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几个正听到关键处,哪里受得了离开?一个个打躬作揖地向霖铃求饶,让他们继续听下去。
霖铃拉了半天一个也没拉开,到最后干脆也放弃了,自我安慰就当是给他们上生物课好了。
霖铃忍着恶心,再次回到墙边偷听。只听孔寅对那女的说道:“好三姐儿,这世上只有你是个小可人儿,值得我疼你。”
女的笑着啐一口说:“臭东西,只会说这些好听的,实际的东西一样也见不着。”
孔寅笑着道:“你要什么实际的,吃的穿的,我不是都给你买着。”
女的笑了两声。孔寅又发着嗲说:“好乖乖,叫我一声达达来听听。”
女的骂道:“去你个不要脸的。”
孔寅:“快叫一声,叫了明儿我给你买绣花鞋穿。”
两人一个“叫一声”,一个“去你的”僵持了好几个来回,那女的终于抵抗不住,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达达”。孔寅美滋滋地笑道:“真是我的乖可人儿。”
这下不仅霖铃要呕吐,连朱勉他们都要呕吐了。霖铃又瞄一眼子骏,发现他已经不看了。
霖铃还没来得及和子骏说话,那边孔寅又开口了:“乖乖,你今日怎么扭扭捏捏的?”
那女人说:“我身子有异,要小心些。”
孔寅问道:“你身子怎么了?”
霖铃听到这边安静了片刻,那女的答道:“我有孩儿了。”
孔寅显然和霖铃一样吃了一惊,急吼吼地追问道:“是谁的?”
那女的说:“还能是谁的,还不是你个老东西的。”
霖铃简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孔寅不仅在外面胡搞,还弄出出了一个娃儿?
孔寅似乎也有点慌张,对那女的说道:“三姐儿,这孩儿不能要。”
女的嘟哝一声,似乎对孔寅的反应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大吵大闹。
孔寅又哄道:“你现在已经有了点娘茵娘两个孩儿,再来一个,你日子如何过活?我也是为了你考虑。”
那女的不满道:“你就不能使些钱,帮衬我们几个?”
孔寅苦笑道:“我的钱要是够你们娘三使,我也不在书院里受罪了。好三姐儿,听我的话,找个好点的婆子把孩子打了,你将息身体的鸡鸭鱼肉,我自会给你送来。等改日学课钱发了,我再给你买几匹绸缎,让你穿得停停当当的。岂不比生孩子来得稳便?”
霖铃简直听不去。她本来觉得孔寅只是为人迂腐惹人讨厌,现在看来这人的人品也非常之差。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渣男,他,岑冠和祝山长三个,孔寅就是那个妥妥的大渣男!
过了一会,她又听到那女的说道:“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不想生个孩儿,将来知冷知热地孝顺你?”
孔寅叹口气道:“我何曾不想,只是不到时候。”
女的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孔寅道:“总得等我多攒些资本,能给他赚个好的前程。”
女人便不说话了。孔寅又哄道:“反正你也不算太老,过两年再要也可以的。到时候我带你去汴京,咱们买个房子开家书院,收他几十个生员,到时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女人噗嗤一笑,继续和孔寅腻腻歪歪...
霖铃这时真的听不下去了,说实在的她也听腻了。另外几个人新鲜劲儿一过也都表示不想听了,王燮便带着大家悄悄从屋子里溜了出去。
就算离开了那间屋子,霖铃眼前依然翻滚着刚才那辣眼睛的一幕。甚至不只是眼睛,她的整个灵魂都被辣到了。
朱勉和王燮两人也极度兴奋,不停嘚不嘚地讨论,说没想到孔先生私下竟然这么...那个。只有子骏依然是淡淡的。
霖铃一边走路一边问王燮:“这件事是怎么被你发现的?”
王燮笑道:“刚才那间房原是我爹一个朋友的,正巧我爹想租间屋子装卖不掉的货,便过来看房,没成想竟然撞见了孔先生的好事,呵呵。”
果然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霖铃点头道:“刚才那女的是谁,你知道么?”
