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玉指交叠,犹犹豫豫道,“这......”
“听我的就是,我还会害妧姐儿不成。”江老太太话毕,便端了茶。
卫氏见江老太太不愿多谈,就退下了。
江老太爷嚼着一个自来红月饼,从里间走出。
“你还管到老三孩子的婚事去了?”
“我不是担心妧姐儿么,论起对我的孝心,倒是没一个比得上她的,这婚姻大事,我不帮着她,她又与卫氏有隙,难不成还看着她的婚事不能稳稳当当地落下,被推来推去的。”江老太太掀了茶盖拨着茶叶,答了江老太爷的话。
“卫氏既定了卫大奶奶的长子,想必是十拿九稳才会同你说的,你怎的又不肯了呢。”江老太爷靠着江老太太旁的太师椅坐下了。
“还说十拿九稳呢,连信物都没互换,有脑子的,也能知道卫大奶奶只不过是面上不好拒绝,只作敷衍之状。我怎么能放心呢。”
江老太爷喝了口茶,说道“你想得倒是深。”
“卫氏一提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昨日来的那个井家的小子,年纪同妧姐儿倒是匹配,模样也清秀,是叫甚个名儿来着?”江老太太忽的想起井时白来,转了头问江老太爷。
“你说的是时白罢?”
“对,就是这个名儿。那孩子品性如何?学业如何?可有定亲?”江老太太接连发问,惹得江老太爷一顿好笑。
“时白是个有孝心、顾家的孩子,虽家中行二,但却是个个里面心思最细腻的,事事顾着他家中娘亲呢。今夜去木犀坡,你也能见上一见,是顶好的人家。至于学业嘛,他倒是个聪明的,只是用功不足,这心要能早日定下来,考个功名也是半点不成问题的。”
江老太爷一顿好夸,让江老太太听得蠢蠢欲动。
“老爷子,你可没说定没定亲呢。”
“这我怎知,今晚你再打探打探便是。”江老太爷端了茶盏呷了一口信阳毛尖。
等妤姐儿的兔子灯装饰完成,天色将将黄昏转夜。江老太爷向东设月光位,摆了大香案。香案上摆了一个半是自来白、半是自来红的大月饼,饼面绘了月宫蟾兔,又有切成莲花状的西瓜,还有苹果,红枣,李子和葡萄。
等月亮从夜幕中现了身,江老太爷便让江大老爷把月亮神像搬至香案前,燃起红烛,让众人由长至幼依次拜祭月亮。等祭月、拜月礼一过,秦氏算好了有几人,才等份切开了团圆月饼,给众人分食。
丫鬟们给主子们斟上了桂花酿,各个喝了一小杯,江老太爷便放了众人去顽。李继屏同铖哥儿两人溜得最快,那瓦子宝塔早已命了小厮去烧,两人同井时白约好碰了面,再浇油燃灯。
江妩提着自己的瓜果灯,与妤姐儿手拉着手,如姐儿提着石榴花灯夹在婠姐儿与妧姐儿之间,三人并排着跟在妹妹们后面,婠姐儿同妧姐儿手上拿着孔明灯,要往空旷的地里去。
钊哥儿提了钰哥儿的杨桃灯在前头跑,钰哥儿屁颠屁颠地跟着又追又嚷,路上说笑声四起,小孩儿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映得荧荧橘红,好一番热闹景象。
离姐儿们约三十丈处的一块空地上,忽的燃起一塔火光,一瞬间便将众人的目光夺了去。烧瓦子灯的三人立在如昼的塔光前,见证了瓦子灯燃起的那个妙不可言的瞬间。
姐儿们加快了步子,钊哥儿冲瓦塔方向喊了老大一嗓子。井时白转过身子来,见来的那群人中,身量第二高的少女手里没提花灯,就如他第一次见她那般,在暗处,却散发着旁人瞧不见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庆祝这坑今日破十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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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浪少爷
婠姐儿与妧姐儿在附近寻了个稍暗些的地,展了孔明灯。两人给燃了火,孔明灯便缓缓飘于夜空。
木犀坡离瓦子灯这边不算远,江老太太同一个梳着凌虚髻,头戴鎏金如意簪,耳戴绿玉耳坠的锦衣妇人边说着话边往灯如昼的瓦子灯这边来。
“时白这孩子就是对新鲜事物好奇,看来跟李七小兄弟很是投缘呢,两人连休沐都待在一块顽,您瞧那头亮得通天的塔,据说就是两人同府上大少爷一块搭的呢。”井大奶奶一手轻扶着江老太太的手,另一手又遥指了那端昼亮。
“继屏就是这个性子,自己动手惯了,整日琢东磨西,说烧瓦子塔是江西中秋的特色,想必时白也是听了这一遭,两人就一拍即合,说做就做了,年轻人有这份心气劲儿也挺好的。”江老太太顺着井大奶奶所指的方向望去,笑着说道。
井大奶奶点点头,“您说的是,就让他们顽一顽,后日才能收心念书。”
“都说男子要定了亲才能早点收起顽心,我瞧时白这年纪也能说人家了。”江老太太试探地问道。
“说是这般说,您瞧时白这学业不成又贪玩的性子,哪家的姑娘愿与他结亲呐。我们还想着等他认真学个两年去考童生试得了生员,到了说亲也方便些。”井大奶奶便将井时白的情况暗暗透露了一番。
“哪有你这般埋汰人的,时白可不像你说的这般顽劣,听我老爷子说,时白可是有一股聪明劲儿呢。”江老太太看着越发清晰地人影,又接了话。
“您可过誉了,他不过就有些小聪明,可算不得什么。”井大奶奶也谦虚了一番。
井大奶奶旁边跟着的姑娘,见瓦子塔那头跑来一人,梨涡微现,高喊了一声,“二哥!”
