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宠妻(重生)——曲妍
时间:2018-04-25 13:01:02

  言晖则干脆地坐到床沿,拉过他的手道:“我要进宫去找姨母,长兄去不去?”
  “皇后娘娘是你姨母,又不是我的,岂能说见便见?”言时摇首道,“更何况陛下……龙体有恙,阿晖还是别去打搅了吧?”
  提到卫帝的病,言晖于唇边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但马上又变回一副沉痛的表情:“陛下定会快快康复的。”
  “兴许吧。”他叹气。
  言时自然清楚,卫帝这肺痨是不会好了。
  “长兄当真不来么?”言晖笑道,“嫣……据说,嫂嫂也会去。”
  言时顿时有些心动,但马上就觉察出弟弟只是在糊弄人,道:“骗谁呐,她前几天才来信过,里头就提到了瑾阳郡主生辰那日有见着皇后。”
  “这都被长兄发现了,那我自己去啦。”
  言晖本只是无心一提,却突然被长兄刺到痛处,不由得有些悻悻然。
  “……”
  言时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连忙命流火送他出去。
  “流火,咱们去金乡楼用个午膳,包一些酒菜回来。”他套上了外衫,无精打采道,“顺道上街买些熏香给阿晖,权当是赔罪吧。”
  不同于古朴的悦安楼,金乡楼‘楼’如其名,大至外边一砖一瓦,小到掌柜的穿着品味,无一不透着张扬的贵气。
  金乡楼一副深怕顾客不晓得它是洛城内消费最高的酒楼的样儿,里边就连最便宜的茶水也要价八十文钱,着实令人咋舌。
  不过倒是挺多公子哥儿愿意买账的。
  言时只随意点了几道小菜,将自己的预算尽可能压在三百文内,还因此受了那小二的一个白眼。
  两碗白饭,一盘上边有几只鱼干的咸菜,一碗清汤。
  流火跟着言时养尊处优惯了,见这差强人意的菜色也难免皱起眉头:“公子,文公子不是提醒过,在金乡楼没有一两银子别想吃饱么……”
  “……”言时压低声音道,“要不是金乡楼不让没坐下用膳的顾客打包带走,小爷至于在这吃咸菜么?”
  “公子可以一并叫来了,摆得满满一桌,好歹不会这么……寒碜嘛。”流火提议道。
  “你不懂。”
  言时说罢便自顾自地动起筷子,还没扒半口饭,手腕又被流火点了一下。他这就有些不悦了:“……到底还有什么事?”
  “公子,你悄悄地回个头,看看后边那桌。”流火支支吾吾地道。
  言时“哦”了声,依言转过头——
  是洛琹瀚。他摆了满满一桌的酒菜,正朗笑着说:“小娘请便,要吃多少在下买单。”
  ……对首的女子正是他的未婚妻。
  “公子莫恼,小人认为这其中定有误会!对,误会——”
  言时状似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低声唤道:“流火。”
  “小人在!”
  “去叫那小二过来,把方才让他打包的食物摆回桌上。”
  “是!一定摆得比洛公子还丰盛!”
  “……要你多嘴!”
  ****
  文容媛正饶富兴味地望着对首疯狂献殷勤的少年,并不打算开口问他的来意。
  即使她心里对那夜母亲的反应有些怀疑,但文容媛自从那日替洛琹瀚传过话之后便也没再找过他,这家伙倒是自己寻过来了。
  说是什么……许久不见,一同叙叙旧也好。
  洛琹瀚倒也不是个猴急的人,还真慢条斯理地陪她大啖了一顿美食,才寒暄似地抛出一个问句:“贵府可安好?”
  “……洛公子该不会又要小女子替令兄传话给母亲吧?”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家人。
  “不是不是,是更重要的事儿。”他连连摆手道,“对了,令堂上回可有说什么?小娘一定很好奇个中原因吧?”
  “没有。”文容媛成功见着了洛琹瀚瞬息间垮下来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好吧,我其实挺好奇你长兄的事儿,只是你一定又有事要人帮忙了,我实是不想掺和进去。”
  少年双唇微张,想必是有些惊讶。
  “我应该没猜错吧?”
