勉强能平复好。
  他叹息着摇头,唏嘘不已,“那丫头太苦了……早上得知她哥哥的死讯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不发一言,就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这得伤心到什么地步啊!”
  这如何能不伤心!
  千澜想想那个身形单薄,却敢在锦衣卫面前写血书为兄伸冤的姑娘。鼻头一酸,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易江就是易霜活下去的光啊!
  可是现在,这束她心底唯一的光也消散尽了。
  她仿佛喉咙里塞了团浊气,“等你们走了,我去衙门瞧瞧她。”
  伍六七道:“也好,近棋是个三大五粗的男子,也不会照看人。”
  千澜点头。
  怪道今日一早伍六七他们都去了衙门。
  她忽然发现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内心。在现下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她总觉得暗处有一道隐匿的很深的力量,影响着他们,前方更是虚实不真。
  易江一事的发生更让她确定了前夜来刺杀他们的黑衣人,绝不仅是为了知雨一案而来。
  这太煞费苦心了。
  易江一定知道一些让他们不得不杀了他的事情。
  这时晚秋在屋外唤她:“千澜姐姐,伍大哥,夫人他们要准备走了。”
  不等千澜反应,伍六七先回应道:“马上,就来。”
  说着拍拍千澜的肩膀,“走吧,咱们去送送你娘他们。”
  千澜声音喑哑,“好。”
  廖氏一行共六人,连同沈寂安排的六名侍卫,便这般浩浩汤汤的出发北上。
  没有离别时的依依不舍,反而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喜意。
  千澜因易江之事终归开不了笑颜,念娘只当她不舍,趴在车窗前朝她招手:“澜姐姐,我们京城再见……对了,把易霜那丫头也带上吧,我挺喜欢她的。”
  千澜点头,下了门前台阶追出去两步,“路上小心啊。”
第132章 细思极恐
  提刑按察使司,牢房。
  四周昏暗无比,橘色的烛火跳动着,像是能牵扯住现场每个人的心弦,偌大个监牢中安静的只剩下火盆里滋滋发响的炭火。
  屋外北风呼啸,万物萧条。
  屋内虽然温暖如春,却仍让人觉得如临冰窖。因为在他们面前的沈寂,此刻正面若冰霜地望着眼前。空气中满是窒息的寒意。
  在仵作验尸之后,易江的尸首被停放在公事房旁边一处闲置的耳房中。
  直到有一人的到来打破了现下地场面,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
  “大人。”千澜的声音在空寂的牢房响起,声音急促。
  沈寂闻言显然一怔,脊背僵直了一刹。他扭头看去,千澜便拎着裙摆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顿了下,他又问道:“廖夫人她们可走了?”
  “现已离开杭州,我送完她们才来的。”
  沈寂点头,又见到她衣衫单薄,眉头不觉已经皱起。他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走上前去为她披上。
  “不是让你留在屋里休息的吗?”
  语气里似乎有些许的怪罪。千澜听见心中却涌过丝丝暖意。
  她抿唇掩饰笑容,正色道:“伍六七同我说易江出事了,我来看看。”
  沈寂又点头,她能来这里,显然也是知晓此事的。“易霜在厢房,我让近棋陪在她身边。”
  “如何了?”
  沈寂摇头叹息:“之前醒来一次,后有睡了过去,大夫已经为其施针,但易江之死对她打击太大,迟迟不曾醒。”
  “那我过一会儿再去看她。”
  沈寂“嗯”了一声。
  瞧他模样,脸上除了凝重便没有别的情绪,千澜不由觉得心口发闷。
  “大人咱们出去歇会儿吧!”
  一旁静立着的近墨眼睛一亮,眼下也只有千澜能够把人劝走了。
  案件还未查清,人犯便被人在狱中毒害,又还有个易霜,她心心念念她兄长能够洗刷冤屈回到她身边,如今却天人永隔。
  这对沈寂来说亦是个不小的打击。
  易江一死,他重查知雨案又师出何名?这其中必然难如登天。
  他们爷的性子他们这些做侍卫的何尝不知,有些事情他不插手倒罢,但只要他插手了那就不会轻易放弃。
  只是如今……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向前两步道:“爷,您就听澜姑娘的,出去歇会儿吧!”
