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邻间包厢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楼梯间就响起了紧密急切的步子声,就听到门外传来陵天楼的掌柜询问情况的声音。
等再听见邻间合上门的吱呀一声,江昕才出去问,发生了何事,可要相助之类的话。
陵天楼的掌柜见江昕这般侠义心肠,才连声道谢,称不用。只说是定国公府上的小姐见龙舟上有相熟的人,这才惊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填坑的爬上来一看,掉了一个收,暴风哭泣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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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为婚
江昕进了厢房,就隔着屏风同江老太太报了消息。
这江大奶奶听见是定国公府,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江老太太见了,便遣了江大奶奶去问好。
外头的五色龙舟已列成一排,巳时方至,锣鼓掀天,连响了一刻钟才停,似是在告知众人五色龙舟将要开竞一般。
对河岸的酒楼茶肆都钻出脑袋来,往外看,呼声升腾跌宕,热闹极了。
江妩看着这番景象,一颗心也被眼前即将开赛的龙舟竞渡拉扯着。
只见这离陵天楼最近的便是艳红一片的群元斋,按着红、黄、蓝、白、黑这五色排去,离陵天楼最远的竟是江昕的宝江阁。
只听见远处一声锣声响起,这边的各色龙舟上的划手们蓄势待发。拱桥上的一声铜锣响,各色龙舟皆整齐划一,一鼓作气地划了出去。
龙舟赛的气氛愈发沸腾,两岸观竞渡的看客们也见势助威呐喊起来。
屏风那头就数钊哥儿喊得最大声,江妩听得心情激昂,在孔妈妈的怀里直伸脑袋。
那龙舟划过水面,只见五条水纹直冲河的那头去。目前领先的是白船,红船与黄船紧跟其后,黑船与蓝船互相追逐,不分上下。
白船率先绕过建与河中央的观赏亭,红船紧跟而出,第三只绕出来的船竟是黑船,钊哥儿见了更是兴奋大叫!
五色龙舟纷纷绕出,往拱桥前终点的投标船来了。
白船劲头依然很足,看样子是一丝也并未松懈。红船有些后继无力,争分夺秒间被黑船一瞬间便超过了,黑船一下跃居第二!
白船心无旁骛,率先到达终点。投标船登时将标扔入水中。白船上的锣手占得先机,立时爬上船头。
此时黑船也到达终点地,加入了夺标战。白锣手用脚勾着船头,身子往前倾,刚想伸手夺标。
旁的不知道何时又来了红船,红船的锣手身形虽小,但动作干脆利落,招招有效。一来就用桨将标划开了,让白锣手落了空,拉平了白船的先机。
蓝船与黄船也相继到来,加入了混战。场面一度混乱,江妩看也看不清,只央着孔妈妈再往尽站些。
电光火石之间,红船的锣手一把夺过标,高举过头,群元斋赢了!
两岸的酒肆茶楼的看客一同大呼“群元斋!群元斋!”声势浩大,气势如虹。这等场面确实震撼人心!
江妩盯着高举标旗的红锣手瞧了半晌,也大喊一声:“那红锣手不是陈家哥哥吗!”
铖哥儿见江妩喊了一声,这才盯着红锣手的脸瞧,语带诧异,“竟是陈家二表哥!”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吃惊。
这龙舟赛分出了胜负,江大奶奶才从邻间厢房回了,身后还带着定国公府来的人。
陈伯瞬与陈叔瞩因着是男客,遂往铖哥儿所在去了,只隔着屏风向江老太太问了安。
大秦氏带了一名举止得体,眼角含笑的妇人及一名七八岁眸中含笑的少女来向江老太太问安。
大秦氏指了那名妇人介绍道,“这是都督府经历司经历府上的林夫人,与我是手帕交。今日与我们一同观竞渡,难得有机会在外碰上老太太,这才不请自来,来同老太太问声好。”
林夫人梳了朝云近香髻,簪着石榴花,丰容靓饰,仪态大方。
携了梳了飞仙髻的少女走向前,向江老太太行了福礼,少女柔美飘逸,给人以风吹仙袂飘飘举之感。
江老太太除了手腕上的一双绞丝银镯给林摇当见面礼,长者赐不可辞,林摇必恭必敬地收下了。
林摇被拨到江府五姐妹的堆里,江大奶奶招呼着林夫人坐了下来,江老太太与大秦氏谈起话来。
“方才龙舟开竞前,连老身这边都听到了惊呼,莫不是出了事?”
江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大秦氏向来无法拒绝跟江老太太聊上几句。
大秦氏掩口而笑,“说来也是次子惹得事。”
大秦氏又伸了手指了指林摇,“摇姐儿与瞻哥儿是自打娘胎就定下的婚事,两人未至男女大防年岁之时仍常常见面,这随着年岁越长,倒是越发害羞起来。
不知老太太方才是否有瞧见那群元斋的龙舟,红的那艘,瞻哥儿便是那上头专夺标的锣手。
都怨我事先未曾同摇姐儿说,等群元斋的龙舟驶过窗前,摇姐儿见是瞻哥儿在龙舟上,吓了一着,才惊呼出声。”
江老太太瞧了林摇几眼,七八岁年纪,比妧姐儿还小,心里也翻起了些念头来。
江老太太笑盈盈地说,“两人看着到底般配,瞻哥儿倒是头一个不须你操心的了。”又不解地问道,“这瞻哥儿怎就当了锣手来?”