王燮笑道:“她姓窦,坊间称作窦三娘的就是她。这人原是个外地人,后来丈夫死后才和两个女儿搬到这里。却不知道何时竟然与孔先生刮上了。”
霖铃“嗯”一声,又嘱咐王燮等人道:“你们这些天小心一些,不要把这事在书院里传开,要保密。”王燮等连忙答应。
这倒不是霖铃想替孔寅遮掩,恰恰相反,她很想借这事好好整一下孔寅,谁让他张口闭口说自己是“小白脸”。
但是整人这个事情一定要谨慎,如果不小心走漏风声,让孔寅提前做准备就不好了。毕竟霖铃不整则已,一整就要整他个大的,让孔寅好好吃一次亏。
至于具体操作方法...她还没想好。
不久后一行人回到书院,霖铃和子骏他们挥手告别,一个人回了鹅毛斋。
她回到家后苦思冥想,把各种阴险狡诈卑鄙的方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做梦也在想。老天爷可怜她,终于让她想出了一条比较满意的计策。
当然,这计策成不成功现在还看不出来,但霖铃就是这种性子,成不成的做了再说,成就成不成也就算了。
第二天她也没课,跑下山去街市上买了一些行头,什么假发假须道具之类的,再根据大街上见到的那种职业的人把自己装扮好。
等换装后她在镜子(霖铃从现代带了一面小镜子)里面一瞧,和原来的自己已经完全不像了。嘿嘿,看来自己穿回古代后除了诗赋,这玩Cosplay的本事也是突飞猛进。
霖铃深吸一口气,出门,下山,行动。
第62章 算命先生
窦三娘靠在门边,神色慵懒地望着巷子里的情景。
点娘茵娘两个正在玩一种叫千千车的游戏,也就是现代的陀螺。
点娘赢了一局后,高兴地在原地拍手嬉笑,像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茵娘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窦三娘看着她们,忽然想起自己像她们这样大的时候,也会跟着父母玩千千车。
那时候的自己和点娘茵娘一样,以为世界就像转陀螺这么简单,谁知眼睛一晃已经快三十岁了。
三十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生活基本已经看到了结尾。往后的日子能不能翻身,那得看老天爷的恩赐,而不仅仅是自身的努力了。
反观自己,窦三娘似乎也已经走到了一个绝境。父母丈夫皆亡,两个孩子还没长大,又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这个节骨眼上,能遇上孔寅这样的人似乎已经算是一件挺幸运的事了。
只是想到今后,窦三娘觉得前路茫茫,不知该怎么走下去。
她正一个人胡思乱想,忽然看见巷子里走来一个头戴道士帽,肩背布搭子,胸前一副长须的男人。
他手上拿着一面黑边旗子,上写“赛半仙”三个字。这人一只眼睛上蒙着一块布,竟然是个独眼龙。
窦三娘见他一边走一边高声吆喝道:“测吉凶,看前程。通过去,知未来。逢凶化吉,指点迷津...测吉凶,看前程...”
原来是个看相的。
因为窦三娘所在的这条巷子里很少来看相的,所以窦三娘朝他多看了几眼。
那人因为窦三娘这几眼,立刻走过来问道:“娘子要不要看相?”
窦三娘愣了愣,立刻摆手道:“先生去别处吧,我不看。”
赛半仙不慌不忙地用独眼往窦三娘脸上睃了睃,笑道:“娘子最近有喜事。”
窦三娘眼皮一跳。怀孕确实称得上是件喜事,只是...
窦三娘一时性起,问赛半仙道:“先生何以这样说?”
这赛半仙当然是霖铃假扮的。她说这一堆都是为了让窦三娘上钩。
眼见窦三娘好奇心已起,霖铃便说道:“娘子脸上隐犯红光,乃是桃花之显,再加上眼纹之向,怕是近日有些春消息(怀孕)了,可是如此?”
