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这意味着德国现在的成年男性数量急剧下降,军队需要更多男性补充兵员,不管有没有做好足够的训练。
当初艾德带着他的士兵训练了十个多月,才带去东线,现在埃尔温军校毕业没一年就敢往东线跑了……
不过跟明年的情势比的话,埃尔温还算年长,毕竟四五年还有不少十五岁的少年扛枪拿炮呢。
“皮肤上如果疼得厉害,就多冷敷,脚腕和脚底要起水泡,挑开后抹上药。”医生留下半管药膏,准备离开。
埃尔温先一步拦住医生:“那她的眼睛呢?视力会不会有影响?”
“不好说,我不确定,我想应该没事。下次如果再遇上磷弹袭击,要用湿棉布裹上眼睛,不然会被灼伤。”
“知道了,谢谢您。”温娴道谢后,由那个凯蒂送医生出去,埃尔温这个做主人的一点表示都没有……
“明天上午,我要回郊外的庄园。”
“你的庄园?”
“我外祖父留给我的遗产。”埃尔温坐在温娴身边,揉了揉自己的下巴,说道:“和我一起过去?”
“我还是留在市内。”温娴此刻有些后悔,没去那个父亲朋友家里吃顿饭认认路,现在柏林的情况可怎么找住处。
“我还要回法国上班。”温娴表示:“我可不想被扣工资。”
“现在不好买票,你要经常给铁路部门打电话询问。如果他们还上班的话。”
这个对温娴来说不是事儿,她拿出当年刷12306的气势来在1944年刷票就好了。
“过一阵我也要启程,那座庄园距离火车站只要几十分钟的路程,但从这里到火车站却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埃尔温说服着温娴:“住在我那里还很安静。但如果你有其他地方落脚……”
埃尔温话说一半,给温娴留足了余地,她也就不要脸的顺坡滑:“谢谢,感觉特麻烦你。”
“举手之劳的事情,更何况是帮你的忙。明天跟我过去,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和妈妈说一下。庄园里也有电话,你不用担心。”
在给铁路部门打电话之前,她就试着往法国打电话了,然而打不出去。温娴拿上药膏回去把水泡给挑了,省的连路都走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带着行李上了温格纳家的轿车。外面的天空灰暗阴沉,那都是昨日大火遗留下来的黑烟,空气中的汽油味和焦糊味中夹杂着蛋白质燃烧的臭气,街上除了救援人员之外还有不少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他们用手【】枪结束那些在路边挣扎的市民的痛苦。
越往外走,这样的场景就越惨烈,救援队打捞着湖水里的浮尸,那是当时身体燃烧后跳进水里以求自救的人。
她只能尽力选择无视,然而她身边的埃尔温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每一个场景,他的脸上出现极度的愤怒:“他们会付出代价的!他们……那些美国人会死的很惨!”
纵使温娴做足心理准备,还是对这样的惨象感到心悸,到埃尔温口中的那个什么庄园之后,她第二次被震惊到,这里不是有一栋特大的别墅那么简单,这真的是那种……带着靶场,马厩,喷泉花园的私人领地。
“你外祖父是做什么的?”
勋爵?贵族?放高利贷的?
“他是一个银行家。但也没熬过那次经济危机。”埃尔温站在门前,往东北方一指,介绍道:“听我妈妈说的,那边有个猎场和一个赛马场,包括市内的两栋房子都扔进了那个无底洞,但最后还是破产。我七岁那年,外祖父吞枪自杀。”
“幸好他还留下了这个,外祖父和母亲都是在这里长大的。进来吧,温小姐。”
在进门之前,温娴只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扫地,偌大的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埃尔温提前让人帮她收拾出来一个房间,他暂时离开一会儿,等他接了几名士兵回来时,温娴已经问清楚了车票的情况。
前往法国的最早的列车也要在十九号出发,晚餐时温娴将这个情况告诉埃尔温,没想到他一脸惊讶:“这么巧?我也在十九号前往波兰,正好啊,我们可以一起走。”
埃尔温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浅灰色裙子的年轻女人轻手轻脚地端上一瓶酒,埃尔温在这个女人转身之际叫住了她:“等等,我现在要给你介绍,这是温小姐,我曾经的家庭教师。”
“你叫她玛莉就好。”
玛莉眼神惊慌地看了温娴一眼,轻哼了一声就要离开。
“过来坐下。”
“不,先生,我那里还有……”
“别让我在客人面前丢脸。”埃尔温的神色不善,那威胁的语气温娴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她自己就没少被威胁过……
玛莉四肢如同电力不足的机械,她走过来,拉开椅子,再坐下,她的手臂正在发抖,坐下后也惶然的盯着桌面。她一直低着头,温娴发觉她头顶发根的颜色还是金色的,这个女人将一头金发染黑,逆潮流操作了一把。
“这位小姐是你的女友吗?”温娴为了缓和紧绷的气氛,对埃尔温笑问道,哪知这孩子当着玛莉的面前来了一句:“算不上。”
……你这样就没法聊天……
玛莉在餐桌上一直绷的很死,一块面包啃十分钟,温娴有点看不下去,便就近拿了一副干净的刀叉推到她手边。玛莉没动,反而去看了看埃尔温的脸色,他转着灰蓝色的眼睛瞥一眼,玛莉沉默着拿起餐具。
“连一句道谢都没有吗?”埃尔温忽然说话,玛莉被惊吓的整个人抖了一下,她咽咽口水,低着头对温娴闷声道:“谢谢。”
“不客气……”
温娴怎么感觉有点儿诡异呢……
“咳……我吃的差不多了。”
“你的房间里还缺少什么吗?”
