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归舟(重生)——江意难平
时间:2017-11-20 16:47:30

  一大一小两人便往外走,绕过乌木雕花刺绣屏风,才低声说起话来。
  如姐儿见江妩昂着头不方便,便蹲了下来,开口问道。
  “五妹妹找我何事?”
  幸而人人知江妩贪嘴,遂江妩要不显突兀地问如姐儿,着实太易了。
  “三姐姐,你莫不是哄我不成?”江妩瘪了嘴,一双大眼委屈巴巴的,嗲气十足。“你若是吃独食,我可饶不了你。”
  如姐儿不得要领,一头雾水地,“我哪有吃独食的时候呀,五妹妹哪听来的闲话。”
  江妩扭过头,轻哼了一声,“那天馐楼的点心!都过了这许久了,三姐姐都没唤我去吃!”
  如姐儿这才明了江妩的意思,轻轻地低声笑起来,摸了摸江妩的小脑袋,才开口。
  “关家姐姐前些日子遣人来了信,说是近日无空闲日子,寻不着机会来,说是这月中旬要是有空,便来与我说说话。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信不过你三姐姐不成,我说让你来吃,定不会少你一份的。”
  如姐儿说到与关越卿,眼睛也有些亮起来,这关越卿是尚书之女,与婠姐儿、妧姐儿两人也毫无接触,只跟如姐儿谈了些话,这似是让如姐儿与有荣焉,整个人看起来增了些莫名的自信。
  “那关家姐姐一来,三姐姐就派青双来禀我!”江妩指了站在紫菽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青双。
  “你这丫头,还使唤起我屋里的丫鬟来。”如姐儿笑着瞧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青双,说道。“青双可是听见了,你可是五姑娘亲点的传声筒。”
  青双向两位姑娘福了福,低头应是,口音软软糯糯的,似是苏杭人氏。
  如姐儿见绣堂里也渐渐响起一些说话声,便站了起来,拉了江妩往绣堂里走。
  看样子妤姐儿也是完成了一张,正站在姚渡钗身后,伸着脑袋瞧妧姐儿的针法呢。
  如姐儿见姚渡钗脸带笑意地注视着妧姐儿,连连点头,心中略微不快。
  有些怏怏的走到妧姐儿旁边,放开了江妩,也跟着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想记上一些针法。
  江妩见如姐儿松了手,便蹬蹬地往妤姐儿那去。
  “四姐姐,你这几日都忙甚呢?怎不见来寻我顽。”
  “你还好意思说顽呢,今日又来枝霁楼躲描红来了罢,日日不想着认字练字,攒些基础,明年开春上学了,你就知有多吃力了。”
  妤姐儿苦口婆心,俨然小大人做派。
  “四姐姐你怎跟紫蔷一样管得这般严啊。你你都在忙甚呢,快说,快说。”
  江妩耍着赖晃着妤姐儿的手,不接话头。
  “你过些日子便知!现时告你,便无趣啦!”妤姐儿还跟江妩卖起关子来。
  江妩跟妤姐儿在旁边谈天谈了约莫半个时辰,将至往念春堂去的时间了,妧姐儿手中的一张精致的绣活也完成了。
  婠姐儿见此,便也起了身,把针线箩给了身边服侍的蓝祝,带着众人向姚渡钗告辞,往念春堂去了。
  刚入了念春堂的门,就听见江老太太与人交谈的声音。江妩跟在最后,没能瞧着,就听见婠姐儿语带惊奇地喊了一声。
  “爹!”
