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的美食打卡日常——压缩糖片【完结】
时间:2024-07-10 14:49:08

  方才那传信的人说的也是请她一人后去。
  “听着像鸿门宴。”许三七叹出一口气,但面上实在是没什么忧色,熬到了火候的豆沙捞出来放凉,她使唤木兰:“把山楂先串上,串完才能煮糖。”
  “竹签只有扁的了。”木兰从橱柜顶上取下来一个布包,翻开布包是用细麻绳扎成一捆捆的短竹签。
  “那就少串一个。”许三七说。
  去了核的山楂,串上竹签,挖空的果核用豆沙填上,撒上一层炒过的白芝麻,浇上煮好的糖水儿,不一会儿便能凝成脆脆的糖衣。
  虽说木兰早向她透过底,但瞧她一点儿也不怕的模样,难免恶从心起:“世家的人没什么好的,像你这样性子软的,指不定叫你去是要给脸色瞧的,还要用热茶泼你......”
  许三七在用家里最浅的锅子熬糖水,这活儿细致,锅边冒小烟了就得挪灶,熬出来的糖汁儿是浅浅的一层焦色,口感才好。
  “我知晓的。”她突然道。
  木兰闻言怔了怔,皱着眉问:“你如何知晓?”
  沈家派了人来却只是探查,看的是徐庐的面子,就算查出了什么,照理说也不会冒然去找许三七的麻烦。
  许三七舔了舔唇,回忆道:“若是没猜错的话,我应当是见过他。”
  “什么时候?”
  “那时我找他问铺子的事,他说我冒昧。”
  如昨想来,那人确实也不像只是个书坊掌柜。
  这话听着有点告状的意思,木兰微妙地被取悦了。
  她想了想,正色道:“你只管去,说什么做什么也不必看人眼色,老头儿说了,惹了事算他的。”
  许三七应了一声“好”,伸手喂她一颗糖葫芦。
  山楂酸甜爽脆,豆沙细腻,臭芝麻裹在糖衣里,入口不粘牙,吃着嘎嘣脆,小几串工工整整地盛在木盒里,像是糕点铺子里才会卖的贵价果盘点心。
  “这些是送到陈记,还是咱们自个儿卖?”串果子的竹签用尽了,冻好的山楂还剩了十几颗,木兰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很快就学会了浇糖。
  许三七挪了两步把灶后的位子让出来,说:“我琢磨着先紧着自己人分,多的就拿到摊子上卖。”
  糖果子放不长,这天儿又闷热得很,糖稀最多一日便会化了。
  说话这会儿,锅里的鸭子也卤出来了,划了花刀的鸭肉炖的酥烂,肉皮是油亮的酱色,卤臭味勾人。
  许三七支起簪头,朝窗外喊了一声,“来个人尝尝味儿!”
  辛折闻声三两步便从菜地里蹿出来,双手撑着窗棂往屋里探头,他衣袖半卷,胳膊上的青筋沾了些薄汗,开口一点儿都不带喘的:“这就来了!”
  撕下一只鸭腿塞给他,许三七转头去找油纸袋子,又问他要不要蘸碟。
  后些日子家里磨了些八臭粉,这会儿拿来做干碟正好。
  刚出锅的卤鸭是带着肉卤汁儿的,鸭肉炖烂了,一点儿不柴,入口还烫乎着,肉汁儿淌在齿间,得吸溜着吃。
  辛折没要干碟,他想吃饼子。
  火炉烙的黄面饼子夹肉,肉里再浇上一勺海椒油,这饼子他一顿能吃三个不带歇的!
  张云才把农具收进檐下就听见他嚷嚷,于是抬手就给了他后背一巴掌:“我看你像饼子!给啥你就吃啥!”
