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归舟(重生)——江意难平
时间:2017-11-20 16:47:30

  “莫非你是屏哥儿不成?”江昕语气中透出惊讶,江妩才觉那黑亮眸子往左边挪了去。
  “正是。我听姑姥爷说今日姑奶奶从京城回来,又见这马车行驶有序,便上前一问,怎知正巧真让我遇上了!”
  被称作‘屏哥儿’的小男孩说话间尽是真诚,让江昕看着倍儿欢喜。
  “你跟前的那一辆马车便是我娘坐的,你先同我娘打声招呼,再同我们一道回屋去。”江昕爽快地同屏哥儿说。
  屏哥儿点了点头,那双黑亮眸子又转了回来,江妩方回了神,一时又被黑亮眸子盯了个紧,心一慌,捏着的帘子脱了手,呼喇一下盖住视线。
  “外头可是屏哥儿?”江老太太听到两人的对话,原是情况不明不方便出面,现时已知外头立着的是侄孙儿,自是立马出声问道。
  “姑奶奶,是我。您近日身子可安好?”
  江老太太示意妧姐儿扶她往前坐,又让妧姐儿戴了面纱,这才让人撩了帘子。
  只见江老太太眼角皆是笑意,“一切都好,都好。屏哥儿快过来,让姑奶奶瞧瞧。”
  屏哥儿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身旁低着头的男子,就从马车跟前绕过,站到了马车左侧方,方便江老太太看上一眼。
  “屏哥儿,今儿怎到这路边来了。”江老太太脸上常挂着和蔼可亲的笑,一笑,眼角就叠出一条笑纹来。
  “姑姥爷给大伙都放了几日假,我见着木犀花梗挺立,花色较淡,正是采桂酿酒制糕的好时候,便带了随从来采上一些,带回府中还能制些糕点让姑奶奶尝尝。”
  屏哥儿眼珠子黑亮,与眼白对比分明,让看着他眼睛的人觉着十分诚恳,又加上他那清亮的嗓音,即便是说着普通的话,都让人觉得这话说得倍儿漂亮。
  江老太太听了心里极高兴,“还是屏哥儿知道想着我这婆子,快些坐上来,这下午日头还是有些儿大,莫要晒伤了。”
  屏哥儿方想推却,江老太太便道,“都是一家子表亲,你也还小,不用避忌那些。快些上来,也能早点儿回去。”
  屏哥儿见江老太太这般说了,也不好再忸忸怩怩,便招了那随从过来扶。
  屏哥儿手脚拘束地进了马车,又从随从手中接过一篮子拿布遮住的桂花,顿时车厢内溢起了桂花香。
  妧姐儿方才未取下面纱,此时若取下,倒显得有些刻意,遂面纱仍遮了脸,只露了一双眼。
  屏哥儿与江妩相对而坐,江妩也不敢抬首望去,似乎还记着方才被黑亮眸子支配的心慌。
  江妩低着头只能瞧见屏哥儿拿上来的一篮子桂花,尽管被白布盖住,也阻止不了四溢的花香。
  江妩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才马车停下来时,诱得江妩低头外望的竟是这一篮子白花金点儿的木犀,怪道花香如此浓郁呢。
  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江老太太见厢中虽飘荡着花香,但气氛却十分诡异,三小孩望了不同的方向,个个都显得有些拘谨。
  江老太太开声同屏哥儿介绍,先是指了妧姐儿,“这是你二表姐,是你三表叔的长女,比你大两岁。”
  又轻点了一点了江妩的小脑袋,介绍道,“这是你五表妹,是你三表叔的幺女,比你小四岁,可贪吃着呢,你这回采来的木犀制成的糕点,她一个人就能给你吃个精光。”
  屏哥儿听了觉得有趣,便轻轻笑了一声,声儿不大,却被江妩捕捉到了。
  江妩的脸倏地红了个透,那红又漫了耳根,热得紧。
  江妩此时只想撩起一角帘子,让风灌一些进来,好散一散这忽涌上脸的热意。
  又闻江老太太继续介绍道,“这是你们舅姥爷家的表亲,姓李,名继屏,在家中排行第七,今年也正好七岁。在你们祖父办的学堂里跟着念书。
  你们舅姥爷十年前举家搬迁到江西奉新,是以屏哥儿从小便在江西长大,在家乡请了先生启了蒙,至开了春才被送来学堂,都这些年了,我只得见过两次,这还是第三次见。”
  江老太太说着说着,陷入了旧时的回忆里,变得有些伤感起来。妧姐儿见了,便轻抚了江老太太的手背,想让江老太太得以缓解。
  李继屏见江老太太难过起来,有些不忍,便扯了旁的话安慰起来。
  “姑奶奶,祖父常常说起您爱吃枣,我听姑姥爷说老屋后坡载了一棵晋枣,等再过一月枣儿熟透了,我就制了干枣给您送去,保证个个都甜似蜜。”
  江老太太听了也不沉在感伤里了,笑骂一句,“你给我好好念书就成,你姑奶奶还缺你这口干枣吃不成?”