  江昕听见了声,这才回了头,冲婠姐儿等人笑了笑。
  姐儿们向江老太太和江昕行了常礼,江老太太便让姐儿们随意坐下了。
  这时门帘一撩,江晔走了进来,后头又跟出来几个男孩子,正是哥儿几个。
  等哥儿几个都行了礼,落了座。江昕才开了口,“人来得正齐,方才我同娘商量了,端阳节那日,家中也须打扫一番,是以决定一同往陵天楼观竞渡。即便比不得西苑三海的龙舟盛况,也可瞧上一瞧这陵河的龙舟赛。”
  这陵河是京城西郊的一条观赏河,河道两旁多建酒楼茶肆,这陵天楼便是典雅有名的茶楼,地理位置优越,是观竞渡的绝佳位置。
  众人听了,凫趋雀跃,江老太太看着,也笑开了颜。
  钊哥儿才高兴了一会,这才想起来:“二叔父,尽管平日您算无遗策,今日算人您可算漏一回了,我爹爹还未曾来呢。”
  “你个小猴崽子,倒是没忘你爹,你爹端阳那日要去的可是西苑三海观竞渡,那可是有官身的人去的。岂会稀罕那小小陵河赛龙舟?这平头百姓的乐子,我自是不算他一份的。”
  江昕见钊哥儿处处想着江旷,又看了看过两年便要出嫁的婠姐儿,心里难免有些落寞。
  才说江旷,江旷便到。
  “瞧你这语气酸的,这一屋子谁不知道江二老爷无心仕途,你莫不是这商路走腻了,忽而想伴君不成?”
  江旷倒是个十足地翰林人士,怼起自家弟弟来,也是毫不手软的。
  “伴君如伴虎,我可不凑这个热闹,我不过见你院里的虎崽子有趣,逗上一番,岂料恰好被你听见,一来就护犊了。”
  江昕做出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逗得一屋子人捧腹大笑起来。
  秦氏听见满屋地欢声笑语,从饭厅走了出来,向江老太太禀了一声,遂招呼着众人用膳了。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锵~!姐儿们的丫鬟都略出了出场,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一个螺丝钉也有其作用。
遂,来给大家伙随意捋一捋,并不重要,只是填坑的想写而已2333
婠姐儿 - 蓝X (蓝祝)
妧姐儿 - 红X (红绛、红绕)
如姐儿 - 青X (青双)
妤姐儿 - 绿X (绿萝)
妩姐儿 - 紫X (紫菽、紫蔷、紫萤、紫苔)
好啦~各位小仙女端午安康啊~啾咪一口~
 
  ☆、仪式感重
 
  这端阳节的前一夜,各院的伙房都用艾草菖蒲熬了药汤。孔妈妈就让婆子抬了热汤来,帮江妩梳洗了一番,便服侍着江妩早早歇下了。
  天空微微露出一点鱼肚白,江妩便睡不着了。
  清晨的漪云院已被轻微稳实的步子声唤醒,江妩听着步子声往北去了,便知道妧姐儿也醒了。
  再躺着眯了片刻,这才唤了紫菽来。
  紫菽服侍着江妩用泡了艾草的水洗了脸,又拿艾条灰给江妩洁齿漱口。
  紫蔷取了前几日缝的五毒香包,塞了五毒符和晒干了的五时花,就将香包系于江妩的帐上。
  紫菽口中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府中的小八卦,一双巧手帮江妩梳了个双丫髻。
  紫萤还未来得及禀告,妧姐儿便撩帘而入,直奔坐在妆奁前的江妩来。
  妧姐儿微黑着脸,一声不吭,手里捏着一小杯雄黄酒,推到江妩面前。
  江妩实是不明为何妧姐儿一大清早就摆脸色,但又不敢出声惹怒妧姐儿。
  见了雄黄酒,便闻音知雅意,端了杯子微抿了一小口。妧姐儿待江妩喝了后,便拿帕子沾了些雄黄酒,涂了江妩耳鼻。