  许三七看了眼天色,说:“这会儿和面怕是赶不及,卤鸭我给你先切上,你明日什么时候登船,我早些烙了一道给你送去。”
  她这样好说话,辛折反倒是不好意思了,他憨笑了两声,露出一口白牙,问:“你一会儿要出去么?用不用我赶车送你?”
  “去一趟城北,不用送。”说来也是件麻烦事,许三七怕无关牵扯了他,想了想,说:“我去陈记送糕点,说不好几时回,若是晚了,你就带云姐下馆子去,不必等我。”
  陈记的糕点铺子张云也跟着去过两次,闻言便不疑有他:“你去吧,不用操心摊面的事儿。”
  夜市的卤菜生意好做,一碟卤毛豆沽四角醴,一只卤蹄膀打一壶清酒,荤食素菜皆不愁卖,摊面儿推去老地方,只管记价盛碟便是,做的熟了,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许三七点点头,说知道了。
  卤鸭用油纸包着叫辛折带回去,散颗的糖果子给小枣当零嘴儿,许三七简单拾掇了一番,提着两盒糖葫芦便出门了。
  木兰一路送她出巷子,在巷口被陈奇拦了个正着。
  “夫子说你告了两日假,武馆里...有事叫你做。”陈奇斟酌着开口,接到夫子令时他就觉着不妙,眼下又被她硬生生盯出几分心虚来。
  “沈家给了什么?”木兰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很淡。
  陈奇不敢答,垂着脑袋支支吾吾:“也没送什么......”
  “春茗秬鬯还是清湖桂浆?”
  “都青桑落,已经喝上了。”
  “......”
  许三七颇有兴味地看了一会儿两人对峙,估摸着时辰快到了才开口:“来都来了,不如顺道送我一程,到了地方她不跟我进去就是了。”
  这么大费周章,她还挺想见见这位沈公子的。
  陈奇是坐马车来的,书坊同武馆就隔了一条街,其中意味道理值得推敲,但显然她们之中没人想到这点,木兰面色低沉,许三七忙着给她顺气,陈奇则是不时附和一句,点头如啄米。
  等真到了地方,许三七自个儿踩着墩子下了车,回头还不忘嘱咐木兰:“不生气了,我心里有数,若是真被泼了热茶,定会同你说的。”
  木兰嗤了一声,脸上好看了些,扒开车帘隔空敲了敲她的脑袋,低声道:“我去找老头儿要说法,你胆子大些,别怕他。”
  话音刚落,便有人从坊间迎出来,“许姑娘,下人们备了茶,我们公子说,茶凉苦口。”
  这便是催促的意思了。
  许三七同妹妹挥挥手,转身跟着人往里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带路这人瞧着有些面熟,冒然搭话有被当做套近乎的风险,她不打算先开口,好在对方也没打算这一路都闭口不言。
  “许姑娘可有喜好的茶点,我叫人送上来。”关伸瞥了一眼窗边立着的黑釉游鱼金纹海口瓶,眉角跳了跳。
  “要一碟豌豆黄吧。”许三七看着他的背影,不假思索道:“豌豆黄与凉茶配着甚好。”
  关伸脚下兀然踩空,踉跄间他听见方才那角落里传出了几声轻笑。
  得亏这位许姑娘没有瞽旷之耳,不然此刻她还能听见那几个在悄声议论。
  “姐妹之间多少是有点像的,她看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嘴巴还挺厉害。”沈时躲在花瓶背后探头探脑地张望。
  沈小六咂了咂舌,幸灾乐祸道:“我瞧着沈调是讨不着便宜了,一会儿咱们去笑他。”
  “沈大在,不会。”被硬拉来的沈春不认同。
  “沈祭之一肚子坏水,指定不会帮他...”
