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宁步伐匆忙地赶到病房前,她稍作喘息,轻轻推开门。
病房里光线明亮,窗几明净,显然刚刚经过细心的打扫。
此刻,一位女孩正弯着腰,在病床边忙碌着,她手里握着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细心地为小楼擦拭着脸庞。
床头柜上,一盆热水静静地放着。
听见门响,女孩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楼同时歪过脑袋,看到应宁,冲她咧嘴一笑,“怎么来这么早啊?”
身后脚步声靠近,谢陆言随后走进来。小楼对他埋怨道,“不是让你看着她多睡会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谢陆言说:“关心你,多睡不了一点。”
小楼对着应宁傻笑,“放心,我没事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这有人照顾。”
他说完,那女孩就对他们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捧着盆子,羞涩地离开了。
她身着一件简单的连衣裙,衣着朴素,一张白净的素颜,未施粉黛,但却显得分外好看。
一看就是个正经姑娘。
应宁看着女孩的背影,心中有些惊讶,稍后才回过神来。
她转向小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目光随即落在床头柜上,她注意到杯子、药品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桌面干净整洁,水果也被切成小块,旁边还放着牙签。
应该都是那个女孩做的。
小楼大大咧咧地说,“好多了,估计躺两天就能出院了。”
应宁从病房里出来,谢陆言靠在墙壁抱着肩膀,笑。
他勾了勾唇角,“看见了?都说了有人照顾他,这下放心了?”
“我不知道小楼哥有女朋友!”应宁震惊大于疑惑,但还是挺开心的,她补充道,“能在这个时候赶来照顾他的,应该是女朋友吧?而且那个女孩看起来真的很不错。”
谢陆言也没解释,他站直身体,握住她的双手,“你一夜没睡好,我送你回去休息?”
应宁点点头,昨晚回到酒店都四点多了,她确实也累的不行了。
“那我进去和小楼哥说一下,晚点再来看他。”
应宁和谢陆言走后,那女孩儿就回到了房间。
小楼刚刚还跟打了鸡血一样,拽得二五八万,恨不得当场从床上翻下来表演几个翻跟头来证明自己没事儿,这会儿阿言和妞妞一走,房间空了下来,人顿时就蔫了。
无精打采地支棱在床上,身上感觉哪哪都疼,跟他妈散架了一样,尤其肩膀,他他妈都怀疑是不是被陈全那孙子凿出个窟窿。
妈的……
小楼叹了口气。
“谢谢你,你也回去吧。”
女孩儿绕到他面前,认认真真用手语对他比划:“我留下照顾你。”
怕他看不懂,又赶紧拿出手机,在备忘录写敲下这行字给他看。
小楼瞥了一眼,轻轻笑了笑,“回去吧,回去还得看你儿子。”
女孩又敲下一行字:【没事儿,我把乐乐放在邻居家了,现在你更需要照顾】
她对着他笑。
小楼沉思几秒,望向窗外开口说:“知道我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他轻轻闭上眼,沐浴在阳光下,声音有点哑,“因为我怕她内疚,她内疚了,肯定就要留下照顾我……她是我兄弟的女朋友,留下照顾我不合适,虽然我兄弟肯定也不会说什么,但我不愿意。不是不愿意她照顾我……是不愿意她受累,更不愿意看她心里过意不去。”
小楼扭过头来,对那女孩继续说道:“你也是女孩儿,不适合干伺候人的活儿,你能过来一趟,我已经很感激了,走吧,我这儿有护工照顾。”
女孩儿好像急了,支支吾吾地,但她是哑巴,说不出来。
只能在手机上继续敲敲打打。
【当初我在饭店打工,被流氓骚扰,是你出手救了我。后来你知道我是聋哑人,还是个单亲妈妈,就帮我重新介绍了一份工作,我和乐乐现在的好生活都是因为你的帮助,你现在受了伤,我帮助你是应该的,也算是报答你】
女孩儿现在就在程延的会所工作,程延的会所位开在使馆区,安全性极高,这也是小楼当初把她安排在那儿工作的原因。
她把敲好的字拿给小楼看,眼眶微微湿润了,确定他一字不差地读完后,也不等他开口,便立刻提着水壶跑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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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宁在车上就睡着了。
谢陆言把车开回了朝阳。
她真的是累坏了,同样也受了委屈和惊吓,但始终没吭一声,谢陆言抱着她从地库上楼,每走几步都忍不住低下头亲亲她熟睡的脸颊。
云姨迎过来问要不要帮忙。
谢陆言说不用,亲自把她抱回卧室,又亲手为她脱掉衣服,换上舒服的睡衣,尽管如此摆弄,她都没有醒。
“少爷,要不要准备洗澡水?”