  在大吴,端阳这一日,各家大人起床后第一件事便是,用雄黄酒涂以小儿耳鼻,意在防病驱虫,虫豸不叮。
  妧姐儿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五色长命缕,将要往江妩的手腕上系时,才迫不得已说了句:“我在系时你莫要出声。”
  见江妩点了头,才往江妩手腕、脚腕、脖子等处分别系上了五色缕。
  端阳当天为小儿带上五色缕,据说可以避邪和防止五毒近身。但系缕时,小儿不允开口说话。
  妧姐儿二话不说,才转身要走,门帘一动,又转进来一个小孩儿。
  妤姐儿双手捧了一个五毒香包到了妧姐儿面前,“二姐姐,方才你走得急,我没还得及把香包拿给你。这是我亲手绣的,虽绣工比之二姐姐,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我塞的香料足,想来五毒也是不敢靠近的。”
  妧姐儿被小糯米团子挡在身前,一步也挪不动。面对妤姐儿送上节礼的熟络,妧姐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妧姐儿方才也不过是对妤姐儿做了一样的事,喂雄黄酒,涂耳鼻,系长命缕。
  卫氏不在,江晔也不方便随意出入漪云院,这样也算是院中无长辈,长姐担一头。
  作为长姐的妧姐儿,今个儿到是担起了长姐的责任,为院中仍是稚童的妹妹们,做了长辈该做的事。
  江妩见妧姐儿愣了好半晌,也不接香包。便下了椅子,快步到了妧姐儿跟前。
  一把拿过妤姐儿手中鼓鼓地香包,塞进妧姐儿怀里。
  “二姐姐莫不是没睡醒罢!我看着二姐姐这精神头似是不足啊。”江妩见妤姐儿在,似是壮了壮胆,也敢跟妧姐儿说话了。
  “我倒是想睡得跟你一样!这该她做的事,一件不做!平日也不见怎么回娘家,每每到这毒月,就往娘家躲!可真行!也不见大伯母和二伯母回去!”
  妧姐儿骂了几句,把妤姐儿做的五毒香包拿在手中掂了掂,又对妤姐儿说,“这香料确是很足了。”
  江妩这才了然,原又是因为卫氏啊。也是,能让妧姐儿无端升起一股怒火的,也只有卫氏了。
  妧姐儿把气撒了,也不让人觉着可怕了。跟两人约了一刻钟后一同去念春堂,便回了正房。
  妤姐儿又拿出一绣了五毒的香包,绣工比方才给妧姐儿的要好些,也更大些,看起来仍是鼓鼓的。
  “你不是问我这些日子在忙活甚么?就是这个!”
  妤姐儿扬了扬手中的香包,“你这个我可绣了好些天呢!你拿着这个定能少病少灾的。我原先还想让姨娘帮着在菩萨像前供上几日,怎知姨娘跟母亲一同回了舅舅家。”
  妤姐儿说罢,便将香包往江妩怀里一塞。
  江妩心中大为感动,妤姐儿一直尽力地扮演着姐姐的身份。
  江妩贪玩,不爱描红,妤姐儿也训;江妩生病,摔伤,妤姐儿又是塞经文,又是派人时时来问,现才学了不久针指,就想着给江妩做大大的五毒香包。
  妤姐儿也不过比江妩大一岁,便真的似个小姐姐一般了。
  “四姐姐,你真好!”江妩一脸感动地向妤姐儿扑了过去。
  妤姐儿有点害羞地把江妩从身上掰开,拿过江妩手中的香包,就喊了紫菽把香包也挂在江妩的帐上。
  江妩又夺了回来,极为不赞同,就直接利利索索地打了个结,往脖子一套,拉着妤姐儿就往外走。
  “五妹妹可别闹,这香包的绣工实是带不的出去见人。”
  妤姐儿边走边说,小手还想把香包从江妩身上摘下来。
  “四姐姐这是什么话,这可是四姐姐的一番情谊祝愿,情意重着呢!若是我给四姐姐也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四姐姐可会嫌弃?”
