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阿姨扑起来要打陈挽青耳光,却不想打到的是冷冷的衣服。
赵客挡在了陈挽青身前。
第52章 海升月
薛阿姨相当于扑个空, 脚底还不稳,人往前跌了过去。
好在赵客反应快,一把扶住人。
可薛阿姨挣扎得厉害, 强行甩开赵客, 人又狼狈地倒回了轮椅上。
“你还向着这个女的?”薛阿姨喘着大气质问,“她差点儿害死我女儿!”
梁程插话:“阿姨,话不能这么说。事情还在调查。”
一听梁程的声音,麦小米转过头:“程哥回来了!”
梁程笑笑走到前面:“阿姨, 您先别急。咱们再……”
“还有什么好说的?”薛阿姨冷声道, “悦悦刚才没说吗?这女的的弟弟要绑架她!天啊, 这还是不是法治社会?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薛阿姨恶狠狠又咬牙切齿地瞪着陈挽青,那样子就像是干瘪的尸体闻到血腥味儿,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吃人。
陈挽青站出来,赵客拉她, 她摇了摇头,平和地解释:“阿姨, 何俊不是我弟弟。他是我继母的儿子, 我们一共见面不超过十次。”
薛阿姨不信:“那是悦悦撒谎了?悦悦,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
冯歆悦看了眼赵客,抿了下干裂的嘴唇。
医生这时进来, 瞧小小的病房里挤满人, 不悦道:“干什么呢?这里是医院。都出去, 出去。我得给病人检查了。”
所有人出来, 只留下郭姐陪着薛阿姨照看冯歆悦。
赵客握着陈挽青的手, 两人去了安静些的角落。
赵客:“怎么回事?”
“我……”陈挽青皱眉, “我不知道。”
赵客又问:“你后妈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来找我要钱。ῳ*Ɩ ”
要钱?
“他威胁你了?受没受欺负?”
心头涌起一阵酸涩,陈挽青摇头:“没有。我们就见了两次, 每次见面最多五分钟。”
赵客松口气。
可既然何俊是来找陈挽青要钱,为什么出事的是冯歆悦?
赵客也乱了。
他半夜接到麦小米电话,和梁程还有杨光立刻改了行程,火车转飞机,三人连轴转一宿,赶了回来。
“我先了解了解冯歆悦的病情。”赵客说,“我让小米陪你回民宿休息下,行吗?”
陈挽青明白赵客的意思。
可眼下事情搞成这样,她去了民宿也不会踏实,不如留在医院,有什么消息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在休息区待着。”她说,“尽量不让薛阿姨看见。”
“那也行。我……”
“赵客。”
“嗯?”
“我没想到会害了冯小姐。”陈挽青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我也不知道何俊怎么就会绑架冯小姐了。我很抱歉,我……”
赵客将陈挽青按进怀里。
熟悉的体温熨帖了慌乱的心跳,陈挽青闭上眼,闷在胸口的气舒出去了一些。
“没事的。”赵客吻了吻陈挽青的发顶,手掌不停搓着她的背,“别多想,交给我。”
医生检查完冯歆悦身体,说没有大碍。
和之前估计的一样,就是脚踝的骨折得多多在意,其余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随后,得知消息的民警同志也来了,向冯歆悦问了情况。
冯歆悦说她就是在岛上散步,中途经过一处僻静地方,忽然就被何俊捂住口鼻往废弃塑料厂里拖。
她昏了一段儿时间,醒来之后就是晚上了。
何俊说要用她勒索陈挽青,两人争执起来,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民警问:“你觉得何俊是有预谋地在埋伏你吗?”
“我不知道。”冯歆悦说。
“那除了他说的要用你敲诈陈挽青,还说别的了吗?”