  江妩也微抬了头,往李继屏处瞧了去。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只见李继屏的黑眸在车厢中显得一亮一亮,又笑着说,“姑奶奶大可放心,自是不会误了学业的。”
  方话毕,马车外便传来字正腔圆的男音,“老二,你娘亲呢?怎还不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江老太太李氏,李继屏是江老太太的侄孙儿,是江老太太的弟弟的亲孙子。
_(:з」∠)_怕小仙女分不清特意解释解释......
 
  ☆、烧瓦子灯
 
  李继屏听了声,便撩开帘子下马车,“姑姥爷,这儿呢。” 
  江联老太爷走了过来,江老太太见了笑的合不拢嘴,与往日的慈祥和蔼略有不同,整个人倒似添了几分娇俏,“你嚷嚷什么呢!” 
  江联老太爷过来扶了江老太太下马车,又道,“都等了大半天了,人影都没见着,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
  妧姐儿跟在江老太太身后,踩了小凳子下了马车,又回过身来抱江妩。
  自从江妩同妧姐儿卧谈后,妧姐儿对江妩就从细节处体现出照顾来。江妩原先是没有发现,但近日被妧姐儿抱的多了,才慢慢察觉的。
  江府一家老小全堆在老屋门前互相见礼问安,江老太太实是看不过去了,大手一挥,让大家先入屋了再说。
  江联老太爷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遣了下人领着一家子上下进了各自的房间,收拾整理一番再集于花厅。
  房间倒不是很多,安排了两人一间,江晔不在,江妩又是老幺,因此江妩被安排与卫氏同住。
  紫菽紫蔷让婆子抬了箱笼进来,收拾完房间,就开了箱笼。
  卫氏留了金栀带着紫菽紫蔷整理箱笼,带着江妩去寻儿女们,三房就浩浩荡荡地去了花厅。
  江联老太爷坐在太师椅上同江老太太说着话,见卫氏带了孙儿来了,便连忙招了手,让铖哥儿他们过去。
  立时吩咐小厮拿上来几套文房四宝,还特意挑了一块澄泥砚给铖哥儿,作为江府的男长孙,铖哥儿自是得尽江联老太爷的疼爱。
  “多谢祖父。”铖哥儿也不过七岁,得了赏,脸上也露了孩童样的喜悦。
  江联老太爷也不过分偏心,个个都有礼物。
  婠姐儿得的是赤金嫦娥奔月的簪子,妧姐儿得的是赤金佛手提蓝的簪子,如姐儿同妤姐儿分别得了赤金挂铃铛的手镯和赤金桂猴子雁杆的手镯。
  得了赏的哥儿姐儿低了头各自聊了起来,卫氏同秦氏文氏一同帮着摆饭去了。
  江妩眼巴巴地立在一旁等赏,双手叠在腹前,皮肤白白又圆鼓鼓的,看着甚是讨喜。
  江老太爷招了江妩过去,一把抱了放在腿上,伸手从托盘里取过赤金镶莲花纹的项圈,给江妩戴上,更显喜气了。
  这幅模样惹得江老太爷直笑,江妩实是琢磨不透江老太爷的心思,“祖父,您笑甚啦?”