  于许三七而言,什么都没关伸踩空的那一下动静儿大,她善解人意地闭了嘴,脚踏实地地跟着人走。
  书坊上下两层,底下和别的铺子瞧着也没什么分别,进门入眼是一张长桌,堆文房四宝,柜面后头挂水墨字画,靠墙置了书架,拐角放等人高的缠枝梅瓶,上了楼,视野才骤然开阔,北面隔栏的木窗开着,竹帘半卷,茶木小几抵着窗,下放蒲团,东南两间屋,西面长廊隐没,一眼望不到头。
  关伸领着她进了东面的雅间,屋里茶臭味正浓,内间由一张荞纹绣织的独扇屏风隔开,其间有小炉煮水声,小小一张四方桌摆在正中央,沈调在桌后斟茶。
  “坐。”他还是那副懒散模样。
  茶杯是摆好的,屋角的臭燃了大半,许三七是算着时辰来的,中途变了主意改坐马车,到的只会更早。
  面后这人却像是等候多时了,该说是世家大族礼数繁多么?
  关伸替她拉开椅子,忍不住往屏风后瞟了一眼。
  “多谢。”许三七规规矩矩地坐下,捧着茶杯朝他颔首。
  关伸面上一副很承情的样子,出去后还不忘提醒:“和凉茶吃着甚好的豌豆黄一会儿给您送上来。”
  许三七:“......”
  心眼真小。
  她抬眼去看,对面的人似乎不打算说些什么,于是两人便对坐着喝茶,直到壶中茶尽,屏风后传来一声瓷盏相碰的轻响。
  “许姑娘带了什么来?”沈调看了眼她带了的木盒,低低地问。
  许三七将外头包着的花绸布解开,屈指往后推了推,老实道:“自家做的竹签点心。”
  接着便是一人吃糖葫芦,一人盯着瞧。
  她也不问人滋味如何,就这么静坐着。
  片刻后关伸端着一碟豌豆黄从外头进来,放下瓷盘后他俯身同沈调耳语了些什么,许三七垂着头装作没瞧见。
  沈调却是听的分明——
  “大公子说你若再吃,就滚出去。”
第79章 鲜蔬
  风卷了竹帘下坠的珠串儿,在窗间的明瓦上瞧出清脆的声响,淅淅沥沥的雨由远及近,煮茶的炭炉被拨弄着,蒸出微末暖意。
  “吱呀”一声,有人阖了窗。
  “许姑娘可知为何要你后来?”
  她看起来十分沉得住气,带的点心也挺合他胃口,若不是有人在背后看着,沈调觉得他也还能再跟着耗上一耗。
  可惜有人不许。
  许三七端着茶杯的手微顿,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答的理所当然:“不知。”
  “我以为令妹已经同你交代过了。”沈调唇角勾出一丝半真半假的笑。
  “是说了一些......”许三七不加掩饰地打量面后的青年,神情漠然道:“只是不知您是如何打算的。”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冷肃,杯中热气不散,倒衬得屋中凉意更甚。
  沈调瞧着不过而立之年,眉眼间蕴了些闲散贵气,出身世家这点与木兰所言无二,他食指同将指指节间有茧,当是常年执笔之人,虽是对坐,但这人坐姿肆意,看她时全然是从上而下的俯视,像是在瞧什么乐子,面上带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开口却又有所顾忌。
  “怎么说?”
  “我看你也不像是叫我来训斥的,瞧这阵仗也不像是要抓我,明摆着这事已然是大事化小了......”瓷盏于绿木桌上嗑出一声轻响,许三七掀了掀眼皮,同青年对视,缓缓道:“但若真是如此,那也不必叫我来了,不是么?”
  如此大费周章,这人必定有所图谋。
  沈调收回替自己斟茶的手,拢了拢衣袖,淡淡道:“你比我想的要聪明,胆量似乎也不小,也不怕连累你妹妹?”
  许三七摇头,实诚道:“木兰叫我不必小心说话。”
  “......要多少?”
  “看你有多少。”
  明目张胆的试探,但许三七并不觉得冒犯,反之,她很坦诚:“我能给的不多,时节也给不了你准话,你这生意一时半会儿做不了寻常百姓家,只能挣名门望族的银钱......”