“没了。”
问的差不多,两位民警同志告辞。
薛阿姨气得不行,冷冷地看着赵客,问他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陈挽青就是个灾星。
赵客不和长辈争口舌之快,看向冯歆悦,冯歆悦避开了他的视线……
接下来的两天里,大家一门心思放在冯歆悦身上。
薛阿姨一沾陈挽青就情绪激愤。
陈挽青只好尽量在民宿里待着,麦小米他们叫她放心,说人他们一定会照顾好,不会有事的。
陈挽青就像一个局外人,每天看着大家忙碌。
他们还都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想把那对母女伺候好了,减少些薛阿姨对她的怨恨。
*
周二,民警同志传来消息,说何俊醒了。
何俊现在属于特殊关押期,病房里有两名警察盯着,陈挽青想去申请见见何俊,看看能不能再多知道些事情的内幕。
正好郭姐煲了骨头汤给冯歆悦,陈挽青便顺带捎过去。
陈挽青来到医院,在走廊转弯时,看见赵客推着薛阿姨从病房出来。
怕薛阿姨又气着,陈挽青撤身躲了起来。
赵客和薛阿姨在离陈挽青很近的凹角处停下,薛阿姨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陈挽青早晚害了你。”
这几天,大家也都先后知道了何俊是什么货色。
成年之前在少管所待过,后来又不学无术,入室偷窃、敲诈勒索、故意伤人,无恶不作。
“她跟这样的人沾亲带故,能有好吗?”薛阿姨问,“小客,我和你妈妈那么多年的交情,你说,你妈要是还在,知道你找了个这样的女的,她能放心?”
赵客:“何俊是何俊,和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薛阿姨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上心。可男女在一起过日子,是为了生活得更好,不是天天找麻烦。”
“她这次惹来个何俊,差点儿把悦悦害了!下次她再惹来个谁,又伤了别人怎么办?”
“小客,你还要给外婆养老啊,可不能糊涂。”
“该断则断!”
后面的话,陈挽青没再听下去。
她把保温桶交给护士,麻烦人家回头送去602病房,就回了民宿。
麦小米正在大厅剥菜,薛阿姨说冯歆悦前期得吃清淡有营养,还好消化的,煮一些菜粥很不错。
陈挽青见了,说帮着一起,麦小米说不用。
“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呢。”麦小米关心道,“不会是上医院遇到薛阿姨了吧?”
“没有,你放心。”
“你别跟薛阿姨计较,她也是心疼女儿。”
“嗯。”
回到房间,陈挽青站在阳台上,凝望大海。
此时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家里刚出事的时候。
那种感觉她形容不出。
就是一切好像和她无关,但事情却又偏跟她有粘连,她被强塞了进去,逼着参与其中,接受如蝴蝶效应般带来的后果。
刑警姐姐曾告诉她,都会好的,只要人抓住了,她就不用再天天悬心,也可以想怎么交朋友就怎么交朋友。
可刑警姐姐不知道,有时你想交,人家未必愿意。
人家也怕惹祸上身。
陈挽青进入屋内,拉上帘,犹豫片刻,拿起手机给姚若楠发了条微信……
傍晚时,赵客从医院回来,杨光替的他的班。
大家聚在小餐厅,沉闷地吃着晚饭。
等吃完了,陈挽青帮着郭姐刷了碗,然后看到赵客的留言,去了房子那里。
赵客刚洗完澡,一身的疲惫散了些。
他给陈挽青斟了杯温水,想拉她手的时候,她躲开了。
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
赵客心里划过一丝不适,但没说什么,转而握住陈挽青手腕,带她去了沙发那里。
陈挽青放下水杯,问:“冯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恢复挺好。”赵客说,“主要就是骨折,其余没事。”再有那么两三天,也就出院了。
陈挽青喃喃道那就好,从口袋里掏出张银行卡,递过去:“这里面是十万块钱。我知道,补偿不了冯小姐的精神损失。但先把病治好,等冯小姐身体好些了,我再和她坐下来好好谈其他补偿。”
“你给什么钱?”赵客推回银行卡,“这事责任不在你,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陈挽青扯扯嘴角:“不在我吗?”
没有她,就不会有何俊;没有何俊,冯歆悦就不会受伤。
陈挽青把银行卡放茶几上,拜托赵客转交一下,站起身,说是要回去。
赵客拉住她,问:“不开心?”
“没有。”
“那是自责?我说了,和你没关系,你不要……”
“你真觉得和我一点儿关系没有?”
