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振迁。
冯歆悦昨天好像就听到过这个名字。
这人是谁?和陈挽青有什么关系?陈挽青又怎么还有个弟弟?
冯歆悦拧着眉头,这时,茶水间外传来脚步声,陈挽青回来了。
情急之下,冯歆悦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又或者说那一刹那她就做了决定,她在那条短信的条框上往左一滑,点了清除。
陈挽青带着牛奶和橙汁回来。
因为不知道冯歆悦是喝脱脂的还是全脂的,她两种都拿了。
“谢谢,麻烦了。”冯歆悦捋捋头发,“我先回房了。”
陈挽青点点头,给自己斟橙汁。
斟到一半,她看向咖啡机,意识到冯歆悦根本没喝咖啡,更别说加牛奶了。
*
陈挽青这次如愿请美食博主吃了午餐。
跟上次不同,陈挽青现在有具体问题和具体情况,两人聊起来更有指向性,思路也更清晰。
“我没想到你念起生意经也挺专业的。”博主说,“做了不少功课吧?”
陈挽青笑笑:“不做功课哪敢轻易下场?”
“做事就得理智分析。”博主抿口茶,“现在太多人想挣快钱,海一样的推广费撒下去,没两三年就查无此人了。我希望你能成功,到时候免费送你三条广告,怎么样?”
陈挽青受宠若惊:“这不合适。你还是等我挣钱了再……”
博主做个打住的手势:“我有条件的。等你店里有客流了,你们店里得播放我的视频。还有,明年我也得出书了,你不得免我进店费?”
“谢谢。”陈挽青由衷道,“太谢谢了。”
“咳,相辅相成嘛。”
两人吃完饭,顺道在商场里转转。
这位博主如今搬到鹤城定居,离宣旸很近,坐高铁四十分钟就到。
她也听过团云岛的名字,但还没机会看看,陈挽青约她等天气暖些了就上岛,费用全包。
“这大气呢。”博主笑道,“看来男朋友很宠啊。”
陈挽青没说恋爱的事。
只是刚才吃饭的时候,赵客发了几条微信来,她回复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反正人家博主一看,咬定她在恋爱。
陈挽青说:“他是对我很好。”
“有照片吗?”博主好奇,“我瞧瞧配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这么一提,陈挽青才发觉她和赵客还真没单独拍过照,有的只是上次大家去山谷景区的大合影。
她找出来给博主看,博主哎呦一声:“这么帅?简直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强啊!我跟你说,我见过好多明星,火的不火的,都有。现实里没了打光和妆造,差不少意思。”
听别人这么夸赵客,陈挽青有点儿腼腆,还有点儿自豪,轻声道:“就还行吧。”
“你这凡尔赛了啊。”博主杵她,“真嫉妒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配一起去了。”
两人边聊边逛,路过一家男装店,陈挽青看见一件不错的夹克,黑色的,很有质感,适合某人的冷酷气质。
她想进去咨询一下,就听谁叫了她一声。
博主也听见了,跟她四下找人,就见斜对面有个胖胖的女生看着她们。
“还真是你啊。”胖胖的女生过来,“是我,蒋燕。还记得吗?咱俩以前是后座,总一起值日的。”
陈挽青回想了下,恍然大悟:“好久不见了。”
蒋燕笑着点头:“你什么时候回宣旸了?探亲来的吗?”
“不是。”陈挽青说,“就是回来了。”
蒋燕哦了一声,目光微动,然后掏出手机:“这都多少年没见了?难得碰上,就是缘分呀。加个微信,以后常联系?”
“好啊。”
陈挽青扫了二维码,和蒋燕又说了几句,分别。
之后,陈挽青进店买了那件夹克,又买了些甜点小吃,返回岛上。
麦小米心情超级好。
刚接到的消息,说是梁程已经下山了,三人很快就会回来。
陈挽青在船上也收到赵客微信,同样很高兴,叫金爷和郭姐出来,大家一起分蛋糕。
想到冯歆悦,陈挽青多切一角,又拿了些新鲜水果,送到房间。
冯歆悦马上就要去新公司报到了,这些天都是在日落海陪妈妈。
可此时,屋里只有薛阿姨自己。
陈挽青放下东西,问:“冯小姐呢?”