  “没有。”洛琹瀚点头道,“在下曾借由旁人之口,以为小娘是个空有一身武艺的草包,想必那人是刻意污蔑小娘。”
  “……”她无奈。
  要是多活了十几年还猜不出一个年轻人显而易见的目的,那可真的是个大草包了。
  “那,洛公子可以说了么?”文容媛撑着头,轻声道,“我想知道,令兄是否和十八年前的逆案有什么关系。”
  洛琹瀚摇摇手里拿着的团扇,笑意更深:“好,只要替在下办件事,全都可以告知你。”
  “……你先说什么事吧。”文容媛当然也没笨到对他的话照单全收。
  “失礼了。”
  她会意,大方地伸出手让他留话。
  时人认为,若非要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隐秘传递讯息,只要说话或写字就会留下痕迹,还是在掌心上比划比较好。
  洛琹瀚站起身坐到她身边,于她的掌心分别落下几条笔划,再将其组合成字。
  即使他这人看起来大大咧咧,文容媛还是察觉到洛琹瀚写字的那只手有些颤栗,到底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洒脱。
  救东林王。
  文容媛知道这个闲散王爷最终不太好的结局,但倒是没想过洛城里会有人出手为他积极奔走。
  那洛琹瀚上一世难道是失败了么?
  这京城这么大,不太可能除了文家就没人救得了东林王吧?
  她平视着他看起来十分真诚的眸子,问道:“殿下?为什么?”
  “这世界上总有个人,能让你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洛琹瀚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道。
  “可那是你,不是我们。”文容媛讷讷回答。
  “你们文氏不是无条件地效忠皇权吗?倘若说……”
  洛琹瀚低下头,不急不徐地继续写了几个字。
  东林王有太子殿下的把柄,殿下留不得他。太子殿下其实是……
  “啪。”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稍待,让我再写一会啊。”洛琹瀚不满地抬起头,却见到一张面无表情放大的脸,连忙吓得赔笑道,“诶,言公子?幸会、幸会……”
  
 
    
第15章 其之十五 旧事
  “洛公子可说完了?”言时凉凉问道。
  “说、说完了。”洛琹瀚抽了抽嘴角,“文小娘,咱们……择日再谈。”
  既是说完了,怎么还要择日再谈?
  文容媛内心腹诽,开口道:“其实洛公子可以继续说下去。”
  “不,我忽然发现方才已经说得太多了,好险没有暴露。”洛琹瀚嬉皮笑脸道,“说起来,还真多谢言公子搅和了。”
  言时见文容媛投来一道嗔怪的眼神,不由得低下头:“呃,抱歉。”
  “那在下先离开啦。”洛琹瀚连忙起身,还郑重其事地朝言时拱手道,“为了赔罪,在下这桌剩下的酒菜就赠与言公子了。虽说是残羹冷炙,应当还是好过于咸菜的——”
  “什么咸菜?”文容媛好奇地问。
  “……洛公子,您真的说得太多了。”
  好不容易连推带拽地送走了洛琹瀚这尊大佛,文容媛却顿时不知道该和她的未婚夫说些什么。
  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言时率先开了口:“还吃么?”
  文容媛摆摆手表示不吃了,言时便喊来店小二将整桌酒菜收了下去,拎着要给言晖的餐食出了金乡楼。
  途中两人默默无语,却皆是心知肚明对方可能有些话要说。
  自从诏书分别下到两家后,他们便没有再打过照面,不过时不时地有些零星的书信往来。
  今日难得又见着了彼此,倒也不觉特别尴尬别扭。
  文容媛还顺道陪着他绕到熏香铺子买了点迷迭香回去,只是当她很快意识到这香八成是替言晖买的时候,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出了市集,他俩到了附近一间人迹罕至的破庙旁,言时才盯着她的眸子,低声问道:“洛公子是为了东林王殿下,才有求于小娘吧?那么——”
  “你怎么知道?”文容媛不由得疑惑地打断他。
  言时没说话,只接着直截了当地问:“文小娘打算襄助他么?”
  文容媛迟疑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反问了句:“很重要么?”
