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女为帝——喵圆喵【完结】
时间:2024-07-11 14:49:58

  正待开口的官员一听,顿时收了声,老老实实地垂首站好。
  看来今日可以提前下朝了。
  众臣心中想着。
  但这世上最让人如愿的,就是不能如愿。
  “圣上,有关西戎使节来访和谈一事,还请圣上过目。”
  柳溪元上前,将早先礼部准备好的接待使臣的折子呈上。
  安宁取了折子,小心翼翼呈至皇帝面前。
  皇帝接过折子,细致又迅速地看完,蹙起了眉头。
  “啪!”
  一声将折子合上,皇帝面露愠怒,“真是好大口气!”
  群臣面面相觑,最终视线都落在柳溪元身上,不知道他是写了什么东西,让皇帝这般恼怒。
  “战败之国,人还捏在我们手里,也敢提和亲之事!”
  皇帝沉着脸色,将折子摔出去,一封夹在折子里的文书摔了出来。
  枯黄的羊皮纸张,是西戎文书最常用的。
  许相逢上前弯腰捡起文书和奏折,看罢文书,翻开奏折,阅毕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柳溪元。
  柳溪元拱手立在殿前,低垂首,面对着盛怒的帝王,也不曾像那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老油条子,一骨碌跪下大拜请皇帝息怒。
  是个有胆色的。
  许相逢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将文书与奏折重新呈上:“圣上,此次和亲既是西戎提起,对我们而言,也并非是坏处。”
  皇帝居高临下睨着他,问:“丞相此话何讲?”
  “战败和亲,请求两国永结秦晋之好,化干戈为玉帛,乃是古来有之。”
  许相逢垂首,侃侃而谈,“便是胜者,为彰显大国气度,派公主和亲,平两国纷争,又可使公主教化蛮夷,控察属国。可见,和亲一事,于两国而言,并非坏事。”
  “且两国结仇已久,连年征战,边关百姓苦不堪言,国家赋税难以减免,若能借此机会握手言和,至少十几年内不会再起兵戈。对两国百姓而言,这也是一桩幸事。”
  皇帝听着许相逢满口百姓为重,眼神一冷,倒问:“依丞相言,这和亲倒是一件好事了?”
  许相逢垂首而立,恭敬答曰:“老臣以为,利大于弊。”
  “哼!”
  皇帝冷哼一声,又道,“按丞相所言,朕就该接受西戎可汗的要求,让老三娶西戎的公主为正妃?!”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圣上,此事不妥。”
  当下便有一人站出来,驳斥道,“如今贤王殿下不知所踪,其余殿下皆已亡故,唯余端王殿下一人,怎可娶番邦公主为正妃?”
  许相逢闻言侧首,却见说话的,正是柳溪元,不禁眼睫微垂,盖下一抹惋惜。
  原先瞧着是个机灵的,怎么就是个沉不住气,转不过脑子的?
  皇帝正值壮年,最忌讳谈的,就是储君之事,尤其是眼下诸位皇子,要么身死,要么不知所踪,只有端王一家独大的时候。
  这不是暗指皇帝后继将再无所出,这皇位只能落到端王头上吗?
  他自个儿因为这件事搭进去不要紧,但若是因此导致皇帝对整个端王党羽有所动作,那对他们而言才是真的无妄之灾。
  群臣为柳溪元的话而惴惴不安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许相逢身上,却听许相逢道:“老臣也觉得和亲之事不妥。”
  众臣急了。
  丞相怎么能这个时候犯糊涂呢?!
  这不是顺着柳溪元的话承认皇帝只能立端王为储君了吗?
  皇帝的眼神已然沉了下来,却又听许相逢道:“端王殿下早已与兵部尚书王大人家的千金有婚约在身。本是定在殿下弱冠之后便举行大婚,却无奈遇上天灾人祸,才推迟了大婚时间。等殿下自南疆回来,也是该给王小姐和王大人一个交代了。”
  皇帝还没说话,许相逢就又添了一句,“王家小姐因同端王殿下的婚约,如今已是错过了最佳的嫁娶之龄。若是就此负了人家,恐不妥当。”
  许相逢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先是说了和亲的好处,利国利民。
  却又同意柳溪元,不该让有可能成为储君的温哲翰迎娶番邦公主为正妃,以防混淆皇室血统,成为番邦傀儡。
  紧跟着又拉出温哲翰同王淑语的婚约,虽句句在理,却句句挑拨,偏生还就让皇帝和王卫涛同时心生芥蒂。
  皇帝怕王卫涛因为婚约一拖再拖而不满。
  王卫涛则怕皇帝因自己的不满而心生猜忌。
  但这还是次要的。
  最紧要的,还是和亲。
  答应,恐君臣离心;不答应,则是罔顾民生。
  真是好一步棋!