  “我们老幺长得可真是讨喜。”江老太爷这一夸,江妩实是高兴不起来,只鼓了腮帮子,撒了娇。
  “祖父,这一个个姐姐您都说长得好看,这怎么到了我这,就变成讨喜了。我不愿,我就要好看。”
  江老太爷仰头大笑,“你也不瞧瞧哪个似你这般圆润,小脸儿一掐全是软软的全是肉,那怎不是讨喜有福气的样了。”
  江妩佯装不乐意的样子,蹬了小短腿下了江老太爷的怀,往江老太太跟前去。
  又轻轻扯了江老太太的衣袖,左摇右晃地扭着身子,乳声乳气地央着,“祖母抱,祖父不说好看,便不要他抱了。”
  江老太太见江妩跟江老太爷怄气顽,眼儿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线。老太太身子骨还健壮,不须旁人来助,自个儿双手从江妩臂下一过,一把就将江妩抱在膝上。
  “这...”小皮猴子,江老太爷未把话说完,见李继屏进了花厅,就唤了他到跟前来。
  只妧姐儿同江妩得了江老太太的介绍,方才知道有这一个表亲。江老太爷此番,便是要将李继屏介绍给众人认识。
  李继屏换了另一身干净的布衣,给人以清丽爽朗的观感。江老太爷由长至幼逐个介绍,他便大大方方地同每一位表亲见礼。
  等介绍毕了,铖哥儿便主动招呼着李继屏,两人毕竟是同年而生,又是今年入得学,自是更易聊得起来。
  李继屏同铖哥儿离江妩隔了三丈远,两人的说话声被江妩听了个真切。
  “南方那边中秋多会放灯船,玩花灯。到了夜里,一条河都是熠熠明亮的,小儿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在街上窜来窜去,在楼上看,就像会动的火龙,甚是好看。”
  铖哥儿眼里似是映出了一条橘光辉辉的河,又继续问道,“那江西呢,都有些甚中秋特色,与这边不同的。”
  “我昨日方与一同窗研究过,若说这边没有的,又算得上是江西特色的,值得一提的应是烧瓦子灯罢。不知你听说过没?”李继屏也不光顾着自己说,还时不时会给铖哥儿递一些话。
  铖哥儿自是不知,遂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曾听说过,你说与我听,让我也长些见识罢。”
  李继屏听了点点头,“家中与我同辈的孩儿须得两双手才数得完,孩子较多,皆住于村上,也不似大户人家规矩多,你且听听便是。
  说到中秋那日,我们十几个孩子都成群结队地往野外去拾瓦片,又寻一空旷的地儿,让大人帮着堆成圆塔状,塔中是空心的,瓦片之间又不能叠的死死的,得留出空隙来。
  将木柴置于塔中,待至天色转暗,月儿初挂天幕,此时便可将木柴烧起来。烧到瓦片发红,再泼上油,塔身瞬时就能爬满了火光,通红火亮的,恍若白昼。”
  铖哥儿听得玩心大起,但又不便提出,只赞叹一句,“光是听你说,便能想象出那般盛况来。”
  李继屏见铖哥儿眼底透出向往来,便同铖哥儿说道,“你若是想顽也不是不可,但须得得了姑姥爷的同意。我原先已与我那同窗商量了,明日去木犀坡后顽半日再寻些瓦片,等后日再堆个小的宝塔,烧了让他瞧一瞧。
  你若也想去,便同姑姥爷说一声,说是同我与井时白井兄一同去,想来姑姥爷也会准的。”
  铖哥儿听了李继屏的话,半低了头,思忖了片刻,方抬了首,冲李继屏点了点头,“我去同祖父讨个信。”
  江妩被江老太太放在了旁边的玫瑰椅上,听见两人的话,也心痒痒的,想去顽。而且那井时白,这名实是耳熟,不知是在何处听过了。