  沈寂抬眼看他一眼,目光黯然,一言不发地抬脚向外走去。
  千澜和近墨被落在后面。
  “你们家爷一个上午都是这般模样?”千澜问他。
  近墨叹一口气:“那倒没有,爷倒也不是那般沉不住气的人,一大早收到易江的消息,爷让仵作先验尸,在此之后他去审问了孙亦文。在那坐着发愣也不过一炷香的时候。”
  “那他可有审出些什么?”
  近墨道:“孙亦文承认自己为知雨赎身是有别的原因,但不承认自己杀了她,况且知雨被人杀害时他在别院同人喝酒,许多人都见到了,根本不可能去西郊杀人。”
  “万一他的证人是替他作假呢?我瞧那小子的话不见得能相信。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也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再往前数三个月份,知雨也就同他有过争执,他说他清白,你信么?”
  近墨自然摇头:“不信。”
  沈寂就在院子里一棵光秃秃的树下等他们,清冷的侧颜迎着光芒,面无表情的模样更让人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近墨很会看脸色,当下便抱拳退了下去。
  千澜朝他点头示意,等他走后才行去沈寂身旁,“大人在想什么呢?”
  平平淡淡的语气,这会儿听起来倒像是涓涓细流一般,涌入沈寂心里,有片刻的清澈明朗。他轻笑起来,低头道:“你来之前,我在想那人是怎么下毒的。”
  千澜问道:“那大人可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是怎样的?”
  沈寂又笑,抬手摸她脑袋:“你不是也早想到了吗,还来问我?”
  千澜闻言惊诧,他是有读心术?怎么看出来她的想法的?
  “提刑按察使司不比别处,乃是一省司法、监察的掌察衙门,近来又有锦衣卫守卫,哪怕是东西厂也不可能渗入进来,如此来看,只能是易江自己服毒了。”
  他身体虚弱,饶是米粥都吃不下去,已然奄奄一息。但千澜能感受到他求生的欲望,一个人一旦有了挂念的人就不会容易自尽。
  此时只需要沈寂查清真相,他便可以出狱,活下去,一辈子守护他的妹妹,可在这关头自己服毒了,莫非说的过去?
  沈寂想不通,千澜更加想不通。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题出在了山东!
  最紧要的是,毒从哪里来?
  有嫌疑的自然只有那夜里随车的那个大夫。
  千澜道:“大人可派人去找了我们转移易江时同行的大夫?”
  沈寂望着她,低声道:“找了,那人姓关,家住得离府衙甚近,但我们去他家时只找到了他的尸首,死于两日前。”
  千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两日前死的,所以说有人在沈寂还未转移易江时,就已经对那大夫下了手,再用自己人代替。
  细思极恐。
  什么人能在沈寂还未行动之前就已经猜出来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那府衙的牢头呢?他怎么说的?”
  沈寂摇头,“盘问了他,他说自己深夜派人去请,大夫一直低着头,并未看清楚。”
  这才让别人钻了空子。
  背后之人知道沈寂决定翻案后一定会将易江转移,府衙有他不信任的钟程。那时易江已经重伤,要想将他安全带到提刑按察使司,就一定会派人请大夫。
  关大夫距离府衙最近,就算找也只能是就近寻人,于是他们先将大夫杀害,假冒身份接近易江,将毒药给他。
  可是易江为什么会喝?
  他们是用什么威胁的他?这事情太诡异了。绝不可能仅仅因为知雨一案。
  想到这里千澜哪里淡定的下,忍不住问道:“大人,咱们现在撂挑子还来得及吗?”
  沈寂被她逗笑,揉了揉太阳穴,“急什么?没准到最后是我们赢呢!”
