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炬之年/地久天长——菜紫【完结】
时间:2024-09-15 23:22:39

  谢陆言:“闭嘴吧。”
  应宁看到他还有心情和阿言斗嘴,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一些。
  她轻声说:“小楼哥,你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医院了。”
  闻小楼嘶了一下,又说,“对了,别告诉我家里……尤其是我妹,烦。”
  谢陆言:“你最好祈祷不用家属签字。”
  他抱着小楼,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在一抽一抽的,又怎会不知道他在忍着疼?
  小楼的脑袋被应宁用衬衫袖子简单包扎着,血和汗几乎已经浸透了那件衬衫,甚至也将阿言的衣襟弄的一片泥泞。
  小楼咬着牙,又不高兴地还了一嘴,“怎么,你、你丫不能给我签字啊……”
  到了医院,小楼被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应宁瞬间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谢陆言嘱咐完医生,正要抬脚走过去,这时大力的电话打了过来。
  “言哥。”他刚从公安局出来,配合完警察做了笔录,大概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全部,给谢陆言简单交代了一下。
  知道言哥担心什么,他特地强调一嘴,“应宁小姐没事,抓回来的那些混子都交代了,绝对没碰应宁小姐一根汗毛。”
  “就是让那姓陈的跑了,警察现在把酒吧查封了,不过那地的老板是罗文,陈全只是帮他看场子的。”
  “我们砸了人家的酒吧,也进去了几个。”大力顿了顿,又说:“言哥,罗文想约您,估计是想和解,我没应,您看?”
  谢陆言扫了眼头顶上的“手术中”三个字,对大力说:“除非他把陈全的尸体带来,否则不见。”
  “去找人。”
  挂了电话,谢陆言走到应宁面前,按了下她的头。
  应宁缩着肩膀,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她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他宽大的西装下,娇小又狼狈。无论谢陆言怎么揉她的头发,都无动于衷。
  这是燕郊的一家普通的三甲医院,规模不大,也有些年头了,但是当时紧急情况,他们来不及回城,只能就近选择这家医院。
  走廊里一片寂静。
  身后的窗户敞着,夜风轻轻吹拂进来,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窗外是一棵老榆树,月光下,叶子泛黄卷曲,仿佛时间有了形状。
  应宁始终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时不时抬起手,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谢陆言蹲了下来,握住她的双手。
  “对不起。”
  刚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应宁就从他的掌心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阿言,先别说,一会儿再说吧。”
  她擦了擦眼泪,轻轻的,语气也很好,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她现在自己的心情不好,小楼还在手术室,她没有办法去思考别的。
  “好。”谢陆言转而,为她缕了缕额头凌乱的发丝。
  手术进行了大概两个小时,从晚上十点一直进行到凌晨十二点。
  大门打开,人被推出来。
  应宁立刻冲了过去。
  “医生,怎么样了?”
  “头皮裂伤,中度脑震荡,索性没有颅骨骨折。”
  应宁听了终于松了口气,刚刚她最担心的就是颅内出血,听说脑袋没事她就放心多了。
  医生说他是幸运的,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头皮只缝了十几针,不过,“最严重的不是脑袋,是这儿。”
  医生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继续说:“左肩锁关节严重脱位,肩袖损伤,肩胛骨骨折,全身上下大面积软组织挫伤,但好在内脏没有受损。”
  末了医生又嘟囔一句,“不过,肩膀就算好了,大概率也会留下后遗症。哎,好好的大小伙子……到底是怎么弄的。”
  应宁脸色又悲伤起来。
  医生让家属去办住院,应宁考虑了一下,本来想把小楼哥转去协和,她自己也好方便照顾,可这样又实在折腾病人。
  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让他在这里住下。
  她去办理住院。
  谢陆言陪着小楼回到病房。
  小楼脾气挺硬的,还特倔,高二暑假去割包'皮,怕麻药影响智力,愣是没让人打一点。
  结果丫那一整个暑假都跟跳无痛芭蕾似的。
  刚刚脑门儿清创缝合时也是,愣是没让医生打一点麻药。
  但由于他的左肩锁关节移位已经超过了2cm,需要行肩锁关节切开复位固定术,这个不打麻药正常人是无法忍受的,而且医生也不好操作,所以只给他在局部用了一针。
  小楼的板寸头剃成了秃光蛋,脑袋还包得像个粽子,肩膀也固定着护具,但这会儿人还清醒着,就是差点给疼撅过去。
  他不想住院,打小就烦这个,也就因为妞妞当了医生才对医院有了点好感。
  这会儿嘴里一直嚷嚷着不想住院!
