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不认得眼前的人,却记得这个声音,迅速地,她扬起笑脸:“先生也在这里,好巧。”
“噢,看到我你好像很高兴?”
这人,有这么往上贴的吗?蝶儿心下腹诽,脸上堆笑:“当然,先生帮过雨筝,能再见到恩人,当然高兴。”
“哦,那能说说我姓什么吗?”
“啊?”蝶儿大脑短路,他姓什么,这个她应该知道吗?咽了咽口水,她干笑道:“真是失礼,我……好像忘记了。”
“哈哈哈,你倒是很诚实。”杜仲伯朗声大笑,引来不少目光,蝶儿迅速感到自己强台风波及了,直觉告诉她,得远离这个男人。眼珠转转,她做出个要离开的姿势:“先生不去跳舞吗?”
“我的理解,这是在我了?”杜仲伯挑起一边眉毛,好笑地看着她。
“呵呵,先生真会开玩笑。您往四周看看,等着与您跳舞的人都排到别墅大门外了,我就不凑热闹了。那个,我出去找一下我的朋友。”
说完,也不等杜仲伯说话,开了门就溜出去。杜仲伯正要去抓人,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仲伯,你怎么迟到了,人家本来想跟你跳第一支舞的。”
“路上塞车。瑾瑜,生日快乐。”杜仲伯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递过去。
钟瑾瑜迫不及等待地打开,见里面躺着的是一块玉坠,看起来已经有些历史了,她不喜欢这么老土的东西,但还是堆起满脸的笑:“真漂亮,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你觉得现在适合?”杜仲伯并不动手,打量着她身上的金色小礼服。
“嗯,早知就穿得古典些了,都怪你,也不提前告诉我。”
“又不是非得今天戴,要是所有礼物都戴到身上,今晚你还跳得了舞吗?”杜仲伯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过一杯酒,喝了一口,懒懒地靠到一边的沙发靠背上。
“对呀,跳舞去。赚你欠我一支舞。”瑾瑜说着就去拉杜仲伯,她并没把那玉坠装到盒子里,手下一滑,它就飞了出去,“啪”地一声落到地上,断成了两截。
“仲伯,”瑾瑜一张脸都白了,看着地上的玉坠,“对不起,我不小心。”说着,她伸手就去捡,杜仲伯把她拉起来:“算了,坏都坏了,别捡了。”
“那怎么行,那是你送我的……”
“没事,过后再补你一个。”
“可是……”
“别可是了,钟叔在叫你。”
钟瑾瑜往那边看看,果然钟鼎坤在喊她,她看看杜仲伯:“那你不许生气,我去去就来,一会儿你要请我跳舞。”
她难得一副小女人的样子,杜仲伯笑笑捏捏她脸颊,扳过她的肩把她往那边推。她脸蛋被捏得微红,心情愉悦,冲杜仲伯做了个“等我”的口形,扭着腰肢向钟鼎坤走去。
杜仲伯看看地上的玉坠,唉,可惜了。来得匆忙,忘了买礼物,只好把它拿了出来,竟这样毁了。也罢,放到瑾瑜手里,她也不会当什么好玩意。
他又看看地上的碎片,终没有弯腰去捡,一步跨过去,出了露台,掏出手机打电话,那并没接听,也不知到底回没回来。自己妹妹的生日宴会,总该露个脸的。
深秋的夜空总是特别干净的。星星莹亮,一弯月牙浅浅地挂着,衬得那天幕越发地青黑。
蝶儿坐在紫藤架下的秋千上,藤叶已经枯萎了不少,但仍算浓密,从她坐的位置,月亮正好被遮去,只有散散落落的星星眨眼瞧着她,好像要窥探她的心事。
是的,小丫头是起了心事。这样的秋千架,在的园子里也有一个,只是很少去坐。有一次,她看见新婚的大少坐在上面,大少爷在后面推着,两个人都笑得像那藤上的花儿一样。当时,她正躲在假山后面,眼泪不知怎的就下来了。以至回去后,看到她哭红的眼睛都起了疑心,又是骂她没出息,又是嚷着去找姥爷作主,把她许给大少爷。
她说了不少软话,后来拿出走要挟,才作罢。现在,她真的出走了,且走得如此彻底。不知大少爷会不会想她,想是想的,总不会有她这么想吧。毕竟,她事独的那一个。
眼泪不知不觉地就下来了,四下静寂,她听到了什么声音,仔细辨别,才发现是自己在呜咽。她吓了一跳,四下看看,幸好没人,忙抹了抹眼泪,又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下了秋千往回走。
经过一座假山,她又想起刚才的回忆,有些出神,不妨脚绊上了什么,整个人往前扑去。正想运用武功收住身形,一双大手已经稳住了她。
不过,那手并不友善,抓得她有些疼,她心下有些恼,一抬头,愣住了。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火药味不小。
“唔,有点意外。”
“其实我更意外。我该叫你什么?蝶儿,还是齐雨筝?”