  江妩自是明白这绣艺不足,但这一番心意,江妩也只能这样报答了。
  “我自是不嫌的。”
  两小糯米团子拉拉扯扯到了甬道上,妧姐儿也从正房出来了。
  三人还是第一次一同从漪云院往念春堂去。
  念春堂已聚集了不少腕臂皆系了五色缕的孩子们,漪云院三姐妹来得算迟的了。
  行了礼,江老太太就招了妧姐儿过去。
  江老太太取出一条五色缕,往妧姐儿右臂系了去,又抹了些雄黄酒在妧姐儿耳鼻后。
  妧姐儿一言不发地半弯着腰,等江老太太抹完了雄黄酒,都没直腰起来。原本毫不在乎的眼睛流露出委屈的意味,眼眶泛起红来。
  江老太太轻拍了拍妧姐儿的手,目光慈爱,语气和煦道,“傻孩子。”
  妧姐儿听了,愈发忍不住,立时直了身,背了过去,寻着旁人见不着的角度,抹了泪。
  妧姐儿年岁越大,心思越发敏感难料。
  别说又与卫氏有心结,更是每沾上一点卫氏的痕迹,心头就爬满了委屈的藤,肆无忌惮地疯长。卫氏一天不来斩草除根,这妧姐儿怕是便一天都好不了。
  等众人来齐,便一同去了垂花门。
  姐儿们被安排着坐了一辆马车,江妩自从进了马车就开始吃起了五毒饼,一个接着一个,左手握着的是杏蓉馅的,右手捏着的是枣泥馅的,嘴就未停过。
  也就江妩与妧姐儿能在马车上进些吃食,其他三人都有些受不得这颠簸,闭上了眼靠着坐。
  所幸这陵河是算不得远的。才至巳初,江府的马车便到了陵天阁前的街道上。
  这街道上的马车多极,这陵河的赛龙舟盛况果然名不虚传。
  婠姐儿等人戴了面纱,便目不斜视地跟在江老太太后头,往厢房去了。
  秦氏吩咐丫鬟们将府中做的五毒饼摆了碟端了上来,姐儿们歇了一会缓了气,才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龙舟赛虽尚未至开始的时候,但河道上早已热闹非凡,拱桥中央有打着鼓敲着锣助兴的,在龙舟上的汉子们脸上都扬着笑,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只听见江昕的声音隔着屏风透过来,“这五艘龙舟队,龙头系了黄色缎带的是天馐楼的龙舟队,蓝色的是陵天楼的,白色是阑秋坊的,黑色的是我们宝江阁的,红色的是群元斋的。”
  众人都听得入神,江昕见就连最爱闹腾的钊哥儿也听得认真,遂又开口讲下去。
  “说起这群元斋跟钊哥儿还有点关系。群元斋是大嫂兄长名下的产业,背靠定国公府这棵大树,才短短几年,就发展成京中第一大笔墨斋。
  虽声望比不得京中老字号的万卷阁,但这账倒是越做越大了。”
  钊哥儿听了,便同江昕开起顽笑来。
  “那今日我是支持宝江阁好,还是支持群元斋好?真是好生让人头疼。”
  秦氏的声儿就又穿过了屏风,道:“你这泼猴儿,你二叔父过年白给你一匣子金锞子了。”
  钊哥儿听了挠了脑袋,嬉皮笑脸了一番,又正儿八经的说,“我不管旁人站哪一色,我自是要支持黑宝的,你们看,宝江阁的划手,个个是顶好的!”
  众人听了都纷纷笑了起来,钊哥儿果然是活络气氛的一把好手。
  外头又是一片锣鼓喧天,人声鼎沸。
  惹得众人都纷纷站得离窗边更近,抬首望去。
  群元斋的龙舟率先打陵天楼的窗前河道上划过,舟上的划手们皆于头上系一条红缎子,一片红艳,好不亮眼!
  江妩由孔妈妈抱着在窗边看。
  群元斋的舵手、划手们整整齐齐喊了一嗓子,响彻云霄,气势很足。
  这边喊声刚停,从旁边又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