“这孩子除了婚姻大事不让我操心,事事都让人放心不下。”
大秦氏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这三个儿子中,就瞻哥儿从小上蹿下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国公爷就罚他蹲马步,磨他性子,这倒好,以至于他现时四书五经也不大读了,日日缠着他爹学武甚的,这一年还日日念着要去山东打倭寇呢。
国公爷想灭一灭他的兴头,才提了让他能在龙舟赛上有本事夺个标回去再说。
哎,谁知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这届的龙舟队实力着实不行,竟让个小孩儿夺了标。
我哪儿真愿让他去山东抗倭啊,他不过八岁,去了也能顶什么用。
就盼着国公爷能再留他个几年,年岁大些便成亲从商,赚些小钱安安心心过日子,也比去拼死拼活的要好啊。”
大秦氏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这世间,凡是有些银子傍身的,谁又肯将儿子送去拿命搏前途。多得是宁见儿孙庸碌无为,也不愿见儿孙以命相博换军功的母亲。
都说慈母多败儿,实是有道理的。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人儿,一去战场不复返,动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谁又舍得呢?
江老太太见大秦氏这般颓然,便安慰道。
“这都是男孩子的英雄本性在作祟,莫不是在家听多了他表舅林袭和的抗倭事迹,不然怎会想着去山东。
你且放宽心,你不是说国公爷说夺了标才有资格谈,那你便以他年纪小为由,先拖他几年。
等他大些,也知战场比不得家里好,就也不会头脑发热再想着去了。”
大秦氏连连点头,看向江老太太的目光既柔和又带着感激。这样的目光,大秦氏倒是从来未给过陈老太太的。
江妩年岁尚小,林摇自报家门之后也只是冲她点头笑笑,便不再理会。转身便与婠姐儿、妧姐儿、如姐儿等人聊得火热,毕竟年纪相近才有话题。
江妩便让孔妈妈抱着自己去喝茶吃饼,遂在离江老太太不远处听了一耳朵。
江妩吃惊地连枣泥馅的五毒饼都差点咽不下了,连喝了几口香片茶,这才缓了过来。
这陈家哥哥竟是有婚约的人了!
江妩吃惊过后,倒是连手中的半个五毒饼也吃不下了。虽现时不过三岁,但也想着早做准备,前世吃过婚姻的大亏,今世哪肯听天由命。
大周礼教森严,男女七岁不同席,江妩见过的异性实是少之又少。
遂想在未受男女大防约束的年纪,根据前世所知,在不拆散好姻缘的前提下,好生挑一个品行脾气皆不错的男子,做一对青梅竹马,从小培养两人感情。
江妩认为只要两人从小相熟,有感情基础,便能好好过日子。
江妩只知前世陈仲瞻为抗倭英雄,不知是否有成亲,刚把陈仲瞻列为目标之一,还没展开调查,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陈仲瞻已然有婚约的消息。
现在想想陈仲瞻为国捐躯那一年已十九年岁,必是成了亲的。
江妩暗叹一句,都怪当时被男色迷了眼,竟是连这一茬也没想到,如今知道了消息,平白有些失落。
男色误人啊,若不是当时只顾着看陈仲瞻皱着眉头的样子,江妩何至于从楼道上滚了下来!
江妩如今悔不当初,摇了摇头,端起香片茶喝下去老大一口,又把手中的五毒饼塞进嘴,啃了起来。
这会又有些好奇地看着林摇,又想起方才大秦氏说陈仲瞻想要去山东抗倭。
不免就有些敬佩起陈仲瞻来,才八岁便有此志向。
在旁人看来,或许把陈仲瞻当做只是小孩子英雄意气,但江妩是知道陈仲瞻将来会成为抗倭英雄,遂听到此,只觉得陈仲瞻厉害。
江妩暗暗下了决心,等下次能遇上陈仲瞻,便让他好生注意,抗倭虽重,但生命要紧。
若是陈仲瞻不在意,那遇见一次便提一次,多提几次总会放在心上的。
都说生死各有其定数,也不知这天命是否可违。江妩不想卫氏死,也不愿看到只十九岁的年轻英雄再次陨落。
陈仲瞻是江妩十四岁那年为国献身的,卫氏是江妩十五及笄入宫那年离世的。
是以,若是天命可违,那江妩必花尽力气也要提醒陈仲瞻,十九岁那年有生死大劫,助他度过。如此,卫氏也必然可以活下来。
若是天命不可违!
那又何须将她送回这敬天十九年,是天命让她回来!