  正好护士过来给他输液,小楼凶起来是真挺凶的,他又不是坤子怜香惜玉那一挂的,眼刀一横,板着个脸,愣是把一旁端着托盘的小护士快吓哭了。
  谢陆言用脚直接勾过把椅子,坐在他面前,伸手攥住他手腕。
  “输吧。”他侧身对护士说。
  容不得他说不。
  小护士这才赶紧给他把针扎上。
  还叮嘱他夜里不要吃东西和喝水,明早有全血要化验。
  小楼瞥了下眉头,嘟囔,“住院真他妈麻烦……”
  可低下头时,看到阿言还是紧握着他的手腕,他一声不吭的,大拇指轻柔地在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血痕上来回摩挲,像是在无声地安抚什么。
  刚刚经历了挨打和缝针的剧痛,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不知怎么,这会儿突然有点矫情了。
  眼眶红了,他不想让阿言看到,就沉下头去,脸埋进被子里时隐约听见阿言说了句什么。
  是谢谢还是对不起的,他记不清了。
  应宁缴费回来,顺手买好了所有的住院用品,谢陆言注意到,她原本身上的西装已被替换成了一件简单的卫衣,而且一看就是超市卖场里的那种廉价货,估计是从地摊顺手买的。
  而他的那件西装已经被她收进了手提袋里。
  她一进门,便迅速地将头发扎起,动作利落。接着,开始有条不紊地将手中的物品一一放入柜子,整理得井井有条。
  整个过程,谢陆言都没有打扰她。
  “阿言,我想留下来照顾小楼。”等都收拾好,她才轻轻走到床边,搬来另一把椅子,坐好。
  小楼在输液后就睡着了,这会儿头埋在雪白的枕头里,呼吸均匀,睡得十分安静。
  应宁专注地盯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动。
  谢陆言知道她这个时候是不会离开的,自觉地省略了劝她休息的话。
  只说我陪你。
  应宁也没说什么。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在病房里守着小楼。
  “现在能听我解释了吗?”谢陆言扭过头看着应宁。
  “你说吧。”
  “开会时,我妈突然来电,说奶奶出了意外,让我赶紧赶过去。我到了南池子,才发现她在骗我,奶奶没事儿,而小雅和她却在奶奶家,我前脚迈进院子,她就让保镖把门封死了。”
  “我本打算立刻离开的,但之前我妈曾经来奶奶那儿闹过一次,当时,奶奶被气晕了过去,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月。我妈那个人疯起来口无遮拦,奶奶岁数又大了,我怕她再出什么意外,就暂时留了下来,而且当时我以为你在医院。”
  谢陆言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说,“是我的错。”
  他平静地解释,应宁平静地听着。
  她低垂着眼帘,不经意间瞥见了他的裤脚,一块明显的破损引起了她的注意,似乎是被锐物划破的。
  她的心猛地一紧,立刻蹲下身子,轻轻掀起他的裤脚……
  动作虽然平静,但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霎那间,阿言的脚腕上方,一道深深的划痕映入她的眼帘。
  鲜血虽已干涸,但伤口却依然醒目。
  “没事儿,”谢陆言想拉她起来。那会儿冲进酒吧的时候,他走太快,没注意被碎了的酒瓶子划了一下,“伤口不深,早就止血了。”
  应宁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没说什么,迅速地从包里翻出了创可贴和酒精消毒棒,然后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腿,开始为他清理伤口。
  然而,不知怎的,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将即将涌出的热泪憋了回去。
  贴好创可贴后,应宁在地上蹲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然后,她抬起头,看着谢陆言,轻声说道:“阿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里吗?”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从那夜和却却在老宅发现的那张照片开始说起,“我觉得很奇怪,就想先请教请教Ethan,Ethan把地点定在了Bliss,我们本来只是想去那里聊聊天,喝杯酒而已,可是没想到会在那里看到表哥,而且他不是一个人,他和那个李京岳在一起,之前在亚运村,我见过他一次,也知道你和他是死对头,当时我心很慌,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于是就打电话给你。”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陈全性骚扰我,幸好小楼哥及时出现,救了我。”
  讲好,她深呼一口气,扶着床沿站起来,却发现阿言此刻的眼神有些奇怪。
  “阿言,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谢陆言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冷意。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那批被调包的货物,而那批货物被调包的时间恰好发生在他拜托云綦去找他母亲帮忙调查的时候。
  一切都是那么巧合,分毫不差。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儿来,将心中的燥怒狠狠压下,然后拉起应宁的手,让她坐在身边。
  “所以,你打电话是想告诉我这些?”他没事人似的笑笑,看着应宁的眼睛问道。
  应宁点了点头,心中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无力地靠在阿言的肩膀上,眼睛盯着病床上熟睡的小楼,泪水悄悄滑落,“酒吧那么乱,云綦哥哥都没有出现……阿言,我不明白。”
  谢陆言搂着她,安慰道:“没事儿的,我会去查清楚这件事,不要再想了。”
  应宁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就在他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谢陆言看着她熟睡的脸庞,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拿出手机,给大力发了一条信息。
  一大早,应宁在酒店里醒了过来。
  “啊……我怎么会在这呀?”