“没有。谢谢。”
“你不用每次都跟我道谢吧。”埃尔温又展露出他的笑容:“就当做我报答你了,当初在法国你还算照顾我。”
“你是说你想念数学题?”
“我可没那么说。”
☆、转折点
温娴在这个安静的能闹鬼的大庄园里住了几天吧,她就特别好奇玛莉的角色定位,你说她是埃尔温的女友,她还表现的那么惶恐;你说是管家,她还偶尔睡在埃尔温的房间里。
他的个人私事,温娴就算再想知道也不好去问。埃尔温每天除了锻炼和练习射击之外,都会和温娴闲扯几句:“我好久都没有听到齐格尔曼中校的消息了,他还在巴黎吗?”
“他在巴黎光复之前就已经离开法国。”温娴说道:“你似乎特别崇拜他?”
“我没有崇拜他。齐格尔曼中校是我的榜样,他一定去作战了,去东线了吗?那样的话也许我还能见到他。”
“也许吧。”
埃尔温轻轻皱了下眉头,问道:“你不确定?你不是他的朋友吗?”
“我们只能说认识,算不上朋友。”
“真可惜,我还想通过你帮我引见给中校。但你们之间的态度不像是仅仅认识。”
“我想……可能……也许,他现在已经是上校了……”
“我不意外,别说他配得上这样的晋升,就算一些能力欠缺的,现在也被升到了校级军官。我猜过不了半年,我身边就会有一群将军叔叔了。”埃尔温嗤笑一声:“军队里什么时候把军功标准放的这么低。”
“有多少将军根本没有上过战场。”他脸上毫无笑容,口气冰冷而又愤恨:“我上军校是为了参军,不是为了去做什么集中营的司令官。”
“你知道自己要去哪个集中营了吗?”
“当然。马利―特罗斯特奈斯,让我去做代理司令官。他们为什么不让我去利达隔离区呢,让我去做个犹太人社区主任怎么样?”
温娴坐在舒适的软椅上听他不停的唠叨抱怨,埃尔温对这样的安排极为不满,然而军人服从的天职也让他不得不受命。
玛莉就在这个时候送咖啡过来,她将三层的茶点架放在温娴和埃尔温之间的圆桌上,又给两人倒了咖啡。看得出她很想尽快离开这个房间,但她刚站起来,还没有转身就被埃尔温叫住。
“你为什么一直穿这件灰色的裙子?我没有给你买其他衣服吗?”
“不是……”
“你不喜欢?”
“没有,先生,我很喜欢。”
“去换一件衣服,再到我面前来。”
玛莉低眉顺眼地走了,温娴没忍住脱口问道:“她到底是不是你女友?”
埃尔温刚才那双毫无感情的双眼又爬满了活力,面对那个女孩时高冷的姿态不复存在,他在温娴这里仍然还保持那个阳光还带着点熊的青年人设。
“说了,她还不算。”
“这是什么定义?你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吗?”
“好吧,这样用词确实不够清晰。”埃尔温放松的咬了一口巧克力饼干,说道:“她不是我的女友。”
“那她怎么还在你房间里过夜?”温娴特别勤学好问。
“我怎么会找个波兰女人做女友?况且她还有犹太血统。”埃尔温毫不在意地谈论着玛莉:“她算是个情人?”
“那不还是……哦。”温娴有点懂了:“你在这里养着她?”
“对。”
“你母亲知道这件事?”