“我……”蝶儿一时知如何回答,她还没做好面对他和钟大哥的准备。“发生了一些事,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不用说,都跟我没关。提醒你一句,你打钟家的主意,不用打到我身上,我没那么有用。”
嗯?这话什么意思?蝶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没问,他对她的误会看来不少,随便吧。用他的话说,反正跟她没关。
绕过那人走过去,仍从小门回到宴会厅。舞会还在热闹地进行,庄毅和林帆都不知去了哪里,她只好坐到沙发上等。
先前那个青春痘男又走了过来,她正担心他要请她跳舞,他却坐了下来,又热情地跟她聊起了天。
她耐着性子一句句地回,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幸亏她最近常上网,无论他说什么,都能搭上两句。但是,很累,她不喜欢这样说话,拿着捏着,什么都懂似的。
那扇小门又被拉开,有人走进来,带着夜晚的清凉。她没有抬头,是谁,跟她无关。可青春痘男却兴奋起来,站起来冲那边挥手:“钟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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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重现的古玉
这一声让蝶儿心里一惊,猛地抬头,那人正在犹豫,见了她惊吓的目光,嘴角邪肆地笑,走了过来。
“我就说你得来,瑾瑜的生日,你怎么能不到呢?你看这位,还记得吗?”
青春痘男更加兴奋,指着蝶儿,献宝似的。
钟允奚挑眉:“没什么印象了。”
“嗨,你们怎么都一样,刚才她也说忘了,我一提醒才记起来。去年秋天,在蓝田马场,她的马差点撞了我,是你拦下的,过后她还请咱们吃的饭,想起来了吗?”青春痘男竹筒倒豆子说了一串,为自己的记忆力很是得意。
“没有,我对不相干的人一般不放在心上。”一句话,让青春痘闭了嘴,一脸尴尬地看着蝶儿,好像比她还要难堪。蝶儿无所谓地笑,目光转向别处,瞬间,被定住。
她失了控似的,拨开前面几人走到沙发那头,弯腰从地上捡起什么,整个人都在颤。
由于她的动作太大,被她拨开的女孩脚下没站稳,正撞到送酒的侍者身上,哗啦啦,几杯酒一齐扣下来,其中一杯正浇到她的头上,粘粘的,带着酸甜的气味,糊了一脸。
她似没有察觉,两手捧着捡起的东西,眼睛里两行泪涌出来,在酒液包围中左冲右突,滑下脸颊。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无礼,有没有家教啊?”被央及的女孩不干了,她一身雪白的礼服,下摆红了一大块,血渍一般,还有酒水正顺着她的长腿蜿蜒向下,看起来恐怖又引人联想。
“对不起,我帮您擦擦。”年轻的侍者脸上都变了色,拿起桌上的餐巾就要给她擦。
女孩一把挥开他:“你往哪擦呢?一边去,不关你事。”
“喂,说你呢,撞了人不道歉,蹲那装死啊?”女孩是气急了,也不管这是高雅的私人晚宴,口暴粗话。
蝶儿没听到一般,只拿着手里的两截碎玉努力地往一块拼,拼不上,断了,是真的断了,她与大宋朝最后一丝的联系。
“呵,你还哭上了。起来,道歉!”女孩见她一动不动,火气上撞,干脆拿脚去踢她,她被踢得摇摇晃晃,却仍蹲在那,被施了咒一般。
青春痘看不下去了,起身就要过来,被钟少一把按住:“别多事。”
他扭头看钟少,那眼中的冰冷让他一瑟缩:难道,钟少跟这丫头有仇?
“梓昕,怎么了?”钟瑾瑜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见乔梓昕一身狼狈,叫道:“这是怎么弄的?”
“还不是她?瞧瞧。”乔梓昕一努嘴,指指蝶儿,“好像有病。”
钟瑾瑜弯腰看看,怪声怪气地叫起来:“哟,这不是雨筝吗?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说着,她向旁边的人一使眼色,两人把蝶儿拉起来,蝶儿脚下不稳,猛地一踉跄,扶住了沙发靠背,抓着玉坠的手却没松,玉坠碎裂处锋利的棱角刺破了皮肤,血水顺着掌纹流下来。
怎么流血了?瑾瑜是有些惊到,这个齐雨筝,怎么突然变傻了?
她去掰她的手,费了好大的劲却掰不开,但从露在外面的一角,她还是认出了她手里的东西。
“哟,这不是我刚才摔坏的玉坠吗?怎么,你给捡起来了?”