“出去了。”薛阿姨说,“说是有点儿工作上的事要办,过会儿回来。”
陈挽青点点头:“那您有事随时叫我们。”
薛阿姨诶了声,在陈挽青快要出去时,又叫住她,想再游说游说:“陈小姐,我看你是真的很优秀。为什么偏偏要缩在一个岛上呢?去大城市不是更有发展?小客是挺好的,但你不觉得……”
“阿姨。”陈挽青温声打断,“在您心里,赵客可能是冯小姐目前不错的选择。但我相信,如果有比赵客条件再好一点儿的异性追求冯小姐,您肯定不会让冯小姐选择赵客。”
薛阿姨张张嘴,想反驳几句,又找不到词儿。
陈挽青微微一笑:“您不用觉得这样不好。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也都该为自己考虑打算。只是赵客对我而言,不是选择,是需要。”
“我真心喜欢他。”
*
晚上,陈挽青在房里做规划。
土地租赁方面,高建雄会给优惠,至于装修房子这事,该多少钱就得多少钱,不过赵老板应该比较在行,到时可以请教他。
陈挽青认为海升月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糕点师。
杨光不知道愿不愿意跟她出来干。
如果愿意,日落海的账目以后又该谁来管呢?
陈挽青大学时倒是考了初级会计师,但她又顾虑以她和赵客的关系,她要是再管账的话,会不会……
正琢磨着,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姐!你出来下!”麦小米语气有些急,“出事了!”
陈挽青小跑过去开门:“怎么了?”
麦小米有些喘,砸手:“冯歆悦联系不上了!”
陈挽青把金爷从宿舍小院叫了回来,郭姐已经回市里,叫也未必赶得上最后一班船,就不麻烦了。
几个人聚在大厅里。
据薛阿姨说,冯歆悦今天是有一点儿奇怪。
早上回了房,就坐在沙发上嘀嘀咕咕,又抱着手机皱眉瞪眼的,好像是被什么事惊到了似的。
但因为过会儿又没事了,薛阿姨也就没放在心上。
“下午四点半吧,她说出去一趟。”薛阿姨说,“我问她干嘛去,她含含糊糊,说是工作上有点儿事,聊完就回来。结果——”
现在都快九点了,冯歆悦手机打不通,人也不见影儿。
薛阿姨急道:“要不报警?”
“没用啊。”麦小米说,“这连五个小时都不到,冯小姐又是成年人,派出所不会管的。”
金爷说:“要不咱们先外面找找?”
事不宜迟。
金爷自己一队,陈挽青和麦小米加上赵一毛一队,两队分头找人。
晚上的团云岛多少有些吓人。
周遭黑黢黢的,沉默汹涌的大海像是埋伏着的巨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张开血盆大口。
陈挽青和麦小米不敢分开,一路喊着冯歆悦的名字。
可回答她们的,只有海涛声和风声。
而金爷那边也没有收获。
薛阿姨捂着胃,额头上冒出层层汗珠,哭着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见了呢?悦悦啊,悦悦……”
麦小米上前安慰几句,陈挽青想着是不是拜托高建雄想想办法?
“我看行。”金爷说,“给打一个吧。”
陈挽青翻高建雄电话。
她之前都是通过夏京京和高书记联系,只有上次高书记跟她出岛谈合同,她才麻烦高书记发来电话。
发的应该是短信。
陈挽青点进去,还没滑动屏幕,先是看到几条未读信息里夹着一条别的消息。
何俊约她今天下午五点见面?
消息是早上八点多发的,可问题陈挽青怎么从来没看见过啊。
她愣了愣,薛阿姨那边不耐烦地催道:“你快打电话啊!耽误下去,悦悦出事了怎么办?快点儿!”
陈挽青抽神,继续找高书记的号码。
这时,薛阿姨的手机又响了。
麦小米立刻说:“是不是冯小姐?”