  皇帝冷沉着眼盯着许相逢,指节攥得泛白。
  无论自己答不答应,他都是不亏的。
  不答应,老三不亏,王卫涛作为他的翁婿,依旧会支持他;答应,虽然得罪了王卫涛,但老三却能得到西戎可汗的支撑。
  虽有娶番邦者不为帝王的规定,但若所有的皇子都已亡故,只剩下老三一个,他还能将这江山再交给别人不成?
  皇帝心头心思百转,指尖一声声叩击在龙椅扶手上。
  “此事倒也不急。”
  半晌,皇帝不复先前的气愤,倒是拿许相逢先前搪塞自己的法子,搪塞起了众臣,“这件事,等西戎皇子带着正式文书出使后,再与其当面商谈也不迟。”
第204章 子亡父哀
  皇帝搪塞了群臣一句,并不打算再在这件事上纠缠,直接截断话题:“诸位爱卿可还有别的事要奏?”
  “微臣有事启奏。”
  又是柳溪元站了出来。
  皇帝有些厌烦地看着这个事儿多的新科状元:“爱卿还有何事?”
  柳溪元拱手作揖,弯折腰身,比起先前更为郑重。
  群臣见状,暗道不好。
  “……”
  柳溪元迟疑着琢磨了一下称呼,才开口,“大皇子的遗体,今日已经到京城了。现在正安置在驿馆。下面人不知当如何处置,遂托臣多嘴问圣上一句。”
  群臣霎时如芒刺在背。
  状元郎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踩线小能手!
  前脚刚提醒皇帝他儿子只剩端王一个了,甚至暗示他可能没所出了,后脚就来一句皇帝他最看好的却造反了的那儿子遗体回来了。
  啧!
  他们很好奇状元郎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看他先前的为人,待人接物,谈吐举止,都是老练且圆滑的,怎么这会儿就犯浑了?
  仔细想,犯浑的这两天也不止柳溪元一个了。
  先是肖录这个从前最怕惹事儿的,突然冲出来揪着晏清咬;后有徐开达这个向来因为稳重,脸红脖子粗地跟王卫涛在御前大小声儿。
  这会儿柳溪元也很反常地脑子不正常。
  要说肖录是眼红晏清的升迁;徐开达是因为之前独女留下的独子,也就是后来寄养在皇后膝下的六皇子,突然去世,而导致伤心过度,事儿一多就稳不住了。
  倒算是有个说道。
  柳溪元是为了啥啊?
  总不能是因为好友被调离京城,觉得人做了督军被委以重任,自己还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礼部侍郎,心里不平衡,想要引起皇帝的注意,然后被委以重任?
  可他这波操作,别说获得皇帝的欢心与器重了,不把他调离京城都不错了!
  忽然之间,满脑子疑问的臣子中,有那么一两个人,抓住了一点儿灵光乍现般的那点儿东西。
  柳溪元不是莽撞心急的人,如此几番在会惹皇帝厌恶但又不至于掉脑袋的底线上踩,该不会真就是为了出京城吧?
  这……
  该不会是要出什么大事儿了吧?
  与柳溪元同期的几位新人,交好的人之间默默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妙。
  只是出乎群臣意料的是,皇帝竟然没有发火!
  有胆大的偷偷抬头看了眼皇帝的神色,却见皇帝虽然极力掩饰,却仍遮不住的黯然神伤,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下去。
  那一刻,那一瞬间的恍惚,让人陡然间发现王座上坐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中年丧子的父亲。
  实际上,皇帝今年才刚刚四十出头,但已是两鬓斑白,老态尽显。
  如此形容,也不怪乎他们会认为皇帝再无所出。
  自武安开国起,皇家就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一样,每一代帝王登基,都必然是踏着所有皇室宗亲的尸骨坐上皇位的。
  倒不是说每一任皇帝都是经历过残酷的皇权争夺、手足相残,而是每一任皇帝登基,都必然剩不下别的人来。
  武安开国百年,从来没有哪一任亲王,是能活到新皇登基的。
  这也就导致,武安的宗亲院,百年来一直都是空置的。
  现存的皇室之人,除了当今皇帝,就只剩下皇帝的子嗣。
  如今,储君之争的落幕,显然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几位公主及其所出,能不能逃过这诅咒般的命运了。
  百多年来,唯一一个逃过这诅咒的,只有荣锦王以万贯家财为聘娶走的静娴长公主。
  有人猜测,这大概是因为静娴长公主从嫁给荣锦王后,大多数时间都随荣锦王游历在异国他乡,不曾遭人毒手。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哪里有什么诅咒,不过是有心人的恶意加害罢了。
  而静娴长公主是皇帝的胞姐,皇帝自幼由她带大,又是一手扶持上位的,说是一个没有封号的摄政王也不为过,但却在皇帝登基之后,当即立断还政于帝王,随荣锦王常年隐居在大梁境内。
  这其中猫腻细想起来,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想起这档子事儿,群臣心中皆是惴惴不安。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位更迭最是凶险万分。
  如今他们倒是不用选择站队了,反正也没得选了,但却反而更加心惊胆战了。
  试问,一个上位之后,会屠尽手足及其后辈的家族,该是怎样的心狠手辣?