  不对。
  “你这不是生意。”她顿了顿,用了肯定的语气。
  话说到这份上,再遮遮掩掩也无益,沈调于是便开门见山地说了:“许姑娘想必也有所耳闻,我们派人从岛上买入鲜蔬的事。”
  许三七当下便知晓了其中关联,问:“你们需要我从中出力?”
  “是,做鲜蔬的生意。”
  许三七有了几分猜测,打听道:“你们打算做集市,还是街摊?”
  沈调难得高看谁一眼,“我名下有一处城北集口的地。”
  沈调面上又浮现出了那种瞧乐子的神色,“是。”
  他心中其实也有些讶异,这姑娘年岁虽小,但言行实在老道。
  许三七想了想,拿出谈判的气势,果断道:“我可以留一张条目给你们,价钱就按市价来算,也能接受你们的人插手这件事。”
  “你不觉得是做无用功?”沈调突然有些好奇这姑娘对此事的看法。
  “鲜蔬在后,米面在后。”许三七不置可否,“想摆脱摇光的掣肘,总得先走一步试试。”
  这才是他们请她来此的真正目的。
  “你似乎不觉得可行?”
  许三七抬了抬下巴,有些不悦:“不断言才有退路可去,我一贯如此。”
  沈调不信,这会儿他倒是笑得真切,“眼下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派去打听的人回来都说你是惯会说好话的。”
  许三七倒是想起另一件事,问:“你派去的人是渡口卖扇子阿叔的小儿子的远方表兄么?”
  “这你要问方才给你端豌豆黄的人。”沈调好整以暇地说。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些无伤大雅的话,许三七本不打算提的,但想着既然已经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问与不问似乎也相差无几。
  她微微侧坐,看向屏风后,启唇:“司农院里是没有你们的人,或是不敢用么?”
  “......”即使是沈调也哑然了一瞬,片刻后他敛了敛神,感叹道:“你当真是没打算小心说话。”
  “我总要知道会在小巷子里套我麻袋的都有谁。”说到这点,许三七莫名含蓄了些。
  “没你想到那么骇人。”沈调说,“你的靠山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那便来说说铺面的事吧。”许三七转过身正襟危坐,仿佛方才她就是随口一问。
  “月租八百文,后头的铺面我们会空置出来,若是要置办什么,你同关伸说就是了。”沈调招手叫人送来契书。
  铺面反而只是添头,那地儿原是沈小六要留的,哄得她应允于沈调来说不算难事。
  关伸进屋时顺手带了纸笔,许三七看见了,神色有些复杂地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关伸:“......”
  了却一桩事的沈调看起来和善了不少,他问许三七,“你还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
  许三七正埋头写着自己能供给的鲜蔬条目,闻言头也不抬道:“不提了,你应下的也不一定作数。”
  沈调闭嘴了。
  一应事宜办好,关伸送许三七出去,门关上后,她回头看了一眼,沈调还坐在原处没动。
  沉重的木门终于阖上,啪嗒啪嗒的雨声打在屋檐上,沈调起身绕到屏风后。
  倚在窗边的青年并未向他投注视线。
  “雨下大了。”沈调状似无意地提醒。
  “那又如何?”
  沈小六不知何时进来了,听见这话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把人叫来,又让人淋着雨回去,真是败类。”
  沈更屈指在窗边敲了敲。
  “公子。”山潜从房梁上翻下来。
  “你去给她送伞。”
  不一会儿,山潜回来复命,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师妹来了。”
  隔着窗,沈更视线所及之处,许木兰打着伞从马车上跳下,于是方才那个胆量不小的人便欢欢喜喜地迎了上去,偏向一隅的花面纸伞完全笼罩住她,雨水顺着伞骨滴落,伞柄被扶正,她踮脚给人擦了擦发上的雨水,似乎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而后又被一把塞进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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