井时白小步跑近,向江老太太行礼问好“江老太□□好!”
等江老太太点了头,就立时同井大奶奶说起话来,“娘,您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您。您这身子骨才好几日,怎又出来吹风了。”
井嫣白见井时白与井大奶奶聊了起来,便过到了江老太太身旁,陪扶着老太太说着话往前走。
“老夫人,您瞧那天边的孔明灯!可真是好看!您可别介意,我二哥从来就担心我娘亲的身子,即便有我照顾着,他也要再去问上一番的。”
井嫣白是昌平井家的三小姐,今年七岁年纪,笑起来梨涡浅显,煞是可爱。
江老太太见井嫣白十分懂礼,心下对江老太爷说的井家是顶好的人家也十分赞同。
铖哥儿见江老太太过来了,便扯了李继屏一角衣料,两人一同上前去行礼。
江老太太便为三人介绍了一番。李继屏在一堆锦衣哥儿们显得十分打眼,井嫣白在家时就常听井时白有提起这样的一个人儿,现如今见了,也觉得果然有趣。
井时白扶着井大奶奶过来了,江老太太见时机凑巧,便吩咐了铖哥儿去唤妧姐儿过来。
铖哥儿蹬蹬蹬地就到了妧姐儿跟前,“二姐姐,祖母寻你过去呢。”
江妩从卫氏那处得了消息,知江老太太已起了意,自个儿又无他法,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跟在妧姐儿身边,更便于行事。
这时听见铖哥儿说江老太太要寻妧姐儿过去,便瞅了一眼在瓦子灯处的几人,心下顿时明白了。
心里百般不愿妧姐儿过去,便仰着脑袋扯了妧姐儿裙边,嚷了一声,“二姐姐。”
妧姐儿瞧了一眼江老太太那头,便弯下身子问江妩,“怎了?”
江妩红着脸低声凑在妧姐儿耳边,“二姐姐,我想去净手,你带我去罢。”
妧姐儿笑着道,“还让我带你去?现时真是愈发缠着人了,让紫蔷带你去罢,祖母让我过去一趟呢。”
“二姐姐,一同去罢,你同我去罢!”江妩摇着妧姐儿的衣裙,央道。
“你莫要闹了。”妧姐儿一把抱起江妩,“先忍一会。”便随着铖哥儿去了。
井时白眼角瞥见妧姐儿往这边走来,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江老太太伸了另一只手拉了妧姐儿的衣袖。
口上调笑道,“妩姐儿快下来,都多大了还让妧姐儿抱呢。”
妧姐儿听了便将江妩放下,“祖母,五妹妹只是走得乏了。”
“得了,你倒是宠着她。”江老太太就拉过妧姐儿的手,同井大奶奶介绍道,“井大奶奶,这是府上三子的长女,家中行二。”
妧姐儿上前一步行了礼,井大奶奶瞧着妧姐儿这模样标致,又对其妹宠爱维护,见是个品性不错又样貌极好的孩子。
井大奶奶除了手腕上戴着的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赏给了妧姐儿。妧姐儿接过了手镯道了谢,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笑意,“二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妧姐儿闻其声就抬起了首,脸色微变,顿时觉得井时白有些孟浪,井大奶奶也一脸惊讶地瞧着井时白。
井时白见众人都将视线放在其身上,一时也反应过来,急急开口解释道,“那日某同铖哥儿与继屏去拾瓦片了,便遇到了迷了路的五小姐,二小姐来寻,我们才恰好见到了。”
江老太太便笑着把妧姐儿往后拉了拉,“原是如此。”
井大奶奶也笑了笑,“原还有这一回事,倒是不曾想还有这一缘分呢。”
江老太太看着井大奶奶,两人不由旁人所察的相视一笑,就将话题掀了过去。井嫣白过去跟妧姐儿谈了几句,江妩躲在妧姐儿的裙边,见井时白一副要走过来的样子,急急捏了几下妧姐儿垂在一旁的手儿。
妧姐儿便冲井嫣白抱歉一笑,弯了身子问江妩,“这又怎的了?”