她必须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填坑的:“小小年纪就被男色所惑摔了个大跟头,妩姐儿啊妩姐儿,你可长点心吧!”
妩姐儿咬着五毒饼,“哼哼╭(╯^╰)╮”
☆、一促狭鬼
有小厮轻手轻脚地进来禀了一句,“定国公府陈二公子前来拜访。”
才把江妩唤醒过来。
江老太太听了,眉飞眼笑地招了陈仲瞻进来。
江妩隔着屏风望过去,模模糊糊地能看见一抹明艳地红。
陈仲瞻隔着屏风向江老太太问安,江妩透过屏风都能感受到陈仲瞻语气中藏不住的欣喜。
江老太太见陈仲瞻不过比铖哥儿年长一岁,已比铖哥儿高了一个头,今日还凭自身的实力,夺得了标,心中实是有些惊艳。
遂语气真诚地跟陈仲瞻说了会话,本想赏些东西给陈仲瞻,但听大秦氏说陈仲瞻近来不爱读文学识,也不好送些文房四宝之类的。
四处瞥了一眼,见江妩端端庄庄地坐在一旁吃得满嘴都是饼屑,十分打眼。
又想到今日是端阳节,便也想应景,从香包里翻出一个金子打的小老虎,唤了江妩过去。
江妩不知为何被点了名,急忙放下手中的五毒饼,小手胡乱地拍了拍嘴边的饼屑,立时下了椅,朝江老太太走去。
江妩见江老太太看了一眼桌上的饼,有些心虚地走到江老太太跟前,怯怯地喊了一声,“祖母。”
江老太太见江妩这幅不敢大声出气的样子,倒有些好笑。
“妩姐儿可莫要再吃了,来擦把手,帮祖母把这个小老虎给你陈家二表哥送去。”
江妩见是要帮着递东西,遂乖巧地点了头。孔妈妈不知从何处拿了一块湿帕子来,帮江妩擦了擦手。
江老太太把金老虎放在江妩手心上,让江妩过去了。
因着江妩是府中幺女,仅三岁,在众人眼里还不过是个小孩儿。遂让江妩拿过去给陈仲瞻,众人也并不觉着有甚不妥。
江妩刚刚还想着要好好寻着机会就给陈仲瞻作提醒,没想到这机会说来就来。
绕过屏风,江妩便见到被晒成小麦色的高个儿立在屏风前。头上绑了一条红色缎带,多余的部分系在脑后,风从陵河上吹入,将那一段红扬了起来,显得陈仲瞻恣意风流。
江妩低了头心中暗叹一句,都晒成这般颜色了,仍是好看,真是男色误人啊!误人!
江妩左右晃了晃脑袋,将脑中的想法晃走,才抬头看着陈仲瞻走去。
陈仲瞻接了金子打的小老虎,便连声向江老太太道谢,嘴巴可甜着呢,哄得老太太笑不拢嘴。
江妩心里还想着要同陈仲瞻说话,就四处转悠,也不回去,一双眼睛四周围地转,似是对屏风这边的环境十分有兴趣的样子。
陈叔瞩见江妩挂了一个大大的五毒香包晃来晃去的,又想起春日宴那天江妩从楼道摔了下去,就想过去问问。
“妩姐儿,你莫不是摔了傻了罢,怎戴了这般大的香包来。”
“陈叔瞩你不会说话就莫要说话!怎说得这般不中听呢!”江妩被陈叔瞩不经脑袋的话气得发鼓。
“诶诶诶你这姑娘家怎这般无礼!竟直呼别人的名字。”陈叔瞩觉得自己只是关心地问一句,江妩就直呼其名说他不会说话,遂气气地说了江妩一句,便扭了头,不理江妩。
江妩实是无法理解陈叔瞩,也扭了头,拿了桌上的五毒饼,又咬了起来。
陈仲瞻同一群人寒暄完,才往江妩这边来。
就见江妩与陈叔瞩虽站在一起,却互不搭理。
陈仲瞻便知定是两人又一言不合闹了脾气。
“妩姐儿,上次在楼道摔得可疼?都摔着哪儿了?”陈仲瞻走到江妩跟前,蹲坐在脚后跟上,同江妩说话。
江妩听了是陈仲瞻的声,便猛地转过身来,气鼓鼓地同陈叔瞩说:“你瞧瞧你二哥哥!他这样说话才中听!你说你一上来就问我是不是摔傻了?你看看谁这么说话呢?真的是!”
“我是说的不中听,那你看谁又像你这般直呼别人名儿的!”陈叔瞩倒是认了错,但又气着江妩,不肯全低了头。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跟陈家三哥哥顽了。”江妩说完,重新从碟子里挑了一个好看的五毒饼给陈仲瞻。
陈叔瞩听了,立时笑得眼睛发亮地转过头来,“五妹妹,你刚刚可是叫我三哥哥啦!”
江妩不做声,又偏了偏头,不看陈叔瞩。
惹得陈叔瞩发急,一直凑到江妩跟前问,“是不是!是不是!你叫我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