  千澜啧啧叹:“赢面不大呀。”
  这时,凌云快步上来禀报:“爷,找到知雨那夜乘坐的马车了。”
第133章 被蛇吓的
  千澜含笑望向沈寂:“大人,既然乾坤未定,咱们就姑且先向前走着瞧!”
  沈寂道:“饶是前路万难,我偏要想看看这案子背后究竟是什么。走吧,去西郊看看。”
  随沈寂一同来了西郊,从当日他们所站立的位置向西面再走三里地便是马车所在的地方。
  一连十数日的日晒雨淋,这辆马车已十分破旧,外面的青帏已经褪色,褶皱不堪就如同用了许多年的桌布,车上也或多或少的有些残破,车辕已断,窗户半耷拉在原先的窗框之上,要落不落。
  看上去像有强盗洗劫了一样。
  可以猜出当夜知雨遇害以后,还有人驾着马车来到这里,而后弃车,骑马离开。
  千澜不由凝眉问道:“这车怎么弄成这样的?”
  沈寂看看四下,这是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周旁又是幽静深林,于是道:“这附近应当有些野兽,夜间出来觅食将车损坏成这样。”
  他让千澜在外等候,自己带着凌云入车内查看。
  她不逞强,很乖巧的点头,在一旁找了块石头,勉强能坐。
  还未坐定,车内传来凌云一声尖叫,马车动了动,凌云一把从车内钻出来,满脸慌张。
  千澜要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被吓得弹起来。
  凌云惊魂未定,“有,有蛇!”
  “在哪里?”
  千澜闻言,全身绷直,这一瞬间觉得地面都有些烫脚,紧张的一个激灵跳到了方才的石头上。
  这入了冬的季节,哪里来的蛇!
  随后只见沈寂撩起车帘走出来,无奈的看了眼被蛇吓得半死的两个人,他眼睛半眯,将手上抓的蛇丢出来。
  “死的。”
  定睛一看,果然那蛇一动不动,身体僵直。
  千澜捂着胸口深呼吸,幸好是虚惊一场。
  立刻又侍卫上前去将蛇的尸首处理了。千澜双腿发软,忙靠着一旁的树木,盘腿坐在地上。
  凌云不比她好些。
  但还未缓和过来就又被沈寂叫进了马车——这大概就是打工人的悲哀。
  马车内十分凌乱,摆放在中央的一张小几被打翻,茶杯瓷屑落了一片。在左边的车壁上有一大片呈喷射状的血迹,鲜红狰狞。
  凌云一看瞬间想起方才那蛇,蛇信子还吐露在外面,又吓得打了个哆嗦。
  沈寂瞅他一眼:“德行,堂堂男儿竟会怕蛇。”
  来自主子的嘲笑凌云不好作答,只能嘴硬道:“近棋还怕鬼呢!”
  沈寂又看他一眼,半晌无话,向他伸出手:“帕子!”
  凌云一愣,从怀里掏了张素色的绢子出来。
  沈寂接过,将门口角落里一颗翠绿的珠子拾起,放在眼前打量。
  “这类翡翠珠子通常会用在男子的发簪之上,用以点缀。爷,这是知雨租的车,怎会有男子的东西?莫非这是凶手留下来的。”
  凌云疑惑。
  沈寂道:“这珠子一看便是上等成色,市价不低,知雨不会花银子买只男子的发簪,这只能是当夜与她乘坐马车之人的,至于是不是凶手,不能妄下定论。”
  凌云还是很疑惑,“可是这珠子怎么会落在这里?”
  沈寂望望车内的凌乱,“只能是打斗。”
  这么说知雨死前和别人在这狭小的马车内打了一架!可若是这样,凌云想了下,不禁问道:“为何她的尸首上没有外伤?”
  毕竟马车内空间实在有限,打起架来处处制肘,不说被别人打成什么样,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吧!但卷宗上记录的确实知雨身上并无别的伤痕,这莫非不奇怪?
  只是究竟是不是有无伤痕,如今也不可能得到证实了。
  沈寂抬头反问他:“倘若知雨当真没受别的伤,你说当夜会是怎样的一副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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