“一会儿吧,先让她睡会。”谢陆言把被子为她盖好,趴在她身旁摸着她的脸,等云姨一走,他就坐起来开始脱衣服,准备和她一起补一觉。
大力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过来。
“言哥,发现陈全的行踪了,在国道109线上,估计丫要逃去河北。”
谢陆言指尖一顿,扭头看了一眼应宁,随后又重新把纽扣系好,“跟上,我随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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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全在石景山的老巢猫了一天,道上的兄弟出去帮他打探消息,得知现在不仅警方在通缉他,谢陆言的人还扬言要挖地三尺把他找出来,削了他脑袋!
就连文哥也派人要把他抓回来。
看意思文哥是不想保他了,搞不好还要剁了他的手脚拿去给那姓谢的换人情。
北京看来是待不下去了,所以他只能跑。
陈全的车上只带了两个小弟,一个负责开车,一个打探情况。
车子平安开出石景山,沿着国道109新线高速一路往西南开,进了门头沟,本来路上还算平稳。
但是到了雁翅镇,在即将过饮马鞍隧道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前方事故请绕行”的牌子。
小弟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陈全“哐当”一声撞在椅背,愤怒给了前排小弟一爆栗!
“他妈的连个车都不会开!”
“不是啊,全哥,前面出事故了!上面写着‘请绕行’”小弟也纳闷,这儿高德地图也没提示前方有事故啊,可牌子确实就在隧道口立着,前方黑漆漆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地儿车流量本来就少,这会儿国道上除了他们这辆车,前后一辆其它车都没有。
陈全低低咒骂一声,不想耽误时间,赶紧摆摆手,“绕绕绕,麻利的!”
小弟赶紧掉头,重新导航。
车子刚刚掉过头来,行驶了还没二十米,又猛地一脚刹车停下了。
“操!丫找死啊!”陈全吼道。
“鬼、鬼打墙啊全哥?”小弟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往前开了开,确认无误,前方竟然又特么出现了一个“前方事故请绕行”的黄色立牌。
和刚刚在隧道前面的那块一模一样,全都横在了路中央!!
可明明刚刚过来的时候,是没有的啊!
陈全从车窗探出头来,扒拉开脸上的墨镜,眯着眼睛朝前面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捷豹从前方缓缓驶来,稳稳地停在了黄色立牌之后。
在这空旷无人的公路上,那辆捷豹像是一头潜伏的猛兽,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气息,静静地与前车对峙。
小弟的声音带着颤抖:“全、全哥,他、他……”
话音未落,捷豹的车门缓缓打开,一个男人从中走出。
他全身黑衣,机车夹克紧绷在健硕的身躯上,黑色皮质手套包裹着双手,头戴一顶美式棒球帽,帽檐低垂,遮住了他的眼睛,使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他微微向下压了压帽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他走到车头后面,打开了后备箱。
拎出了一根34英寸的棒球棍。
那是专门定制的,纯铜打造,沉甸甸的重量达到二十公斤。
他拎着棒球棍,悠悠走着,棍尖在地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火花声,伴随着他沉稳的步伐,一步步逼近陈全的车子。
在离车不到两米的距离,终于停了下来,而后,他单手扶着帽檐,缓缓抬起了头。
怎、怎么是他!!
帽檐下,他的面容逐渐清晰,陈全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愕,几乎失声道:“孟、孟……”
“孟子坤!”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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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突然出现路障,大力迅速打开双闪,将车停在路边。
紧随其后的四辆宝马7系也依次停下,里面都是谢陆言带来的保镖。
前方有车辆陆续掉头,但却迟迟不见陈全的车辆出现,谢陆言察觉有异,让大力去前面看看情况。
不一会儿,大力跑了回来,对谢陆言汇报:“是坤哥!他带人拦了陈全的车,现在正在前面修理陈全!”
大力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血腥场面,纵使他见惯了这样的打打杀杀,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言哥,坤哥下手挺重的,看样子,怕是要把姓陈的打死。”而且他估摸着,过不了多久交警就该来了。
大力想到什么,未免有些担忧,“坤哥现在回国,本来就该低调,这时候要再染上条人命,恐怕谁也救不了他了。”
“是,他现在不能出事。”谢陆言神情凝重,吩咐大力,“把陈全弄过来。”
阿坤一棒子狠狠下去,又是咔嚓一声,陈全浑身骨头都快碎了,四肢扭曲地躺在地上,这时冲过来几个西装男把他救走。
陈全以为自己遇到好心人了,咬牙忍痛道:“我给,给你们个电话,你们帮我喊人来,我给你们一百万!”