不待薛阿姨接通,陈挽青的手机也响了,两个电话也就间隔三四秒。
她们一同接起。
薛阿姨那边是:“请问是冯歆悦家属吗?”
陈挽青则听到:“请问认识何俊吗?”
随后,两边又是一样的回答:“我们这里是仁爱医院。”
*
仁爱医院是之前连宋住的那家医院,也是岛上唯一的二甲医院。
金爷打开轮椅,推着薛阿姨,陈挽青和麦小米跟在一边,四个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医生说何俊和冯歆悦都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何俊伤的重些,腰部受到撞击,以后可能会行动受阻;冯歆悦比他幸运,身上有几处软组织挫伤,稍严重些的,就是脚部踝关节骨折了,必须得精心仔细地养着,否则可能会留下跛脚的毛病。
一听跛脚,薛阿姨差点儿惊厥:“怎么、怎么会……跛脚?我们悦悦那么漂亮,这要是瘸了,以后可怎么办?”
“阿姨,您别急。”医生说,“我跟您交代的是最坏的情况。只要头一个月养好了,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薛阿姨听不进去,眼泪直流,说要去看冯歆悦。
冯歆悦还在昏迷中。
因为滚下来时磕碰到了后脑,目前有些轻微脑震荡。
大家陪着薛阿姨去病房看望,快进门时,两位民警同志叫住了陈挽青,说是想向她了解些何俊的情况。
薛阿姨奇怪了那么一下。
和冯歆悦一起出事的这个人怎么还和陈挽青有关系?
可她一心扑在女儿身上,这会儿也就没深想。
陈挽青跟民警去了休息区。
民警先是询问了她跟何俊是什么关系,陈挽青如实告知,也说明近几天何俊找自己索要钱财的事。
等都说明白了,陈挽青问:“警察同志,这到底怎么回事?”
从接到电话时起,她就想不通为什么何俊会和冯歆悦在一起?
女民警说:“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两人都昏着,没法儿问。但从现场来看,他们应该是有一番缠斗,最后一块儿失足掉了下来。”
冯歆悦和何俊缠斗?
另一位男民警又问:“你知道何俊是个流窜犯吗?”
陈挽青一惊,摇头:“不知道。”
“他在各地入室偷窃,是我们警察黑名单上的老人儿了。”民警说,“之前在Y省,他因为偷窃时被发现,致受害者成了植物人。各地警局都在找他。”
陈挽青毛骨悚然:“那……那他……”
“肯定是被我们逮捕归案,等着判刑了。”女民警说,“至于这次的事,我们也还会继续调查。如果有需要,还请你随时配合。”
这场祸事突如其来,又匪夷所思。
陈挽青他们整夜没离开医院,麦小米干脆锁了房,这几天都不会有客人来。
他们一边守着冯歆悦,一边也得关注薛阿姨的身体,不能让她跟着一起熬,转天早上郭姐一来,就推薛阿姨回民宿休息了。
等到下午,薛阿姨不放心女儿,就又跟郭姐一起再回医院。
医生说冯歆悦随时都有可能醒,大概率就是今天。
薛阿姨握着女儿的手,红着眼:“怎么就又受这罪了呢?马上就该上班了,多好啊……这又……我可怜的孩子啊。”
郭姐递去杯水,也是叹了口气。
麦小米说:“冯小姐怎么会跟这个罪犯扯到一起?是不是回民宿的路上撞上什么了?”
“还不清楚。”陈挽青说,“何俊也一直没醒。”
薛阿姨擦了擦泪,听到这话,问:“你怎么认识那个何什么的?你们什么关系?”
陈挽青刚要解释,冯歆悦醒了。
麦小米赶紧叫医生过来检查,而冯歆悦一看到陈挽青就特别害怕,情绪一下激动起来。
“别伤害我!别伤害我!”她抱着头说,“陈小姐,你跟你弟弟说我们不熟的!他就是绑架我也换不来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大家都怔住了。
陈挽青震惊之余,也是完全懵了。
病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直到薛阿姨颤颤巍巍指向陈挽青:“你弟弟绑架我女儿?你们……你们居然……我跟你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