陈挽青看过来,赵客迎着那双眼睛,没了言语。
空气里压抑下来莫名的凝重。
桌上赵客的手机震动了下,他够来查看,是冯歆悦发微信说想吃他做的黑米糕。
陈挽青问:“你还会做黑米糕?”
“以前跟外婆学的。”赵客说,“上学那时做过几次,她吃过。”
陈挽青点点头:“我先回房了。”
赵客还是不让,将手机扔在一边,再问:“怎么了?跟我说说。”
“没怎么。”
或许这话本身就透着疏离和抗拒,又或者是陈挽青的口吻太淡然,赵客觉着自己的劲儿一下下全打在棉花上,特别无力。
“咱俩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你有什么事为什么就不能敞亮点儿和我说?”赵客拧着眉,“这个何俊,找你麻烦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挽青叹了口气,也想好好解释,可无奈就是口不对心。
“告不告诉你,事情也都发生了。”她说,“我的错。”
赵客脸庞绷得紧紧的,张口要说什么,话到嘴边了,他看着眼前的人,又咽下。
他在客厅踱了几步,等自己没那么急了,才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有事不及时跟我说,可能会让事情变糟。就比如这次,如果你提前说了,大家有个预防,或许就不会有后续了。”
陈挽青认同这个说法。
可她要怎么说?
第一,他并不在自己身边,他有梁程的事要处理;第二,何俊只是私下和她谈了两次话,最大的威胁就是说出她的过去,其余什么过激行为都没有,她哪怕就是去报警,警察也没理由抓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说还是不说,有区别吗?
“有。”赵客说,“起码我能陪你分担。”
说这话时,赵客是难得的一本正经,可陈挽青却觉得心底有钝刀在磨,磨得她甚至有些想笑。
太讽刺了。
“陪我?”陈挽青眼里闪了闪光,“你能陪我什么?”
赵客一愣,上前伸出手,陈挽青往后退了几步。
“赵客,我以前没怪过你,现在也不会。”陈挽青说,“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你还要赡养外婆。所以,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埋怨你。”
赵客根本没听懂陈挽青在说什么。
什么以前没怪过?
他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吗?
“你先坐下。”赵客说,“我们慢慢聊。这次的事是意外,我们……”
陈挽青摇头:“我们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陈挽青转身离开,赵客快步挡住她的去路,表情深沉严厉:“我很冷静。”
“你没有。”陈挽青反驳,“你还是好好想想。想想和我在一起究竟是好是坏,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用想,我清楚。”
陈挽青笑着摇摇头,往一旁侧步。
赵客也侧过去,两人来回拉扯,谁也没能走出去。
“你这是干什么?”陈挽青焦躁,“你能不能……”
“不能。”
赵客一只手钳住陈挽青的两只手腕,力道不大,却非常紧又坚固,手铐一般,不允许陈挽青挣脱一丝一毫。
陈挽青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逼急了还是怎么,就觉得自己像个快要胀爆的气球,叛逆心上来,没了理智,照着赵客肩膀咬了下去。
这是她第三次咬他。
但和前两次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一次,她更疼。
赵客同样不明白陈挽青是怎么了。
有些无理取闹,甚至是歇斯底里,和平时那个温婉静和的她,截然不同。
赵客紧搂住她,手放在她的后脑上,轻轻地抚着,并不在意肩上的那点儿痛感。
等陈挽青自己松口了,两人相视一眼,一个眼中一片水红,一个眸光颤动。
赵客捧起陈挽青的脸吻下去。
陈挽青又推又躲,唇上的滚烫烙在了她耳畔,赵客就顺着她的耳朵滑到了侧颈。
那吻时而像是兽类在舔舐伤口,时而又像疾风骤雨宣誓霸道的占有欲。
陈挽青抵抗无效,又招架不住,身体逐渐变软,直到彻底融化在赵客掌中。
赵客拥着她倒在沙发上,两人紧贴在一起,除了鼻息鼻呼的混乱交织,就是衣服之间的摩擦……
眼看一触即发,手机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