  但这些都是温家自己的事,这些也都是他们的猜测,并不能说明什么。
  这不能成为否定温家百年来对武安江山安稳的付出的理由,更不可能成为扳倒温家皇室的把柄。
  对他们这些人而言,给自己留好退路,才是最紧要的事。
  各怀心思的群臣,一心只想着赶紧下朝,回家收拾收拾,实在情况不对,能够立马跑路。
  皇帝显然是早就没了继续听群臣吵架的心思:“朕乏了,散了吧。”
  到最后,柳溪元也没得到,该如何处理温哲茂遗体的答案。
  下朝之后,匆匆忙忙赶路的群臣,却也记得要绕着柳溪元走。
  柳溪元看着往日里总要上来套两句近乎的大臣们,这会儿只是自己一个眼神看过去,就让他们觉得晦气,急慌慌避开眼假装没看到,匆忙忙离开的背影,不禁觉得好笑又讽刺。
  这朝堂之上,才是这世间最真实的地方。
  迎来送往,踩高捧低,人人都有千百个心眼,千百副面孔。
  他如今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父亲宁愿在季城当个做个主簿,也不愿入朝为官。
  这朝堂啊,已经从里子里坏掉了。
  真要改头换面,非得有一剂猛药不可。
  柳溪元望着宫墙框出的四角天空,心觉乏累。
  从前觉得身在天地的自己不曾见过庙堂之高,如今身在庙堂之高,却反倒是坐了井底之蛙。
  柳溪元垂下眼,迈步正要离去,却迎面撞见一个匆匆而来的内侍。
  “柳大人,圣上有话让奴传达。”
  内侍将话带到后,又匆匆离开,只剩下驻足的柳溪元,又回头望了一眼雄伟壮阔的金銮殿。
第205章 唯一选择
  最是无情帝王家,却也会舐犊情深?
  柳溪元看着单薄的简棺,想着皇帝在殿前的颓然,以及内侍让偷偷将温哲茂棺椁运进皇城的事。
  “去备一副好一点的棺材,找殓师来为大皇子收拾遗容,夜里悄悄运进皇城里去。”
  柳溪元收敛心思,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按内侍所说的办事。
  小厮略有些惊讶:“按照规矩,被从皇家除名的皇子是不能再进皇陵的。”
  “皇帝想最后再见一眼自己儿子罢了。”
  柳溪元用绢帕净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至于人到底葬到什么地方去,皇帝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葬不葬入皇陵,无人说,无人知,谁知道他葬在哪儿?左右是跟我们无关的事,按照上面说的做就是了。”
  小厮一听也有些道理,当下不再多说什么,量了棺材尺寸,就去棺材铺找人去了。
  棺材铺里没有现棺,只能是现组,小厮便现带了殓师回来。
  当简棺打开,尸腐的臭味混着浓烈的腥气冲出来,直叫人作呕。
  就是见惯了各种死人的殓师,也不由得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如今已近仲夏,天气算不上顶热,但也是逐渐热了起来。
  闷在棺材里半个多月的尸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浮肿,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气炸毁尸。
  只望棺材里看了一眼,柳溪元就无比庆幸自己是先找了殓师来为温哲茂收拾遗容,而没有直接将尸体拉入皇城去。
  一般而言,腐烂到这个程度的尸体,会呈现出浮肿的状态,而尸体中的内脏腐烂产生的如果尸气排不出来,堆积在体内,就会进一步加重浮肿,开馆之后甚至很容易造成炸尸,形成腐肉横飞的惨象。
  但是温哲茂却是浑身干瘪,仿若一具被风干的干尸。
  千疮百孔的皮肤上,趴着一只只墨绿的干瘪的虫子尸体,密密麻麻,}人又恶心。
  当看到晏清传回来的报告上写的,温哲茂为了操控毒人,在体内种植大量蛊虫,大多数人还是不相信的。
  一是蛊虫之事见过的人少,信的人自然就不多;二是没人肯相信,有人会愿意往自己身体里种虫子的。
  但如今棺材中的情况,确是证实了晏清所言非虚。
  小厮已经冲出去倒酸水了,殓师对这种情况也拿不准,只能是看向一旁脸色白里发青却依旧还捂鼻站在屋内的柳溪元。
  “大人,这……”
  殓师迟疑地问,不知该怎么收拾。
  “将虫尸收殓起来,用盒子装了。”
  柳溪元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说着,五脏六腑虽然叫嚣着,脑子还算是清醒。
  这些虫尸还是得送进宫去,为了佐证晏清所言不虚。
  “至于尸体……”
  柳溪元看着温哲茂千疮百孔的皮肉,想要完全复原是不可能的,“尽量收拾还原吧。”
  得了吩咐的殓师,也就立刻开始动手,为温哲茂修复遗体,更换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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