“她知道,也不会管我。我合法使用我获得的的遗产。”
老爷子要是泉下有知自己外孙子这么祸害他的遗产,会不会气的掀翻了棺材板?
温娴很想以他前教师的名义劝劝他:埃尔温呐,小小年纪养情妇对你身体可不大好……
玛莉很快就回来,她颔首站在桌子一侧,温娴发觉她补染了发根,褐色的瞳孔和小巧的鼻梁让她看上去有点像亚欧混血,她的长相称不上特别漂亮,不过与大多数欧洲女孩相比稍显扁平的脸,让玛莉很有异邦风情。
温娴想起来埃尔温那个西班牙女友,显然面前这个玛莉没有她那么泼辣。
“先生,我可以离开吗?”玛莉整理一下新裙子的衣领,精良做工的蕾丝翻夹进了衣服里,她却没有感觉。
埃尔温双手捧着咖啡,上上下下欣赏着她,随后放下杯子。咖啡杯与桌子相碰发出不大的响声,玛莉的肩头随之一颤。
“我刚刚想到,你很久没有回国了。”
玛莉恐慌地抬起头,听着埃尔温替她做了决定:“你和我一起去波兰。”
“我不要!”
埃尔温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逼近玛莉,他邪气十足地笑了一声,还带着少年时代遗留下的稚气:“你也有资格拒绝我吗?”
“求您了先生,您就放了我吧……”
“放你?放你回萨克森豪森?还是放你回你本应该去的地方,切姆诺?”
他并不在意在温娴面前展示自己的另一面。埃尔温用手指将窝进衣服里的蕾丝拨开,在玛莉耳边轻轻说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久了你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整个房间里还剩下钟表嘀嗒声,温娴吃到嘴里的杏仁饼干都不敢嚼了。玛莉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她忍住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提起裙角扭头逃出房间。
温娴看到玛莉身上的淤青和抓痕,她看着埃尔温高挑的身影和富有侵略性的眼神,差点一口噎死。
这个男孩儿好像养歪了。
她想要不要给他推荐几本十四岁以下女生写的玛丽苏文看一下,对他培养霸道总裁恶魔军官气质有所裨益……
不是……
“她的头发也是你让染的吗?”
“对。”
“那你怎么不直接找个黑发的姑娘呢?就像西班牙那个。”
埃尔温坐回到位子上,笑嘻嘻的说道:“她太闹了,我不想把心思花费在控制女孩身上。”
打这句话开始,温娴就再也没问过关于玛莉和埃尔温喜好的事,平时遇见那个女人,她也是尽量避免交谈。
占有欲谁都有的,但恰好埃尔温就有这个条件来满足自己近乎病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最关键的是温格纳夫人也不管管,这要是温娴的儿子,早两巴掌上去了。
她请埃尔温帮忙给母亲发了电报,表明她还平安。熬到了十八号,温娴提早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她的列车比埃尔温的晚一个小时,同样都是上午发车。埃尔温在后院用□□练习射击,今晚他邀请了几个朋友小聚,一点都不嫌累的。
温娴闲在埃尔温的书房,那里采光良好,就是隔音差了点,外面填弹射击的声音特别清晰。从这书房里就能看得出,埃尔温可不是个爱学习的人,许多都是老书,再加上纳粹的文化管制,庞大的书架上没有一本是温娴感兴趣的。
“小姐?温小姐?”
温娴听见身后细弱蚊蝇的声音,玛莉双手紧紧抓着衣服,她没有把自己的无助与害怕带给温娴,反而对她露出了微笑。
但那抖动的音节出卖了她:“您和他是朋友,您能帮帮我吗?”
“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地步。”温娴能知道玛莉在请求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没能力劝埃尔温放她离开,也不能跟玛莉说去找警察。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大部分警察也得看在军衔的份上听从埃尔温的命令。
“我不能去波兰,我跟着他会死的。”玛莉抽噎了一下:“您帮我劝劝他,让我留在这里……让我……”
“玛莉!”
埃尔温忽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把温娴都吓得够呛,更别提精神衰弱的玛莉。她应对埃尔温步步紧逼的方法,就是不停地往温娴身后躲,温娴不得不伸手捞了一把,对埃尔温劝道:“你就别逼人家了呗,女孩儿活着也不容易……”
“女孩儿?”埃尔温在冷酷和活泼之间切换自如:“她是一九二零年出生的,你算算她今年多大,老师?”
“我也不是想说教你……就是,你看你能不能对人家好点?”
“你出去,玛莉。”
她站在温娴身后,埃尔温往右边转来,她就往左边跑,温娴跟这俩人玩了一次二人转,总算把玛莉安全的送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