这句话,成功唤起了蝶儿的注意,她转头看她,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静静的,好半天:“玉坠——是你的?”
“是啊!朋友送我的礼物,没戴就摔坏了,我也雄了好一会儿,可惜了。怎么雨筝,你喜欢它?”
蝶儿愣愣地摊开手掌,没点头也没,掌心里,那块玉裹了血水,竟越发地剔透,嗜血一般。
瑾瑜打了个激灵,唇上却挑起个鄙夷的笑:“我当是什么事呢,还掉了眼泪。一块玉有什么大不了,你要喜欢,胳我送你一块。”
“这玉——哪里来的?”蝶儿又看她,黑眼睛里有一丝光亮。
“朋友送的,具体从哪里来我没问。当然,价钱不会便宜,今天这日子,到场的哪有便宜东西。再怎么样,碎了也就碎了,有什么好雄的。快扔了吧,别让人看笑话。”
钟瑾瑜说得好心,其实,她自己就在看笑话,且看得好不快活。
雨筝却蓦地把手收紧,两眼警惕地盯着她,怕她把玉抢走似的。
四周一片轻笑,钟瑾瑜也笑了:“哟,这是什么眼神。按说这玉呢,就算破了也是我的,雨筝就这样捡了去,护在手里不给,可是很丢齐家脸面呢!”
“这玉,能送给我吗?”她最后一句话蝶儿还是听进去了,是了,她是齐雨筝,不是蝶儿。可这玉坠,她不能不要。
“我没听错吧?一块碎玉你也这么稀罕?一直听闻齐伯伯对你挺严厉,但总不至于苛克到这地步吧,一块碎玉,值得你这样开口?看你今晚这装扮,也是花了些钱的,啧啧,可惜了这披肩,真丝的,染上酒了。”
眼见这面人聚得越来越多,钟瑾瑜有些得意,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让她给齐雨筝一个下马威。说不出为什么,对这个小丫头,她就是敌视,觉得她不是她圈子里的人,杵在眼前,很是碣眼。
“既然是一块不稀罕的碎玉,何不就送了这个人情?大家都好看。”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钟瑾瑜心上一抖,他没走吗?本来听到这声音应该高兴的,可是眼下,她好像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都怪这个讨厌的丫头。
她变脸一样堆起妩媚的笑,看向那声音的主人:“虽说是一块碎玉,可是杜导送的,意义就不一样了,人家实在舍不得呢!”
“哦?我刚才听着,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为了安慰雨筝嘛,她那么喜欢这玉,向我要,我又实在舍不得给,只好这样说了。”
“噢,因为舍不得,所以让它躺在地上,供这么多人踩来踩去?”杜仲伯眸色黑了黑,两臂抱在胸前,仍是一副悠然的样子。
“我……刚才忙着招呼客人,忘记了,这不是回来取了吗?雨筝,给我。”
☆、55 、你往哪里走
瑾瑜被说得有些恼了,索性伸手就去抢那玉,蝶儿正愣神,冷不妨玉被抢赚整个人疯了似的就扑向钟瑾瑜,两手用力,把她的手腕向后一扭,瑾瑜吃痛,手一松,那玉就落了下来。眼看又要着地,蝶儿急急地去救,玉是救起来了,整个人也因为不在状态,摔倒在地,姿态狼狈,引来一阵哄笑。
“你,你太过分了。”瑾瑜哪吃过这样的苦头,眼泪噼哩啪啦就往下掉,又羞又怒,抬脚就去踹地上的蝶儿。
蝶儿不躲不闪,对身边的一切都无知无觉,只看着手里的玉,呆愣愣的。
眼见瑾瑜的高跟鞋就要落到她身上,人群后传来一声断喝:“够了。”
这一声不怒却威,引得人们都看过去,钟允奚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里一片清冷:“瑾瑜,闹下去不好看,这是你的生日宴。”
“可是她……”
“好了,毕竟是家里请来的客人。一会爸爸来了,你更不好交代。”
“可那玉坠……”
“我再补你一份生日礼物,比这更好的。”杜仲伯也在一边接口。
“你们都向着她,一个不知轻重的臭丫头!”钟瑾瑜火了,一脚踹开身边的椅子,咚咚咚地走开。围观的人群也散了,但眼中的兴味却没散,三三两两议论着刚才的好戏。齐雨筝,一战成名。
“来,起来。”杜仲伯向蝶儿伸出一只手,她犹豫地看看,没有把手伸过去,独自爬了起来。
杜仲伯摸摸鼻子,见她仍紧攥着手里的玉坠,小心地问:“我能问一下,这块玉为什么这样受你青睐吗?”
“玉是哪来的?”小丫头没回答他,看了眼手中的玉,淡淡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