江妩见井时白迈了步子走来,登时瘪了嘴,双眉成了八字委屈状,对着妧姐儿耳边说,“二姐姐,净手!我急儿!”
妧姐儿秀手一拍自己的脑瓜子,“对对对。”便向井嫣白告了辞,抱了江妩急急走了。
江妩趴在妧姐儿的秀肩上,只露了圆溜溜的双眼。见井时白走到井嫣白身旁,往妧姐儿这方瞧来,合了扇子敲着手心,心不在焉地应着井嫣白的话。
江妩见状松了一口气,妧姐儿感受到江妩呼了一口长气,“这还未到呢,可不能放松啊。”
“二姐姐!你还取笑我!走快些!不然我可忍不住了!”
妧姐儿笑得身子发抖,加快了步子,“我知了,知了。”
月挂中天,哥儿姐儿们都顽了个够,回了屋。秦氏、文氏、卫氏三人坐在江家老屋后院的亭中守夜。
江老太太披着衣同江老太爷说着话,“井大奶奶邀我与老三媳妇明日一同去井府做客呢。”
“这般快?你同老三媳妇说了不曾?”江老太爷执了一本通史在灯下眯着眼看。
“明日用了早膳再让她同我去便是,这般好的人家,她得见上一见才行。”江老太太不以为意地说。
“你不早些同老三媳妇过,擅作主张拿了妧姐儿婚事的主意,只怕会惹得老三媳妇心中不快。”
“只要是对妧姐儿婚事好的,我可管不得那么多,要怨便怨罢。这门亲要是能定下来,我可不同老三媳妇那般,我定是要与井家交换信物的。”江老太太心中对卫大奶奶没有交换信物的行为很是不满。
“你们掌握好个度便是。可不得因着此事伤了感情。”江老太爷合上了书,催了老太太歇息了。
中秋灯火通明,卫氏等人守了夜,便回房梳洗一番,就携了子女一同与江老太爷和江老太太共进早膳。
等众人食毕,江老太太便留了卫氏同妧姐儿说话。
江老太太指了一旁的椅子,让卫氏坐下。
“昨夜井大奶奶邀了我、你还有妧姐儿一并去井府做客。你昨夜守夜也累了,便下去歇息歇息,等未时再来寻我一同去罢。”
“井大奶奶?”卫氏心生疑窦。
江老太太摆了手让妧姐儿下去,才同卫氏敞开了说,“便是这昌平井家,井家的二少爷如今同继屏在学堂里念书,昨日恰好遇上了,便邀了我们同去。那一家子人品性情都极好,你也瞧上一瞧,井二少爷今年十一,比妧姐儿大两岁。”
江老太太说的明白,卫氏心里半点弯也不用转就明了江老太太的意思。
见江老太太说的如此明确,卫氏也只好应了,便说,“好,那我便开箱笼拿些赏给小辈们的物件。等未时再同娘一块去。”
“你想得明就好,我们不过都是为了妧姐儿好,若是你也瞧着不错,咱才定下,瞧不上,咱就只当是过府做客便是。”江老太太这才软了声音。
卫氏应了是,江老太太便让其回房歇着了。
江妩早先听着江老太太要将卫氏与妧姐儿留下,心中大感不安。等卫氏回来,又听见卫氏吩咐了金栀开箱笼拿东西,便知事情不妥。
立时蹬蹬蹬出了门,寻了妧姐儿去了。
“二姐姐,祖母留你作甚啊,可是独留了甚好吃的给你。”江妩方进门就拉着妧姐儿问。
妧姐儿轻捏一把江妩的脸蛋儿,“吃的可没有,作客累人倒是有一份。”
江妩立时问道,“可是去井府?”
妧姐儿点点头,顿时感觉怀里钻进一个肉乎乎的小团子,乳声乳气地央着,“二姐姐,我也要去,我也去嘛。”
☆、玉佩玉玦
未时,江妩缠着妧姐儿一同去了江老太太处。江老太太见妧姐儿要带江妩去,心下思忖一番,也是应了,又使人去唤了妤姐儿来。想来是怕万一不成,带着两个小的去也能说是走街坊,挡一些口舌,若只带妧姐儿去,是真的太明显了。
等妤姐儿来了,卫氏便扶着江老太太上了马车,几人往井府去了。
见江府的马车到了,井老太太亲自出门相迎,井大奶奶低眉顺眼地立在井老太太身旁,身后还跟着井嫣白。因是内院女眷相聚一堂,井大少爷与井时白自是不方便出面。
井老太太把江老太太众人领到了花厅,等众人落了座,又吩咐丫鬟看茶。
“这位是妧姐儿罢,小小年纪模样好生标致,快过来让老身看看。”井老太太招呼着妧姐儿过了去。
井老太太身边服侍的姑姑就下去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里放了一支羊脂白玉兰花步摇。井老太太伸手取过,便赏给了妧姐儿,自是好一顿道谢。
井老太太又唤了江妩去,赏了一串南珠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