然而,话音刚落,人就被绳子捆成了麻花,粗暴地塞进了后备箱。
谢陆言甩门下车,迅速换到驾驶座上,大力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一脚油门冲了而去。
糟了!大力下意识紧追了两步,大声喊了一嗓子!
“不是,坤哥不能出事,但言哥你也不能冲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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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国道是一条盘山公路,特别是在门头沟区段,由于多山,存在大量弯道和临崖路段,紧邻悬崖峭壁。
谢陆言拉着陈全,一路疾驰,车速快到几乎到了飙车的程度。
陈全在后备箱中颠簸,像只气球一样不断撞击着四壁,被折磨得几乎生不如死。
谢陆言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凶狠地盯着前方,车子如漂移般甩过弯道,下方就是千丈悬崖。
高大的警示牌提醒着前方是事故高发路段,需减速慢行。这是门头沟境内最危险、最容易坠崖的路段,然而谢陆言的车子却丝毫未减速。
他最终将车停在了一处最料峭的陡坡上,调整车头,将车尾对准了一处没有护栏的悬崖边。
然后,他竟然一点点松开了刹车!
车子开始慢慢向后滑去,那是一个向下的坡度,随着车尾逐渐探出悬崖,车子也微微向下倾斜。
陈全意识到谢陆言的企图,惊叫着不要!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顿时响彻山谷……
然而谢陆言却不为所动,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冷血,此刻车尾已经完全探出了悬崖,车身也向下倾斜了将近三十度,任谁也想象不到谢陆言的胆子会如此之大!只要再后退一厘米,整辆车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可他眼神冷酷,脚下没有丝毫犹豫,此刻,他颤抖的手指缓缓移向后备箱的开启按钮。
只需轻轻一触,陈全便会从车内滚落,坠入深渊般的悬崖。
然而,在他即将按下按钮的刹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云姨打来的。
山风猎猎回响。
谢陆言立刻按了接听,云姨的声音焦急地响起,“少爷,应宁小姐做了噩梦,哭醒了,她一直在找您,您能回来一趟吗?”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妞妞的名字,谢陆言才从变态的冲动中猛然回到理智。
他的手就这么在按钮上停住了。
谢陆言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挣扎都吸入肺中。
最终,他还是踩下了油门,将车子开了上来。
他下车后,从后备箱中粗暴地拽出了陈全。
陈全此刻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仿佛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挣脱出来。过度恐惧和颠簸让他呕吐不止,全身弥漫着呕吐物与血腥的混杂气味。
谢陆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就这么把他丢在了山顶。
随后,他回到车上,毫不犹豫地踩下油门,疾驰下山。
傍晚十点,谢陆言驱车返回市区。
然而当他的车子驶进小区后,脸色却突然变得惨白起来。
别墅外,院门敞开,一排白底红字、WJ31开头的军用越野车堵住了门口,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他急忙望向二楼,卧室的窗户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窗帘紧闭,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妈的!”他狠狠锤了一记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顿时回荡在四周,随后他便摔门下车,冲进了别墅。
谭韵泠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听到外面的响动,她冷眼瞥了一眼大门,此时谢陆言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云姨跪在茶几旁,浑身颤抖,一见到谢陆言便泣不成声:“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是、是……”
谢陆言喘着粗气,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几乎湿透了胸前的衬衫。
他阴冷的目光一一扫过客厅里的每一个人,从云姨到谭韵泠,再到她身后站着的老妈子,最后落在几名守在楼梯口的便衣武'警。
“放心,她在楼上睡的香着呢,你这么宝贝她,我敢动她吗?”
谭韵泠示意他坐下,不满地问:“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幅样子?”
谢陆言瞥了一眼楼上,扯开领带,坐在了谭韵泠对面的沙发上。领带被他团了团随手丢在一旁。
谭韵泠冷声说:“你昨天就那么跑了,小雅不高兴,她妈妈今天也找我抱怨了几句。我知道你不愿意奉承谈家,所以我不强求你。既然你不想订婚,那就直接结婚吧。你明天就去和小雅领证,楼上的那位我不会动她。否则,你应该知道,你外公有能力让她永远消失。”
谢陆言握着水杯,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
谭韵泠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养了一些自己的人,已经不怕我了,所以我只能去找你外公。当然,我不是非要用你外公来威胁你,只是阿言,你真的是太不听话了。”
谢陆言低垂着头,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云姨不忍看他痛苦,豁出去自己的老命,跪在一旁哭着求谭韵泠:“夫人,您就放过少爷和宁宁小姐吧。少爷真的很爱宁宁小姐,宁宁小姐对少爷也很好。自从宁宁小姐回国,少爷的身体都好了很多,胃口也好了,胃疼的毛病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