  见铖哥儿去了江老太爷身边,又恭敬又将自己的意向条理清晰地说了个遍,不一会儿,就得了江老太爷的点头。
  在村庄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江妩实不想明日又待在院子里,难得出来一趟,不趁着年纪尚小四处去,等到男女大防的年岁,更是要坐困家中了。
  江妩在心下打着算盘,滴溜直转的眼珠子,被同是听到铖哥儿明日游计的妧姐儿瞧到了。
  秦氏出来问一声是否可以摆饭了,江老太爷点了头,就唤了众人一同去了饭厅。
  男女分席而坐,江妩方入座,便立时进入了盯菜状态。
  碗里盛了小半碗野菌野鸽汤,山泉水清甜,将鸽肉与野菌炖的出味,清甜与鲜味混于一起熬制,出来的汤水极鲜甜,半点没有鸽肉的腥味。
  江妩吃了一片咸水桂花鸭,这是一道冷盘,鸭肉已然放凉,但却不影响鸭肉的香味,那桂花香似被锁在薄肉中,咬一口,才透一口香。更别说那一品豆腐了,一勺子下去滑溜溜地,才送入口中便能感受到一瞬的香软滑口,可谓是真正的入口即化。
  江妩把铖哥儿明日要去顽的事抛于脑后,一头扎进了饭桌,吃了个大饱。
  第二日,卫氏携了三房几个一道去给江老太太请安,等一屋子都来齐了人,方去饭厅一同用了早膳。
  江妩昨日晚膳吃得过饱,就只要了一碗桂花栗子粥,又吃了一块枸杞桂花糕。
  江老太爷等众人吃完早饭,才同众人说了今日的安排。
  “今日想扎花灯的便随着老二媳妇一同去庭院里,想去采木犀的便同老三媳妇坐马车去木犀坡。在这儿,虽不用过于拘着天性,但也不可放肆妄为,平白让人担心。不论是扎花灯还是采木犀,都需安全为首,不可四处跑,让人找上一通,若可做到,便去顽罢。”
  各个听了都一阵欢喜,要扎花灯的都往文氏那边去了,想外出采木犀的也直往卫氏这边涌来。
  妧姐儿眼光直跟着江妩,想都不用这小皮猴想定是跑去卫氏那边了。
  江妩倒是一点都没察觉妧姐儿相随的目光,一心只想着出去玩!
  铖哥儿原先就同李继屏约好了,两人打算早上与井时白汇合。遂铖哥儿和李继屏两人自是采木犀小分队的,再加上天性好玩的钊哥儿,不甘待在院里的江妩,不放心五妹妹的妧姐儿。五人齐齐上了卫氏的马车,往木犀坡去了。
  卫氏给每个人分了小篮子,又嘱咐了妧姐儿一句,让其好好看住江妩,莫让江妩走丢。
  妧姐儿虽素来爱与卫氏辩嘴,但难得两人的想法头一次不谋而合,遂妧姐儿点了头,也算是应了卫氏。
  方下了马车,钊哥儿便一头就冲进来木犀花林,卫氏见状,便带了金栀跟了上去。铖哥儿与李继屏两人绕过木犀花林,往坡后去了,江妩见了心中大动,才想抬腿跟去,就被熟悉的细臂抱起。
  
 
  ☆、昌平名门
 
  “你又想做什么去?”妧姐儿的声音从头顶飘了出来。  
  江妩一时语塞,倒是没想到会被妧姐儿抓住。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搪塞妧姐儿,就弯了眼干笑了几声,没有应答。
  江妩眼巴巴地目送着铖哥儿和李继屏离开,又被妧姐儿抱到木犀树下,不让江妩离开自己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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