  对于洛琹瀚的请求,她还真有些隐隐的心动。
  太子秦衷虽然文治武功都有所建树,可其秉性多疑阴狠,登基后大幅削弱士族势力,铲除所有对他有任何威胁的宗亲,例如东林王。
  秦衷更是对文皇帝留下的三位辅政大臣百般刁难,美其名是“制衡”,说得直白些便是一副……恨不得他们撕成一团、两败俱伤的样子。
  面对这样的高压统治,言昌和言晖生出反心倒也算是有迹可寻。
  但她文氏的身份就注定无法融入一个野心勃勃的家族。
  言晖也清楚这点,因此在文容媛撞见他私自训练的死士之后,言晖毫不犹豫地逼她服毒“自尽”。
  平心而论,文容媛还真不认为秦衷是什么值得效忠的君主;可懒散随性胸无大志的东林王秦裴,同样也不会是什么明君。
  ——但至少秦裴是个好表哥,诸皇子里头对他们最热情有礼的一位,她与他交情还是不错的。
  拥立他太困难也不切实际,但若如洛琹瀚所言,出手相救的话……
  ……她一时竟也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再思考一番了。
  “当然重要。”言时等到她回过神来,才温和地回答道,“你帮他,我就帮。”
  文容媛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半晌才连连摆手道:“不必,怎么可以把你卷进这些事里头?”
  “这么说来,小娘是愿意襄助他们了。”言时思考了一会,又道,“虽然不大可能,但……如若小娘仅是为了十八年前的逆案,在下现在便可以告知一二。”
  “……”
  老实说,他不说,她完全忘了。
  “还请公子不吝告知。”
  “在下知道的亦属片面。”言时凑近文容媛耳畔,低声道,“据闻谋划之人为容太尉嫡子及洛侯府世子,却还未有动作就被揭破。东窗事发后,世子殿下被处膑刑并终生□□于府,容氏夫妻则判了绞刑。”
  耳边他炙热的鼻息搔得她皮肤有些发痒,只文容媛专注着听,没有工夫去在意这些。
  文容媛听到的说法是,洛侯打算死后便将爵位废除,是故现在无人称洛家兄弟为世子,但她还真没想到侯府也曾有这个名号。
  而彼时的洛侯府世子应当即是洛府长公子,洛琹瀚那位大哥。
  他既是已不良于行,难怪从未于人前露面过,仅是问个安好也要透过弟弟传话。
  “继续说呀?”文容媛催促道。
  “没了。”
  “啊?”她不由得有些懵,“虽然这么问失礼,可是……”
  谋反为株连九族的大罪,现在洛侯和容太尉两家却不受影响,依然受到无比的尊敬。
  更何况,武皇帝甚至没将主谋赶尽杀绝,对于洛侯府世子只是施了膑刑了事。
  “与想象中的场面差别很大么?”言时补充了一段,“他们要推翻的并非先帝,且当时洛侯坚持世子并非逆犯,却是提不出证据来。”
  “最后先帝才下了这么个……两面不讨好的惩处。并且严令不可外传,是故现在压根没有什么人晓得有这回事。”
  “……先帝为何会对洛侯妥协至此?”
  虽然关于洛侯年轻时替武皇帝打天下的种种故事已经在民间传开,这位深居简出的老者形象也被描绘地宛如传奇,她还是想不通透。
  再怎么说,先帝都是一国之君。
  “洛侯名讳卫海。”言时望向飞过天际的几只候鸟,感慨地道:“本朝国号及国都,皆为武皇帝所拟定。”
  “……”
  这座他们生活的城原名长乐,是武皇帝执意更名为“洛”。
  文容媛无法想象他们之间曾经的君臣情义,究竟是何等深厚。
  这般深刻的情谊舅父许也是未曾有过;至于秦衷,更不可能有。
  她站在原地愣怔许久,才讷讷反问:“你又是怎么晓得这么多的?”
  “大部分皆出自于先父遗物,及一些他留下的书信。”
  文容媛惊道:“等等,言将军不是活得好好的——”
  “实不相瞒……言将军并非在下亲父,乃是叔父。”言时敛眸道,“言尽于此,方才所言还望小娘切勿外传。”
  “连长兄都不能说么?”
  他笃定点头:“是。”
  “我了解。”文容媛先是颔首应承,复又眨了眨眼,“但既是如此隐秘之事,公子又为何肯告知于我?”
  “这……”言时挠挠发,内心百转千回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却只浅笑着道,“文小娘问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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