  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滑溜溜的,干干净净,显然是被洗过澡之后的样子,不仅香喷喷的,连披散下来的头发都无比柔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
  谢陆言正坐在床尾穿衣服,他上半身还没穿,裸露着胸膛,见她醒了,提着裤子来到床头,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
  “昨夜你睡着了,我就把你带来了酒店,放心,这酒店就在医院隔壁,你再睡一会儿,一会儿我们再过去。”他一边说,一边把裤子拉链提好。
  应宁看了看时间,都七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医生就该来查房了,“不行,我现在就得过去,病房早上很忙的,我得过去照顾小楼哥。”
  “放心,有人照顾他。”
  应宁一愣,“谁?啊,你不是告诉却却了吧?”
  “却却是像能照顾人的吗?”总之谢陆言让她放心,“而且病房里还有护工,有护士,会有人照顾他的。”
  “那不一样,他们不是亲人,照顾不好的。”应宁还是不放心,爬起来就开始穿衣服。
  床头正好放着一身干净的新衣服,应宁也没问,她知道肯定是谢陆言找人买来的。
  穿好衣服,她就立刻跑到卫生间洗漱,谢陆言没办法,只好说跟她一起。
  他穿好衬衫,刚要往卫生间走,电话就响了。
  是大力打来的。
  “说。”
  “言哥,您昨天让我去查云綦近一个月的行踪。确实发现他几次与谢峥在相近的时间内出入同一个会所,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查到他和李京岳同时出现的地方。”
  谢陆言:“继续查,想办法调Bliss监控。”
  “行。”
  谢陆言又问:“陈全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线索,不过这小子肯定还在北京,指不定猫哪儿了,言哥,你放心,火车站机场我都派人盯着了,所有出京的高速路口也都卡着,那小子一定跑不了。”
  应宁在卫生间里刷牙,含含糊糊地催促他。
  谢陆言提高音量应了声,对大力说先这样,正准备挂电话。
  “对了言哥。”大力想起什么,又赶紧汇报,“之前您让我查应宁小姐的身世,现在也有些眉目了……”
  谢陆言的心微微一沉,他沉声道:“说。”
  “应宁小姐不是应白年的亲孙女,而是在她四岁那年被他领养的。应宁小姐也不是云市人,从调查到的户籍地显示,她也是北京人。而且,言哥……”
  这时,应宁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为了洗脸方便,她把额前的碎发梳成了一个揪,顶在脑门上,嘴角还挂着一点没擦干净的泡沫,此刻小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快点阿言,我们时间要来不及了。”
  谢陆言眯着眼睛看着应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对着电话,“继续说。”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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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谢陆言向卫生间走去。
  应宁看他唇角微沉,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表哥?”
  她以为是他要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不是。”谢陆言走到她面前,伸手摸着她的脸,笑了一下。
  脑子里闪过大力的话――【当年为应宁小姐办理户籍迁出的,是您的父亲】
  但是为什么是谢家凯,就不太清楚了。
  谢陆言让他去接着查。
  “那怎么了?”应宁又问。
  谢陆言说:“公司的事。”
  应宁松了口气,可很快又紧张起来,“是不是收购的事情出现问题了?”
  “不是。”
  应宁点了点头,“那好,我们赶紧出发吧。”
  谢陆言和应宁收拾妥当,一起走出酒店。
  到医院的时候,应宁叫的外卖正好也到大厅。
  里面是一份小米粥和两只鸡蛋。
  “小楼早晨要空腹化验,不能吃饭。”谢陆言提醒她。
  “我知道,这是给你买的。他不用喝清粥,得吃些有营养的。小米粥更适合你。”应宁将纸袋递给他,微笑着说,“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把粥喝了,我先过去。”
  谢陆言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早点,轻轻笑了一下。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的妞妞始终都没有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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