霖铃说得有模有样,不过这些词汇都是她从现代带去的参考书里学来的。
窦三娘心中又是大惊,再也不敢小觑了这位先生。
她踹踹不安地说:“先生果然是高人。小女子近日确是遇到些事了,请先生为我指点一二,奴家愿以重酬谢先生。”
霖铃心里嘿嘿两声,就怕你不要指点,哈哈。
她笑道:“娘子有需求,小可如何能不尽心。”
说着,她又把窦三娘的脸蛋和手相观察一番,再问了她的生辰八字,然后装模作样地一番念念有词,装的跟个神棍一样。
等装得差不多了,霖铃清清嗓子,对窦三娘道:“娘子,小生略说一二,有不当之处还请娘子包涵。”
窦三娘已经急不可耐,连忙说:“先生但说无妨。”
霖铃笑笑,摸着胡子说道:“俗话说额主初运,鼻管中年。娘子颏圆额窄,早年必然不易。且我看娘子眼窝低陷,乃是幼失双亲之兆,就算双亲无恙,早婚之夫婿恐也遭难。”
窦三娘脑子里“轰隆”一声,这几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在了她的心上。她急忙说:“还有呢?”
霖铃笑笑,又说:“还有,请恕小生直言,娘子的日月角高起,此为克夫之相。娘子的夫君总是时乖命蹇,纵然不死,也难得福报。”
窦三娘心中又是一阵轰鸣。
往日她总怨恨丈夫死的早,把自己和一双女儿抛闪了。但如今看来,竟然是自己克死了他,唉唉。
她又想起孔寅说的,要去汴京开书院买房子什么的,如今看来也是黄粱一梦了。
唉,为什么自己的命这么苦,连个男人都靠不上。难道真的是自己八字太差?
霖铃见她神色恍惚,又有种心灰意料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抓紧机会又说:“不过娘子不必灰心,娘子虽然没有夫运,在别的地方却福泽深厚,远超一般的妇人。”
窦三娘一听眼前一亮,急不可耐地脱口而出:“在什么地方?!”
霖铃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娘子五岳端正朝拱,四渎清秀明丽,这是发达显贵的相貌。且娘子三阳平满,眼下又有卧蚕,这都是子息清贵的表征。正所谓:男女三阳起卧蚕,莹然光彩好儿郎。娘子此胎必然为男胎,且将来必有大出息,福禄昌荣,一生享受不尽,娘子也能跟着沾光哩。”
窦三娘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原来自己能靠男人,但不是靠丈夫,而是靠儿子!
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无心插柳柳成荫。想到这个将来能给自己带来显贵生活的孩子,她忍不住用手在肚子上摸了两下,心中无限柔情。
霖铃看她一脸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好笑,对她轻声道:“娘子?”
窦三娘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拿出十文钱来塞到霖铃的手中,笑道:“借先生吉言,这是给先生的酬劳。
霖铃笑嘻嘻地收下,又对窦三娘道:“娘子这些天好生休养,待孩儿出来后再好生抚养他,将来必有福泽。”
窦三娘听到“孩儿出来后”这几个字不由一愣,欢喜中又带着惆怅。
她心中叹口气,对霖铃道:“多谢先生,奴家定当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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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铃大功告成回碧螺山,一路上走路都是飘的。她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顺利,我他爹的就是个天才,哈哈,天才...
她脑海中甚至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窦三娘抓着孔寅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吼道:“我的孩儿有大出息,大出息!”然后孔寅一脸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咋办的样子。
哈哈,哈哈,太爽了...
接下来几天,她便等着孔寅的绯闻在书院里爆炸,众师生集体吃瓜的壮观场面。
谁知一连几天,书院里啥动静都没有。孔寅依然悠哉悠哉地上班下班,学生们照样学习,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霖铃心里有点打鼓:怎么那个窦三娘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可能啊。
哪个女人能拒绝母凭子贵的诱惑?除非她脑子坏掉了。但窦三娘一看就不像脑子坏掉的人啊!
她带着疑惑又等了几天,窦三娘还是没什么反应。霖铃实在按耐不住,打扮了一下又回到那条巷子中。
窦三娘这次依然靠在门边嗑瓜子。她穿了一件青色莲花纹薄款褙子,看样子气色还不错。一见霖铃,她立刻站起来招呼道:“先生。”
“娘子,”霖铃笑着还礼:“一向可好?”
“托先生的福,还好,”窦三娘笑道:“先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霖铃笑道:“小可平日走街串巷找有缘人算卦。方才走到附近,便想着来看看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